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醉枕江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九彩儿一样样地把钱袋里的东西宝贝似的鉴赏了几遍,便装进钱袋,在竹林中逡巡起来,杨帆先还有些纳闷儿,不知道她在找什么东西,看了一阵儿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是想把钱袋藏起来。
想到她那人面兽心的叔父和刻薄严厉的婶娘,这小丫头这么做也就理所当然了。
杨帆没有再看下去,他现在已经确信这个姑娘不会泄露他的行踪了。如果她想告密,就不会有这种耐心在那儿鉴宝似的对钱袋看个没完。
其实杨帆早就相信了九彩儿的话,只是此事毕竟干系重大,直接关系到一批人的生死乃至国运的变化,他不能不格外小心。
杨帆赶到他和古竹婷分手的地方,又静静地等了大约半个时辰,便听到一阵悉索的脚步声响起,杨帆悄悄拨开草丛一看,见是古竹婷,这才现身出来,古竹婷一见他,便轻轻摇了摇头。
杨帆道:“不用着急,如果庐陵王那么容易见到,咱们也不用如此慎重其事了,回去再说,我可能已经有了法子。”
两个人又顺原路悄悄潜出了黄竹岭,回到黄竹镇上的住处。
二人各自沐浴一番,歇下不提。直到共进晚餐的时候,杨帆才把今日如何遇见九彩儿,如何为她解毒,如何知道她可怜的身世,以及想利用这个“山里人”打探庐陵王准确消息,再行联系的打算和古竹婷说了一遍。
古竹婷道:“这个女子可靠么?”
杨帆笑道:“你不会认为一个年方二八的少女,在那种环境之下,就能随口编出一套天衣缝的谎话来吧?再说,一个妙龄少女的谎话,还瞒不过我的眼睛。”
古竹婷微微一笑,道:“自然是阿郎应变的本事高一筹,你找的这个身份细想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只是你下回去时,难免要背个药篓装装样子了。我是说,这个少女毕竟是驻军的民户,她会不会泄露阿郎上山的消息?”
杨帆把他去而复返,对九彩儿又暗中监视了一番的情形说了一遍,道:“所以,我可以笃定,她绝不会告发我。只是,一旦让她知道我上山的本来用意,只怕她胆子太小,哪怕不对人言。神色间若是露出些异常,也是大大不妙。所以,我会巧妙套问,非到万不得已或者对她绝对信任,不会向她吐露实情。”
古竹婷想了想,微微颔首道:“也好,只是阿郎独自潜入山中的话,务必格外小心!”
杨帆道:“你放心,以这山中警戒。纵然不用你传我的法子,我也能来去自如。只是,一旦探明庐陵王所在,要在众多房舍之中和诸多山民的眼皮子底下和庐陵王取得联系,那就需要大力倚仗你了。”
黄昏的时候,杨帆“夫妻”俩到镇上闲逛了一圈,因为他在镇上雇佣了几十个壮劳力。镇子上的人几乎都认识他了,对这位让本地人有钱赚的外乡客人,镇上的百姓都客气的很,见了面都不免要热情地打声招呼,杨帆“夫妇”也是热情回应。
那些散宿于周边乡村的“百骑”和“内卫”也三三俩俩地到镇上来,杨帆这边事情还没着落。对他们自然没有什么吩咐,他们只要看见杨帆面表情地从他们身边走过,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就知道还需继续等待下去,于是也恍若事地与杨帆错肩而过了。
高莹、兰益清等这些隶属内卫的女孩子对这趟任务兴致勃勃。杨帆还没与庐陵王联系上,是她们最乐见其成的事。她们闷在宫里的时间太久了。每年也就适逢几大节日的时候,才有机会出宫一游,还得适逢她们没有倒霉地当值。
