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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不良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庚新
要知道在前一刻,苏大为还在暗讽他,试图激怒他。
结果李义府不但不以为忤,最后还真的提供可行的思路给苏大为,好像是真心助他破案的样子。
苏大为暗自摇头,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有些怀疑了。
李义府是奸相,是权臣小人的印象,是后世的认知带给自己的。
但真实的他是怎样一个人,谁能知道?
究竟是大忠似奸,还是大奸似忠?
算了,想这些多余的做甚,还是先把眼前的案子给解决,再来处理与李义府的恩怨。
苏大为抬头,与大理寺卿裴廉和程道之又说了几句,双方各自回自己的公廨。
大唐长安,天子脚下。
每天不知有多少事要处理,哪有那么多时间空闲。
苏大为回到自己的公廨中,在桌案前坐下。
李博悄然走上来,向苏大为低声道:“寺卿,方才谈得如何?”
苏大为摇摇头,没说话。
高大虎在一旁端着一个木盘道:“寺卿方才午膳都没用完,要不再吃点胡麻饼?就是有点凉了。”
“先收下去吧,让我独自静一下,我要整理一下思路。”
“喏。”
李博和高大虎于是不再多说,退下去各自忙碌。
苏大为拿起纸笔,按照过去推断案情的习惯,先在纸上画了一个点。
以此为,来做自己的思维导图。
逃奴死士,王家下人王十七郎,西市牙医铺子,牙医徐清望。
这是一条线。
这条线,目前锁死了。
那么另一条线,在自己身上。
李义府说得没错。
可以想一想,谁与自己有仇,谁有这么做的必要。
沉吟片刻,苏大为在纸上,缓缓写了一个贺字。
贺兰敏之。
苏大为这些年来,虽然得罪的人不少,但真正动手想刺杀他的,此前只有那么一次。
便是贺兰敏之和明崇俨。
这次会不会也是这批人?
不能肯定。
但却是一个思维方向。
可以尝试从这方向找一找。
除了贺兰敏之还会有别人吗?
如果说有的话,那天遇到的道士郭行真,或许算一个。
但与郭行真相识,是在武媚娘设的宴上。
那时遇刺的事早已发生了。
所以在遇刺之前,苏大为并没有见过郭行真,两人结仇的可能不大。
郭行真也不太可能会设个局,对付还没见过的人。
算来算去,依旧是贺兰敏之的嫌疑最大。
难道真是他?
苏大为咬住笔头,眼中闪过深思之色。
回想起当日在酒宴上,在太子面前,贺兰敏之再一次对自己展露出隐隐敌意。
“寺卿!”
高大虎匆匆走进公廨,面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似惊喜,又似疑虑。
苏大为将手中笔放下,随手将方才涂写的纸在手里一握,化作粉末。
“何事?”
高大虎才下去的,现在又跑回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
“寺卿,那件案子,有新进展!”
“当真?”
“我们在西市的一个蛇头,刚刚呈报上来说,他看到纵火人的样子。”
“此人现在何处?”
“就在外面,主薄正在记录他的证词。”
“那稍后录完了,把人和记录卷宗一齐交给我。”
“是。”
苏在心里隐隐有一丝欣喜。
若是抓到烧牙医铺子的人,那么逃奴这条线又可以接上。
这对破获此案,是一个重大的利好消息。
当真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说完此事,苏大为见高大虎还站着没动,诧异问:“还有事?”
“是,有一件事,我觉得很离奇,但还是得向你报告。”
“何事?”
“那个毒……逃奴齿中藏的毒,经由都察寺甲字医判验看,断出是一种赤炼蛇毒,而这种毒,长安各药铺子没有。”
“嗯,说下去。”
“就在方才,医判说,他查到这种蛇毒出自哪里。”
“哪里?”
“是……”
高大虎犹豫了一下:“据说是宫中。”
“宫中?”
苏大为的面色微变。
刺客自杀的毒源自宫中?
那此次遇刺之事,牵连之复杂,未免有些太过骇人,远远超出了苏大为的预料。
“是宫中为太子治病专程收集的药料之一,据说是给那位郭行真道人炼丹之用。”
“嗯?郭行真。”
苏大为霍然站起。
在桌案前,来回走了几步。
他现在,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但又有一种迷雾遮挡在眼前,不能看尽庐山真面目。
绕了一圈,最终的嫌疑,还是要落到贺兰敏之与郭行真头上?
若说最想刺杀自己的人,全长安最有可能的,便是贺兰敏之。
但死士的毒又与郭行真有关。
自己与郭行真往日无冤,他有什么动机,去做这样的事?
