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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太平公主离开宋王府时,心中满是沮丧,李成器和李隆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要她如何出面做那恶人?
“不成!只要事情一日未成定局,就还有机会,我要马上发动大臣们反对此事!”
太平公主想着,举步登上车子,车子启动,李成器恭立门下,长揖一礼,太平怏怏的甚至懒得回礼。
仪仗缓缓而行,前方忽然经过杨府门前,太平公主看到杨府大门,忽然想到今日与杨帆的约定,不由轻啊一声,连忙吩咐道:“停车!”
太平心想:“这个时辰,他应该已经回来了吧?”
片刻功夫,她的贴身侍卫自杨府门前急急赶回,向她禀报道:“回公主殿下,杨大将军出游了,不在府上。”
太平一怔,问道:“出游?往何处出游?”
那侍卫道:“杨府门子说,杨大将军携子游东瀛去了,此一去须得大半年光景方回。”
太平公主听了,心中茫然若失。
灞上,杨帆甩镫下马,杨念祖站在船头,雀跃地向他挥着手,杨帆向儿子笑了笑,又向站立船头的婉儿和阿奴招招手,扭头回望长安,黯然一叹,举步登船。
远处,原上,垂杨柳下。
玉真公主娉娉婷婷的身姿,似比那柳枝还要袅娜。她眺望着远处那艘大船上扬起的云一般的帆,轻轻折下一枝杨柳,眸中的泪光似露水一般澄澈莹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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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飞蛾
杨帆此行是为了游览天下,放松身心,一路上不是带着儿子去遍访名胜、出入里坊、领略地方风情,就是与阿奴和婉儿两个美人儿登山渡山,抚琴吹箫,极尽鱼水之乐,是以走的并不快。()
但水路终究顺畅,几日后抵达洛阳附近。杨帆想换乘小船,由漕渠入洛水直达洛阳城,到洛阳故地重游一番,却不想大河上关隘重重,哨卡不断,两岸大队兵丁气势汹汹,盘查极为严格。
杨帆此番出游没有乘坐官船,也没有通知地方官府,是以无人知道这艘船上乘坐的乃是当朝辅国大将军,杨帆又不想暴露身份,于是也被困在漕渠入口了。杨帆起初还不在意,可是捱了一天yiye还是未得放行,这才觉得有些不对,于是命人持了他的鱼符去唤地方官。
正在大河上盘查的是河南县的一个县尉,一个从九品的小官儿,突然听说当朝辅国大将军被他拦在河口一天yiye,只吓得屁滚尿滚,慌忙捧着那块烙铁似的大将军鱼符,爬上大船请罪。
杨帆见他一脸惶恐,笑着安慰道:“少府勿需惊慌,杨某此番出游只是与家人四处走走,并不想惊动官府,迎来送往的忒不自由。是杨某隐瞒身份,少府何罪之有呢,杨某在此的消息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张扬出去。”
那县尉慌忙应是,杨帆这才问道:“洛阳出了什么事,怎么戒备如此森严?”
那县尉急忙对杨帆禀报一番,杨帆这才明白缘由:谯王李重福,反了!
