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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武则天笑道:“好好好,你说!”
说着一招手,侍候她的俏婢团儿赶紧呈上一碗醪糟。这团儿是武后身边的亲信丫头,武后的起食饮居都由她照顾,武则天一个眼色,她就清楚武后需要什么,是以最得武后欢心。
武则天喝了口醪糟,对千金公主道:“你说吧,朕听听,是谁家的儿郎有这个福气。”
千金公主笑眯眯地道:“这第一位呀,是尚书省员外郎倪明,今年才二十七岁,就是从六品的官儿,在尚书省里做事,年青有为呀。这个倪明原本娶过一房妻子的,因为一直没有子嗣,被他给休了,现在尚未娶妻。”
武则天微微皱了皱眉,道:“倪明,姓倪的?听起来,不是什么高门世家子弟啊?”
千金公主忙道:“是,这倪明出身倒是寻常,不过一身才学……”
武则天微微摆手,不悦地道:“不成,朕的爱女,怎么能嫁庶族寒门子弟?下一个是谁?”
武则天是极为看重出身门第的,虽然她掌权时为了对抗与她为敌的山东门阀和关陇门阀,提拔重用了一些庶族子弟,但这只是出于政治目的,出身贵族家庭的武则天,从骨子里是瞧不起那些庶族寒门的。
当初,她的爱女太平公主下嫁薛绍,武则天甚至嫌弃薛绍的两个嫂子出身寒微,不配与自己的女儿成为妯娌,下旨迫令薛绍的两位兄长休妻。幸好薛绍的两位兄长与妻子伉债情深,不忍休弃,赶紧“考证”一番,证明他们的妻子出身江南士族大姓,这才罢休。
连女儿的嫂子出身寒门她都不肯接受,怎么可能让女儿嫁一个寒门子弟?所以千金公主只说了一半,就被她否决了。
千金公主为难地道:“哎呀,千金选的这几个人,要说相貌、人品、才学,那都是没得挑儿,可就是出身……”
武则天道:“难道你精挑细选出来的这五个人,全都是出身寒门,竟无一个高门子弟么?”
(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太平拒婚
千金公主慢吞吞地道:“这个……若是出身也要合适的,千金倒是还有一个人选,只是……这人本来被千金排在五人之末的,因为其它方面比起前面几位,似乎这一位要稍逊一些。”
武则天不以为然地道:“此人既是世家子,怎会不及那些寒门子弟?你说的是谁呀?”
千金公主陪笑道:“此人就是天后您的亲侄子,武承嗣武相公。”
武则天一呆,讶然道:“承嗣?”
千金公主道:“是啊,若论地位,那几个人自然是没办法子同武相比的,或说家世出身,才干能力,那更是拍马都追不上。不过,武相的岁数稍稍大了些。太平才二十有四,而武相已经四十出头了……”
“承嗣……”
武则天没听她再说什么,自顾寻思起来。李令月是她最疼爱的女儿,女儿没了丈夫,当娘的当然会上心,而且女儿这个丈夫是她下令杀掉的,对女儿就更多了几分歉疚,所以也就更想补偿。
不过,因为薛绍死了还没多久,她也知道女儿与薛绍伉俪情深,薛绍之死,在她心中创痛必深,所以本没打算这么快就给她另择夫婿,也就没想过有谁比较合适,如今千金公主提到了武承嗣,倒是勾起了她的另一层心思。
武则天暗想:“我马上就要登基称帝了,一旦称帝,这李氏江山就要姓武。令月这孩子一向心高气傲,到时候如何受得了冷落。若是把她嫁与武氏子侄,那她就是武家的媳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说起来,她就算是武家的人了。而且,令月嫁与武家子,武李融而为一,那么……”
武则天满意地看了千金一眼,若非她的主意。自己还想不到这一点呢,这一来既可解决了女儿的终身大事,改天换日之后,又不用担心她会受到武氏家族的打压和迫害,对于自己最大限度地争取天下人的支持更是大有益处,当真是一举三得啊!
武则天越想越高兴,关于帝位的传承,尽管别人有种种猜测。其实她本人压根就没有设想过传给女儿。正如武则天重用庶族子弟。心眼里看重的依旧是巨室高门,她虽然想以女子之身成为皇帝,却从来不曾想过再有一个女太子。
武则天并不是一个女权主义者。她的称帝,只是对个人权力和地位的追求,并无意就此改变天下女子们的地位。在她想来,让自己的女儿成为武家的媳妇,这无疑是女儿最好的出路。
武则天点点头,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嗯!好!很好,承嗣这孩子不错,身份地位与令月也般配。”
千金公主道:“是啊是啊,千金也是这么想,只是岁数差距大了一点。”
武则天白了她一眼道:“男大十岁,同年同岁嘛。承嗣今年才四十一。令月有二十四了,嗯!差不多,般配,般配的很。”
武则天想到就做,欣欣然扭头唤道:“团儿,去!传太平来见朕!”
