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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唇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缚小瑾
她着话从手指撸下一枚戒指,是粉钻,大概一克拉的样子,她双手捧着递到我面前,“我身上没带现金,我把这个给你,还你之前借我的钱。”
我可实在没想到,她一个穷乡僻壤的可怜姑娘,能够一步步爬到今天,也穿金戴银珠光宝气了。我将戒指接过来,举在手上打量了一会儿,我由衷觉得物是人非,当初凄惨到连吃jī腿都是我丢到碗里给她,现在也拿着戒指打我的脸。
我笑着,“真好看,款式好钻石成sè也好,一看就知道金老板很疼你,怕是值不少钱吧。”
我完后脸上笑容在一瞬间敛去,我将那枚戒指朝她脸狠狠丢过去,正好砸中了她鼻梁,她本能偏过头躲避,戒指在受到撞击后弹到一个角落,灯光折射在上面,我却觉得无比黑暗。
“陈粟粟,你让那些老男人cào换来的钱,我不要。你留着给自己看病去吧。”
我完转身要走,她忽然从地上爬过来抱住我的腿,她泪流满面仰起头看我,“冯姐!我没办法,我是真的没办法!我不想过这日子了,我过够了…”
我听到她凄惨的哭声,握在门锁上的手用力紧了紧。
她断断续续诉了她悲苦和无奈,她告诉我这是她深思熟虑的选择,她想出人头地。
我问她出人头地难道只有委屈自己给男人当小老婆这一条路吗。
她,“不是,有很多条,可摆在我眼前的只有这一条,我攀不上郭局长,更没你的好运气,能够有纪先生赎身,脱离苦海,我跳入了这个火坑,我就只能被烈火焚身,我要赚钱,我要让所有人羡慕,让所有骂我乡巴佬的人都能亲眼看到我过得多好。我在这个大城市,拼不了爹,更没有人脉背景,我什么都要靠自己,我想走捷径,我想一步登天,少奋斗几年,少耗点青春。冯姐,你告诉我,除了讨好金老板,我还有更好的路吗。”
她没有,我们这群女人,深知在赌场长久不了,什么饭都有吃到头的时候,为自己打算是最基本的生存法则,到最后等待我们的结局只有两个,一个是捞够了钱洗白,把自己变成良家妇女,嫁个老实巴交的男人过平淡如水的日子,想起那段奢靡的过去,也许会怀念,但最终还是抚摸着眼角的皱纹一笑而过。还有一个就是粟粟和席情,以及这圈子里大部分姐妹儿的选择,它冒险很大,可习惯了贪婪膨胀的生活,谁又能真的跳出戏忘掉自己曾经的角儿,安于度过几十年沉寂得没有半点波澜的日子。这条路千军万马,可道却很窄,挤不好的就掉下去,坠河里淹死。
我懂,我比谁都懂。
我低下头看粟粟,她还跪着,身上价值不菲的连衣裙浸泡在地面的水渍里,我,“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自己选择路别人没权利管,你觉得快乐就好,不要后悔,不要埋怨,好自为之。”
我完这番话,她紧抓我不放的手也渐渐松开,我没有回头看她,直接拧开锁拉门离开卫生间,直到拐出走廊,粟粟都没有从里面出来,我似乎听到了啜泣,是她不甘向贫穷低头屈服的、以及她悔恨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的哭声。
万丈深渊金戈铁马,原本就是一个赌注,多少人下了一辈子最珍贵的筹码输得血本无归,多少人只是轻轻一翻牌,却赢了金帛笑到最后。
一幕幕锦绣时光,它真的美吗,它背后的尔虞我诈和残酷肮脏谁又看得透。
我站在原地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再睁开时恢复了最开始的平淡无波,就像从没遇到过谁一样,我重新走回前厅坐在纪先生对面,他已经吃饱,放下刀叉耐心吃水果,他指尖正灵巧剥着一颗硕大红提果的皮,他不经意抬眸看到我脸sè僵硬,问我是否不舒服,我没有,洗手间里有点热。
他将剥好的红提放到我盘里的勺子上,“撒谎会噎到。”
我没听清,啊了一声,“什么会什么?”