吃力不讨好。
有违常理。
但等等。
若再想深一层。
那名逃奴的刺杀,与其说是行刺,更像是一种提醒。
除了激怒他苏大为,毫无用处。
那是否,幕后之人,另有别的目地?
不是为了杀死苏大为,又是为了什么?





大唐不良人 第十九章 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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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大为的脚步猛地顿住,头脑里闪过一个词——借刀杀人。
是否有人,想借此事,利用自己之手,除去政敌?
在真正研究此案之前,苏大根本没料到,原本极简单的遇刺案,会变得如此复杂。
“寺卿,现在我们怎么做?”
“派人,需要大量人手,给我盯死贺兰敏之,还有郭行真。”
苏大为缓缓的道:“从现在起,他们的一举一动,哪怕是更衣如厕,我都要清楚的知道。”
“这……喏。”
高大虎额头冒汗。
从他对苏大为的了解,这一次,阿弥好像是动了真怒了。
“寺卿。”
李博手里拿着一份记录供词的竹纸,快步走进来:“蛇头的供词取到了。”
“人在外面?”
“在外面候着。”
“先让他候着吧。”
都察寺等级森严,什么级别,才能见到什么样的场所。
这里是都察寺卿的公廨,一般的蛇头,是不够格走进来的。
也免得看到不该看的,走漏消息。
苏大为接过李博递上来的供词,一目十行的看完。
当目光落到最后几个字时,眼角微微一跳。
“韩国夫人?”
“正是。”
韩国夫人,便是武顺。
据蛇头供述,他见到有人故意放火后,便留上了心。
此后悄然跟随那人,最后见此人消失在韩国夫人府上。
韩国夫人武顺府。
那么,放火烧牙医铺子的人,出自武顺府上。
也就侧面证实了,此事确与贺兰敏之,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看来此案,还得落在贺兰府上。”
高大虎在一旁看了看苏大为的脸色:“要不要我带几个人,把贺兰敏之……”
“不可。”
李博与苏大为几乎同时开口否定。
“贺兰敏之是武后的外甥,有这层关系在,除非有绝对的证据,否则轻易动不得。”
苏大为在一旁点点头,肯定了李博的判断。
动贺兰敏之,他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但有一点,便是顾忌着贺兰敏之、武顺,与武媚娘的关系。
要么不动,要动,就要把事做绝。
打蛇不死,反受其噬。
在这之前,任何引起对方警觉的动作,都是不智的。
苏大为沉吟着,目光在那份供词上反复看着。
还在思索。
李博在一旁道:“寺卿,依你看,这事会是贺兰做的吗?会不会有人嫁祸呢?”
“也不无这个可能,若是有人嫁祸的话……”
苏大为抬头看向高大虎:“贺兰最近与谁结仇,或者说,谁最想看到贺兰敏之出事?”
高大虎闻言,笑了起来:“那自然是郭行真。”
“郭行真?”
高大虎压低声音道:“我也是留心这个案子,昨日方查到这方面的情报,武后身边,以贺兰敏之和明崇俨为首的一派,与郭行真等为首的道士,颇有仇隙,双方势成水火。
贺兰曾想扳倒郭行真,但未能如愿。”
苏大为眼睛一亮,抬头看了一眼李博。
刚好看到对方眼睛闪过明悟之色。
“如此一来,动机便有了。”
一件案子,最难的其实就是判断幕后之人的动机。
一个合理的动机,是一切案件的。
哪怕中间如何变化曲折,只要找到这个,便如找到绳结的线头,所有的疑问,便可迎刃而解。
在后世,还有一个词来形容,便是“受益方”。
一件案子当迷雾重重,看不清本来面目时,可以从最后的受益方,倒推案情。
“大虎,你派人把那蛇头带到偏厅去,我一会要亲自问话。”
“是。”
看着高大虎匆匆安排人去办。
苏大为走回自己的公案前,提起毛笔,沾了沾砚台中的墨汁,沉思片刻,在纸上刷刷落笔。
这次的刺杀案,对方真正的意图,并非是杀死自己。
那么,从这个结果来看,刺杀事件,会引发什么?
引发苏大为的震怒,引起李治的重视,各方关注下,必定要有一个结果呈给李治。
于是破案的压力和动力,便有了。
不论是否苏大为来查这个案子,顺着此案的行凶者追查,都不难查到王氏。
到这里线索是断了。
但凶手牙齿中的毒,是最明显的提示。
此种蛇毒,长安各处医铺都没有。
只有为太治李弘治病,才弄到一些赤炼蛇毒。
而这毒,是掌在道士郭行真手里。
到这里,一切矛头都指向郭行真。
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看上去,似乎是郭行真动的手。
但,郭行真与苏大为并没有明显的仇怨,此前也没见过面。
并没有足够的理由和动机,去做行刺苏大为之事。
按通常的逆向思维,有可能是郭行真的敌人,想借苏大为之手,将郭行真除去。
这个人,除了贺兰敏之还能有谁?
