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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唇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缚小瑾
可他忘了她也在随着时光沧桑,那明艳的脸孔,早已是他记忆里的昔年了,
纪容恪得了怪病,这病叫作一有空闲就照镜子,
他看着额头与眼角细碎的皱纹蹙眉,他想起自己二十年前的脸,那时候是他最好看的样子,可惜他不曾遇到冯锦,她还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懵懂无知,连爱情是什么都不清楚,她死也想不到有生之年能遇到他,他如果听别人讲他会爱上一个年yòu自己十六岁的小孩,也一定会一本正经啐骂那人是不是有病,编故事都编到他头上了,
偏偏是造化弄人,人啊还真算计不过天,
何一池看到纪容恪看白茉莉的眼神,心里陡然凉了凉,他为冯锦凉,也为纪容恪自己凉,
这男人啊活了多半辈子,对于曾经的感情曾经的女人很容易怀旧,不想是瞎话,就看想的同时,能不能把控住自己,跟在纪容恪身边这么多年,何一池见多了那些千方百计想要往他怀里扑的女人,但他总是一副漠然,对一切都视而不见,他何尝没有七情六欲,但能拨动他七情六欲这根弦的女人,却寥寥无几,
九叔活了八十多岁,他唯一一件积德的好事,就是剔除了他门下最得意的三大弟子贪慕美sè之心,一个是纪容恪,一个是顾温南,另外一个是霍砚尘,
这三个男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不受美sè蛊惑,任由她是千年狐狸成jīng,也动不了他们的凡念,
可白茉莉是纪容恪的例外,
她出现于他最年少轻狂的岁月,那时的纪容恪还没有现在这般狠毒与自私,他还有一丝善念,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仁慈,就在这样的时机里,白茉莉用她的天真美好纯净娇憨,深深驻扎入他内心,掳走了他一半的灵魂,即便后来他抽身而出,可这流逝的时光里,她依旧还在,
何一池微微叹息一声,他知道感情的事不是外人能够论短长的,纪容恪有自己的主见和决断,有他的打算与理智,他知道自己要什么,如果他会因一时的心软与贪婪而堕入这份感情的迷途,又岂是何一池几句话能够改变结果的呢,
他转身从走廊上离开,悄无声息进入电梯,在两扇门合上的霎那,他透过那条狭窄的缝隙看到白茉莉双眼通红朝纪容恪飞奔而去,他与她之间隔着的距离越来越短,到最后几乎贴合在一起,她张开的双臂与他一动不动的身体,似乎融合于一片璀璨的阳光内,
电梯门倏然关闭,何一池再也看不到什么,
他只能看到面前铁壁倒映出的,自己略带无奈的脸,
自古多情空余恨,
爱恨情仇这四个字,杀人不见血要了多少鲜活的命,
纪容恪有些发愣,他还不曾反应过来,xiōng膛忽然被一块绵绵软软的身体填充,他嗅到空气内一丝茉莉花香,他眼前飞舞着几缕黑sè细发,发梢一声不响拂过他脸庞,擦着皮肤最柔软的地方,一下一下拨弄着他,
他其实很多年没见过白茉莉了,比冯锦还久,
他倒不是忘记了她,他曾对白茉莉付出过那么一点真心,他是一个长情到极致的男人,他忘不掉,至死也忘不掉,
只是在心头浅浅的搁置,搁置到他有点模糊了,
时过境迁一切都在悄然改变,唯独他面对这个女人时的心软,他发现自己还是不太能抵抗她的眼泪,尤其他看到她脸上的皱纹,她不复从前jīng致俏丽的眉眼,那丝变化虽然很浅,可在岁月的放大镜下,还是有斑斑的痕迹,
白茉莉死死握住他的手,将他带着烟味的手指置于自己chún上,她张开嘴,声音嘶哑喊容恪,这一声容恪,让她肝肠寸断,
她真悔啊,如果当初她没有一时糊涂,没有贪慕九叔许诺的钱财,她现在会是如此下场吗,她也许早已成为了纪太太,挽着这四海瞩目的高贵男人,得到了爱情与婚姻,也得到了奢华与永恒,哪还有冯锦半点闯入的机会,
她在颤抖与啼哭中,看到纪容恪眼底一闪而过的迟疑与怜悯,他没有抽回自己被她按在chún上的手指,他只是看着她,眼眸复杂,
