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虔诚的神官

    他转过身，开始发动法术，“导师，那天逃走的，并不只有我一个人，还有我的妹妹。命运已经改变了。”柯里飞了起来，他就像是一只轻盈的鸟，向着神殿的方向飞去。

    柯里知道，这可能只是一场梦或者是一个幻境或者是某人的回忆。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想要改变命运，那就去做。如果命运不可逆转，那就在命运的洪流中努力挣扎吧！哪怕只是掰掉一块岸边的石头，那也是改变了结局！

    老人站在风楼的下面，看着已经飞远的柯里，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雪原上的风又起了，吹刮着他年老单薄的身体，他的身体边缘逐渐模糊，最后终于化成点点白光，被那呼啸的风吹散了。

    风楼上的铃，在狂风中响个不停。柯弥儿似有所感的抬起头，看着那股卷裹着雪花的风，留下一朵雪花后，离开了风楼，回到了那茫茫的雪原中去了。




二十四章 觉醒
    呼啸的风夹裹着雪花在纠缠在柯里身边，最后还是无法追上他的速度，消散在空气中，消失不见了。柯里穿过树梢，穿过雪原，最后从城市的上空飞过，他的脚下是欢乐的人群。

    在塞浦丽斯，除了神职人员，其他人都不能穿白色的衣袍。人们穿着深深浅浅的紫色衣服欢庆祭典，从空中看去，几乎与他们脚下的花朵融为一体。而越往神殿的方向，白色变得多了起来，等到柯里来到神殿前的广场上时，那里已经是一片白色耳朵海洋了。

    神殿前的广场上，升神用的祭坛已经摆好，十三座台子按照神职大小排开。现在那些神仆还在忙碌的做着最后的装饰和修正，没有人去注意他，因为时间很紧，神明马上就要降临。只有零星几个人抽出时间跟柯里打了个招呼。

    柯里在人群中穿行，他还穿着早晨起床后，没来得及换下来的的灰色晨衣。就像是滴在白纸上的一滴墨水，他不带头冠，不披白袍，手里拿着代表法师的法杖，径直穿过广场，来到大天神的神殿前。

    那门现在是打开的，里面灯火通明，这神殿是如此恢弘广阔，层层帷幕，重重门扉。大天神就在神殿的最深处，就在她的宝座上，等待着升神时刻的到来。

    “嘿，柯里。你是来找你妈妈的吗不要再往前走了。”有熟悉的人笑着跟他打招呼，那是个瘦高的男人，与柯里父母的关系很好。他是个和善而虔诚的人。现在，他弯下腰来，笑眯眯的对着柯里说，

    “你的爸爸妈妈现在很忙，你有什么急事吗我可以帮你传达。你看你，怎么还穿着晨衣，快去换衣服。我跟你保证，你一定会为错过这次的祭典哭鼻子的！”

    他推着柯里往外走，“时间要到了，我们要加快速度了，孩子。你的妹妹呢”

    柯里刚踏进神殿的大门，就被推了出去，柯里知道，他在见到大天神之前，就会被拦下。他也做好了所有的人，包括他的父母，都会阻止他前进的准备。

    但是，如果无法见到大天神，那么命运就会沿着原来的道路继续向前走去。那个人说的不错，时间要到了，如果柯里在外面这些人身上浪费太多时间，那么他依然不能改变天灾的结局。

    柯里内心焦灼的看着广场上围着祭坛忙忙碌碌的人群，他们正在往祭坛中铺上一层，高纯度的魔晶。一个想法突然从柯里的脑海中冒出来。

    砰！砰！砰！

    巨大的爆炸声，让整个广场瞬间充满混乱与尖叫。柯里对着广场最中央，大天神的祭台，扔了几个威力巨大的火系魔法。

    火焰点燃了白色的纱幔，升神的祭坛在火焰中熊熊燃烧，红色的火舌舔舐着升神的王座，将纯白的广场上带来红与黑的色调，伴随着冲天而起的滚滚黑烟，周围是一片救火的尖叫。

    柯里飞在半空中，看着广场上的一片混乱。他手中的法杖发出一闪一闪的辉光，他的对面是那些已经回过神来的神官们，柯里的父亲站在最前面。

    “你在做什么！柯里！”他厉声喝问道。他的身后，站着神殿中的守护神仆们，柯里的父母都是他们中的一员。

    “抱歉，父亲。只是，有的事情我必须做。”柯里低着头，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假设过很多种如果时间重来，他怎么样救更多的人，但他从来没有想过是这种情形。