“奴婢遵旨!”
千金公主脸上悄然掠过一抹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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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不嫁!“”
“朕说嫁,就得嫁!”
“女儿宁可去死!”
“死也得埋进武家的祖坟。做武家的媳妇!”
太平公主被唤到武则天面前,一听说要把她嫁给武承嗣,登时就恼了,武则天的个性何等刚强,见女儿竟然强硬反抗。不由勃然大怒,三言两语。母女俩就僵在了那里。
千金公主一旁看见母女俩闹僵了,忙不迭劝道:“天后息怒,太平啊,天后也是为了你好。再说武相身份地位,也配得上你。人品相貌,却也不俗……”
太平公主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太平不怒则已,一怒自有一股威严,神态酷肖乃母,千金公主看得心头一寒,竟然接不下话去。
太平公主看着武则天,凄然道:“阿母,儿女终身,父母所命!女儿的终身,是阿母替女儿选的,可是女儿的终身夫婿,也是阿母亲口下令杀死的。现在,阿母又要女儿嫁人,可是这个人,女儿喜欢么?”
太平公主直视着武则天,容色惨淡:“都说阿母最疼的就是女儿,可是女儿想问问阿母,你下令杀死我的丈夫的时候,有没有在乎过我?如今阿母要为女儿选择武承嗣为丈夫,又有几分是为了女儿我?”
武则天怒不可遏,拍案道:“为娘不是为你,又是为了何人?为娘的一番苦心,你又从何知晓?”
太平公主轻轻摇了摇头,酸楚地道:“阿母的苦心,女儿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女儿只知道,若不是阿母几次三番对女儿的苦心,女儿不会失去丈夫,女儿的孩子不会失去他们的父亲!阿母的苦心,儿……实在是不想再领了!”
“你……你这个忤逆子!”
武则天气得哆嗦起来。
太平公主向武则天慢慢地施了一礼,声音很轻,也很冷:“如果阿母强要女儿嫁,女儿宁愿再次出家!”
太平公主慢慢直起腰来,云袖一甩,拂然而去。
千金公主看看决然离开的太平公主,再看看气得面色铁青的武则天,惶惶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
“上官待诏,太平公主收拾行装,要返回洛阳了!”
一个小宫娥急匆匆跑进上官婉儿处理政务的禅房,向她禀报道。
上官婉儿放下奏章,诧异地道:“公主不是说要在龙门住几天的?怎么这就走了?可是城里有什么要紧事么?”
小宫娥道:“婢子不知,一早天后就把公主殿下唤去了,殿下回来时怒气冲冲的,马上吩咐人收拾行装,说要离开龙门。”
“哦?”
上官婉儿蹙眉想了想,搁下毛笔,起身道:“走!去看看公主!”
伊水河畔,太平公主带着大群奴仆下人,怒气冲冲地登上一般画舫,吩咐道:“起锚,本宫要马上离开!”
船老大不知道太平公主为何要急匆匆离开,见她面色不愉,却也不敢多话,赶紧听了吩咐,拔描扬帆,离开龙门。上官婉儿赶回太平公主住处扑了个空,再赶到伊水河畔,就见一艘大船张开巨帆,已在两箭地外。
沿着伊水,一艘大舰正迎面驶来,走到水上关卡处时抛锚停下,右卫中郎将武攸暨看着大舰停下,手扶宝剑,脸色沉重地登上船去,在他身侧,一个青衣瘦脸一字长眉的男人微微弯着腰,寸步不离,小声地念叼道:“将军,这可是武相和武尚书的吩咐,您……”
武攸暨把手一扬,那人便即不语,只是向随在武攸暨身后的几名内卫亲兵冷冷地丢了个眼色。
船头,早有一员将领迎上前来,一见武攸暨便即拜了下去:“卑职胡彪,见过武大将军!”
武攸暨沉着脸点点头,问道:“郇王可带回来了?”
一旁那青衣瘦脸的汉子冷冷地强调道:“将军,李素节如今是钦犯!不是郇王了!”