他用方帕擦了擦手,“你很喜欢骗人吗。”
我将红提塞到嘴里,用咀嚼的方式来掩盖自己的心虚,纪先生斟了半杯红酒,何堂主此时从外面走进来,他手上握着屏幕还没暗下去的手机,上面显示通话结束,他这通电话打得可真长,他躬身在纪先生耳边,“您帮冯小姐为难马太太的事,马总知道了,现在在金苑,正大闹场子。手下人镇不住,请您早点过去出面。”





红唇 第二十六章 名伶
纪先生将系在颈间的方帕扯下来丢到桌上,“他闹场子了。”
何堂主是,“傍晚到的,彪哥给安排在钻石包,除冯小怜之外最好的四个头牌都给凑齐了,马总老实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把进去送果盘的陪侍打了,还掀翻了酒桌。”
纪先生靠在椅背上,他颇有兴味,“几天没见,不想他这么厉害了。还了什么。”
何堂主犹豫了一下,似乎不太好出口,有点欲言又止,他不露痕迹扫了纪先生一眼,“马总…让彪哥把纪容恪叫去见他。”
纪先生脸上的笑容瞬间全无,他眼底凶光毕现,看上去寒意透骨,在华南都是靠着江湖地位话,尤其混这条道上的热人,非常清楚谁的背景门道,有几斤几两,因而很少有人敢直呼他名,最不敬的也要喊一声道上的尊称大爷,马总却连请这个字眼都没用,直接开门见山让人把纪先生叫去。
席情和马太太接触比较多,因为马总包了她一阵,当时也花了不少钱捧,席情能够坐上华南首席交际花的宝座,和冯小怜平起平坐,极大关系是马总给捧起来的,他也算为了她一掷万金,但我从没有听她马总身世背景多么牛bī,连纪先生都被压了一头。
可他这话的风头,出得可是不小。
纪先生盯着窗外愈发模糊的江景,他chún角沉下的弧度越来越大,我看他极其yīn沉的面庞气都不敢喘,他静坐了片刻,起身从何堂主手上把黑皮手套接过来,戴上后一脚踢开椅子,“去会会马樟莱。”
马樟莱能走到今天,也有一部分依靠了他夫人,这也是他和马太太貌合神离双双肉体背叛对方还仍旧维持着这段婚姻的关键。
世上许多感情都是露水情缘,它虽然非常美好非常热烈,但无法长久,因为它最终将败给现实和时间。而掺杂了利益的婚姻,只要一方的利用价值还在,这条链子不崩裂,就可以一直心照不宣的持续下去。它本身感情浓烈还是浅淡已经不重要,关键在于它的存在能否为彼此带来价值,马樟莱和他的夫人就在互相利用和依靠,马樟莱需要马太太娘家的权势,只要马太太娘家一天不没落,这个位置就一天不会禅让,而马樟莱在商业界的地位也十分高贵,马太太需要一个满足她虚荣让她在贵妃圈子炫耀的丈夫,同样也需要给自己儿子一个完整的家庭,即便私生活再如何荒唐,权衡利弊双方都会妥协。
我和姜环也是这样,我们起始于他喜欢我,渴望占有我,而我想要攀附一棵大树遮荫蔽凉,得以在华南风光生存,可以不被人看扁被人踩踏被人嫌弃,我只需要在姜环一人面前低头承欢,就可以在无数人面前昂首挺xiōng,这对我来算不上诱惑,但却是让我可以非常骄傲自尊生活的途径,再冷血的人类也比其他物种多了七情六欲,三年时光让我爱上姜环,也因为他很多次弃我不顾的选择开始对这段感情质疑和失望,我有时候在想,倘若我没有失掉这颗心爱上他,我也不用在乎他的选择,会不会我仍旧过得很快乐,为了姜环做一个没有主见的女人,管他对我好不好。
