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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小蛮偎依在他怀里,轻轻剥去果肉晶莹的荔枝,用两根纤纤玉指拈着,送进他的嘴巴,这是喂给他吃的第六颗荔枝,当荔枝咬进嘴里时,杨帆已经把事情想了个通透。
他飞快地吮尽荔枝甜美的汁液,对小蛮道:“对我的安排,相信这两天就会有结果了。而那些含冤入狱的宰相们,相信也会马上出狱了。”
“啊?”
小蛮有些迷茫,不知道一直闭着眼睛,仿佛正在享受着她温柔侍奉的杨帆怎么一张眼就说到了一件于刻下情景全然无关的事情。
她眨了眨眼睛,才听懂了杨帆说的话,不禁讶然道:“要说郎君的事马上就要有个结论,这倒不甚希奇。可是那些被定为叛逆的官员出狱……,有这么容易么?”
杨帆低低地笑起来,他揽住小蛮柔软的身子,低声道:“当然,这么多的官员,而且大多是朝中一等一的重臣,既然被抓进了监狱,总要有个说法才能出来的,否则未免显得太过儿戏。”
他轻轻摩挲着小蛮丰盈结实的臀股上部,悠然道:“可是这个台阶从来都不是问题。只要帝王需要它,就会马上有些揣摩出了圣意的大臣去为她修出来。而这一次,会更简单,因为本就有人想要去修个台阶,引皇帝走下来了,他不会不抓住这个好机会。”
说到这里时,杨帆看着满天绚丽的晚霞,心中已经想到了赵逾,本就打算有所动作的赵逾,现在应该已经开始着手了吧。杨帆不知道赵逾究竟打算给武则天修一个什么样的台阶,但是他相信,这个台阶一定已经修好了。
小蛮眨眨眼道:“郎君现在是越来越高深莫测了,你说的话,人家怎么听不懂呢?”
看着她仰起的圆润小巧的下巴,红嫩饱满的嘴唇,杨帆不禁失笑,他亲昵地在小蛮的鼻尖上刮了一下,柔声道:“你不需要听得懂,你呀,只要一直这么可爱就好啦。”
“哦?”
小蛮像个好奇宝宝,还想问些什么,但是杨帆的头已经慢慢低下来。
小蛮对杨帆这样的表情和动作已经越来越熟悉了,她有些好笑,也有些好气,不明白郎君为什么这么喜欢舌头打架的游戏,但是作为一个好妻子,她知道,她只需服从她的丈夫就好。
于是,她只把头仰得更高,布满红晕的俏脸上一双漂亮的眼睛轻轻闭起,仿佛虔诚祈盼神灵眷顾的信徒。
这样的小女人哪个不爱?
于是本来还很温柔的杨帆突然托住她的后脑勺,狠狠地吻了下去,小丫头可爱的舌头居然还懂得回应他了,虽然依旧有些笨拙,但是足以叫他感到更大的满足和兴奋,于是,他的吻变得更热烈起来。
很快,闭上美眸,娇怯怯地任由杨帆霸气而热烈地占有、品尝的小蛮不再疑惑阿兄为何如此热衷于舌头打架的游戏了,她也很投入地抱紧了杨帆,两个人影合成一个,在后园花树下,轻轻倒在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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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散了早朝来到武成殿,刚刚坐定身子,小海便入内禀报,检校内史、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李昭德到了。
武则天一听,连忙叫人宣他进殿,赐了座位,又赐了一盏醴酒。李昭德谢了座,缓缓地坐下来,武则天见他身形端坐,精神饱满、神完气足,一部长须修剪得整齐而有威仪,不禁欣然点头。
李昭德在宰相中本来排在最末,如今两场政治风波折腾下来,宰相们死的死、贬的贬、入狱的入狱,这位小字辈一举成这宰相之首,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他在此过程中也充分显示了他处断公事的能力和充沛的精力体力,那么多的公事压在他身上,李昭德处理得有条不紊,诸事处断都甚合武则天心意,已经被武则天倚为最得力的臂助。
李昭德如今也真是意气风发,似狄仁杰、任知古等一众同僚纷纷入狱,固然令他有兔死狐悲之感,但是籍由此事,他的威望和地位却也再也没有比他资历更老的人可以制约。放眼朝野,除却女帝,便是他李昭德了。
李昭德向女皇禀报了几件应由天子亲自决断的重要政事,并且拿出了自己的处理意见供天子参考,武则天斟酌了一番,一一允可。李昭德又向皇帝进言,推荐苏味道拜相,武则天亦欣然应允。
朝廷一系列的变故下来,武则天对儿子、侄子乃至诸多大臣都存了戒心,反而是这个喜怒爱憎丝毫不加掩饰的李昭德,在武则天看来乃是最为忠心的一位直臣,如今圣宠无人能及了。
李昭德禀报的事情一了,武则天就反过来开始向他询问出兵安西四镇的准备事宜,近来朝中风波不断,但是这件事武则天却一直也没有耽误。
李昭德正向武则天汇报着军械、粮草、兵马等各方面的筹备事宜,”内侍伯”折竹蹑手蹑脚地进了大殿,一见宰相正在奏事,便规规矩矩地站在了一边。
武则天已经看到他进来了,却没有加以理会,直到向李昭德问清了详细情况,这才欣然道:“昭德为朕臂膀,朕从此可以高枕无忧了。”
李昭德欠身道:“陛下谬赞了。”但是神色间也不禁露出一丝自矜之色。
武则天微微一笑,这才看向折竹,随意地问道:“什么事?”