武攸暨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那员披甲将领抱拳道:“李素节及其全部家人已奉谕拿到!”
武攸暨的眼角跳了跳,沉声道:“把他们押上甲板!”
青衣瘦脸的汉子冷冷地笑了笑。他姓李名规,是武三思的贴身随从,故而他虽跋扈,生性懦弱的武攸暨却也不敢轻易得罪他。
武攸暨所问的那位郇王名叫李素节,是高宗皇帝的第四个儿子,生母是萧淑妃。六岁时被封为雍王兼雍州牧,十二岁又改封郇王,转岐州刺史。他的母亲萧淑妃被武则天害死之后,又把他贬为申州刺史。此后多次转迁,在被捕之前为舒州刺史。
周兴秘奏郇王李素节、泽王李上金有反迹,武则天下旨捉弄。郇王李素节一家老小被押解进京正好要经过龙门,因为武则天如今正在龙门踏春,所以人犯直接被押解到这儿来了。
不一会儿,只听一阵铁镣哗啦作响,一群人被从船舱里面押了出来。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衣着各异,有着公服常服的,有着便服燕居服的,显然是被抓的时候身处不同的环境,有的是在外面被抓,有的是在内宅卧房被抓,竟连衣服也来不及换。
他们刚刚踏上甲板,阳光有些刺眼,一出来便纷纷眯起了眼睛,内中一人,中等人才,面容清瞿,颌下三缕微髯,眉目自有一种清秀。看年纪只有四旬上下,正是郇王李素节。
郇王微微眯着眼睛,等到慢慢适应了阳光,才把视线投在武攸暨身上。他不认识武倏暨,还是一个少年的时候,他就到地方做官去了,后来武则天做了皇后,因为憎恶他的母亲萧淑妃,勒令他从此不准再回两京。从那时起,二十多年来,他这是头一回再到洛阳。
郇王本以为到了码头,要提他上岸入狱了,但是看了看周围的情形,只是河中一个哨卡,而四周却有许多杀气腾腾的军卒围着他们,不由有些愕然。他的妻妾和孩子们见那些军卒神色不善,不禁害怕地靠拢到他的身边。
武攸暨望着这一家老小,神色间满是挣扎,半晌不发一语。
李规踏前一步,阴恻恻地道:“武将军!”
他刻意地把“武”字音咬得特别重,武倏暨听了身子一颤,倏地攥紧剑柄,沉声道:“奉谕:李素节图谋不轨,着即……满门男丁赐死!女子充为宫奴!”(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一百七十章 宗室屠如狗
郇王李素节一见周围情形,已然暗生不祥之感,不过却依旧不敢想象,以自己大唐宗室亲王的身份,会不予审理便即处死,一听武攸暨这句话,郇王身子一震,骇然道:“素节堂堂宗室,大唐亲王,你敢?”
武攸暨尚未答话,李规踏前一步,大喝道:“你们还等什么,将军已经下令,还不动手?”
武攸暨身后众武士一拥而上,把在场的李家男丁尽皆拿下,李素节共有十三个儿子,最大的已经成年,最小的还在襁褓之中,也被人从他们的母亲手中夺下,那些妇人和年纪小的孩子吓得放声大哭。
李素节被人牢牢扣住双臂,一双眼睛都红了,他双目噙泪,悲愤地喝道:“太后下的旨意,是不是?是不是?”
武攸暨闭口不语,李规嘿嘿笑道:“怎么?你还打算阴曹地府告上一状不成?哼!动手!先把他的儿子绞死!一个一个的绞死!”
李规说着,脸上浅浅的麻子因为面皮胀红,都特别的明显起来,似乎对那残忍的一幕特别感兴趣。
“且慢!”
武攸暨一声大喝,制止了官兵的行动,李规霍地转向他,目光阴森森的仿佛一条吐信的毒蛇:“将军这是何意?莫非……你想违抗上意?”
一位亲王,有人控之以谋反罪名。便不教而诛,武攸暨深知此举大大地不妥。但他更清楚,他不从命更不成!这个命令虽是来自于武承嗣和武三思。却一定是武则天的意思,否则纵然是武承嗣和武三思也绝不敢下此命令,如果他不从命,他将被整个家族抛弃。
武攸暨咬了咬牙,霍地一转身,把手一挥。喝道:“长幼有序,上下有别!先……赐李素节一死!”
