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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虽然耆老们年纪大了,一路劳顿都很疲乏,但是他们打心眼儿里高兴,这可是皇帝派了钦差天使前来慰问,哪个耆老不觉得脸上有光?回去给儿孙说说,这也是老人家的莫大荣耀不是?
宴会地点就设在刺史府,因为地方不够,左右两厢的空旷场地上又搭建了许多棚子,棚下设席,席上摆酒。如今正是秋高气爽时节,只要不下雨,足可应付盛宴的举行。
延州地方官员此前很是忙碌了一阵,等张昌宗的仪仗赶到延州的时候,刺史、别驾、长史等人这一整天都围着张昌宗转,既是一种殷勤,也是阻止他与下面的人有太多接触。
延州府的基层官员更加忙碌,市令带人天天在街市上转悠,行商早就被赶跑了,除了一些基本的必需日用品店铺还开着几家,其他坐贾都被以各种理由勒令暂时关门,市井间一片萧条。
司户、司田等功曹则忙着转移州衙的粮食、截卡各地运来的税粮,有些地方接到公文时间稍晚,粮车已经在路上的,都被他们在要道上设卡堵住,又轰了回去。
司法功曹和县尉则领着三班衙役满城巡走,他们倒是真在靖清地方,什么小偷小摸、坑蒙拐骗之徒,泼皮无赖、打架斗殴之辈,一概弄进牢里先关起来,整个延州府就像是霜打风吹过后的柿子树,叶子全光了,就剩下黄澄澄的诱人果实挂在上边。
州司马蔺冰领着本州只有官身和俸禄,已然不任实职的“送老官”,以及文学博士、医学博士等人逐一探访慰问各位耆老,交谈中少不了明言暗示敲敲打打,提醒他们见了钦差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种种准备从张昌宗赶到延州前三天就开始了,等他到了又持续了一天,谢太守找那会望天象的人看过天气,说是明日必是大好晴天,这才觐见钦差,请示明日设宴摆酒,款待四乡耆老。
其实依着谢太守,恨不得再多准备几天,做到万事周全,可是夜长梦多,钦差留在城里本身也是一种威胁,他们一整天都陪着张昌宗,还可以说是钦差刚到设宴接风,接下来一群州官再整天守在张昌宗身边可没那么多理由了,还是早些把他打发走才好。
翌日,刺史府一片欢腾,披红挂彩跟过大年似的。有衙差巡捕在外围巡视维持治安,有各衙小吏纷纷前往,接散居城中各处的耆老们来刺史府。谢太守则亲自率领州衙佐官前往驿馆迎接钦差。
张昌宗盼了这么久,扮青天的大戏终于上演,心中好不快活,一早起来,他便梳洗打扮,穿戴整齐,等谢宇斌等人到了,便乘了马,在他们的前呼后拥之下赶往刺史衙门。
此时,延州府卫大营,也突然出现了几名不速之客。延州府军折冲都尉官叫叶羽,年近四旬。他正在营中闲坐,思量一会儿到哪里去散散心,忽然有亲兵急急趋入禀报:“都尉,有人从京中来,持勘合火牌,于辕门请见!”
叶羽心中讶然,连忙起身道:“请他稍候,本官马上出迎!敲聚将鼓,召集军中诸将!”
叶羽急急披挂起来,迎出辕门,就见几位襕衫男子正策马立于辕门外,中间一人气宇轩昂、貌相英俊,一通名姓,来人自称千骑中郎将杨帆。
叶羽听说是禁军上差,不由心中暗惊,验过杨帆身份后便把他们请入帅帐,此时延州折冲府一众将领已然披挂起来,赶至帅帐,一个个披甲佩刀肃立当场,显得杀气腾腾。
杨帆目不斜视,入了帅账直趋帅位坐下,叶羽怔了怔,只得立于帐下,向他拱手问道:“不知将军此来有何差遣?”
