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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大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安化军

    杜月娘手里拿个勺子,一边给人盛着仅剩的桶底,一边双目含泪,看看就要哭出来。

    一边接粥的人看见,心中老大忍,一起鼓噪:“吴家的小狗着实不是东西!当我们没听说么那小狗垂涎韩家小娘子的美色,故意不赊酒给他们,要断人家生计。现在又来诬告他们酿私酒,心肠真真是恶毒无比。你们不要怕,等官府来了,我们都与你们做个证见,哪里有酿私酒的事!”

    正在纷纷攘攘的时候,吴克久带了一个公人和几个衙前帮手,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到了“姚家正店”门口,吴克久指着装好的一车酒糟道:“节级快看,这就是韩家和杜家私自酿酒的证据!他们拉了酒糟回去,再行重酿,出酒来卖,可不是犯了酒禁!如此一大车,够砍脑袋了!”

    陈节级到了近前,看都没看,便挥手道:“来呀,车扣下,抓人!”

    杜中宵一听大怒,上前拦住道:“凭什么你一来就抓人!”

    陈节级眼皮都不抬,随口道:“就凭你们私自酿酒,如此一大车,可不是死罪!”

    杜中宵简直不敢相信,回头看了看车,高声道:“节级,你可看清楚了,那是酒糟,不是酒!但听朝廷有酒禁,州县有醋禁,什么时候听说还有酒糟之禁了”

    陈节级老大不耐烦:“我且问你,你们买酒糟回去做什么”

    杜中宵道:“不瞒节级,回去滤些残酒,剩下的酒糟做饲料。小的家里新近养了几口肥猪,全靠这些酒糟来养。怎么,县里还不许买酒糟了”

    陈节级一愣,看了看身边的吴克久才道:“怎么,你们买酒糟回去养猪吗”

    “那是自然!”杜中宵两手一摊。“不然我们买酒糟做什么在下家中虽然贫穷,还不至于要靠吃酒糟来活命。当然,




第14章 不管事的县令
    杜循吃过了早饭,与妻子一起在棚子里准备木柴,等杜中宵拉了酒糟回来蒸酒。

    正在两人忙忙碌碌的时候,唐主管派来的小厮急匆匆地赶来,对杜循道:“秀才,大事不好!”

    杜循出了棚子,问道:“你是何人何事不好了”

    小厮使劲喘了两口气,才道:“今日你家小官人和卖酒的韩阿爹,在我家酒楼买酒糟的时候,来了个什么陈节级,与‘其香居’的小员外一起,把他们抓走了。”

    杜循吃了一惊:“他们因何抓人”

    “说是买酒糟回家酿私酒。小官人再三分辨,不曾私酿,那节级只是不听,执意抓人。我家主管见不是路数,命我来知会秀才一声。”

    杜循听了,联系起前些天杜中宵讲的吴克久到韩家脚店闹事,心中明白了七八分。做酒的生意就要面对朝廷森严的律法,这是避不了的。其中的利弊,杜循早已考虑得明白。

    吩咐妻子一声,杜循对小厮道:“前边带路,我们一起先到你们家酒楼那里看看。”

    当杜循随着小厮到了“姚家正店”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升起,围在酒楼门前的人大多散去。只剩韩月娘在酒楼前,守着装酒糟的车子,泫然欲泣。不远处几个弓手,看着车子和韩月娘。

    见唐主管还站在酒楼前,杜循上前拱手:“多谢主管知会在下。”

    唐主管跺了一下脚道:“秀才可是来了!陈节级押了你家小官人和韩练去了,派人看住这里,说车上的酒糟是赃物,任谁都不许动,专等他们回来。我看不是路数,此事还要秀才来了才有办法。”

    杜循再次道谢,问道:“不知他们押了我儿和韩兄到哪里了”

    “我派人跟在后面看着,并不曾押到县衙里,是关到了县衙不远一处小院。我问过人,那小院是县里一个衙前的,想来是与陈节级熟识。”

    韩练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什么陈节级根本不是来抓私酒,就是寻衅闹事的。无妨,我这便就到县衙里去,面见县令,把事情说明了。一个节级,还能在县里一手遮天!”