李显四个儿子,长子李重润因为非议了张易之、张昌宗几句,和他的妹妹、妹婿一起被武则天杖毙了;次子李重俊因为屡受安乐凌辱,愤而宫变,被杀死在终南山;三子李重福被韦后嫌弃,赶到岭南为王;四子李重茂做了十八天的皇帝。现在变回温王荣养在京。
李重福在岭南一直不甚安心,曾上书父亲李显请求回京,李显气怒而死,韦后专权,立李重茂为少帝后,李重福在岭南就有些蠢蠢欲动,但是慑于韦后的淫威。他还是不敢妄为。
却不想没过多久,韦后也死了,相王李旦成了皇帝。李重福在积威之下畏韦氏如虎,对这个没接触过几回,性情一向温和恬淡的叔父却没有什么畏惧,在他想来。他虽非李显嫡子,却是李显长子,李显驾崩,就该由他当皇帝,如今他四弟逊位,更该把皇位禅让给他而不是叔父,不平之下。野心顿起。
李重福身边颇有几个不自量力的谋士,也巴望着谯王登基,他们能鱼跃龙门。在他们看来,谯王如今是先帝长子,是最合法的皇位继承人,只要谯王登高一呼,天下臣民必定响应,一举夺得皇位。()
于是。几个很傻很天真的阴谋家怂恿李重福,带着二十几名卫士,换了便装悄然潜离藩王封地,秘密来到洛阳,住到他妹夫裴巽家里,积极联络一些在政变中落马,不得志的官员试图谋反。
在李重福的想像中。只要他赶到洛阳,凭他高贵的血统和身份,闯入左右屯营,大军立马就得倒戈。随即杀掉洛阳留守,占领东都,号令天下,兵锋直指关中,天下指麾可定,是以行事肆无忌惮。
在他串连不得志官员的时候,根本不注意保密,以致弄得街坊四邻无人不智,居然有百姓把消息报到了洛阳县。
东都洛阳下辖洛阳县与河南县两县,此地正归洛阳县管辖。洛阳县令牧承轩闻讯大吃一惊,急忙派了个做事沉稳的老捕头去驸马都尉裴巽家探查,结果这老捕头去了根本不用查,还没到门口呢,就看到谯王李重福带着几个谋士招摇过市而来,居然连彼此间的称呼都不做掩饰。
这老班头当了一辈子差,头一回办谋反的案子,也是头一回看到蠢到如此极致的反逆叛党,当下一溜儿就去回禀县令,洛阳县令考虑到谯王身份贵重,不敢擅专,于是又报与洛阳留守柳徇天。
这柳徇天也算是一棵政坛长青树了,他当初本是武则天心腹,可武则天居洛阳二十余年,他远在长安,这派系烙印就淡了,之后几次风波,他要么很幸运的站对了队,要么因为不在中枢而示受牵连,现在帝都迁回长安,他居然又被派到东都洛阳任留守了。
他这留守本就是负责监督官员不轨的,哪会在乎一个不得志的王爷,立即命令洛州长史率军捉拿。
李重福大吃一惊,急忙逃出裴家,直奔左右屯营,想着王霸之气一震,大军立即倒戈,却不想跟他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屯营大门紧闭,矢下如雨,根本不容他靠近。
李重福无奈,又跑到洛阳宫城的左掖门,想效仿李旦神龙政变夺南衙兵权时的法子,夺取宫防戍卫的兵权,结果左掖门也是大门紧闭,对他置之不理。
李重福大怒,命令左右侍卫去搜罗柴禾要把宫门烧了,刚找来几捆柴,还不等点燃,左右屯营官兵已接到了洛阳留守柳留守的调令,派兵来捉拿他了。
李重福一见学不成皇叔李旦,只好学他皇兄李重俊,慌慌张张逃出洛阳城,幸好官兵知他身份,未得皇命不敢下杀手,被他单枪匹马逃出洛阳,一路向东,一头扎进了邙山,官兵又往山上搜寻,李重福眼见走投无路,只好投水而死。
说起来,这李重福的叛乱根本就是一场荒诞闹剧,连一点浪花都没折腾起来,可是他的身份太敏感,事变的性质也严重,洛阳地方官员哪敢大意,这几天洛阳地面上到处折腾,搜捕余党,是以闹得天翻地覆。
杨帆弄清原委,叫那县尉退下,后舱便走出了婉儿,轻叹道:“真是荒唐之至!”
杨帆笑着揽美入怀,道:“谯王的举动或许荒唐,可是追逐权力的**却很正常。权力就是一堆篝火,不知多少人热衷于做那扑火的飞蛾。倒是我的婉儿,放着名扬天下的内相不做,只愿做我身后的一个小女人。你不是飞蛾,而是云雀。”
婉儿眸波流转,嫣然笑道:“那郎君是什么?扶摇于九宵之上的鲲鹏么?”
两人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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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意做那飞蛾的,又何只是谯王重福,太平公主也正振翅飞向世间最明亮的那堆篝火。然而,愿远离那篝火的,也不仅仅只有杨帆和婉儿这一双智者。李成器同样抗拒住了那巨大的youhuo。
太平公主劝他争储的举动没有取得应有的效果,反而适得其反,李成器虽然没有因此怀疑太平公主有觊觎帝位之心,但是很显然太平公主有独揽大权之意,所以才想干涉储君废立。李成器生怕姑母再生是非,第二日早朝时突然上殿。要求面见天子。
今日不是大朝会,诸王本不用上殿,李旦闻听长子求见,心中纳罕,忙让人宣他上来,李成器上了金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对李旦诚恳地道:“陛下,储君乃天下公器,国家平安时可以先嫡长,国家危难时则应先有功。若是违背这一规矩,则海内失望,实非社稷之福,平王有大功于国,臣今敢以死相请。请陛下立平王为太子!”