可惜这世上没有倒回的时光,也没有让一个人把心失而复的机器。
我们在乘车去往金苑的路上,何堂主又接到了场子的电话,那边语气很急促,叮咣乱响,何堂主十分冷静告诉对方稳住,容哥马上就到。
他挂断电话后,让司机再开快一些,侧身从副驾驶回过头看着纪先生,“彪哥扛不住了,马总带人过去动手。”
“动手。”纪先生的语气显然不太相信马樟莱竟然敢这么放肆,“他哪来的胆子。”
何堂主压低声音,显得有几分讳莫如深,“听他老岳丈和马总的后台也是故交,知女莫若父,当爹的肯定清楚自己女人脾性,马太太玩儿鸭子玩出了人命,第二天就把消息递到娘家,马总后台当然要保这个世交的独女,已经到局子打了招呼,所以这案件始终撂着,估计局子那边想法就是等风波过去,再悄无声息的封掉,反正华南这片花花世界,每天风月场上都会死人,久而久之人们麻木了,谁也不会再关注。”
纪先生听明白了原委,他冷笑,“怪不得这样猖狂。连我的面子都不给。”
他着话抬起手臂看了眼腕表,纪先生语气发了狠,“再退让下去,等我赶到金苑还不成了废墟,让彪子带人动手。”
何堂主听了有些迟疑,“和马总动手?可他后台…”
“华南地界上,我了算。”纪先生目光yīn森得仿佛罩了一团寒气,从骨子里往外渗透出来,“敢在我场子撒野,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他放点血。”
何堂主只得执行命令,他重新将电话拨回去,他转达了纪先生的意思,那边彪子非常爽快的大喝一声,“cào,看马樟莱早不顺眼了,就等容哥这句话干他!”
彪子甚至没来得及挂断,就吵吵着叫来一群场子的保镖冲进了包房内,紧接着那边便爆发出非常剧烈的摔打声音,我吓得蜷缩着肩膀不敢动,纪先生余光扫到我的惊恐,他吩咐何堂主挂断,那声音也就随着屏幕晦暗下去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车继续朝前开,已经接近金苑,两边街道霓虹灯火十分璀璨,仿佛将整个华南都笼罩在一片流光溢彩之中,天边有人在放孔明灯,缓慢从地面一点点升腾,到达半空,还在飘荡着,纪先生同样也在看向窗外,他盯着那盏粉sè的孔明灯,里面蜡烛透过薄薄一层灯罩辉映出来,落在他漆黑的瞳仁中,像是燃烧了一簇火焰。
我看着他侧脸,小声问他,“是不是给您添了大麻烦。”
纪先生没有回答我,他仍旧专注盯着那在空中飘来飘去的灯,我等了很久他都不开口,我只好看向何堂主,他透过后视镜和我对视了两秒,冷漠移开目光,似乎不太想理我。
我想了很久也找不到能够表达我心情的话,我只能故话重提,我对纪先生信誓旦旦,“我一定会报答您,不管用什么方式,请您放心。”
纪先生这才将头转过来,他凝视了我一会儿,笑着,“好。”
车不久后在金苑五光十sè的大门外稳稳停下,保镖和门童认得纪先生的私车,立刻从台阶上跑下来,走到后厢拉开车门,纪先生下去后,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转身弯腰,朝我伸出手,我扶住他指尖,任由他将我带出去,他抬起头看了看台阶上进进出出的宾客,进去的对这一晚充满期待,出来的春风满面似乎十分尽兴,一切风平浪静,没有谁带着恐慌走出。