折竹连忙趋身上前,从袖中摸出一件东西,恭声道:“陛下,臣这里有铜匦告书一份,请陛下御览!”(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三百九十六章 九龄童
“铜匪告书么?朕设铜匪告书,本为兼听则明,但是这些年来,诸多告书,要么所告之事纯属捕风捉影,一查都是子虚鸟为,要么是些繁琐的民间小事,这也要呈报御前,朕都看的倦了。你如今特意将此事报来,可是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武则天的声音有些疲倦,对此事有些兴致缺乏。
铜匪,在宫中、朝堂和京城闹市处各设一尊,它就像现代的举报箱,定期会有人去打开,把里面的告密信整理出来,呈报御前。
武则天设立铜匪的本意是为了打击政敌。在她一步步走向帝位的时候,她以女性特有的敏感,察觉到许多朝臣暗怀鬼胎,依旧忠于李唐,一个不慎,她就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于是设立铜匪,接受告密。
于此同时,她又重用周兴、来俊臣、索元礼等酷吏,根据铜匪密函所揭发的对象,巧妙攀连,先后诛杀李唐宗室和朝廷文武大臣数百家,杀刺史郎将以下官员不计其数,这是攫取她政权的一件重要道具。
但是现在铜匪己经失去了它本来的作用。
武则天虽然相信依旧有许多大臣暗怀不轨,但是她相信凭借自己现在所掌握的力量和三法司这么有力的耳目已经足以能够应付。铜匪在检举揭发不轨行为的同时,已经成为各种政治势力互相残杀的工具,所以她已经很久不在乎来自铜匪的告举信了。
现在,重要一些的铜匪告书都是直接转送三法司处理,如今的武则天老迈年高,连处理奏章行本都嫌精力不足,哪还有闲功夫从那浩渺如海的巨量举报信中去大浪淘沙呢。
然而,她设立铜匪的本来目的虽然是为了打击政敌,但是能利用铜匪的却不只是酷吏和奸臣,人人都可以投书在那个过程中对于民心民意,她多少也能有些客观的了解。
她却不知,在她看来已经无需借助铜匪的帮助时,簇拥在她身边的已经是更多各怀异心的官吏,包括她一手培植起来的鹰犬爪牙们。她的耳目已经彻底闭塞了这个高居宫阙之上的老妇人,一切的消息来源,都只能由这些各怀异心的人提供给她。
折竹欠身道:“是,这封告书,来自于宫城。因为其中两点所以小臣觉得应该把这份告书拿出来,单独呈报于陛下。”
武则天多少有了些奸奇,问道:“哪两点?”
折竹道:“第一点,这份告书人的身份只是一个官奴,年龄还不到十岁,是以臣深以为奇。再一点,被举告者的身份非同一般,所以臣觉得……不宜转送三法司。”
武则天微微蹙起眉头,不悦地道:“不满十岁,而且还是一个官奴?不满十足的稚龄儿童能懂些甚么!身为一介官奴所谓的举告,不外乎是举告三法司执法不公,为其犯罪的父兄家人鸣冤。朕不看了,他不相信朕冇的三法司,但是朕相信转三法司处治吧!”
折竹飞快地瞟了一眼李昭德,李昭德双眼微微一低,折竹鼓足了勇气,又禀报道:“陛下,奇就奇在这里,这个儿童并不是为其父兄家人鸣冤,而是为了朝中几位被半有罪的大臣。”
李昭德插口道:“呵呵「百度贴吧醉吧文字」,这可奇了。陛下,老臣对这不足十岁的顽童上书举告也好奇的很呢“内侍伯,既然这样说,陛下不妨就当消闲解闷儿看看吧,老臣也跟着瞧个热闹儿……”
李昭德捋着胡须,又微笑道:“相信三法司若执法严明无懈可击,也不至于因为这一封举告便污了它们的声名。
现阶段,武则天和李昭德这对君相的合作正处于蜜月期,对他的话武则天颇有一点言听计从的意思,一见李昭德也大感兴趣,武则天便勉为其难地道:“既如此,取来告书,朕看一看吧!”