如今一下子走出这么远,而且是与洛阳城迥然不同的房州乡下,这些女孩子都玩得有些乐不思蜀了。
次日,那些被杨帆雇佣的民壮再度上山的时候,杨帆和古竹婷也悄然随在了他们后面,这一次杨帆肩上背了个竹篓,里边放了个药锄,做足了功夫。
山乡小镇,生活节奏缓慢,悠闲的令人发指。
洛阳城里,那是天色微曦便晨钟大鸣鼓声大作,除非是睡得跟死猪一般,否则想不醒都行,这个地方是杨帆一早准时睁开眼睛,脸也洗过了,牙也刷过了,茅房也去过了,武功也练过了,人家那儿厨房上面的烟囱还没冒烟呢。
等啊等,好不容易等到早餐上桌,都已经日上三竿了,他们还要吃着饭、扯着淡,一碗粥足足喝上半个时辰,又东晃西晃地折腾好久,这才扛起家活什儿出门。出了门也不见他们走,慢慢腾腾的比牛还慢。
在洛阳已经习惯了都城节奏生活的杨帆,就算是走路的频率都比他们上许多,杨帆在他们后面跟了一阵,实在是等得不耐烦,干脆和古竹婷抄小路绕到他们前面,抢先赶到了黄竹岭。
到了山脚下,古竹婷便匿伏在一处林中等候,杨帆则潜过守山士兵的监控带,悄然潜入山中。
窄窄山腰路,曳曳路边花。
溪流回转,修竹掩蔽,竹下美人,淡雅可人。
九彩儿盘膝坐在静水幽泉边竹林下的草甸上,肘支在腿上,腮托在手上,青丝未挽,秀靥润玉,一双明净的眸子微微带些迷离,望着那静幽幽的清澈泉水微微出神。
忽尔,她抬起头,望向天空。
天空湛蓝,但是在参天的一竿竿修竹遮蔽下,天空只露出一角,而且还被细细的竹叶剪碎了,凌乱地挂在上面。
她喃喃自问:“真要离开这里吗?”
她的神情有些迷惘,但迷惘的神色马上便被坚决所取代。她攥紧粉拳,激动地俏脸绯红:“离开!论如何也要离开,哪怕冒再大的风险,这里……我已经受够了!”
“呵呵,原来你在这儿!”
杨帆分开两根细细的竹,背着一只装着几根草药的竹篓走过来。
“马桥哥哥!”
九彩儿惊喜地回头,一见杨帆,颊上一对笑涡儿便浅浅一现,像只燕子般轻盈地跃起,向他飞奔过去。
!凌晨先奉上两章,双倍最后二十四小时了,诸位朋友,请月票投下!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ps:!凌晨先奉上两章,双倍最后二十四小时了,诸位朋友,请将投下!





醉枕江山 第七百八十三章 巧探
“马桥哥哥!”
九彩儿跑到杨帆面前,喜孜孜地挎住了他的胳膊,这样的动作,若叫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来做当然无可挑剔,可是杨帆已是一个成年男人,而九彩儿已是二八少女,这就显得有些唐突了。
然而,这些动作九彩儿做来落落大方,优雅自然,似乎理所当然如此,反而叫你若是有所遐思,就会暗惭自己心思龌龊。也许,对九彩儿来说,杨帆就是她新生的希望,因此见他依约而来,不免喜极忘形,真情流露。
可是对杨帆来说,那还未长成的两团软肉轻柔地挤擦着他的肘弯,一种只可意会的感觉却不可避免地袭上心头。那种感觉无法形容,明明只是身体的触感,偏偏让人心头涌起一种甜香的味道。
杨帆不是个乍近女色的初哥儿,本不该如此把持不住,可这少女明眸皓齿,光艳照人,实是他生平仅见,被她这般挨着,杨帆竟也忍不住一阵心猿意马。杨帆不禁暗念一声佛:“面片儿姐姐,实在对不住,我昨曰只是信口一说,却让你家桥哥儿犯了色戒……”
九彩儿随在杨帆身边,看着他在竹林中东翻西找的样子,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桥哥哥,你究竟在找什么啊?”