叫一个父亲亲眼看着他的骨肉被绞死,这是何等残忍的摧残?而且他的孩子还不只一个,而是十三个!从大到小、从成年到婴儿。足足十三个,郇王要眼睁睁看着十三个儿子一个一个的被绞死,那股怨念,武攸暨想想就不寒而栗。
他唯一能施舍的慈悲,就是先处死李素节。
一条白绫套到了李素节的脖子上,李素节仰天悲嘶:“我李唐宗室,皇家子孙,何时沦落到草芥犬狗一般!苍天……呃……”
他一声悲呼没有喊完,脖子上的白绫就绞紧了,两个力士一左一右。脚下扎着马步,手中扯紧了白绫,绞得那白绫吱吱嘎嘎直响。李素节面孔涨得通红,一双眼睛都要突了出来,那白绫吱吱嘎嘎地绞着,过了半晌,李素节就像绷紧的弦突然断了,倏地一下软下来。
白绫子还在继续绞着,旁边传来女人们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和李素节那些年龄尚幼的儿子们惊恐的哭泣声。郇王世子和几个兄弟想要挣扎反抗,可是他们身上本就锁着铁镣,又被那些强壮的士兵扭紧了手臂,哪里能够动弹分毫。
武攸暨根本不敢看这一幕,早就走到船舷边,望着外面悠悠河水不肯回头。李规暗暗撇了撇嘴,心道:“废物!亏你也姓武!”
他摆摆手,两个壮汉一松手,李素节就软倒在地,本来依着规矩,还要以湿巾蒙面,以防受了绞刑的人命大,还能缓过气儿来,可李素节往地上一倒,白绫子一撤,看他脑袋扭得诡异角度,分明是两个力士用的力气太大,已然把他的脖子扭断了。
李规嘿嘿一笑,挥手道:“好啦,该送咱们郇王世子上路啦!”
扭头望水,不敢回顾的武攸暨听得眼角急急跳了几下。
“下一个……”
“下一个……”
李规看着这些凤子龙孙,像条狗似的在自己脚下呜咽着死去,隐隐升起一种病态的快感,就在这时,太平公主所乘的画舫从对面缓缓驶来。
太平公主立在船头,风不断吹起她的衣带,心情反而慢慢平静下来。
刚刚上船时,她激愤莫名,然而随着气愤的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满腹悲凉。
李唐宗室就像一棵大树,枝干被不断地锯掉,眼看就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根主干,很快就要枯死、腐烂,轰然仆倒,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为大唐掘墓的是她的亲生母亲,她不能、也无力去阻止,她也是李家的子孙,看在眼里,那种滋味何尝好受?
而她自己呢?也一次一次地被她的母亲伤害着。母亲是疼她的,毫无疑问,相对于那几位母亲想杀就杀、毫无一丝母子亲情的兄长,她无疑是受到母亲特别的疼爱和庇佑的,可是相对于母亲对权位的恋栈,她又算得了甚么?
母亲明明知道她的丈夫并没有参与谋反,可是为了杀一儆百,仅仅是为了震慑人心,哪怕他是自己爱女的丈夫,也可以毫不怜惜地杀掉。
薛绍活着,对母亲的大业没有一丝阻碍,可她仅仅为了让别人更恐惧、更害怕,更强烈地表现出逆我者亡的霸道,她就毫不犹豫地让自己的女儿守寡。她关闭了宫门,把女儿摒之门外。
那时,她正抱着刚满月的孩子,母亲哭、孩子哭,母子俩哭到气绝。
如今,母亲又想把女儿嫁给她的外甥,是啊,这是多好的算计啊!
李家的媳妇,夺走了李家的江山!
李家的姑爷,再坐上李家的江山!
为了她能坐江山,她无情地夺走了女儿的驸马!
为了武氏子孙坐稳江山,她又硬塞给女儿一个驸马!
泪水在太平公主眼中渐渐凝聚成盈盈的珠泪,她微微闭上眼睛,两颗晶莹的泪珠便潸然落下。就在这时,一阵哭号声顺风飘入了她的耳中。
太平公主霍然张开眼睛,就见前方停泊着一艘大船,那是一艘战舰,而太平公主乘坐的是一艘画舫,画舫是楼船,比那艘战舰要高了一层,太平公主居高临下,赫然看见,前方战舰的甲板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
“白绫?”
白绫赐死,能是常人?
太平公主心中一动,立即向那战舰一指,吩咐道:“迎上去……住手!”
