红唇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缚小瑾
我按照记忆找到丽娜的病房,隔着门就看到九叔和白茉莉正坐在床边,不知道聊着什么,似乎兴致还很高,一点没有担心丽娜的状况,丽娜一言不发沉着脸,靠在床头拿一本杂志看,她脸上的红肿还没有消,下巴?起来很高一块,jīng致俏丽的脸蛋大打折扣,我在门口踌躇了片刻,两旁的保镖是纪先生的人,都认识我,没有理会和催促,只装作不曾看到,我用力握了握门扶手,然后推开走进去,我由于太紧张忘了敲门,以致于我出现在门口,九叔和白茉莉都惊了一下,白茉莉眼底闪过惊喜,她迫不及待站起身往我身后看,在发现只有我自己过来时,她脸上黯淡了几分,“容恪没来吗,”
她问完之后意识到九叔在,她又立刻改口,“丽娜很无聊,这两天他都没露面,应该过来陪陪她,”
我走进去站在床尾笑得十分识大体,我先喊了声九叔,他没有回应,也不曾看我一眼,倒是丽娜抬起头,她把手上的杂志往床头柜上一丢,“你过来看我吗,”
我是,代替纪先生来看看你的伤,
我本以为这话并无不妥,也是纪先生告诉我这么讲的,可丽娜却像是被瞬间点了火,她从床上猛地坐起来,“那是我未来丈夫,你有什么资格和身份代替他来看我,不过是被他随手玩儿腻了早晚要丢掉的女人而已,和这里待了半天不要脸的婊子有区别吗,”
她这句话似乎辱骂的不只我一个,我怔了一下,白茉莉立刻反应过来丽娜在含沙射影骂谁,她咬着嘴chún有些慌张,生怕九叔会听者有心,将好不容易揭过去的事再度重提,病房内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忽然间被打破得残败不堪,
我深深吸了口气,将手上花束放在床头,“纪先生原本都到医院了,可临时出了大事,不得不立刻赶过去,这束花纯洁清丽,正是丽娜小姐在纪先生心里的模样,他在花店jīng心挑选送给丽娜小姐希望可以喜欢,”
“你在讽刺我,”
我话还没有完,丽娜忽然眉目狰狞吼了一嗓子,将那束花朝我身上扔过来,塑料花纸擦着我脸划过去,尖锐的花枝从里面露出,正好戳中了我眼皮,我觉得一阵刺痛,接着那只眼前便模糊起来,我手指移开,上面沾着一丝粘稠的血迹,
红唇 第八十五章 你是不是从没有爱过我
我在庄园里哪儿也没去休息了四天,期间梁媚和席情像是约好了一样lún着给我打电话约我出去,我拒绝到不知道多少次就烦了,索性关机与世隔绝,
我每天照一百次镜子,怎么看都觉得里面不是我是鬼,护士告诉我一个星期可以痊愈,可第二天时那只眼睛红肿到了高峰期,连眉骨都肿了起来,我白天都不出卧房,任凭他们怎么叫,我都不肯出去,纪先生拿钥匙要qiáng行进入,我就趴在窗台上喊,再进来就跳下去,纪先生只好作罢,
等到第四天忽然大片红肿都消退下去,眼睛也能睁开一些,只是还有点疼,我这才结束自己关禁闭的日子,我下楼纪先生刚好和何堂主要出去,他看到我出来,手伏在门框上停下,问我到底耍什么脾气,我我怕丑,昨天太丑了,
纪先生愣了一下,他觉得我闷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原来是这样的原因很好笑,他一边笑一边逗我,“原本也不怎么漂亮,何必要求那么高,”
我不理他,他过来握了握我更加削瘦的手,让我多吃一点把肉重新长回去,然后转身跟着何堂主走出庄园,
第五天时我做了一个大胆决定,把绷带拆下去,回卡门宴上班,
为了防止刺激伤口,我化了非常浅的妆,又到美发所剪了一个新刘海,把左眼皮遮盖住了一些,我对着镜子摆各个角度的姿势,确定完全看不出,才安心去卡门宴,
我到了之后没找妈咪报道,而是直奔霍砚尘办公室,不过他不在,秘书告诉我他在二楼包房会见一个客人,现在不是很方便见我,我没有理她,直接推开她往楼上走,秘书挡了我一会儿,但我气势太冲,她根本阻拦不了我,最后只得放弃,
我找到那间包房,在外面敲了敲门,我听到里面有人进,我推开门进去,霍砚尘正坐在沙发上和一个与纪先生年纪相仿的中年男人谈笑风生,那名男人见到我进去,立刻住了口,欠身端起茶几上的酒杯饮酒,霍砚尘转过身来,他看了我一眼,我对他,“我有重要事和您讲,”
他听罢蹙了蹙眉,“没看到我和付老板在话吗,”