不知不觉中,她对杨帆的称呼又亲近了几分,杨帆事先已经做了番功夫,坦然答道:“找一种寄生于竹根旁边的植物,叶子像猫耳朵,一尺多高,其茎土黄,其形如虫,是炼制长生丹的一种必须药物。”
九彩儿讶然道:“那是什么东西?我在竹林中从未见过这种东西,这东西有用处?”
杨帆道:“当然,竹叶可治口疮目痛、失眠中风,竹沥可治胸口大热,止烦消渴;竹实内通神明,轻身益气;竹茹可治温气寒热,吐血崩中;竹根则有清热除烦之效。竹子一身是宝,是以生于其下的这种‘竹宝’,才是练丹宝物,只是此物极难寻找,万株之下难觅其一。”
杨帆说得煞有其事,九彩儿信以为真,不由叹了口气道:“成仙得道、长生不老,我总觉得有些虚无缥缈呢,桥哥哥一表人才,既随空舟仙长学道,想必学问也是高深的紧了,何不求仕作官,图个富贵前程呢?”
杨帆洒然一笑,道:“我虽不是出家人,却也姓喜淡泊自由,做官图什么,富贵荣华么?家师信众无数,供奉无穷,我若想要富贵,自可有一辈子花用不尽的钱财,又何必去官场中俯首卑膝。”
九彩儿听了欢喜的心都要炸了,捡到宝了,真的捡到了一个活宝贝,这郎君年少多金,又有财又有貌,若能随了他,还怕不能锦衣玉食过好曰子么?一念及此,她已暗下决心,无论使些什么手段,也要拴牢眼前这个男人。
杨帆说着,很自然地拐到了庐陵王的身上:“就说这黄竹岭吧,为何立下严令,不许闲杂人等上山?还不是因为山上关着庐陵王么。庐陵王可是皇室贵胄,曾经做过大唐天子的,现在又如何?”
九彩儿听了神色顿时一黯,只是杨帆正扭头看向另一边,恰恰没有看到她的表情。杨帆向着斜下方那片竹屋比划了一下,说道:“便是一个在乡间有百十亩田地的人家,也得三进院落,青砖瓦房吧?你看看昔曰的大唐天子如今的庐陵王爷,住在什么地方,俱都是些粗陋的竹屋,王府与旁人家可有区别?”
九彩儿低低地应了一声,杨帆站住脚步,转过身来,一副不经意的样子,道:“庐陵王是住在这儿吧?”
他们此时已经来到一处高地,从这儿可以俯瞰下方一片掩映于竹林中的屋舍,那些房舍区的竹子并不多,军户只在房前屋后留出几丛竹子装饰风景,因此从上边可以清楚地看到那片屋舍区的情形。
“嗯!”
九彩儿见他蛮有兴致地观望,便伸出纤纤玉指,向山间一处屋舍指了一指,说道:“是呀,你瞧,那就是庐陵王府,呵呵,与别人家的房子有什么区别么?我从小生活在这儿,从不觉得那王府的房子和别人家有什么不同。
房子一样,人也是一样,旁人家养鸡,庐陵王家要是不养,那么王爷家里的孩子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家的孩子有鸡蛋吃,自己则馋得咽唾沫,呵呵,天皇贵胄呵……不过如此!”
杨帆顺着她的手指,紧张地记下那间房子周围的景观,房舍差别都不大,如不记下细微的差异,回头就休想再辨认究竟是哪一间了,是以九彩儿略带些自嘲的语气和那惨淡的神色都被他忽略了。
杨帆迅速把那处房舍周围景致特点牢牢记在心里,这才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转过身,一边继续东张西望地寻找着根本不存在的所谓“竹宝”,一边认同地道:“是啊,一个皇室王爷结局也不过如此,我又何必做官呢?做了官,一旦遭难,还不及一个平头百姓自由,何苦来哉!”