大船靠近,因为停得急促,两船微微发生了碰撞,两艘船上的人都是微微一晃。
这时,战舰上的士兵正把白绫套在一个年仅九岁的男童脖子上,这是郇王李素节的第十子,甲板上,已经僵卧了一地死尸,郇王李素节和他的九个儿子已然全被绞死。
太平公主瞧见甲板上的惨状,手扶着船舷,未等大船完全停稳,便大喝一声,制止士兵们的行动。旁边两个健妇抬起踏板,“砰”地一声搭在船舷上,把战舰砸得一晃。
这踏板木质结实,极为沉重,又是常沾水的,就更加沉重了,平时船上水手得七八个人才能把这踏板顺下船去,谁料太平公主身边两个虎背熊腰的妇人,居然力大无穷,看得那些水手瞠目不已。
太平公主举步上了踏步,走到战舰船头,看了看那一地死尸,凛然问道:“死者何人,你们为何在此擅动私刑?”
武攸暨听到动静,已经转过身来,一看地上伸舌瞪眼、脸色涨紫的诸多死者,武攸暨心惊胆战,不敢多看,急忙上前向太平公主施了一礼,道:“末将武攸暨见过太平公主。”
武家子侄众多,太平公主倒是见过武攸暨几面,只是记不清他的名字,不过那些宫廷聚会的接触中,大约了解这个武攸暨他与武三思、武承嗣等人不同,性格内敛、温顺的多,对他还算看得顺眼,便点点头,道:“原来是武将军,这是怎么回事?死者是谁?”
武攸暨道:“公主,死者……是郇王李素节及其子。”
太平公主听了,心中顿时一寒。
李素节的侧妃云氏一听来人是太平公主,立即从一个士兵手里挣扎出来,扑上来跪倒在她膝下,号啕哀求道:“公主,请救救你的侄儿,请救救你的侄儿呀!”
她的儿子正是刚被套上绞索的那个男孩,眼见儿子要被绞死,云妃心如刀割,却是无力施救,如今一听太平公主到了,哪怕希望渺茫,也再顾不得了。
她砰砰地磕了几个头,连滚带爬地便去拉扯儿子跪下,焦灼地道:“蠢儿,快跪下,这是你的姑母,快求你的姑母救命!”
那孩子已经被吓傻了,听了母亲的话,卟嗵一声跪倒,母子俩叩头如捣蒜,磕得甲板砰砰直响,片刻功夫额头就已血淋淋一片,只是只有云妃哀求,那孩子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只知道跟着母亲磕头,用力磕头而已。
太平公主心弦一颤,一俟问清死者身份,她就知道这件事情绝不可能是武攸暨擅动私刑。郇王李素节是她同父异母的兄长,因为母亲之间的仇怨,所以她从小与这位兄长的关系就很冷淡,可是毕竟是血脉同胞。
一位大唐皇子,本该是一个最尊贵的人,现在却像一条狗似的被勒死在这儿,同为李家人,同为皇家子,太平公主心中不能不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尤其是云妃母子和其他郇王妃嫔和女儿纷纷跪倒乞求的场面,更是让她惨然。
她也是一个母亲,就在一年前,她也曾失去丈夫……
太平公主的眼圈红了,她缓缓抬起头,盯着武攸暨道:“放开他们……(未完待续)




醉枕江山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场交易
太平公主这句话说得并不坚决,因为她的心里也很清楚,这些人的生死,既不取决于她,也不取决于武攸暨。武攸暨嗫嚅地道:“公主殿下,这件事……末将做不了主。”
太平公主玉面生寒,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暂缓行刑,我去见天后!”
武攸暨松了口气,道:“末将从命!”
李规一听,腾地一下跳了出来,冷声道:“朝廷大事,公主殿下有何权力予以干涉?武将军,天后旨意,你敢不从?”
太平公主看了看他的穿着打扮,微微皱眉道:“你是何人?”
李规把胸一挺,高声答道:“武相亲随李规,见过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凤目中煞意一现,嘴边噙起一丝冷笑,微微颔首道:“好!国家大事,本宫干涉不得!皇室家事,本宫也干涉不得!倒是你这个贱才,可以跳出来指手划脚?”
李规微怒,抗声道:“公主殿下,小人可是奉了武相之命……”
他还没有说完,太平公主把袖子一拂,沉声道:“把这个不知尊卑、目中无人的狗才给我拿下!”
太平公主一声令下,两个健妇立即大踏步冲了上去,李规还想反抗,那两个健妇都是相扑高手,如何能让他得逞,左右一分,举手擒拿,就像老鹰捉小鸡儿一般,把他提在手里,他那双臂在两个胖大健妇手中,就仿佛两根芦柴棒儿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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