    说完,杜循过去安慰了韩月娘一番,又详细问过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便赶往县衙。

    县衙旁边有书铺,杜循也不用央人,自己写了一纸状词,说县里吴小员外勾结县衙的陈节级,欺压良善之民,递了进去。

    今日县里是魏押司当值,见了递进来的状词,不由吃了一惊。作为本届的发解进士,魏押司自然是见过杜循的,还曾参加过县里当时为他举行的欢送酒宴。虽然杜循落第,乡贡进士的地位在那里,州县甚至朝廷是有他名字的。县里有的事情,非这种人出面不可。

    收了状词,魏押司不敢怠慢,忙让差役把杜循让进了偏厅。

    进了偏厅,吩咐上了茶,魏押司拱手:“秀才的状词我已经看了,只是现在有些不好办。”

    杜循道:“一个节级,手中没有传票,没有公文,便就抓了良民关了起来,不合法度。此事清楚明白,押司因何说不好办”

    魏押司叹了口气:“不瞒秀才,陈节级是许县尉所管。县尉因事到乡下去,尚需几天才回来。”

    杜循听了不由笑了起来:“押司,县尉不在,县令在啊。一县之事,还有县令管不了的”

    魏押司苦笑:“正是如此。史县令年纪已老,精力不济,在县里万事不管。此事——”

    杜循去年进京赶考,一去数月,却不知县里官员已经换过了。新调来的史县令是特奏名出身,出仕时年纪已老,苦挨多年终于升到县令,一心只想着熬完任期,到时致仕养老。自到临颖县,史县令便就什么事都不管,县里的事全交给主簿和县尉,自己安坐县衙修身养性。县衙里人人皆知,是以什么事都不去麻烦他,只去找主簿和县尉。

    特奏名是多次参加科举,次次落第的人,到了一定年纪,参加了多少届省试殿试,最后朝廷给一个进士的名分。他们也会封官,不过官职低微,很难升迁。如史县令这般,做到一县之长,在特奏名中已经是好的了。有宋一朝,京朝官做一县之长,称为知县,低阶选人则称县令。这是宋朝惯例,京朝官到地方为官,一般都称知某事,不独知县、知州如此,州县的僚佐官很多也是如此。知某事,知县,比直接任正式职事,县令之类,地位要高一些。

    听了魏押司的话,杜循不由皱起眉头:“县尉不在城里,县令又不管,岂不是由着陈节级这些小吏公人为所欲为这可如何处若是他们起了歹心,动用私刑,我儿该怎么办”

    魏押司只是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捕盗查酒禁之类都是县尉的职事,魏押司一个吏人,如何敢去管官们的事情还是因为杜循到底是个乡贡进士,魏押司才出来陪着说会话,若是普通人,早就把状纸驳回去了。

    杜循想了一会,猛地站起身来,对魏



第15章 我要考进士
    杜中宵在里面听到父亲的话,对身边的韩练道:“外面是我父亲喊话,韩阿爹,你可听到了。尽管放宽心,此事县里不管,还有州里。我们没有违法犯禁,谁能冤枉得了!”

    韩练苦笑:“贤侄,你事事都向好处想。唉,你反过来想一想,你阿爹如此说,岂不是正说明此事县里没人管吴家是本地豪族,做事横行霸道惯了,岂是容易对付的”

    杜中宵沉默不语。对于这个世界,他还是有些不熟悉。自己的父亲是举人,身份地位跟他前世印象里古代的举人差别太大,很难对照起来。前世的印象,古代的读书人都是高人一等的,举人地方上还敢有人得罪真到了这个世界才明白,不管什么时候,读书人在钱和权面前什么都不是。

    韩练说得不错,父亲只能在外面高声喊话,最少说明了一点,临颖县里没人管这事。把自己两人押在这里,既不带到公堂上,也不走官方程序,处处都不合法,那又如何吴家是本县豪族,只要搞定了下层的几个公人小吏,便就可以为所欲为。