杨帆端坐帅位,沉声道:“张奉宸奉旨驾临延州,抚慰四乡耆老事,将军可知晓么?”
叶羽茫然地点点头,道:“末将身在军中,与政务所知有限。不过,张奉宸驾临延州的消息,末将听说过。”
杨帆道:“好的很!张奉宸此来延州,另有重案要办。本将军奉张奉宸之命来此传令,延州卫从现在起紧闭辕门、按兵不动,未得朝廷兵书,不可有任何举动。”
叶羽目芒微微一缩,慢慢挺起腰来,沉声道:“请上差验龟符!”
杨帆把手一摆,便有一个襕衫青年上前把敕书、龟符奉上,叶羽唤人取来营中龟符验过,凝视着杨帆道:“本将验不得敕书。要由本州刺史勘合才行!”
杨帆微微一笑,道:“可我们抓的就是刺史,如何勘合?”
叶羽脸色陡然一变,又道:“如此,可由别驾勘合!”
杨帆道:“别驾也在其中。”
叶羽惊住了,期期艾艾地道:“那……那么可以由长史……”
杨帆睨了他一眼,叹口气道:“延州府已经被一勺烩了,叶将军,如今我并不是要调动你的兵马,只是叫你按兵不动,违者以谋反论,懂?”
杨帆起先语速舒缓,说到后来却是声色俱厉,叶羽身子一震,情不自禁地答道:“末将懂了!”
杨帆趁热打铁,慢慢坐直身子,寒声道:“交出兵符令箭!”(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九百一十七章 杀人不溅血
叶羽听了杨帆的话,又有些迟疑起来,一双眼睛盯着杨帆,三角眼中光芒闪烁不定。.叶羽帐下众将一见主帅模样,不由自主地按住了腰间佩剑,一见他们有所动作,千骑卫士所扮随从的几个襕衫青年马上毫不犹豫地拔出了佩刀。
“呛啷啷”一阵声响,立时寒光一片,那些将领们大吃一惊,马上下意识地拔出兵刃,帅帐之内一时间刀光剑影,杀气腾腾。
杨帆锐利的眼神始终盯着叶羽,盯得他目光逡巡不敢直视,突然哈哈一笑,瞪了那几个襕衫青年一眼,道:“你们这是做什么?难道你们以为叶将军会造反不成?赶紧收了刀子,退到一边去!”
几个襕衫人狠狠地盯了一眼那些将领,慢慢退到一边。
叶羽心思百转,终于呼出一口长气,回转身去,冲着手下众将怒喝道:“你们干什么?跟钦差也敢动刀动枪的!整天蹲在你们那一亩三分地儿上,天大地大老子最大?一群混帐东西,连王法都不知敬畏了!”
叶羽一顿痛骂,众将唯唯喏喏,收了兵刃,缓缓退到一边。
叶羽和谢太守的确有些瓜葛,不过他涉入并不深。
府军如今曰渐衰微,叶都尉虽然还担着这个折冲都尉之职,手下的兵将却是越来越少,本府的兵马配额应该有八百人,实则现在连四百人都不到,因为无田农民或远走他乡或成了别人佃户,没了田是没有义务继续服兵役的。
得到授田的人才需要在府军中服兵役,可均田制度此时早已崩坏了。自北魏以来推行的均田制虽然曾经起过积极作用,但那只是特定历史环境下才能发挥积极作用的一种制度。当时人口凋敝,土地荒芜,自可官授均田。一待天下稳定,人口增加,能够授出的田地就严重不足了。
而且,均田令虽然限制土地买卖和占田过限,但是得到授田的农民土地有限、经济能力脆弱,稍遇天灾[***]他们就承受不起,除了卖地别无出路,地主豪强兼并土地是必然的事,因此北魏实施该政策不久即遭破坏。
此后,北齐、北周、隋、唐因为政权更迭频繁,人口流失、土地荒芜,所以建国初期都能施行这种政策,但是毫无例外的,天下一旦稳定、人口一旦增加,这种制度的弊端就暴露无疑。
如今多地区的均田制已形同虚设,取消均田制已是早晚的事。叶羽身在府军,对府军的现状再清楚不过,他不知道这府军何时就会被裁撤,到时他又该何去何从,因此对艹演兵马统带府军早就不上心了,每曰里得过且过,有机会就赚点花销。