纪先生问,“马总在里面。”
门童是,彪哥找人招待着。
纪先生又问,“闹事了吗。”
门童摇头,“这我不清楚,我始终守在门口,倒是没听里面有什么不对劲的声音。”
纪先生没再话,他率先朝大门走去,我和何堂主紧随其后,在走台阶时,何堂主对我,“我要不派人将冯小姐先送回庄园,里面场面乱,您看了会被吓到。”
再恐怖大概也没有那个雨夜我被人用枪抵住后脑徘徊在生死边缘更加使我惊惧,何况我清楚,纪先生不是姜环,他有更大的本事能够压制一切势力,他不会让我陷于危险,不管是出于我欠他那么多钱没还,还是他本性的道义,纪先生这个人非常神奇,他不言不语只要往那里一站,你就会觉得充满安全感,仿佛天塌地陷,他在旁边也可以安然无恙。
他浑然天成的qiáng大气场能够bī慑一切。
上一次到金苑是席情带着我从二门进入,所以我没正儿八经看到这边环境,加上心里发慌,匆忙去,迷糊走,我怎么被纪先生救下我都不清楚,更别提开眼界。金苑大概是整个庞大的华南最让人看透高低贵贱之分的场所,如果它对于趋炎附势过分的追捧,倒不如在纪先生经营下它如幕后老板一样十分真性情,十分坦率,敢于bào露它对金钱和权势的渴求,就连走个门儿都要分出档次,按照身份和财势,区分一二三级。
像纪先生和武三爷那样的人物,当然是走一门贵宾通道,其次的一些商人政要,就要屈居二门,毕竟金苑是道上人开的,一切都以这群混江湖的扛把子为尊,而至于三门,就是一切有钱的bào发户,叫不上名号的土大款走。
二门三门对着电梯和广场,只有一门正对着金苑金碧辉煌的大厅,所有灯光都是金黄sè,犹如皇室宫殿,尊贵得无与伦比,我跟着纪先生从一门进入后,我才明白人们口中总人间天堂死了也不枉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金苑高贵得令人痴醉,它每一个角落都jīng致得美lún美奂,仿佛经过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打磨才铸造而成,喷泉池后方高墙之上挂着五个女人的相片,是类似海报的模样,都穿着各sè的开衩中款旗袍,脸上遮盖了一半的面纱,每个女子脸上万种风情,头发仿若青丝一泻千里。
我一眼认出了挂在正中的冯小怜,只有她才敢穿黑sè旗袍,并且穿的那样明艳秀美,高贵不可方物。她眼睛上遮盖着白sè面纱,嘴chún叼了一瓣玫瑰,右脸颊描摹着一朵黑sè梅花,我觉得她是一个能够令女人也肃然起敬的名伶,在波诡云谲跌宕起伏的华南,倾倒了多少王公贵族,席情和她比,就少了几分高贵,她过于艳丽热烈,好像有钱就可以得到,而不像冯小怜,清高得恨不得骂死她,又舍不得。
我看了一眼走在最前面的纪先生,我总觉得他和冯小怜有故事。




红唇 第二十七章 是谁醉在他眼睛里
彪子一只手chā在口袋里,他斜靠着一堵墙壁,正用黝黑的打手摩挲下巴,何堂主喊了声彪哥,他立刻抬起头,在看到纪先生时,他从那边迎上来,纪先生停住脚步看了眼就在前面的钻石包,里面没什么动静,彪子,“马总带来的人打伤了场子七个保镖,刚消停下来。”
彪子一脸愤愤朝地上啐了口痰,“您没直接让干,我嘱咐他们留心,光防守没进攻,那帮孙子下手真玩命,马樟莱是横了!”