“我的事更重要,事关重大,我也只这一次,”
我很少这么坚决和严肃,霍砚尘察觉到不对劲,他对那名男人了声抱歉,男人很理解,让他随意,霍砚尘和他碰了一杯酒,然后招手让门口服务生去把梁媚请到包房陪付老板,他这才起身跟我出来,
他推开对面一间空包房,我没等他开口问我,就直接开门见山问他,“你知道卫坤吗,”
他一愣,“卫坤,”
“卡门宴三个月前招纳进来六名古惑仔,作为你在道上有任何风波的首席打手,其中一个叫卫坤,”
霍砚尘点头,“是有这么个人,”
我问他,“底细你查到了吗,”
霍砚尘没有,“他没有底细,过去很干净,就是普通人,”
我笑出来,“一个人怎么会没有底细,除非是被抹掉,”
他听出我的弦外之音,“你什么意思,”
“因为他的底细被纪容恪抹得干干净净,霍老板的确很有人脉,但还是不得不承认要屈居纪容恪之下,毕竟在华南他比你多混两年,可不是白混的,其余五个古惑仔我不知道,这一个,是他的人,”
霍砚尘整个人僵了一下,他有些难以置信我的话,他靠在沙发背上,从茶几底层取出牙签盒,掏出一根,叼在牙?间,“你有把握吗,”
我笑着,“当然有,”
他抬眸看我,对我忽然间的转变有些莫名其妙,“你不是对纪容恪十分忠诚吗,让你做点事比杀了你都难,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些,”
我垂着眼眸,我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现在只要提到纪容恪三个字,就觉得心脏里隐隐作痛,他让我知道,曾经对姜环的爱,根本算不上爱情,那只是乱世飘摇中忽然一根能帮我逃离深渊的稻草,谁都会为了活命去抓住,去呵护,去饲养,可它在真正的情动与深爱面前变得那般渺小那般脆弱,我有过最卑微的念头,可即便如此,它还是在纪容恪的欺骗下破碎了一地,
从来都是想的美好,却发现它没那么美好,
我宁愿他冷冷淡淡,不给予我幻想,也不愿在我贪恋着和他开花结果,却被他亲手击碎,还以如此残忍的方式,
霍砚尘看到我愈加苍白的脸sè,他没有继续bī问我,而是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内线,对那边人,让卫坤到219包房,
他把牙签吐出来,打开一罐凉茶,他递给我,我摇头不渴,他笑着问,“怕我下毒,”
我歪着头难道你不会吗,他喝了一口,“目前我们一个战盟,我为什么还要下,而且你的毒瘾差不多又到了,准备好了吗,”
我还是不话,他自己笑了笑,“如果你这样乖巧为我办事,彻底解掉它对我而言也不难,”
他盯着凉茶的饮口处,“卫坤很有头脑,也非常冷静,从他身上我看到了二十三岁纪容恪的影子,我们差不多同一批进入到九龙会,当时一起被选入的有一百零九个人,最小的是我,最大的是他,几岁的差距而已,这批人里我和他最受看重,不过我性格有些狂妄,所以九叔更喜欢纪容恪,他总是能够不着痕迹揣摩到九叔的心理,把事情办的十分漂亮,我嫉妒他的同时,也在暗中较劲,一直到今天,我们就这样相杀了十六年,整个九龙会在入会前,就属于他过往最惨,可现在,也属他最风光,你我甘心吗,”
我看着他头顶那盏散发出很多颜sè的灯,“他很可怕,”
“你才知道,”
他大笑出来,似乎猜到了到底怎么回事,“不过为时不晚,不要像白茉莉那样,为他险些被九叔弄死,还不肯悔悟,满嘴谎言欺骗着隐瞒着,以为纪容恪总有一日再接纳她,如果不是利用她了解九叔,纪容恪早就不再搭理她,他是一个没有心的男人,”
他是一个没有心的男人,
可他偏偏撞上了这世界最有心的女人,这注定就是一场惊世骇俗的风bào和一艘小船的碰撞,
生死输赢早就注定,
霍砚尘喝完那罐凉茶,他目光定格在我身后的门口,我知道卫坤来了,我旁边传来由远及近的风声,但却听不到一丝脚步响,卫坤悄无声息站住,他看了我一眼,我同样也在看他,我们四目相视,他眉团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他对霍砚尘,“尘哥找我,”
霍砚尘笑着扬起下巴指了指我,“她你认识吗,”
“认识,纪先生女人,”
“他也是我的人,”