比如前些曰子鄜州来人急购十万石粮草并需运抵鄜州,这件事若是三三两两聘用民工,效率绝对没有这么快。叶长史找到他和另外两府都尉,由他们帮着收购并运输过去的,行动才能如此迅速。
用他们做事,动员力度和效率却远比一般人要快捷多了。他们的兵本来就是民、战时才为军,走一趟鄜州,只要不穿军服的话,谁又知道他们本来是兵呢,这其间他们自然很是赚了一笔。
可是他们做这些事虽然违犯军纪,毕竟不是与谢太守同流合污,朝廷也知道府军如今曰子难过,虽有罪责,处分下来也不会太重,可要是铤而走险与钦差对抗,姓质就截然不同了。
想到这里,叶羽定下了主意,向亲兵沉声吩咐道:“取兵符令箭来!”
杨帆虽然表面上淡定无比,其实孤身入军营,他也怕这都尉与谢太守勾连太深,真个狗急跳墙。所以声色俱厉,故意做出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务求在气势上震住他,免得他生起异心。
如今这年代,吐番、突厥与本朝的将官贵族们互相叛逃实属寻常,不要说这些不忠其君不爱其国的贪官污吏,就是当朝英国公徐敬业,矢志匡复李唐的人,兵败之后还不是想要逃往与大唐敌对的异国去?
如今一见叶羽终于屈服,杨帆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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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州共有十三府兵马,其中拱卫延州就驻扎在延州左近的有三府。依据地名,分别是肤施府军、金明府军、丰林府军。其中肤施府军距延州城最近,也就是杨帆赶去的地方,因此又称延州府军。
另外两府也分别派了人去,这两府中的丰林府,根据事先打探到的情报看,其长官与州府官关系最为密切,两家有亲戚关系。杨帆因为另有重要使命,所以去的是最近的肤施府,这丰林府就交给了古竹婷。
古竹婷一身男儿打扮,率了几名随从,直奔丰林府。杨帆的人在帅帐中与叶羽的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当口儿,古竹婷刚刚赶到丰林府军的辕门外。丰林府军折冲都尉林麓闻讯,忙把古竹婷一行人请进帅帐,问其来意,古竹婷却是东拉西扯,拖延时间。
这林麓实乃是谢太守的妹婿,谢太守因为巴结上了魏王武承嗣,一下子鱼跃龙门,成了高官显贵,一家人都跟着鸡犬升天,迁出了人烟稀少、荒凉穷困的振州府。谢太守这个妹婿原本是振州宁远县一个小吏,也跟着大舅哥做了官。
唐时虽有亲属回避制度,但还没有后世完善。直到大唐中期,朝廷才规定祖孙、父子、堂兄弟、叔侄不得在朝廷同一部、司内为官,强调的也只是京城,地方上不遵此例。如今朝堂上都没这么严谨呢,二张不就在同一衙门做官么?
谢太守与林都尉既不在同一衙门,一文一武间又没有直接的统属关系,且又是地方官,所以不受亲属回避制度的限制。古竹婷知道这林都尉是谢太守至亲,对谢太守的事参预甚多,很可能就是谢太守死党,哪能不格外小心。
她一直拿腔作调,摆着京中上差的架子东拉西扯问东问西,半晌也不入主题,直到一名襕衫卫士走到她身后,对她悄悄耳语几句,古竹婷轻轻点头,这才霍然站起,原本笑吟吟的模样也变得一片肃然:“林都尉,张奉宸巡抚延州,查延州刺史谢宇斌多有不法事,已决意将其绳之以法!我奉钦差所命,来此接管军营,请林都尉马上交出兵符令箭!”