小海从折竹手中接过那封密信,双手呈送到武则天面前。武则天抽出告举信只看了一半,脸色就变了,她的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沉声问道:“这小童,现在司农寺为奴?”
折作道:“是!”
武则天道:“带他来见朕!”
折竹目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喜色,连忙欠身道:“遵旨!”
折竹躬身退下,武则天缓缓地吁了口气,将那刻密信递给李昭道,说道:“昭德,你也来看看!”
李昭德连忙欠起身,从小海手中接过密信,展开阅读起来。
其实,今日这司农寺官奴举告大臣、为大臣鸣冤的整个行动,他事先都已经知道了,为了确保武则天一定会接见这个小童,他今日赶来武成殿跸见天子,就是为了随时给予接应。
这个铜匪投告的小童是宰相乐思晦的儿子。东思晦这位宰相殒落的非常快。武则天称帝后便改了年号,这一年还没有过完十二个月,就半道儿变成了新的一年,转过年来,乐思晦就被任命为宰相,顶的正是因为能力不足而被罢相的傅游艺的缺。
结果只当了半年宰相,乐思晦就因为“谋反”被处死,办案的正是来俊臣。乐宰相家里女着都被充入宫廷做了奴婢,他的儿子已经年满十五岁的也全部处斩了,这个小儿子因为年纪尚小,没到可以处死的年龄,所以充入司农寺为官奴。
赵逾等人运作的结果,就是利用这个小孩子,给需要解决这桩谋反案的武则天一个体面的台阶。李昭德与隐宗并没有关系,不过在一些官员找到他,转弯抹角地提出这件事的时候,李昭德一口就答应下来。
狄仁杰、任知古等人都是保李派的中坚人物,与他是同党,他当然要保,只是一时之间他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契机而已,如今有了这个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另一方面,李昭德对三法司的那些酷吏尤为痛恨,就算没有狄仁杰、裴思古等人含冤入狱这件事,他也是要不遗余力地进行打击的。
更何况,酷吏们的存在,对他也是一个严重的威胁口武则天登基前后提拔的宰相,现在就剩下他和武承嗣不曾遭受牢狱之灾了,但是只要这些酷吏们还在,他的好运总有用完的时候。
李昭德已经发现在这一连串的政治风波中,他之所以安然无恙,一个最主要的原因竟是因为他性情暴烈、与酷吏作对每每喜欢抢着出头。
当初,王庆之率京师百姓请愿,请求易立武承嗣为皇嗣,是他杖杀了王庆之,之后又是他密奏,使得武则天免去了武承嗣的宰相之职。
他对刑部、大理寺、御史台这些地方的官员也是最不假辞色的,如今三法司中以御史台势力最大,而他当年曾经担任过御史左丞,是来俊臣的前辈,如今又位居宰相,是以在此酷吏横行,人人都怕酷吏构陷的时候,只有他的胆气最足。
而他与酷吏们的这种公开冲突,使他在皇帝心里挂了号,连皇帝都清楚他与三法司官员的关系到底有多恶劣,这反而成了他最大的保护伞。因为酷吏们都清楚,有三种人是不可以轻易得罪的,因为这种人得罪了就很容易给自己招惹麻烦。
一种人是比他更强大的酷吏,这种人整人的手段比他更高明,很容易遭到反噬:
一种人是皇帝极其信任的人。这里强调的冇是信任,而不是重用。被武则天委以重任的人,固然也要得到武则天的信任,但是最主要的依据还是他的能力,而他未必会是武则天最信任的人。
最受重用和最信任这是两码事,所以,宰相可以整,像薛怀义、上官婉儿、韦团儿这种和武则天私人感情特别亲密的人,就要敬而远之。
最后一种就是李昭德这样的人了,他和酷吏们的关系特别恶劣,但是酷吏们又没有在他崭露头角之初就把他扳倒,以「百度贴吧醉吧文字」致他们之间关系恶劣的程度连皇帝都一清二楚。这样的人,你想整他,很容易叫皇帝看出你是公报私仇。