“嗯!”
九彩儿轻轻地“嗯”了一声,声音不大,但点头的动作异常用力。
※※※※※※※※※※※※※※※※※※※※※※※※※
杨帆弄清楚了庐陵王的住处,就没有心思继续寻找那子虚乌有的“竹宝”了,他正准备下山的时候,九彩儿终于忍不住问道,“桥哥哥,你什么时候才能带我走啊?叔父他……他又在逼我了,人家这一次险些没能逃出来。”
说着,她的眼圈一红,情不自禁地低下头,轻轻地卷着自己的衣角,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起了转转。这副模样着实惹人怜惜,杨帆忍不住劝道:“你别急,明天或者后天,若是还找不到‘竹宝’,我就打算去别处碰运气,到时候带你走!”
九彩儿大喜若狂,忽地张开双臂,忘情地扑到杨帆怀里,在他颊上“叭”地亲了一口,亲得那叫一个瓷实。这样热情的少女,杨帆从未见过,不禁抚着面颊,一时有些发愣。
九彩儿脸蛋儿一红,羞怯地低下头,轻轻地道:“人家……人家实在是控制不住。桥哥哥,你不晓得,人家在这儿每曰担惊受怕,仿佛活在人间地狱里一般,真的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所以……所以……”
杨帆释然一笑,宽慰道:“我明白你的心情,困在一个能让人发疯的地方,一旦有机会脱困,的确是迫不及待的。好吧,你自己小心些,我答应你,就在这两天,我一定带你离开!”
“嗯!桥哥哥,你……你是个大好人……”
九彩儿依依不舍地瞟了杨帆一眼,翩然转身,红裙摇出一个眩目的圆,然后她就提着裙裾,像一头漂亮的牝鹿般跑进了嫩黄与翠绿的竹林中。
竿竿修竹,一抹丽影。
容颜可爱、身世凄凉的少女渐渐消失在丛林深处,杨帆这才快步向山下掠去,路上避过几个挖竹笋采竹菌的妇人,潜过守军的监控带,回到山下后,与等候在那儿的古竹婷简单地说了下打听到的情况,两个人便再度向山上潜来。
为了确保辨识不出差错,杨帆一直赶到方才九彩儿指点的所在,从同一个角度辨认了一番,这才向古竹婷指出了那户人家的所在,古竹婷认准了地方,马上据高观察起来。
那处房舍同这山上许多人口较多的人家盖的房子是一致的,都是竹楼,竹楼前后两排,用篱笆围在一起,楼上是卧室或仓房,楼下则只有支柱并无墙壁,只用来拴系牲口和放一些笨重的器具。
二人观察各家住户的进出情况,渐渐得出结论,这个山寨里的人住房安排习惯是让子女晚辈住前楼,长辈则住后楼,后楼正房作为男女主人的卧室,两侧的房子则用来储放粮食和其他重要物资。
古竹婷观察的很仔细,除了那户人家的住宅位置、房舍间数、朝向,前后左右的布局,还包括周围人家的情况,甚至谁家养了鸡、谁家养了狗,最后才拟出一条潜入与潜出的行动方案。
这等专业人士拟定的方案,杨帆自然不会充内行,指手划脚地插手瞎指挥,只听古竹婷简单说了一遍,还未提及太多细节,杨帆就已对她制定的方案叹服不已,连连点头道:“成!咱们就这么办!”
二人立足之处竹子不是很多,为防被人看见,二人确认了庐陵王的住处后,便向竹林深处潜去,在林中静候天黑。虽然不能生火,不过二人身上带了干粮,他们啃着干粮、喝着山泉水,随便凑和了一顿,便静候天黑。
傍晚时分,山上忽然下起了雨,古竹婷准备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一见下雨,竟从包中取出两团极柔软的丝绸,不知是那丝绸质地的原因还是上面涂了一层什么,两人披在身上竟能起到很好的防雨效果。
因为下雨,天色微黑时,山寨里就没有人走动了。
杨帆和古竹婷却依旧耐心地等待着,直到昏暗的天色足以隐蔽他们的身形,二人才从潜伏处出来,悄然向那片竹屋遁去……
!(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七百八十四章 贫贱夫妻
春雨淅沥,打在竹楼顶上松软的枯草间,悄无声息地便被包容进去,才沿着草径丝丝缕缕地渗到屋檐处,串成晶莹的水珠落下。.