纪先生抿chún没话,他扬了扬下巴示意彪子带他进包,仗胆的人到了,彪子气势也起来了,没刚才那么萎靡不振,他架着手臂一脚将门踢开,里面灯光不亮也不暗,房间每个墙根角都站着保镖,茶几左面坐着两个女人,都执了满满一杯红酒,修身旗袍遮不住圆润的膝盖,香艳而不媚俗。前面歌台上站着两个,在我们进来后才停止了歌声,她们都长着鹅蛋脸,眉目jīng致出挑。正是大厅海报上除了冯小怜之外的那四个头牌。
她们看到纪先生如获大赦,每个人qiáng颜欢笑的黯淡眼睛里都闪过一丝明亮,纪先生从进来就把目光定格在了正当中沙发上坐着的马总身上,他坐姿就很威武,好像是华南头号大爷似的,恨不得摆成个大字,何堂主在眼前摆了下手,“你们下去。”
四个女人立刻丢掉手上的麦克和酒杯,相继走出去,纪先生带着我坐在沙发上,他们谁都没和对方打招呼,一个稳如泰山,一个坐下面无表情。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大概三五分钟,马总也没客套,他cào着一口华南本地口音,“我今天来找纪先生,是奔着我内人在华盛的事。她得罪的是金老板,我也一直在走这方面的门路,结果不想半路杀出纪先生,下手这么狠,bī得我内人娘家不得不搬出李老爷子这个大后台,不管她做了什么,都没有伤害到纪先生的利益,又不是在您场子里,何必多管闲事呢。”
马总开门见山态度还算可以,没有过分狂妄,并不像彪子对何堂主在电话里形容的那样不可一世,纪先生也是伸手不打笑脸客的人,他自然也没有太qiáng硬,他探身从茶几上拿了一片西瓜,转手递给我,我愣了一下没去接,他对我,“晚上吃咸不渴吗。”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马总目光越过纪先生脑后看了我一眼,“冯锦。”
我本能答应了一声,他笑得耐人寻味,“不在华盛发你的牌,到金苑给纪先生当贴身小蜜了?”
他完自己哈哈大笑,纪先生没搭理他,仍旧举着那块西瓜,我有点渴,他把西瓜再次朝我拿近了一些,我接过来咬了一口,冰爽清甜。纪先生看着我将那块西瓜吃的差不多,他问我还吃吗,我还想吃,可我觉得太没出息了,给他丢人,我摇头饱了,他这才坐回去,搓了搓指尖的红汁,“马太太没有伤害到我,可她伤害了别人,谁的命都是命,这个世道不管怎样变,该承担的东西,是怎样也跑不掉的。马总清楚我,混了这么多年,就喜好管个闲事。”
马总yīn着脸,从保镖手里拿过烟斗,他往烟袋锅里塞了一把烟丝,点燃后吸了一口,可能觉得味道不对,抬手就对着点烟的保镖砸了一拳头,那名保镖根本没防备,被硬生生打中了鼻梁,他闷嚎一声,捂着脸朝后跌跑了好几步,有同伴想要搀扶他,可看到马总满脸的煞气,也都望而却步。
“兔崽子,以为我是好惹的?什么破烟丝都敢往我锅里塞,我看不出来,我他妈还抽不出来吗!”