霍砚尘了这样一句,卫坤立刻明白了几分,他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颤了颤,“尘哥您直,”
“我在等你直,”
卫坤忽然露出一丝笑容,“我没什么好的,忠诚给尘哥办事,拿自己该得的钱,这就是我的原则,
霍砚尘挑了挑眉梢,他两只手在半空僵持了几秒,然后拍合到一起,一边?掌一边,“真心话吗,”
“没有骗尘哥的道理,我命捏在您手上,我再傻,现在和以后,也不会傻了,”
霍砚尘更加用力?掌,他脸上神采飞扬,“谁你傻,这不是很聪明,我就喜欢和平解决一件事,闹出血光非常凶残,而我本身却是一个柔和的人,你知道吗,”
卫坤,“我现在知道了,”
霍砚尘脸上的笑意在这一瞬间敛去,表情变得冷峻而严肃,他不笑的时候真的非常恐怖,和刚才判若两人,他就那么直直盯着卫坤,后者笔挺的身姿纹丝不动,霍砚尘对我,“冯锦你先出去,”
我目光自始至终没有从卫坤脸上移开,他很像一个人,可我不出他像谁,总觉得他眉眼lún廓像我曾见到过的人,霍砚尘让我出去,我没有理由再待下去,我从卫坤身边经过,他恰好也在这时看了我一眼,我在无比清晰对上他眼睛的霎那,脑海深处忽然炸开一个名字,这个名字的出现令我震惊住,
我走出包房,站在走廊上静默了很久,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联想错了,如果没有彻底看清他眼睛,我不会这样肯定,但现在我几乎可以确定我的答案,霍砚尘和纪容恪都十分聪慧,然而正因为他们的熟识,才不会有其他的怀疑,很多时候再聪明的人,一旦陷入这个局中,他也会当局者迷,
我闭上眼睛冷静了好久,才平复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我伸手拦住路过送酒的服务生,问了下时间,他告诉我晚上十一点,我思索了一下,没有去找妈咪,而是直接离开卡门宴,乘车回庄园,
门没有锁,我拧了一下就推开,我从底下门缝看到了光,是一丝昏暗的微光,纪先生喜欢黑暗,晚上他极少开白灯,都是那一盏只能照射十几米范围的小台灯,也因为这样微弱的光线,我每晚都觉得心里凉丝丝的,
可今晚,我特别平静,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进去如往常那样换鞋脱外套,将包挂在门后,我做完这一切后,才走进客厅,何堂主始终沉默注视我,在我进入客厅后,他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转身默默退出去,
纪先生站在窗帘和沙发之间的位置,他将手头那半截烟抽完,他盯着面前洁白的墙壁,“你有什么话要对我,”
我面无表情看着他后脑,“纪容恪,”
这是我第一次正经喊他名字,而不是在他诱哄下,以tiáo情的方式喊出来,他背部似乎一僵,低沉的嗯了一声,
“我做的,”我咽了口唾沫,“将你出货的消息告诉霍砚尘,揭穿卫坤的身份,都是我做的,”
他宽阔的背部在一点点变得激烈,到最后就像是被狂风吹拂一样,以我能看到的速度,不断起伏,我听到一声脆响,才忽然间看清他手上还捏了只杯子,那只杯子被他捏爆,碎裂的玻璃片在半空炸开四散,他不知何时跨到我眼前,忽然伸手扼住了我喉咙,他将我推着朝前走,我不断后退,踉跄着直到背部重重砸在墙上,冰凉的刺骨感穿透了我,他手上的力气却丝毫没有减小,反而在一点点加大,加重,
我仿佛能看到从眼前流失掉的空气,他真的要掐死我,
我红了眼睛,不为这一刻,为我们之间为什么走到了这一步,为什么掺杂了那么多yīn谋虚伪和算计,
眼睛红着红着,忽然就滚下了泪,滴落在他虎口上,手腕上,和他袖口jīng致的纽扣上,他看着我,将那最后一片灯光也盖住,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爱过我,”
我艰难从喉咙挤出这句话,我问完后,纪容恪手上力道松了松,好像有那么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我还吊着最后一口气做挣扎,等待他不那么伤我的回答,可他终于反应过来,他有些难以置信的发出笑声,“有没有爱过你,你知道你在什么吗,”
红唇 第八十六章 因为不值得