白茉莉内心是惊喜的,因为她比任何人都了解纪容恪,她和他认识了漫长的二十六年,她知道这个男人的怜悯是她身处悬崖最后的救赎,





红唇 纪容恪番外十九 一夜之间白头
白茉莉冰凉的手指在纪容恪脸上辗转流连,她不肯离开,最终落在他削薄的chún上。
她痴痴望着他,这个她藏在心底爱了半辈子的男人啊,她怎么忘得了。
她羡慕冯锦,她更钦佩贺润,她想象不到怎么会有女人心甘情愿主动离开他,贺润是傻了吗,如果是她死也不会提,她会狠狠的握住他,哪怕到最后耗光了最后那丝情分,他厌弃她到骨子里,恨不得杀了她来摆脱掉这份禁锢与束缚,她也不会松手,她会咬着牙扛到底,扛下去就赢了。
她为什么要给其他女人让路,她为什么要丢掉属于自己的身份,爱情和婚姻不都是可以把握住的吗。她只恨自己没有贺润的好福气,她始终站不上那个位置,她连奢望都不敢有。
白茉莉还记得他吻自己的滋味,他靠着窗子,清冷的月光溶溶似水洒落在烛火上,瞬间被焚化为一缕香。
他霸道钳着她下颔,吻下来时她的世界天旋地转。烟花遍地。
她就是喜欢撩他,撩到她控制不住的程度,再转身跑掉,他总是十分纵容而宽和的任由她撒野,他不急不恼,似乎不管她做错什么,他都不忍责备。
她怀念那时的水,那时的伏龙山,更怀念那时的阳光星辰月亮与湖泊。
他总是驾着小舟到湖心亭接她,她偷吃莲蓬子,到处都是空了的莲蓬花,那东西去火,可吃多了物极必反,她经常嘴上起泡,可她还吃,被纪容恪发现了就嫁祸给年轻的女佣,她霸道蛮横,又任性古怪,都是被他宠出来的。
白茉莉真想回到过去,她愿意拿出二十年的寿命,换来再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会坚定不移跟着他,哪怕刀山火海,哪怕她根本不知道他有日后如此风光的可能。哪怕就是只做一对平凡夫妻。
白茉莉贪财,她渴望富贵,可她富贵了二十年啊,她快乐吗?她发现自己的笑容越来越假,它不再是为了取悦自己,而是为了取悦九叔,取悦来的结果是她纵情于花钱,纵情于享乐,可她越来越空虚,这日子过得多悲凉。
纪容恪偏头避开她的吻,她红润的薄chún擦着他脸颊掠过,扑了个空,她呆愣住,听到他说,“你醉了。”
她醉了吗。
她大约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如果她醉的时候他能在,她何尝不想一醉到死呢。
她原本有那么好的人生,那么好的爱情,是她自己毁了,把这副牌打得一塌糊涂。
她哭着还要吻上去,可纪容恪根本不再给她机会,他向后仰着,用手捧住白茉莉的脸,他沉默注视她,她眼底荒凉如沙漠。
她哭着说,“为什么?为什么我就错了那一次,你不肯原谅,而冯锦错了那么多次,她比我更坏,你分明知道她所有的坏,都因为她替你入狱而抹杀掉了吗?我也能做到,如果选择摆在我面前,我也会毫不犹豫,命没有给我,我只求你安好,我不想诅咒你还有下一次,所以我这辈子都做不了她做过的,那你就否决我的真心吗。”
“合欢,你和她不一样。”
他忽然喊了她名字,这阔别已久的合欢两个字,她忘记了多久没听到。就像一把触了电温度滚烫的尖刀,狠狠chā进白茉莉的心脏,连带着她一起焚烧起来。
纪容恪看着她因为激动与崩溃而逐渐扭曲的脸,“她是我从生到死永恒不变所爱的女人,你是我过去的故事。没有人活在故事里,更没有人会对一个故事耗尽一生的力量,我们会听故事,会沉迷于故事,但仅仅是那短暂的时间,过去了就再也不会拾起来。”
“会拾起来的,那么美好的故事你怎么舍得扔掉呢?”白茉莉不甘心,她在他怀里用力挣扎起来,她拼了命的摇头,她喊着他名字,她说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会那样做了。她以为这样就能回到过去。就能穿越时光,她麻木着自己早就融化的灵魂,像一个小丑,救赎不了,就试图拉上所有人犯错。
纪容恪任由她发泄着,到最后她失去了力气,嚎哭着坍塌了。
她额头抵在他坚硬的xiōng膛上,她哭到声音嘶哑喉咙干裂。她从没这般绝望过,她恨冯锦,恨纪容恪,恨九叔,更恨自己。
她所有的爱与怀念,都在这一刻变为了一腔扭曲的恨意。