此言一出,如一石入水,满殿哗然,文武百官都没料到皇长子竟贤达若斯,毫不留恋唾手可得的皇位。
刘幽求是李隆基的心腹,自然盼望李隆基为太子,一听此言立即出班附和道:“陛下。除天下之祸者,理应享天下之福。平王拯社稷之危,救君亲之难,论功最大。论德最贤,今皇长子主动弃位,臣以为陛下不必犹疑,可立平王为皇太子!”
刘幽求此言说罢,葛福顺、陈玄礼、楚狂歌、马桥等禁军大将纷纷出列,高声道:“臣等附议!”
李旦见儿子上殿是为了当众再次表明不当太子的决心,心中很是欣慰,便对百官道:“众卿以为如何?”
拥戴李隆基的官员自不待言,本来赞成嫡长子为储君的,眼见皇长子主动推让,他们没了拥戴的对象,于是也改变了立场,要么赞成由李隆基为太子,要么缄默不言,除了几个认定非嫡长不可为储君的老脑筋一时拐不过弯儿,反对的声音极其微薄。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李隆基耳中,李隆基闻听此事又是惶恐,又是激动。
他上面有两个哥哥,大哥李成器是嫡长子,二哥李成义和他一样也是庶子,他既不占嫡也不居长,原本没有想到太子之位会落到他的头上,却不想长兄居然主动放弃皇位,荐举他为太子。
李隆基心怀大志,并不像李成器一样性情淡泊,他自然是愿意做皇太子的,可他不确定大哥是真的无意于皇位还是不想贪人之功,若是大哥有意于皇储,他纵有心也不会为此坏了兄弟情份,于是亲自上殿,向父亲固辞。
两兄弟就此较上了劲,就在皇帝面前推让起来。如果李成器真有意于皇位,在他顺理成章本应为太子的情况下,完全可以顺水推舟,而李隆基既然当着满朝文武公开辞让,势必也没法再图谋皇位。
这就像李显当初假惺惺地要立李旦为皇太弟一样,就是要以退为进,逼着你主动表态。可李成器并非如此,他跪请天子,坚决辞让,说到情切处,甚至流下眼泪,李旦终于下定决心,宣布立李隆基为皇太子!
在此期间,太平公主只在最初两天,授意她的门下进行了阻拦,之后就偃旗息鼓,完全放弃了行动。李隆基甫立大功,锋芒正胜,李成器主动放弃皇位,更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变数,智慧如她,一时也想不出阻挠的理由。
但她并没有就此放弃,她从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于婉儿而言,她的男人就是她的天,她的女儿就是她的地,拥有了他们,就拥有了一个完整的世界。而对太平来说,从来都不是如此。
薛绍被赐死时的悲痛与无助,李唐复兴的责任和理想,执掌朝政的野心和抱负,对子女的关爱和期盼,还有与杨帆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缘……,如此种种,既是枷锁,也是动力,但还有一线希望,她就会努力攫取。
太平公主从不觉得自己是一只飞蛾,即便是,如果那火在她眼中只是一点烛火,勇敢地扑上去,焉知就不能扑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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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亲情权力
数十骑快马沿着隆庆坊一路驰去,马蹄声、吆喝声、笑闹声惊飞了树上的一只只鸟儿。
远远看到他们驰来,宋王府的大门就已打开,勤快的家仆把门槛也卸了去,数十骑快马停也不停,一直冲进府去。
李成器翻身下马,大声吆喝道:“快些准备热水,某要与兄弟们一同沐浴更衣。”
宋王府管事老程笑着迎上来道:“各位郎君,热水早就备好了,酒宴也都备好了!”