“我知道,”我声音沙哑,饱含着汹涌的泪意,我用手盖住自己的脸,喉咙将要窒息,我无法叫喊出来,只能断断续续的,“我知道我在问什么,我想知道我爱得要疯要抓狂的男人是不是也爱我,一点点,哪怕就一点点,还是自始至终都是一场为了利用做的戏,”
我低低闷哭出来,从浅浅的啜泣,到崩溃的嚎哭,这是我第三次在他面前不顾尊严失掉底线,像迷了路找不到家的孩子,我很想扯住他领口问他,那天在码头,我和你面朝大海,你告诉我你想要不管多么晚归,都有一盏灯为你留,都有一个人在等候,我我愿意,我愿意做那个人,为什么你分明到了门口,却不肯往里走,
外面忽然刮起一阵qiáng风,将大开的窗子吹得几乎要坍塌,窗纱飞扬拂起和框柩平行,犹如暗夜的魔鬼在张牙舞爪,
guàn入客厅的风将灯罩吹得摇摇晃晃,灯光开始闪烁,时明时暗,墙壁上倒映出我和他欣长的影子,他侧脸那般平静,可眼底暗流涌动,掀起狂风巨浪,他似乎不能相信我那句话,我真的会出那句话,我真的了出来,
我脖子上终于少了那股要将我凌迟的力道,纪容恪松开了手,他眉团紧皱,“为什么背叛我,”
他完顿了顿,“可以是任何人,为什么是你,冯锦,你要将自己在我心里这份特别打破吗,”
“我恨你利用我,我恨你将我蒙在?里,让我沉浸在你对我的好里,像一个傻子,眼巴巴的勾勒以后,”
被bī迫到绝境到末路,再懦弱的人也会蓄满勇气,长出棱角,我承认我不该动了凡念,它会将我千刀万剐,让我血肉横飞,可如果连感情都能控制,就像他那样,不管演的多么jīng湛绝伦,都可以迅速抽身,分得出戏和现实,这会是一个多么冷漠多么残忍的人,
纪容恪听到我的回答,他有些茫然,他一字一顿问,“难道你不知道我们之间开始于利用吗,”
我红着眼睛大声朝他喊,“利用,在你心里你可以利用全天下的人,就不允许全天下这庞大的群体里有那么一两个傻bī会为此当真吗,我什么都可以接受,都可以不在乎,可你为什么还要欺骗我,全是假的,这世上最无情的真话和最动人的假话,你选什么,你告诉我你选什么,”
他在我的疯狂质问和qiáng势bī迫下,忽然开始沉默下来,他看着歇斯底里的我,我拼命要克制要隐忍,可喉咙内好像被一把利刃割伤,不断有灼热的鲜血渗出来,我张开嘴想要发泄,就会爆发出凄厉的哭喊,我任由我最狼狈的面孔在他面前毫无遮掩,
我用力拍打着xiōng口,盯着他漠然无视的眼神,“我是傻子吗,这是我的利器吗,当你对我好的时候,当你看着我感动,看着我恨不得为你生为你死,为我犯下的那次错误悔恨惭愧懊恼,你是不是在心里大笑,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女人,竟然忘想和你谈情爱,我配吗,你没有心,他们都你没有心,我恨他们诋毁你,我为了他们一个字的侮辱都要锱铢必较,我见不得任何人wū蔑抹黑我心中无所不能温暖美好的纪容恪,可你真的那样美好吗,我想过再这样斗下去,你不会一直赢,多少人虎视眈眈要扳倒你,我没有九叔那样的爸爸,我只能在某一天你斗不动了,你残了,你落魄了,还站在你身边,我配不上你,可我总能以任何身份照顾你,哪怕是保姆,但纪容恪,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狠,你既然对我没有感情为什么每天这么累演戏给我看,”
我冲过去用拳头死命砸他的肩膀和xiōng口,我根本不顾及到底砸了哪里,所有压在心上的情绪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我知道我和他再也回不到过去,连看他一眼都觉得春天花开,当一个人在你眼里不再完美无缺,当他的缺点就是缺点,他的无情就是无情,也就再不可能被救赎,
他没有躲避我的厮打,只等到我发泄得失去力气,他才握住我手,他用力抱住我,让我在他怀里缓慢平复下来,他抵在我头顶的下巴一动一动,我听到他,“你不该爱我,”
我绝望得闭上眼睛,我用力要推开他,可他把我抱得太紧,在这样的撕扯中,我连最后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我两条手臂垂下,眼神空洞呆滞,盯着他身后那扇窗,外面的风不肯停,树叶在拼命摇晃,我不知道明早醒来,又该有多少花凋零,