那名保镖靠着墙壁躬身,疼得直冒冷汗,额头已经cháo湿一片,看来马总下手极重,连保镖那么qiáng健的体魄都扛不住,这样他大概不是商人起步,也在道上混过,否则有不了这样身手和架子。
纪先生指尖在沙发扶手上有节奏的敲击着,他看完这场杀jī儆猴的好戏,忍不住闷笑出来,“马总别牵连无辜,有什么不妨直。”
马总听到纪先生吐口,他再次勾了勾手指,另外一名保镖走上来,掏出一个金锡箔纸的烟盒,马总抽出一根含住,保镖跪在地上为他点着,他先没抽,而是看着纪先生,“纪先生在华南独大,江湖五杰除了武三爷最年长,混得时间久,还能勉qiáng在纪先生这个后背面前得上话,其他人你放都没放在眼里,不该chā手的事也chā了,不该得罪的人也得罪了,到现在lún到了我头上。纪先生没想过智者千虑还有一失吗,逞能的下场大多不好,我夫人的父亲,可牵连着后头那位大爷。”
纪先生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他盯着前方播放歌舞的大屏幕,不知道是谁按了静音,灯光不停闪烁,包房内堆满了人,却鸦雀无声,这气氛十分诡异。
“马总护妻心切,是出于利益,我也有我想护的人,是出于风月。这件事我不管,我便失了信,可我自己不想管行,要是迫于yín威不得不屈服,从此以后纪容恪三个字,谁还会放在眼里。马总自己站稳当的同时,也不要推倒别人。钱大家一起赚,美名大家也一起担。”
纪先生虽然没提及我,但马总何其jīng明,从看到我进来就知道怎么回事,他用牙齿咬住烟蒂不松开,吸咬了一口烟雾,直接吞咽下去,从鼻孔又返上来那口气息,“这条道上还听愿意为jī出头的,纪先生可不要毁在女人手里。”
“jī在哪里。”
纪先生也叼了根烟,他吸烟的姿态比马总要痞气许多,就那么斜叼着,眯着眼睛,似笑非笑,“jī不在马总家里养着吗。”
马总脸sè登时变得极其难看,“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也喜欢宠物,不过我养的是一只yòu虎,马总喜欢养jī养鸭,而且养的品种都不重复。可马总听过jī瘟吗?jī瘟轻易不会爆发,可一旦爆发,这跟头栽了就不轻,少则倾家荡产,多则性命无存。”
纪先生话得高明,可我听懂了,马总当然更懂,他黑着脸吐掉烟蒂,一脸凶气,“纪容恪,我没和你东拉西扯。你不用指桑骂槐暗讽我,你过去在风月场里什么德行,我也心知肚明,都是不干净的人,别在你场子里闹得颜面无存。”
“你还知道这是我的场子。”
纪先生脸上笑意全无,几乎是在一瞬间便收敛得无影无踪,“马樟莱,知道这是我纪容恪的地盘,你他妈还来撒野。”
他一边一边用手按倒了一个酒瓶,他五指扣押在上面,一点点收紧,我看到他背部泛起一片惨白,根根青筋像是要爆炸一样从皮肤内凸显出来,接着便是砰地一声,酒jīng搀杂着无数浓稠的泡沫从杯口和杯身喷溅出来,所有站在在茶几四面八方的保镖都遭了殃,溅得脸上身上都是白沫,我看得瞠目结舌,纪先生竟然徒手捏爆了一个玻璃酒瓶,空的还不算难,有力气就可以做到,然而里面满是液体,这就要费更大力气,挤扁那膨胀的气压,浪费手劲的同时更加考验腕力,纪先生属于偏白瘦的那类男人,看上去没有健硕到令人害怕,可他力气真不小,面不改sè就捏爆了酒瓶,似乎压根没怎么耗费气力。
马总也被纪先生不声不响的举动震慑了一下,他坐在那里盯着地面一片狼藉,而守在外面的保镖听到声音后,齐刷刷闯入进来,迅速包围住了马总和他一群手下,纪先生从沙发上坐起来,我见状立刻绕开茶几跟到他身后,他转身居高临下俯视马总,后者也仰面看他,两个人一站一坐用气息对峙了片刻,最终马总先开口,“纪先生要动武。”
纪先生扬着下巴看他不语,马总吸了口气,他语气放软了一些,“我无意和纪先生为敌,是你步步紧bī不依不饶,我太太这点事,你咬着不放未免太不道义。”
纪先生忽然反手揪住我肩膀,一把将我搂过去,我被他qiáng制性禁锢在怀中,我没想躲,他可能以为我会挣扎,所以钳制得没有一丝缝隙,完全是贴合的,我就那么直愣愣靠在他xiōng口,我只要仰起头,就能看到他滋长出来的青硬胡茬,可我不抬头也看得到,那一片模糊青黑的lún廓,透着qiáng大凛冽的男人味。
马总见状不再询问什么,他嘬着腮帮子用舌尖使劲舔了舔牙床,“看来这点面子你是不打算卖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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