李成器等人大步向浴房走去,一边走,一边还听李成义扯着大嗓门道:“嘿!我说老五啊,这击鞠之术你还得好好练练,方才在场上你那一招‘犀牛望月’,险险把那一球打中我的脑袋,要不是我闪的快,可叫你一球开了瓢。”
李隆业笑道:“二郎,你怎不说是你马术太差呢,咱们俩是一伙儿的,我已经得了球,你不该抢到我前边去接应我才对吗,谁让你追在我马屁股后面的,结果又让三郎把球截了去。”
五兄弟一身风尘,大汗淋漓,竟是刚刚击鞠回来,他们说说笑笑的便进了宋王的浴房,这浴房虽然没有洛阳龙门的温泉宫那么奢华夸张,不过五兄弟常常一起沐浴,所以这间浴房刚刚建造时就考虑到了这一点,是以极为宽敞。
五兄弟宽衣解带,脱得赤条条的,李隆业第一个纵身跳了下去,激起一片水浪,五兄弟入了水,先是笑闹一阵,如同过泼水节一般,弄得池外都是水渍,热气也随之氤氲起来。置身其中如同身在云雾之中,这才随口说些闲话儿。
闲聊一阵,李隆业忽然想起一件事,不禁对李隆基笑嘻嘻地说道:“哎,我听说近日京中有流言甚嚣尘上,说什么‘非嫡长,不得立,否则要天降大祸于国家’,还有人把这话编成了童谣到处传唱,这不明明是针对你李三郎的么。三郎,你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李隆基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好在雾气弥漫,旁人看不清楚,只是明显感觉到他的兴致有些低落。李隆基沉默了一下。才勉强笑道:“有人说三道四,咱们不去理会便是。否则便中了他的计。越描越黑了。”
李成器在水下用膝盖顶了老五一下。说道:“是啊,说起来,咱五兄弟里,能扶助父皇治理好天下的,除了三郎你还能有谁呢,三郎肯挑起这份重担。那是国家的福气,也是我们兄弟的祖气。三郎啊,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不必放在心上。”
李隆基笑道:“大哥不用担心,三郎省得。”
嘴里虽然这样说,李隆基心里还是一阵难过。他自然清楚这个谣言到底是谁授意传出来的,自从他成为太子,到今天已经三个月了,这个谣言在他成为太子不到半个月就传了出来。
而困扰他的又何止是一个谣言,自从他成为太子,姑母在东宫安插了多少耳目,他都一清二楚。他自有一班人马,想在他身边悄悄安插个新人并不容易,可姑母并非暗中施为,她是利用父皇对她的信任和镇国太平公主的权力,直接插手东宫属官的设置,把他身边的东宫僚属都换成了她的人。
这些人不但监视李隆基的一举一动,还对他的行动和职权处处制造障碍,李隆基知道父皇与姑母的感情深厚,也明白姑母经过十余年的努力经营,底蕴之雄厚远非他所能及,所以他不敢同这位姑母对抗,只能处处忍让,以他刚强的个性,为此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他不明白姑母为什么这么针对他,当初姑侄联手对付韦氏时,那是何等和睦亲密呀,为什么时至今日,他做了太子,姑母也成了坐在父皇背后的隐皇帝,两个人的关系却骤然变成了这般模样。
李隆基暗暗叹了口气,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洗去满心的沮丧惆怅,对李成器笑道:“不谈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一会儿酒足饭饱,咱们五兄弟还要再较量较量音律乐器方面的本领,大哥可不许让我!”
夜深沉,一曲节奏明快、风格愉悦的《舞春风》从宋王府的花厅中轻轻流逸出来,融入了皎洁的月色。
厅中杯盘狼藉,五兄弟酒菜未撤,便在席上奏起了乐器。李成器就唇吹箫,李隆基以掌击鼓,李隆业击缶,李隆范抚琴,五兄弟中以李成器形象脾气最为粗犷,可是他那大手拨弄起一支曲项琵琶,居然也甚是灵巧。
一曲弹罢,李成器等人纵声大笑起来,李隆基笑着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心中突然有种莫名的感伤,忍不住热泪长流,李隆业一见不由惊道:“三郎,你这是怎么了?”
李隆基连忙掩饰道:“哦,没什么,刚刚击鼓用力过甚有些气喘,这一口酒灌下去,呛着了。”
李成器几人心思不够细腻,听了之后毫不动疑,李成器却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三郎,今日有几句话,为兄想当着众兄弟的面和你说说。”
李隆基赶紧坐正身子,道:“大哥,你说!”
李成器道:“你我手足兄弟,当年幽禁于东宫时,朝不知夕死,每日惶恐,唯有相互激励,挣扎着活下去;近十年光景里,你我囿于东宫,除了身边几个下人,再也见不到一个外人,只有我兄弟几人朝夕相伴、一同嬉戏玩耍、一同识字读书;寒冬季节,薪炭不足,室外滴水成冰,室内寒如冰窖,咱们只有相拥取暖,苦苦撑捱,六郎……就是在那时候夭折的……”
说到这里,李成器目中已是泪光莹然:“三郎,你性情坚毅、做事果敢,韦氏专权时,军中、朝堂尽是韦党,起兵造反几乎是必死的结局,可你还是毫不犹豫地去做了,你会怕什么?