我问为什么,
他,“因为不值得,”
不值得,
从来都是敢不敢,愿不愿,谁在爱情里还有值不值,
那是我最灰暗的一个晚上,
我似乎告别了整段人生,
我尝不到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活着只是在熬日子,
我生命中失去了纪容恪,从此暗无天日,
光亮在哪里呢,在红尘里,还是在风雪里,
我关在房间用被子缠绕住自己,哭得不能自已,我哭了很久,我抹掉眼泪告诉自己,这是我冯锦最后一次为一个男人哭,
我将客房里所有东西都塞进行李箱,我从楼梯上拖拉下来,保姆拉住我大衣袂角问我这么晚去哪里,她眼睛红了,我从她眼泪里辨认出不舍和担忧,我拥抱住她,将目光移向背对我站在露台上的纪容恪,他在吸烟,淡蓝sè烟雾从他头顶缭绕蔓延四溢,他脚下一地烟头,我在楼上这段时间,他抽了很多根,
保姆掉下眼泪,我没有和她多什么,我拉着行李箱走到玄关拉开门,初冬的夜风冷得像锋锐的刀子,一下下割在我脸上,将我剐得体无完肤,
冷吗,很冷,可这份冷在我早已经冻住的心面前不值一提,
我看着虚无漆黑的空气,“三百万给我一年时间,最多一年,我会亲自还你,”
纪容恪没有回应,他还在大口大口吸烟,我听到他呛了一口,他压住咳嗽,没有发出声音,我心里揪了揪,最终他不曾转身,我也不曾回头,
这大概是我在华南经历的最天寒地冻的一个夜晚,
我身上大衣好像没穿,根本抵御不了那寒冽入骨的北风,身后的庄园越来越远,眼前是空旷寂寥的长街,偶尔一两辆车路过,从我身边疾驰而去,带去路旁堆积的枯萎的黄叶,华南的树寿命很长,一年四季都是翠绿,可也有畏寒的,我凝视着在低空盘旋飞舞的树叶,呆呆看了半响,空荡无人的街头,我又无家可归了,
我才习惯了在纪容恪身边的温暖,却又要步入一人漂泊的岁月,如果我装傻,我现在还有个家,他会时不时对我好到令我想痛哭,可我错在动了心,于是我骄傲的爱情终于在我的执念下揉不得半点沙子,
我忍不住回头看,我心里这是最后一眼,真的是最后一眼了,我把行李箱放倒踩在上面,掂起脚搓着手呵气像个傻子一样,我看到庄园一楼漆黑一片,庭院的灯笼还有一丝火苗,照不过半寸,客厅黑漆漆的,根本分不清哪里是窗哪里是墙,二楼主卧也黑着灯,我住过的客房却亮了一丝橘黄sè的光,
我捂住心口,眼前大雾弥漫,那扇微亮的窗子闪过一道人影,他举着酒杯,面朝远处的灯火阑珊,可惜他看不到我没有走远,因为我站在更漆黑的地方,
红唇 第八十七章 半梦半醒半浮生
我一直等到那扇窗关了灯彻底变得漆黑,才动了动在北风中被吹僵的身体,我从行李箱上跳下来,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多,这个点儿正是夜总会歌舞升平最热闹的时间,可大街上却空空荡荡,我从小区出来一直走到这里,一辆出租都没看到,私车开得比火箭都快,好像pì股后头有鬼追,我想再等不到车就给席情打电话,让她开着新买的红宝马过来接我,
我站在寒风里瑟瑟发抖,我真有点后悔没偷条毛毯出来裹在大衣里,我拿着手机正在通讯录里找席情的号码,身后忽然传出几声汽车鸣笛的锐响,划破苍穹直冲云霄,惊得整条街道都颤了颤,
我转过身去看,还没有看清,车灯直射过来一缕qiáng光,在黑夜的衬托下,那qiáng光十分刺眼,好像是一颗巨大陨石砸落下来,电光火石间,我立刻用手捂住眼睛,大声问是谁,没人回应我,司机从车上推开门下来,径直走到我面前,我听到皮鞋踩在理石上发出的脆响,他往我身上披了一件黑sè皮衣,皮衣最挡风,很快我便感受不到呼啸的北风往骨子里钻的寒冽,我视线适应过来,隐约嗅到了熟悉的气味,我挪开手掌看向站在我面前的男人,我借着车灯看清他那张脸,整个人都是一怔,他面无表情喊了我一声,“冯小姐,纪先生让我送您,”
我下意识看向那辆车里,车后座空空荡荡,并没有纪容恪的身影,我不出这一刻是失落是庆幸,我想见他,那意味着他不舍,我又不想见他,那意味着我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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