    一直等到中午,也没有人进来看杜中宵和韩练,两人饿得肚子咕咕叫。

    心中有些打鼓,杜中宵对韩练道:“州城离这里有多远不知爹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韩练道:“不过五六十里路,若是有快马,一两天也就回来了。——只是,快马却不易借。”

    杜中宵摇头苦笑。不要说是快马,普通的马也难以借到一匹。临颖小县,家里面有马的人家才有几户只有如吴家那些豪门巨户,才有马骑。

    两人又坐了一会,韩练耐不住腹中饥饿,道:“也不知道月娘在外面如何了希望无事才好。”

    杜中宵没有说话。吴克久那厮搞出这么多名堂,无非还是为了月娘。在他看来,自己看上了月娘是韩家莫大的福气,谁知不但被拒绝,还逼得他们与杜中宵搞了一种新酒出来。这口气如何出他是在乡里横行惯了的人,做起事来就是这么简单粗暴,把人抓了看你们怎么办。

    正在这时,突然外面门响。随着脚步声,就听见妇人声音:“养家人,你还好么”

    韩练听见是妻子的声音,忙起身高声道:“我们只是被关在这里,倒是不曾受苦。只是从清早到现在,一粒米一滴水未曾到口里,有些饿得狠了。”

    话未说完,一个大汉带着韩练妻子进了房来,恶狠狠地道:“节级善心,怕你们在这里饿死了,连累到他,特让你浑家来送些吃的。你们两个,快些用了饭菜,等着节级前来审问!”

    见了丈夫的样子,韩练的妻子只是哭。上前放下篮子,里面两碗米饭带着两大块肉。

    大汉出去,韩练与杜中宵上前,端起碗来,小声问妻子:“我们被抓到这里来,酒楼前的月娘怎样了那个吴家小狗,有没有再去呱噪”

    “唉,快不要说。你们被抓了过来,他便缠着月娘纠缠不休。若不是有人拦着,这便就抢到家里去为婢为妾了。现在把月娘关在家里,让我过来看看,回去说给月娘让她从了吴家小员外。”

    杜中宵不由气道:“清平世界,朗朗乾坤,他们如此逼迫良家妇人,还有王法么”

    韩练叹气:“王法自然是有的,只是管不到我们这里罢了。现在的县令不管事,县尉是个暴脾气的狠人,一向与吴家交好,还不是由着他们乱来。不是与县尉交好,那个陈节级如何会如此卖力巴结吴家的小员外。现在只愿杜秀才到州里一切顺利,不然,这场官司我们只怕要扒一层皮。”

    杜中宵沉默无语。自己先前决定卖糟白洒的时候,曾经仔细考虑过,依着现在法条,那样卖酒并不犯禁。哪里想到,吴克久根本就不按规矩出牌,什么法不法的,他根本不在乎。

    国法都不放在他的眼里了,你还有什么办法比钱比势力,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钱和地位,一切都要先有钱才行。可钱是那么容易赚的自己好不容易想出这么一条路子来,便就惹来这样一场祸事。这一关过不去,以后会更加艰难。

    吃过了饭,妻子临回去之前,韩练对她道:“你回去看住月娘,万不可答应了吴家小狗!如果就此顺了他的心意,我们这一场苦岂不是白吃了!杜秀才到底是发解过的举人,州里有不少官员都知道他的名字,只要找对了人,这案子不难翻过来。不管怎样,熬过这几天再说!”

    韩练妻子答应着,一边抹着眼泪,挎着篮子出了房门。

    坐了一会,杜中宵对韩练道:“韩阿爹,你说我爹去州里,把案子翻过来的把握大不大”

    韩练道:“州里不比县里,官员众多,只要知州不犯糊涂,当不难翻案。我以前到过州里办事,似这等案子,录事参军管得,判官也管得,更加不要说知州和通判。杜秀才去年



第16章 用刑
    吴克久本想下午提审杜中宵和韩练,没想到糟白酒的酒劲太大,一时贪嘴多喝了两杯,就此睡了过去。一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才跟曹居成到了关押杜中宵的小院。

    陈节级早早在门口接着两人,道:“那两人嘴巴太紧,还得劳动小员外亲自来审。”

    吴克久道:“无妨,那杜家的小狗气得我狠了,正要来消遣他。”

    说着,摇摇摆摆当先进了门去。

    吴克久也不进屋,只是吩咐把杜中宵和韩练押到院子里来。

    见杜中宵披头散发,满脸疲倦的样子,吴克久高声道:“吓,你这小贼,现在再与我嘴硬!”