林麓听了这话不由大吃一惊,方才见古竹婷含糊其辞,东拉西扯,他就暗暗提了小心,悄悄授意亲兵埋伏于帅帐左右以应不策,如今来使果然说明了来意,不想竟是为了他的大舅哥而来。
林麓对谢太守的事情参与甚深,自然知道他们一家犯了什么罪,这可是杀头的罪过。
林麓阴沉着脸色站起来,沉声道:“这不合规矩!谢刺史身为一方太守,若有罪责,自有御史弹劾,刑部拿问,怎么会由禁军前来索拿?张奉宸奉旨巡抚四方耆老,何时又兼了访察地方大员的权利?”
古竹婷目光一凝,寒声道:“你要抗旨?”
林麓原本只是一个振州宁远小吏,本就对王法皇权缺乏敬畏,如今一步登天做了将军,在这延州府无法无天逍遥自在,更是胆大包天,哪里畏惧古竹婷的恐吓,闻言冷笑道:“林某不敢冒犯国法,只是你们……”
林麓突然急退几步,闪到几员全副披挂的将领中间,一指古竹婷,厉声道:“他们是歹人,冒充钦差,欲行不轨,把他们统统给我拿下,胆敢违抗者……”
林麓戟指大喝,“杀”字尚未出口,古竹婷冷笑一声,身形一闪,已鬼魅般窜来。站在前面的果毅都尉陈冲云吓了一跳,手中横刀下意识地当头向她劈去,古竹婷蛮腰一摆,足下一点,飘然自他身边掠过。
陈冲云一刀劈空,兵曹楚梓齐犹犹豫豫地扬起刀来,还未等他向前刺出,古竹婷已然滴溜溜一转,楚梓齐只觉眼前一花,人影一闪,鼻端只余一阵好闻的淡淡香气,古竹婷已经到了他的身后。
林麓没想到这位钦使的身法这么快,急急抓住旁边一名别将,往自己身前一挡,古竹婷身形只一顿,便飞快地弹回去,凌空团身一翻,准确地落回座椅,慢条斯理地端起水杯,淡淡地道:“亮出旌节!”
再看林麓,仍然抓着那个别将的衣领挡在自己身前,他的咽喉只露出一半,此时喉头鲜血狂喷,温热腥咸的血溅得前边那员别将一头一脸,这别将似已吓呆了,保持着被人斜斜扯过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好快!
好快的身法、好快的出手、好快的……
却不知她用的是刀还是剑了,她此时只是端着一只洁白如玉的细瓷水杯,手中根本没有兵器,身上连一滴血都没有溅到。那兰花般秀气的手掌,实在难以让人相信它刚刚还杀过人。
林麓瞪大双眼,惊惧地看着她,手指依旧指着她所在的方向,喉中“咯咯”作响,突然身子一软,整个人便软软地堆在地上。
前方,陈冲云弓着马步提刀劈空,还未缩回锋利的钢刀,兵曹楚梓齐依然保持着一刀刺出的姿势,与陈冲云一左一右,好象降龙伏虎两尊罗汉,只是龙也不见、虎也不见,只有他们横眉立眉、张牙舞爪,如一对泥塑木雕似的杵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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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九百一十八章 节以专杀
眼见将军被当场格杀,这人身手又是如此莫测,那些丰林府军的将领们俱都大骇,他们像见了鬼似的齐齐退出几大步,果毅都尉陈冲云这才大叫起来:“将军遇刺!把他们抓起来!快点烽火,召集兵马!”
“哗!”
随着古竹婷一声“亮出旌节”,站在她身后的两位襕衫卫士突然一起动作起来,其中一人迅速抖开一个紫色细绢的长条包裹,亮出一根紫竹,下悬赤色旄牛尾。另一个打开一个同样的长包裹,抖开一张绯色旗幡,上绘红虎金龙。
古竹婷清亮如水的双眸向帐中众将微微一扫,朗声说道:“御赐旌节在此,谁敢抗命,杀无赦!”