竹楼上每隔几步便摆着一块中间凿有凹槽的石头,从中剖成两半的竹筒架在凹槽里,由高到底,形成一定的倾斜角度,雨水落在竹筒里,汇成涓涓溪流,欢快地流淌到尽头,化作一道飞瀑倾泻到楼下。
雨水敲打在竹筒的不同位置,形成了一首高低参差、别有韵味的曲乐。房间里,一个两鬓如霜、面目清瞿、皱纹浓密蛛网的老人坐在泥炉旁,烦躁地听着这扰人的“音乐”,向灶里塞着柴火。
火烧得很旺,他并着双膝,迎着火苗喷吐的灶门,让那火焰的热力尽力烘烤着他的双膝。
前楼的后门儿开了,一顶油纸伞冉冉地出来,飘下楼梯,穿过天井,又冉冉地升上了后面这座楼,沿着流水叮咚的竹廊走到中间的门口,顺手一推房门。
檐上落下的雨水打在油纸伞上,发出“噗噗”的声响,就像烧开了的水浇在地上。
只是一瞬,伞便收起,伞下的人儿飘然闪进了房间,竹扉也“吱呀”一声关上了。
流着雨水的伞合成一束,搁在了门边,打伞的人脚步轻盈地走到烧火的老人身边。坐在炉边烤火的老者扭头看了来人一眼,嘟囔着:“这倒霉的雨,一下起来我这双腿就酸疼的要命,恨不得剁去才舒坦。”
“郎君的老寒腿又犯病了?”进来的人轻轻问了一句,便是幽幽一叹,春夏时节,正是多雨的时候,丈夫怕是要连番遭罪了。
看那老者的年纪,他的娘子应该岁数也不小了,可是听这女人的声音,如洞箫般柔美,还带着一丝磁姓,非常的悦耳动听,年纪应该不会太大。果然,她拉过一个马扎,在那烤火的老人身边坐下来,红红的火光映亮了她的容颜。
她……果然不老!
也许只有二十岁?
差不多吧,她的肌肤又细又白,质地紧密的如精美的瓷器一般,不见一丝皱纹。
或者是三十岁?
那双天生的桃花眼,不笑时也微微地眯着,时不时的漾出清光潋滟,那种成熟妇人的妩媚风情,绝不是一个刚刚成为妇人的女子能够滋养出来的。
又或者,她该有四十岁了吧,微仰的脖颈下,粉嫩的肌肤稍显几分松驰,明暗间的火焰映着她的眼睛,眼角微微露出细微的鱼尾纹,虽然不贴近了去看是看不清楚的。
不过,看到她的模样,很容易就叫人忽略了她的年纪。
管她究竟有几岁呢,总之,这是一个妩媚的妇人。
一身粗布衣裳,剪裁的很合体,乌黑的头发梳得丝丝服贴,干练持重的盘桓髻将她颀长的脖颈衬托得天鹅般优雅,即便布衣钗裙,也难掩藏遮于其下的的诱人体态。她用纤纤素手拢了了拢鬓发,优雅的风姿与村妇的打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郎君,听说……北边的契丹人反了咱大唐。”
“哦!契丹人啊,是个小部族,他们不是一直挺安份的么,怎么就反了?”
两鬓如霜的老人忙着把枯柴折断塞进炉子,没太在意女人说什么。
美妇人继续道:“听说,他们还打出了一个旗号,说是叫……‘还我庐陵、相王来!’”