不过,这里还有一个疑点。
首先,据苏大为对贺兰敏之的了解,他虽然有动机,但是却欠缺这种城府和头脑。
设个陷阱,集合人力直接下手刺杀,直来直往,才更符合贺兰敏之的个性。
而且整个布局,看似简单,其实细察之下,却极为复杂,有着极深的谋略。
这不像是年轻人能想出来的局。
更像是一个狡猾的中年人,精于人心算计,深黯各方势力矛盾,才能做出的布局。
所以苏大为,更倾向于,这是郭行真假借刺杀之事,欲打击贺兰敏之。
真相如何,还需要后续的查探和证据支撑。
从当下掌握的情报来看,行刺案的幕后凶手,便在贺兰敏之与郭行真之间。
必是此二人中的一个。
暂时,思路先推进到这里。
若想得出最终的结论,还得有更多的证据支撑。
苏大为提笔,重重点了一点。
“寺卿?”
李博在一旁,小声提醒。
“知道,现在去蛇头那边。”
苏大为站起身,手掌一抹,将写满字的纸,再次化为粉末,片字不留。
写这些,只为了帮助他的思路,做思维导图。
绝不可留下任何字。
在都察寺内,任何案件,都以保密为第一。
“对了,李主薄。”
苏大为与李薄一起向外走去,在他耳边小声道:“之前提起的那件事,你与大虎,暗中清点一下,有可疑之人,报与我。”
“喏。”
李博心领神会。
刺客行刺之事,除了可能借苏大为这把刀去杀人。
还带来另一个副作用。
就是令苏大为意识到,都察寺可能被人掺了沙子。
毕竟这几年,他在百济那边,无法亲自盯着。
而刺客居然冒任为都察寺的密探以接近。
这本身,就透露出极大的信息量。
苏大为已经暗中令李博和高大虎开始暗查。
一切可疑之人,都要找出来,然后苏大为会用各种方法,将这些人清除出去。
或许会有冤枉的,但情报这种事,宁可错杀,绝不可放纵一个。
都察寺做为苏大为手里现在最大的凭仗,是绝不能有任何超出他控制之外的因素出现。
至少,要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
到了偏厅,苏大为在李博的陪同下,在一众密探的护卫下,坐在主位上。
下方,一个身形瘦小,举止猥琐的中年汉子,小心翼翼的走上来。
卟嗵一声,给苏大为跪下。
“小的,见过寺卿。”
“姓名。”
“钱二郎。”
钱二郎喉结蠕动着,明显的流露出紧张。
从他的角度看苏大为,看到的不是人面。
而是一张狰狞的鬼面。
端坐于大厅之上。
在鬼面者左右手,身形彪悍的都察寺密探阵列森然。
透着一股无形的压抑和杀气。
这一切,都在蛇头心中,形成一种威严和镇慑。
苏大为面上,是鬼面水母所覆,幻出鬼面,以慑人心。
当年兰陵王高长恭因为长得太过俊美,所以每战,必用鬼面水母幻化鬼面,以震慑敌人。
苏大为此举,有异曲同工之妙。
最重要的是,他的面目,乃是都察寺最高机密。
级别不够,根本无法亲眼目睹都察寺卿的模样。
岂能让一个最底层的蛇头,都察寺外围的暗哨,能看到寺卿的模样?
那样还有何机密可言。
万一蛇头叛变被人收买,那就乐子大了。
都察寺建立已有数年,规矩森严,凡事皆有章程。
“钱二,你能确定纵火之人真的去了韩国夫人府上吗?”
“小人,小人敢以性命担保,绝对属实。”
钱二重重磕头道:“那人进去后,我守了一个时辰,不见人出来。”
“样貌你记下了吗?”
“记下了,已做了拚图。”
一名文吏上来,递过一张图。
李博接过,再转呈给苏大为。
这种图,有点像是后世刑侦的拚图。
是苏大为设计的。
将人的脸型五官,分成各部份,让证人根据不同的五官和脸型组合,来找与目标犯人最接近的图样。
最终拚出犯人的样貌,八九不离十。
苏大为看了一眼,转回给李博。
“查查这人身份。”
“是。”
苏大为盯着钱二,不再说话。
整个大厅内的气氛,有一种安静的恐怖。
那钱二跪在地上,如跪针毡,额头大汗淋漓,身体微微颤抖。
但却不敢抬头,更不敢偷看苏大为。
皆因为苏大为那张鬼面,还有身上散露出来的气息,实在太过骇人。




大唐不良人 第二十章 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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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后,苏大为方道:“本寺卿再问你一遍,你方才说的,都属实吗?”