纪容恪后来回想起来觉得特别庆幸,自己没有头脑一热和白茉莉在那个令人心神荡漾的晚上发生什么,如果他不曾克制自己,他这八年的自抑会不会成为世人眼中的一个笑话,也成为自己无法面对冯锦的一处wū点。
他最热血冲动的岁月都熬过来了,现在除了冯锦,他不打算再给自己招惹一丝一毫的情债。
债都要还,什么都不欠才能活得最潇洒坦荡。
可纪容恪终究还是狠不下心,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白茉莉真的走投无路去死,虽然她胆小,虽然她贪生。可她照样会死,因为她活不下去,丽娜不容她。
顾温南任由丽娜猖狂撒野,他不闻不问,大不了惹了祸他再想办法给她擦pì股,他得到了九龙会,得到了他蓄谋已久觊觎的东西,他没有道理不满足丽娜。而这份满足没有底线,白茉莉很有可能成为他对丽娜纵容的牺牲品。
纪容恪最终将她安排在公司做了一个普通职员,工作性质很简单,收发文件打印点东西,每天十分清闲,薪资却和高层相差无几,说白了就相当于变相养着她,白茉莉没有贺润的傲骨。也没有贺润安全的处境,他没办法给她送出去,送到其他地方,只能养在自己的企业,才能杜绝丽娜伸出的毒手。纪容恪心里也清楚,这事瞒不住,他无缘无故安排进来一个吃闲饭的,员工都不瞎,想要避免纷扰都很难,他吩咐何一池再三警告白茉莉,不要四处散播谣言,更不要提起陈年往事,纪容恪之所以这么担忧,不是他摆平不了流言蜚语,而是他怕伤害到冯锦。
冯锦出狱了。
一切都藏不住。
她提早释放了两个月,出狱原因是她脑子被撞坏了。
纪容恪从武警医院直接把冯锦接回来的。她当时陷入昏迷,颅腔里有很多散开的凝固血块,大夫说有脑出血的前兆,抢救了两次才平稳恶化的迹象,一度生死攸关。
何一池询问了当时在场的狱警,冯锦是在拧灯泡过程中不小心踩空了扶梯,从大概两点五米的高度坠下来,当时范围所及没有人能够扶住或者接住她,俯冲下来的重力让冯锦在低空翻了半圈,头部倾下砸落在地上,磕到了额头,索性她脖子垫在一块防滑海绵上,使头部没有完全磕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很有可能因此一命呜呼。
纪容恪借机对女子监狱发出一纸诉状,指控看守人员没有保护好女犯的安全,要求进行jīng神和肉体的双重赔偿,纪容恪不缺钱,自然看不上那点物质赔偿,他目的无非是在一系列舆论加持下,将最后未服刑的余期也减掉,而最终结果自然在他掌控意料之中。
纪容恪为了陪伴冯锦,推掉了公司全部工作和应酬,将他积累的两个月年假都用在这一件事上。由何一池暂代他掌管纪氏名下一切事务。
纪容恪有将近八年没见过冯锦了,她消失在他的现实世界里,可没有消失在他的回忆中,她日日夜夜都缠绕在他梦里,好的坏的,哭的笑的,折磨着他不得解脱。
他有时候想,她可真狠啊,她离开的悄无声息,竟没有一丝预兆,他在得到她自首消息时都难以置信,他觉得真可笑,那般qiáng势固执又聪慧的冯锦,她怎么可能让自己走上绝路,她就算推所有人下深渊,她也不会跳下去。
他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望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她剪了短发,刚刚过耳朵的长度,显得尤为俏丽jīng致,可她太瘦了,尖细的下巴和塌陷的眼窝,让他在医院看到她第一眼就疼得险些落下泪来,他抱起她回家时,一路上动也不动,脊背无比僵硬的直挺着,他不敢让她坐车,他怕颠簸会颠碎了她,碎得拼凑不起来,在他怀中在他视线里四分五裂随风而散,他好不容易才等到她,他真怕她眨眼又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纪容恪知道,一旦冯锦再离开,一定是对他伤心绝望到不能弥合的地步,她将彻底不回来了。
他想到这里无法控制握紧了她,他这颗心啊,已经抵抗不住与她分离片刻。
纪容恪发誓这辈子也不会让她掉一滴眼泪,不管他还能活多久,不管余下他还能给予她多少岁月。她都是他的天,是他的命,是他不可分割的呼吸。他愿意抛下高不可攀的身份,呼风唤雨的地位,和他唯我独尊的一切,将她看作至宝,如影随形,连去厕所他都不要松开她了。