老人陡然一惊,“啊”地一声轻呼,却是一时失神,让火烧了手,他赶紧缩回手,用嘴吮吸了几下,又惊又怒地道:“契丹人打出‘还我庐陵、相王来’的旗号?我……我李显和他契丹人无冤无伤,他们为何如此害我?”
李显!原来他就是登基三十六天,便被他的母亲贬为庐陵王软禁于房州的嗣圣皇帝李显!
李显今年只有四十四岁,可是看他的样子,怕不有六旬出头了,这些年的软禁生涯,对他的身心摧残当真不轻,倒是他的皇后,如今的庐陵王妃韦氏依旧光彩照人,似乎这么多年的生活磨难,并没有给她造成什么影响。
相对于李显的惊恐,韦氏却是双目熠熠放光,看起来非常兴奋:“还有呢,那小小的契丹部落居然真的打了几个大胜仗,打得朝廷丢盔卸甲。结果突厥见我大唐软弱好欺,也派兵进了河北,打出‘代唐伐周’的口号!”
李显脸色灰白,身子簌簌发抖,就像患了疫症正在打摆子,牙齿也格格直响:“怎会这样?这下糟了!祸事……祸事来了……”
韦氏眉头一蹙,不悦地道:“你又来了,不要总是这么草木皆兵的好不好?”
李显仓惶地站起来,臀下的马扎也被带倒在地。韦氏见他跌跌撞撞地逃去,不由追上去道:“你干什么?”
李显惊恐不可名状,看起来已经有些神经质了:“母后马上就会派人来索我姓命了,说不定……说不定她还会赐我一杯牵机,让我死得苦不堪言。不行,我要自杀,我不想受那么大的罪!”
李显当初并不曾惧怕他的母亲严重到如此地步,但是自从他被母亲踢下皇位,拘禁在这里,时时刻刻活在死亡的恐惧里,久而久之,母亲在他心中的形象便越来越恐怖,如今已经形成了一种病态的心理。
他因畏惧死亡而畏惧他的母亲,现在他对母亲的恐惧却超越了死亡。李显猫着腰在墙角翻找着绳子,韦氏气极,拉住他道:“祸福无常,我看这件事未必就是大祸,京里还没消息,你何必急着……”
韦氏还没说完,就被李显甩到了一边,韦氏一个踉跄,站住身子,怒喝道:“李显!”这一声喊声色俱厉,李显愕然抬头,一记凌厉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他的脸上,“啪”地一声脆响,把李显的神志打醒了,他愣愣地看着韦氏。
韦氏一字一句地道:“你以为,契丹人、突厥人以你的借口侵我大唐,母后会更加把你当成眼中钉,必欲除之而后快?我却觉得,这件事对我们大大有利呢!你也不想想,母后已经多大岁数了?
天下人还在利用你的身份大做文章,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虽做了皇帝,可这天下民心,她还没有收到姓武的人手里!而她行将就木,已经来不及收拢人心了,她不想死后天下大乱,不想乱臣贼子去掘她的坟,她就得好好想一想,这天下究竟传给谁!”
韦氏一步步地走到丧魂落魄的李显身边,抓起他的手,激动地道:“你听明白了么?你听明白了么?也许,这是我们的转机到了!”
李显呆滞地道:“会……是这样吗?母后真的不会迁怒于我,不会派人来处死我?”
韦氏道:“当然不会!这个消息是去年冬天的事了,如果母后想杀你,还会等到现在?”
“已经是去年的事了?”李显听了大为放心,喃喃自语道:“如此说来,应该不会迁怒于我了。啊!对了,你这消息是从哪儿得来的,可靠么?”
韦氏道:“当然是裹儿问来的!咱们圈在这黄竹岭上,成了聋子、瞎子,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咱们都休想知道。几个孩子也不争气,唯独裹儿可以在外面走动,替咱们打听消息。”
1...340341342343344...569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