所以,就连狄仁杰那只老狐狸都栽到了来俊臣的手里,而李昭德反而在一场场风波中被酷吏们主动绕了过去。他们对李昭德这种人打的主意是削弱,是剪其羽翼,非万不得已,他们不愿与其正面冲突。
他们炮制出来的东西本就经不起推敲,万一皇帝因为李昭德涉案而认真查办,揪出他们的冉题怎么办?所以,他们轻易不愿在自己一手炮制出来的犯人名单中加上李昭德的名字。李昭德如今在酷吏心中就是一驼臭狗屎,如非万不得已,谁也不愿意把自己那双官靴踩上去。
然而,这种对李昭德有利的局面不会一直持续下去,现如今他是宰相之首,树大招风,要想避免那些明枪暗箭,从他个人利益出发,他也需要剪除这些酷吏。因之,他与那些想要再度发动反攻、拯救狄仁杰等人出狱的官员可谓一拍即合。
很快,乐思晦的儿子就被带到了。乐思晦的儿子如今在司农寺做官奴,司农寺是掌管粮食积储、仓麋管理以及在京朝官的禄米俸禄等发放事务的衙门,这个衙门也在皇城范围内,距离宫城并不远。
武则天看着跪在面前的那个眉清目秀的九岁小童,威严地说道:“你就是乐思晦的儿子?小娃儿,你举报来俊臣执法不公,陷害大臣,可有什么证据?”(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三百九十七章 御驾亲审
乐思晦的这个儿子年纪还小,正因为小,所以还没有形成对皇帝的敬畏,还没有形成对君权不可触犯的恐惧。
他只记得他的父兄就是被那个大坏蛋给害死的,如果他能说服皇帝,那么大坏蛋就会受到惩罚,他和他的母亲还有阿姐、阿妹就能脱离奴籍,恢复〖自〗由之身。
皇帝的这句问话,恰恰是在准备营救他和他的家人的那位官员所准备的十二句问话当中的一句,这令他松了口气,他不需要自己来随机应变地答复这位女皇帝的问话了,他朗声答道:“臣没有凭据!”
这句话本没有什么,因为当时的告密制度,包括御史台弹劾官员制度,都是可以风闻奏事的。只要你听说了,你就可以告,至于事情是不是真的有,让有司衙门去杏,不需要你提供证据,这也正是武则天渐渐不再重视铜匦告密的一个原因。
你家盖房子屋檐占了我家房子的空间,你摆摊儿那小车占了我摆摊的地方……,人们只要有一点私冤私仇,就会捏造罪名投书告密,乱七八糟、形形色色的“案件”耗费了法司衙门大量的人力物力,投入与成效太不成比例。
但是他的第二句话就不那么中听了,他提足了丹田之气,大声道:“正如来俊臣控告大臣,也根本没有证据!”
武则天的脸色顿时沉下来,佯怒道:“小娃儿,你可知道蓄意诬陷大臣,该当何罪?”
乐家小子叩首大声道:“臣风闻奏事,虽无凭据,却也不是诬告,至于罪名,依着陛下的规矩,风闻举报,纵然不实,不予治罪,所以”—,臣没有罪!”
“呵呵呵,—……”
武则天笑起来,扭头对李昭德道:“乐家小儿,倒是一副好胆色。”
李昭德抚须笑道:“一个娃儿,能有什么胆色。想来,他是听说过陛下胸襟似海,广纳忠言的贤名,心有所恃,所以不知畏惧。”
武则天转过头,对乐家这个幸存的小儿子微笑着道:“好吧,你说吧,你为何要告来俊臣陷害忠良,那些人可是己经认了罪的。”
那孩子又重重地磕了个头,说道:“陛下难道不知道,凡是由来俊臣审理的案子,没有人敢不认罪?陛下可以想一想,这些年来陛下交予来俊臣审理的案子,可有一例是由他审出无罪的?”
武则天脸上的微笑渐渐凝固了。
她忽然想到了,迄今为止,以无罪之身而走出推事院的,貌似只有杨帆一个,而杨帆”却是因为太平公主大闹公堂而得到赦免,此前他也死罪。
那孩子又道:“陛下可以从身边选择任何一个忠心耿耿的人,包括这位在座的宰相,或者陛下身边最宠信的上官待制,只要陛下把他交给来俊臣,说你怀疑此人谋反,旬日之内,来俊臣一定可以证明他真的谋反!”
上官婉儿和李昭德下意识地看了武则天一眼,武则天脸上凝固的笑容已经散去,变得没有一丝表情,她徐徐说道:“小娃儿,你可知道,狄仁杰等人谋反一案,不但有他们亲笔画押的罪状、有他们亲笔所写的《请死表》,而且朕还派了通事舍人去查,他们确实不曾受过严刑逼供。你,究竟是谁指使来的?”