    杜中宵看了看吴克久的样子,冷冷地道:“怎么是你这里是官家的地方。”

    一个弓手搬了个椅子来,吴克久美美地坐了,跷起二郎腿道:“自然是官家的地方,不然你如何会乖乖就范今日你为阶下办,看我如何消遣你!”

    “你非官非吏,凭什么前来审人”杜中宵看了看一边站着的陈节级,不由皱起眉头。“让一个平民前来审案,与法度不合。节级,此事可大可小,糊涂不得!”

    陈节级道:“你胡说些什么!你们两个贼私酿酒偷卖,哪里还有这许多话说!韩家是‘其香居’的脚店,偷偷卖别的酒,坏的是吴家的本钱,小员外自然要来审你。”

    吴克久一拍手:“对啊,节级到底老于官场,对于这些事情最是熟悉。韩老儿在店里卖别的酒,坏的是我家本钱,不就是做贼偷我家的东西我不来审,哪个来审!”

    听到这里,韩练高声道:“这厮怎么颠倒黑白!明明是你不赊酒于我,要坏我家衣食,逼着我们想办法去找酒来卖。怎么从你们嘴里说出来,反成了我坏规矩!”

    一边站着的曹居成道:“这老儿,现在还来狡辨!我表弟看上了你女儿,是多好的事情,奈何你们父女推三阻四。不赊酒给你们,是让你们想想清楚,不要误了前程。谁能想到你们竟然敢找别的酒在店里贩卖,这可不是做贼!”

    见几个人夹缠不清,杜中宵朗声道:“天下公道自在人心,任你们怎么颠倒黑白,我们总是占住了一个理字。今日你们要如何做,说清楚好了!”

    “爽快!”吴克久一拍大腿。“我最烦如女人家那样婆婆妈妈,你既如此清楚,那便好了。韩老儿是我家脚店,自应该卖我们家的酒,天下间无人可以坏这规矩。这几日你们卖酒赚了多少钱,账目老实拿给我看,先把该分‘其香居’的钱拿回来。”

    杜中宵听了,只是冷笑。吴克久说的确实不错,韩家应该卖“其香居”的酒,但“其香居”不给韩家酒卖,那就是另一回事了。现在吴克久觉得自己占尽上风,连卖酒的钱都要,心可是黑透了。

    吴克久又道:“我一再说,韩家小娘子长得甚是标致,跟着你们过苦日子着实可惜了。我发一发善心,让她到我家里做个侍妾,多给些钱与你们,以后有你们的好日子过。”

    韩练听了,啐了一口,也懒得理吴克久。

    吴克久见了韩练的样子,不由冷笑,又道:“还有,你们用酒糟酿酒的方子,也一发要说给我们知道。看一看,你们酿私酒犯禁,这罪过重是不重。”

    吴克久说完,杜中宵也不理他,对一边站着的陈节级道:“节级,你是衙门里的公人,可不是吴家的狗腿。我们是人抓进来,却让吴家的人来审,以后见了官,只怕你无法交待。”

    听了这话,吴克久再也忍不住,厉喝一声:“你这小贼,牙尖嘴利,不吃些苦头,定然是不肯老老实实地招供!来呀,架起来,先打上三二十下,让他醒醒脑子!”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大汉上前,架住了杜中宵。

    杜中宵双臂猛地一挣,高声喝道:“光天化日,你敢在官家地方动用私刑!”

    吴克久连连摆手:“废话恁多!打,打,打!”

    这小院以前关押过犯人,有现成的笞杖。当下两个大汉拿了小杖,把杜中宵按倒在地,不管不顾地用力打了二三十下。不一刻,杜中宵的屁股上便鲜血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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