可此时躺在床上昏睡着的冯锦早已感受不到他的心疼和在乎。她陷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这个世界没有yīn谋没有恶毒,没有算计没有悲伤,她是自由的,是快乐的,她贪恋这一丝美好的净土,迟迟不肯醒来,她愿意睡着,她不想睁开眼睛。
她昏迷了很多天,多到纪容恪心慌,华南最好的医生进行了无数次会诊,仍旧勘测不出她任何苏醒过来的迹象,她脑海内的血块分明融了,可她就是不醒,她似乎丧失了求生的意志,她并没有任何留恋支撑她与要击垮自己魔鬼斗争。
包括一一。包括纪容恪。
都不足以唤醒她沉睡的灵魂,让她抛弃和这个世界说再会的决绝。
她要qiáng了半辈子,可她并未得到什么,倘若她的坚持和执着换不来半分她渴求的,那还不如从此懈怠,她还能偷个懒。
纪容恪知道她倔,陌生的医院让昏睡的她畏惧,她不喜欢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味,也不喜欢冷漠的白大褂在眼前不断飘飞,她害怕,医院代表着鲜血死亡和挣扎,代表着多少崩溃的家庭颓废破败的悲哀,代表着多少向阳的花海沦为枯萎的残渣。
他一意孤行要将冯锦带回蓝羽,他说她能感觉到家的温暖,她活了三十二年,她最想要一个家,他给晚了,可他最终还是给了,她如果肯原谅,她会醒过来。
可冯锦在这又一段漫长时光里,仍旧沉睡得那般娴静。
她无法吃喝,只能依靠导管勉qiáng输送液体维持生命,宽大病号服下的肉体是一层皮包裹着一排排坚硬的肋骨。
她瘦得太可怕,根本无法用语言去形容她的脆弱。她真的一触即碎。
纪容恪不断亲吻着她瘦成一把枯柴的手背,他觉得自己真能忍,竟然没发疯去把监狱扒了,他对冯锦有近乎癫狂的占有欲,这一丝欲望qiáng烈到他甚至容不得她看其他男人一眼,对其他男人笑一下,哪怕只是礼节象征性的扯一扯chún角,他也会百般不舒服。
可他就这么一声不吭的忍了八年,这没有她的漫长岁月里,他躯壳内的灵魂早就疯了。
他真不敢想,倘若需要再等五年,他会不会一夜之间急白了头。




红唇 纪容恪番外二十 你的手摸出我的心疼
纪容恪那段时间真要撑不住了,公司一口气谈下三档价值过亿的合约,全都是规模非常庞大的工程,一时间风头正盛,成为整个华南商业圈的敌对与样标。
而冯锦仍旧在昏迷之中,病情丝毫不见起sè,纪容恪找来七八名国内最好的脑科专家对她进行连续私密会诊,诊断结果在前后几次中没有任何变化,她已经脱离危险,淤血也基本消除,只剩下很小的几块正在药物作用下迅速淡化,是否能醒来以及何时会醒来,就看她自己的意志与想法。
纪容恪知道她对这个世界的希望已经非常渺茫,她不再抱有庞大的期待,当一个人失去了求生的欲望,她便宁可沉睡着,至少活得很安稳。
他不在乎她醒还是睡,那有什么关系,他只要她活着,能活着就是最好的事。
他可以每天看看她,对她说一些话,哪怕她听不到,他说了就痛快了,他埋藏了那么久的心事,总要说给她听,他想她总有一丝听觉,断断续续的也不要紧。一句话能听到一两个字就够了,他为她擦拭身体,为她梳头发,为她换衣服,为她描眉,为她涂脂粉,他知道她爱美。
一一每个傍晚从外面回来都会扒着门框踮起脚尖看冯锦,她从没张口问过这是妈妈吗,纪容恪也没提过,他并不想在冯锦昏迷不醒最狼狈憔悴的时候介绍给一一,她知道她想要最好的自己成为一一的妈妈,而不是最坏的自己。他想等冯锦醒来,在她有意识的时候让一一喊她,让一一拥抱她,亲吻她,给她最美好的礼物。
可一一知道,这就是妈妈,她看过照片,虽然照片上的妈妈和躺在床上妈妈差别很大,一个那样圆润灵动,一个如此瘦弱苍白,可在一一眼里她都美得像一幅画。一一不言不语,可其实很高兴,哪怕妈妈睡着也没关系,她只要回来了就好。
一一每天都会和曾经嘲笑她的同学大声喊,我妈妈在家里,她睡觉呢。等她醒了我带她来给你们看。
一天两天还好,等到十天半月时间久了,大家都问,你妈妈怎么总睡啊。
一一又开始不说话,她逃避那些追问她的人,又变得沉默而压抑。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从没见过谁睡这么久,她偷偷进过那个房间,趁爸爸与佣人都不在的时候。她趴在床头小声喊,你是妈妈吗?我是一一。