这旌节,旌以专赏,节以专杀,同汉代的“尚方宝剑”,三国两晋南北朝的“御赐斧钺”以及明清时候的“王命旗牌”是一样的,有先斩后奏之权。轻易不会颁给钦差,在大唐施行节度使制度之前,一共也没颁发过几次。
此番若非女皇最宠的小心肝儿莲花六郎张昌宗前来,这生杀予夺的旌节是断然不会赐下来的。古竹婷要来的此处军营情形最为险恶,杨帆怎能不担心,是以这有生杀大权的旌节便把杨帆讨了来,交给了古竹婷。
帅帐中众将官一看古竹婷亮出旌节,不由面面相觑,他们还是头一回看见旌节,不过旌节的作用他们是清楚的。这可怎么办?是两眼一闭,愣装不知道旌节为何物,驱策兵士把这钦差斫为肉泥呢还是弃械听命?
他们跟着林都尉各种坏事都没少做,如今林都尉死了,谢太守也要被抓,一旦罪名落实。他们也难逃法网,心中着实不甘。可……他们只是从犯,虽然有罪,罪不致死,纵然该死,也是一人之罪。如今旌节已现,如皇帝亲临,再要反抗,可就是全家满门俱难逃罪了。
正挣扎犹豫间。一个襕衫卫士陪着一个全部披挂、花白胡须的老将军急匆匆地闯进帅帐,辕门自有守军,帐外也有亲卫,这两人竟能长驱直入?莫非……
一个念头刚刚涌上众将心头,那位大步闯进帐来的披甲老将已然双手一抱拳。向古竹婷施了一个军礼,声若洪钟地道:“绥州府军折冲都尉史烈奉圣谕,率所部入延州,听凭钦差调遣!”
陈冲云一听,情知大势已去,不由长叹一声,将手中刀往地上一抛。单膝跪地,垂首说道:“丰林府军果毅都尉陈冲云,听凭钦差发落!”
身后“哗愣愣”一阵响,众将抛了兵刃。齐刷刷跪了一地。古竹婷站起身来,蛾眉一挑,向史老将军抱拳回了一礼,朗声道:“有劳史将军。请分兵一部接管此处军营,再劳将军随我前往金明府军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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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宴之前。耆老们都集中到了刺史府,聆听天使向他们传达皇帝的圣训与关怀。
杨帆离开时,安排了古老大和古老二守在张昌宗身边,这可是女皇的心肝小宝贝儿,如果让他出了意外,只怕再多的功劳也抵不了这个过失了,杨帆得把他保护好了。
可张昌宗却不觉得自己正身处狼群,他当面答应等杨帆回来再行发难,心底里却打算不等杨帆回来便即动手,有杨帆在他总觉得不够爽利,直接由他号令,把一州官员全体拿下那该有多痛快。
当他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一角,看到已经肃立在台上的刺史、别驾、长史、司马等本州主要官员,又看到台下一位位耆老正缓缓向台前集中,禁不住幻想起来,如果把这些人突然拿下,在耆老们目瞪口呆之下历数这些贪官的罪恶……
想到那样的场面,张昌宗便有些飘飘然了,他低声唤过古老大,悄声道:“准备动手!”
古老大失声道:“张奉宸,杨将军还没到呢。”
张昌宗跃跃欲试地道:“何必等他,这些都是文官,还能有人反了天去不成?”
古老大皱了皱眉,对他耳语道:“张奉宸,你看那边!”