说到后来,武则天的声音越来越严厉。
但是乐家小儿却是初生牛犊,根本不怕这头母老虎,他抬起头来,大声说道:“陛下宠信来俊臣,左右又岂敢以实情相告?朝中大臣,天下百姓,谁不知来俊臣一向以峻法酷刑问案,所瞒只是陛下一人罢了!陛下固然派人去查过,可是陛下以为身边的人就不会与酷吏有所勾结吗?”
这句话如果此前说出,只怕武则天只会一笑置之。然而刚丹发生了韦团儿受贿于“武三思”栽脏陷害太子和太子妃的案子,乐家小儿这句话说出来,却有了莫大的力量,仿佛在武则天心中敲响了一口宏亮的巨钟,震得她的心海一种ji荡。
她忽然感到了恐惧,一种强烈的恐惧,她是皇帝,只能坐于深宫,她执掌天下要靠朝中的文武百官,她要了解天下民情和文武百官的忠心靠的就是三法司那些耳目,如果真如这孩子所言,她身边的人和这些酷吏勾连起来蒙蔽她,那么……,一股寒意彼然袭过武则天的心头,过了半晌,她用一种对于一个丹丹九岁的孩子来说,显得过于认真的态度,平静地说:“你提醒了朕!不管你所言是否属实,朕决定,赦免你和你的家人,归还你家被抄没的府邸和财物!”
乐家小儿呆了呆,突然狂喜叩头,泪水滂沱,他终究是个孩子,巴经强自冷静了许久,一直谨慎地拣选着别人教他的话来与皇帝奏对,这时听说自己和家人得到赦免,他终于恢复了一个孩子的本性,放声大哭起来。
武则天让小海把乐家小儿带下去,对李昭德道:“孩子是不会说谎话的。如果乐家这个孩子说的是实话,那就太可怕了。宰相,来俊臣是朕所委任的法司长官,关于狄仁杰一案,朕也曾派通事舍人去查过,你觉得朕可以亲自调查此案么?”
李昭德的脸色严肃起来:“这与法不合,陛下!”
李昭德坐直了身子,声如洪钟:“然而,律法并不能凌驾于一切之上!朝廷制订的一切规则,都是为了维护它的统治,如果有些事情己经危害到了陛下的江山社稷,陛下就应该马上过问,而不是圃于律法的约束。人们给自己制订规矩是为了防止出乱子,而不是为了给自己制造大乱子!”
“你说的对!”
武则天站起身来,肃然道:“婉儿,立刻草制,着武彼宜带兵往御使台,提狄仁杰等一干人犯入宫,朕要亲自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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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儿草制,戒则天看过无误后,用了印矜,命人给武做宜传旨去了。
武成殿上顿时肃静下来,每个人都在安静地等着,武则天和李昭德君臣对坐,相顾无言。
武则天的心神飘得很远,她在恩考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如果连来俊臣这样她一手提拔起来的草根都不可靠了,她该如何保证耳目的清明?
各种方案她都想过了,却都不切实际,人都有私心,再可靠的人,给了他强大的权力,都难保他不会出于一己私利而对自己有所蒙蔽,看来最好的办法,还是得把刑部重新立起来。以前刑部有周兴,御史台有来俊臣,两人相互制约着,至少不敢太过无法无天,而现在周兴死了,来俊臣一手遮天,这只看门狗快被养成白眼狼了……,李昭德也在思考一个严重的问题,如何保证自己既得的利益和权力。于公于私,他都必须把狄仁杰、任知古、裴行本等人救出来,然而如果他们马上官复原职,凭他们的资历和威望,自己就得往下降一降了。
“要放一放……”
李昭德暗暗思忖道:“需要先把他们晾一晾,等我坐稳,才能回来……”
李昭德蹙起的眉头轻轻展开了,武则天思索着今后的打算,此时业巳想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她的心情放松下来,一抬眼,正看见李昭德眉头轻舒的动作,不禁微笑道:“昭德若有所思,可是想到了什么?”
李昭德心神一闪,忙欠身答道:“是!臣正在想,如果乐家小儿所言属实,朝廷该如何善后。”
武则天微露讶异,道:“善后?你是指……”
李昭德苦笑道:“陛下!三位宰相,同一日因谋反而入狱,甚至要把他们处死的消息都传得满京城尽人皆知了,如今轻飘飘地一句话:“此系冤狱”就把他们放回来了,臣担心,这会对陛下的威信、对朝廷的威信产生重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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