可她仍旧毫无回应,无比温和而安详的闭着眼睛。
一一不敢问,她就那么等啊等,她开始学着用日历,每熬过一天,就像爸爸那样,用笔在上面的数字划下一个叉,她想等到春去秋来,整整一本日历都涂满,大约妈妈就会醒了吧。
纪容恪从最jīng壮时候的一百五十斤瘦到了一百二十斤,一米八五的个子,瘦得连西装都有些衬不起来,他每天奔波与家庭和事业,在繁重的压力加持下垮得脱了一层皮,整个人一眼望去都是满满的疲惫。
何一池将纪氏名下的娱乐企业全都掌控在手为纪容恪分忧,可公司方面正儿八经的大生意他帮不上太多忙,他不懂经商,只是跟在纪容恪身边学会了如何驾驭人,如何看场子,如何压制敌对势力,需要运筹帷幄注入资金的大买卖,他能做也不敢决策,那背负的可是整个公司的生死存亡。而且正规的高层管理群体并不能接受何一池作为助理掌控大权,甚至连财务及客户方面的事项都不允许他接触,生怕会造成宠臣权倾的现状,引发公司内部的垄断与混乱。在这样胁迫压力下,纪容恪不得不暂停休假重新返工。
公司在源源不断的名利充实下也不是完全一帆风顺,约摸从上个星期开始,财务部门很多税务报表莫名其妙的被泄露出去,财务经理被副总问责时表示非常茫然,他统筹全部,在细小处理上没有chā手这方面事务,纪氏名下的公司和其他大部分企业流程不同,为了防止被外人揣测掌握,几乎都是自走一套流程。财务部门职员有二十余人。分管内部账单和外部运转资金两块,总数字汇总到经理这边进行统算和疏漏排查,负责做假账的有两名会计,负责报表分发清算的是副主管和一名助理,这些人都有嫌疑,因为都可以接触到报表账单。
纪容恪没有追查下去,他怀疑是被竞争对手安chā了商业间谍,他不愿打草惊蛇,加上并没有损失任何一笔款项,只是不翼而飞了一些不十分隐秘的税务报表,于是将这件事暂时搁置下了。
本周第二次高层会议进行到第四十分钟时,何一池被一名自家中赶来的保镖叫到了走廊上,在纪容恪翻阅手上文件听副总汇报的过程里,何一池与那名保镖低声沟通着,他脸上表情忽然僵了僵,有些不可思议与愕然,他透过宽大澄净的落地窗看了一眼专注无比的纪容恪,沉声吩咐那名保镖先下去备车。
他推开会议室大门重新进入。站在纪容恪身后,那名副总汇报完自己手上项目后,会议进入商议和投票环节,何一池看了眼时间,距离会议正式结束还有半个小时,一般这种高层大会都是延后结束从没有提早,可今天事出突然,而且非常重要,何一池知道如果他把这件事压着等到半小时后再汇报。纪容恪一定会吼死他。
没错,吼得他一年薪资都没了。
他清了清嗓子,打破了十分诡异的寂静,所有高层都朝他看过来,他面容非常严肃附耳对纪容恪说了句什么,内容不多,一句话而已,仅仅五个字,可这五个字让平静淡定的纪容恪瞬间脸sè大变,他犹如一道闪电,一到飓风,迅速到一眨眼就蹿天而起,甚至来不及看清他身影,便弹出了几米之外。
他奔跑出门时由于过分激动和快速,胯骨狠狠撞上了会议桌,发出砰地一声闷响,吓得距离他最近的两名高层身子一抖,那声音听着都疼。可纪容恪好像没有感觉,他整个人都懵了,看眼神就知道,凝固得只知道闷头冲。
他qiáng大的内力和冲击震得整张桌子都晃了晃,天花板上的吊灯似乎随时都要坠落下来,纪容恪甚至没有对大家说一声散会,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半杯没喝完的冷却的茶水。
冯锦这辈子就没睡过这么久,她好像把后半辈子所有的觉都睡够了。她在昏睡中怎么都醒不过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她,不断将她向后拖,让她拨不开那层迷雾,走不出去便只能陷在其中。
她梦到了一个女菩萨,那菩萨和西游记里的南海观音一模一样,浑身雪白的袈裟,宽大的耳垂和明亮的眼睛,眉心点缀了象征佛教的朱砂。她站在高高的云端上捧着宝瓶,声音十分温柔询问冯锦,你还想不想回去。
冯锦跌坐在草坪上,她呆呆的看着那万丈佛光,金灿灿的迷了她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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