我知道你怕的是什么,我知道你心中因何而苦,今天大哥在这里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破坏咱们兄弟之间的情意,皇位不可能,来自于他人的离间,更不可能!”
“大哥……”
李隆基一把攥住李成器的手,心中多日以来积下的委屈,尽数化作热泪流下来。
李成器紧紧抓着李隆基的手,大声道:“咱们兄弟,要相爱一生,决不相负!”
几兄弟都探身过来,把手与他们紧紧搭在一起,满面激动、异口同声地道:“相爱一生,决不相负!”
※※※※※※※※※※※※※※※※※※※※※※※※※※※※
太平公主每天在银安殿接见大臣处理政务,常常过午不休,废寝忘食,可是这一天距午休时间还差着大半个时辰,她便突然将手中一份书札愤然拍在案上,一拂大袖离开了银安殿。
公主府长史展获见状不敢多言,只是走出去,连忙示意站在殿外候见的那些官员们离开,那些官员已经等了大半天,哪里舍得就走,后来还是展长史灵机一动,给他们发了号牌,承诺明日可据此不用排队,这才纷纷离开。
太平公主一走,她的私人幕僚、首席谋士莫先生便搁下笔,快步追了上去。
太平公主离开银安殿,走到侧厢一处有厅阁池水的雅致院落里,这才扶栏止步,酥胸起伏,显见仍然十分激动。
水中游鱼以为有人投食,纷纷向她游过来,把水面搅成了红的黄的一片斑澜水浪。
莫先生走到太平公主身边,拱手道:“公主。”
太平公主没有回头,沉默半晌,愤懑说道:“诛韦氏时,韦巨源年逾八旬,也因身属韦党而被诛杀。韦安石因为姓韦也受了牵连,待罪在家,是本宫查清韦安石并无阿附韦党的行径,替他洗白冤屈,才复为宰相。可他不知感恩,本宫邀他赴宴,他竟一口回绝!”
太平公主愤怒地一甩袖子,又道:“还有姚崇、宋璟那两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如果本宫不点头,他们能成为宰相吗,可是他们回京之后,居然联起手来和本宫一再做对!”
莫先生平静地道:“与公主为敌的几位朝廷重臣中,只有张说曾经做过临淄王的老师,其他这几位朝廷重臣与李三郎全都没有私交,以前和三郎甚至没有任何接触,可他们虽然受了公主殿下的恩惠,却极力拥戴李三郎,公主殿下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莫先生一字一句地道:“因为李三郎是男人,而公主殿下您是女人!在世人眼中,女人本就不该高于男人,自则天皇后和韦后摄政,屠刀高举,大兴牢狱之后,大臣们对女子干政更是极为警惕。”
莫先生道:“还有,李三郎是天子指定的储君,有大义名份在身,这一点尤其重要!就凭这一条,公主您费尽心思礼贤下士,也不如李三郎垂拱而治招揽到的人才更多,长此以往他的地位将更加稳定,而公主殿下将再也没有机会。”
莫先生向前踏进一步,一字一句地道:“殿下,除非你现在就承认失败,就此收手,交出手中一切权力,还可安享荣华富贵。否则,您必须先下手为强了,迟则……必败!”
“先下手为强!”
太平公主默默地念着这句话,慢慢扬起骄傲的头颅,粉拳紧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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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推心置腹
安仁殿紧挨着甘露殿,是朝会之后皇帝单独会见大臣商议密事的所在。李旦这个甩手天子虽然做了皇帝,政务却一向交于太平料理,现在有了太子,李旦又以太子听政的名义叫儿子分担了一部分,他这个皇帝就更清闲了。
除了每隔一天上一次朝,点个卯应应景儿,李旦基本上不会召见任何大臣,今天却破天荒地使人传韦安石到安仁殿见驾,见了韦安石他又踌躇再三,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不禁令韦安石心中纳闷儿。
韦安石捋着胡须,耐心地等候着,过了半晌,李旦好似拿定了主意,清咳一声,对韦安石道:“韦卿对朝廷一向忠心耿耿,二张专权时韦卿不畏强权,韦后当政时韦卿能洁身自好,今政事堂里众相公,论年岁又以韦卿居长,这件大事朕也只能找你商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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