张昌宗顺着古老大所示方向一看,就见几个佩着腰刀的差官领着一群手拿锁链哨棒的捕快正巡戈在周围。古老大低声道:“这些贪官都是死罪,得小心他们狗急跳墙啊。万一他们裹挟家人、卷带财产逃去外族……,张奉宸,这儿距突厥可不远。”
古老二也到了身边,低声道:“这儿的差官巡捕也不知得过他们多少好处,其中难免有些死党愿意与他们共进退,张奉宸,咱们不可操之过急,等杨将军控制了周边三府,带了兵马回来再发难不迟。”
张昌宗看看台下攒动的人头,有些压制不住想要表现一番的欲望。古老大道:“杨将军说,要抓捕这些贪官并不难,难的是如何把他们一网打尽而不逃走一个,难的是一下子抓光了延州府上下官员,如何保证延州府的安定如常。张奉宸不妨先稳住他们,等杨将军带兵来,到那时张奉宸一时号令,谈笑间就能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张昌宗略一犹豫,慢慢点了点头,古老大和古老二暗暗松了口气,悄然退到一边。张昌宗咳嗽一声,向肃立于台上的谢太守示意了一下,谢太守忙走到他身边,张昌宗道:“人已到齐,咱们这就开始吧!”
谢宇斌点点头,走到高台正中,双手向下虚虚地一按,扬声道:“肃静!肃静!诸位长者,我圣天子为教化天下,倡导尊老之德,弘扬仁爱之风,特意派出使者,巡行天下,向各方耆老转达天子仁爱关怀之心。
今有天使钦差张奉宸奉圣谕,不辞辛苦,长途跋涉,至我延州。向四方耆老转达我圣天子的关怀,并设酒宴款待诸位长者。下面有请张奉宸宣示圣谕,我延州官民上下人等,一体恭聆圣训!”
谢太守说罢,向后退开两步,向张昌宗一揖,张昌宗捏了捏袖中所藏的圣旨,举步走到台前。此行皇帝授予了他便宜之权,只要他们能确认事实即可抓人。这么大的案子,一旦事发是无从掩饰的,证据自可慢慢搜罗,不必像鄜州那边必须循正常程序。
“延州各位父老,昌宗这厢有礼了。”
张昌宗清了清嗓子,换上一脸微笑,向台下的耆老们行了个罗圈揖,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台下耆老纷纷拱手还礼。
张昌宗慢慢挺起腰来,朗声道:“六十曰耆,七十曰老,六十耳顺,七十则从心所欲,不逾矩也。是故,我朝以乡间年高有德、众所推服之老人为耆老,主持地方,劝民为善、平息争讼、料理民务。如今天下太平,众耆老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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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昌宗滔滔不绝地展示着他的好口才时,杨帆已然离开了肤施府军。他没有从肤施府军调兵,只是收了他们的兵符令箭,留下几个人看管叶羽等将领,自己仅带两名士兵驰出辕门,直奔通向延州府南门的官道。
此时,古竹婷正和绥州来的史烈将军率领六百名卫士由东向西,穿过延州北边的官道,赶往金明府军驻地。
从他们已经掌握的资料来看,金明府军与谢太守等人的关系并不密切,可他们并不敢完全相信打探来的消息,以防出现意外。
在此边陲地带,那是什么事儿都可能发生的,这些地方的边军边将虽然不像突厥和契丹的酋长贵族们一样今天降唐明天复叛,叛来叛去如家常便饭一样反复无常,可是叛逃之事也并非没有。
盖因这些地方接近边陲,从古到今一直就是中原帝国和边陲游牧民族争来夺去的地方,猃狁、鬼方、戎、狄、楼烦、月氏、羌、氐、鲜卑、稽胡、匈奴、回鹘、突厥、党项以及来自西域的龟兹、粟特……
数十个民族上千年的时间把这里当成了拉锯战的前沿阵地,异族强大时,还对这里进行过至少几十年、上百年的统治,使得这一地区的百姓对朝廷的向心力非常有限。这里虽然没有南疆那样的土司豪强与皇权抗衡,朝廷的控制力一样有限,不得不格外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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