“属实!”
钱二咬牙道:“若有不实,愿受寺卿责罚。”
说着,又一个头磕下去。
这一次,头磕到地上,久久不敢抬起来。
耳边听得好像有步履远去之声。
但钱二不敢确定。
都察寺卿方才那副模样,给他的感觉仿佛东岳大帝,气象森然。
东岳泰山天齐仁圣大帝,传说掌人间赏罚、贵贱、冥司主事。
钱二心灵上,已经被铬上了一层恐惧。
直到半晌之后,他听到耳边远远传来寺卿的声音。
“赏。”
“还不快谢谢寺卿。”
旁边有探员喝道。
钱二这才敢抬头。
一抬头,只见到远去背影。
他心中又惧又怕,又有一丝窃喜,向着苏大为的背影,咚咚连磕三个响头,用尽力气喊:“谢寺卿赏!”
都察寺内对蛇头和各情报的赏赐都规格颇高。
这次有寺卿亲自开口,自是重赏。
……
“那个蛇头钱二,派人悄悄盯着。”
“寺卿,你是说……”
“现在这种时候,突然冒出来这个消息,若是真的还好,若是消息有诈,又会将我们的思路引入岔路,不得不防。”
苏大为向脸露诧异的高大虎道:“都察寺中,最容易被其它势力感知到,和收买的,便是外围的那些蛇头,做为都察寺耳目的延伸,万一其中混入双面细作,或者被收买,极难揪出。
总之小心无大错,让人暗中盯着这钱二。”
“是。”
高大虎叉手应下,然后下去安排人手去办。
李博在一旁,向苏大为道:“寺卿是觉得,这蛇头的消息来得太巧?”
“是啊,牙医铺子的线索才断,这消息就突然出现,刚好把这条线给接上,未免太顺了一些,多看看吧。”
苏大为道。
“接下来怎么办?目前到这一步,很难再有新进展。”
李博沉吟道:“那郭行真时常在宫中行走,宫里的事,我们没办法详查。”
“他总不能一直在宫里,我看过卷宗,此人在宫外老君观暂住,派人盯着。”
“若是他一直没有异常……”
“先盯着再说,贺兰府上,钱二所说的纵火之人,派人守住府上出入,如果此人出现,就立刻扣下,押回审讯。”
“这些都是题中应有之意,怕就怕,到了约定的时间,没有新进展。”
“被动不是上策,若是时机不至,那便主动创造机会。”
苏大为在桌案前,缓缓踱步。
李博微微一愣:“寺卿你是说?”
“引蛇出洞,或者打草惊蛇,在迫不得已时,都可以一试,但是这些不急,还有点时间,先派人盯紧他们,我须想个万全之策,做好局,再请他们入套。”
苏大为抬起头,眼中闪动着慑人的光芒:“究竟是谁心中有鬼,到时一试便知。”
李博在一旁,竟隐隐从苏大为身上嗅到一种金戈铁马之气。
在这一瞬,他心中有一种明悟。
苏大为,这是以兵法入生活,以战术谋略,来对付隐藏在幕后的那双手。
“用剑如用情,用情如用兵。”
“李主薄,你说什么?”
苏大为诧异看向李博。
李博脸上闪过一抹尴尬,抱拳道:“无事,属下这就去安排人手准备接下来的事。”
“去吧。”
……
傍晚的霞光渐渐西斜。
长安城,老君观。
郭行真缓步走入道观。
道观早年荒废,在郭行真在此安顿后,重修了此观,这才恢复几分气象。
郭行真现在还记得自己初见李治时的场景。
那天也是傍晚,在武后安排下,他见到传说中的大唐皇帝,天可汗李治。
当着李治的面,他露了一手画符求雨之术。
符至雨至,言出法随。
当大雨从天空倾盆而下时,他看到了李治眼神的变化。
那是一种从怀疑,甚至是戏谑,到有些意外和逐渐认真的神色。
特别是他炼制的丹药,令太子李弘身体颇见起色后,李治开始真正信任,并不断封赏,满足他的要求。
“师兄。”
从道观里,迎面走出一个胖大的道士。
这道人敞露着胸怀,露出白胖的肚腹。
脸上笑眯眯的,却是被烟熏得白一块,黑一块。
凌乱的头发随意在头顶结成一团发髻,上面还沾着数点草料,模样颇为滑稽。
“行痴,火候如何?”
“师兄放心,炉火我看得好好的。”
“好,把此物收好。”
郭行真点点头,将别在腰上的一个小布口袋解下,递给行痴。
后者双手接过,咧嘴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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