    他的身后是惊慌的族人，他的面前是愤怒父母。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孤独，除了他手中的法杖，没有人站在他这边。

    柯里无法将法杖对准阻挡他的人，只好催动风系法术从包围中飞出去。他一边在广场的上空绕圈子，一边见缝插针的摧毁祭坛。

    爆裂的火焰在他身后炸开，底下是骚乱的人群。追在他身后的是，精通战斗的神仆，柯里一边躲闪着来自后方的攻击，一边催动法力加快自己的速度。

    “不准使用囚禁效果之外的圣言！”柯里父亲的声音从身后的爆炸声中传来。

    柯里忍不住回头，就看到父亲担忧的眼神。他的母亲拦在一个陌生的神仆面前正在激烈的争辩着什么，柯里擦了一把流到眼睛里的血，头也不回的冲出去，不忍心再回头看一眼。

    魔法绽放在广场的上空，祭典变成战场，升神的王座变成废墟，混乱笼罩了这座神殿。

    就在大天神的祭坛马上就要炸毁的前一刻，一道从天而降的白光，直冲祭坛。几乎要被炸毁的祭坛，在白光之下，火焰消失，烟痕退去。被击飞的石头重新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一切就好像没发生过一样。众人在那道神光出现后，冲着祭坛的方向深深的跪伏下来。

    大天神降临了。

    神光消失，大天神出现在祭坛上。在记忆里，柯里只见过大天神一次，就是曾经的今天。大天神从深深的神殿中出现，然后就彻底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心态不同，现在的大天神，并没有柯里记忆里那样的温和神圣。

    她垂着眼睛，手里紧握着她的宝剑。做了一个挥剑的姿势。剩下的神台也恢复了原貌，又有10位神明出现在他们的神台上，有两座神台空着，那是已经陨落的兽神和死神，他们已经不会再出现了。

    她就像是看不到柯里一样，看着跪在她脚下的信徒。

    “时间已到，是神明离开旧所的时刻了。我将永远庇佑我的子民，赐予你们生与希望。”那声音温柔又庄严，她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雪原，塞浦丽斯的人民都在欢呼，快乐的气氛开始在空气中弥漫。

    “你在骗人！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你的造物！”柯里厉声打断她，“我不会让你升神成功的！你只能留在这！”

    柯里说完，就冲着大天神的方向狠狠一挥，凝聚着魔力的火焰几乎由红色变成了紫黑色，那火光上纠缠着雷电的力量，向着大天神的位置冲去。

    那是柯里能使出的，杀伤力最大的招数了。

    但是，神就是神，人就是人。柯里的蓄力一击，还没有靠近大天神就消散在空气中了。那双一直低垂的眼睛，向着柯里的方向，看了一眼。柯里就好像是被一道巨力从他的腰腹处，将他横扫了出去！

    砰！从高空中落地的感觉并不好受，神与人之间的差距也没有那么好跨越，柯里感觉肋骨刺穿了他的肺，雪沫从他的嘴角溢了出来。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在他的身上，不断挤压着他的胸腔，榨取着他仅存的空气。他看到了周围人的模糊面容，他听到母亲捂着嘴哭泣的声音。

    柯里感觉大天神那双一直悲天悯人的眼一直在注视着他，，愧疚，不忍，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但柯里知道，她对自己消亡的结局胆怯了。她的神性出现了裂痕，她的灵魂深处藏着她对命运的恐惧，她已经不配做神了。

    “噗哈哈哈，大天神你已经不配做神了。”被刺穿的肺，让每一次的呼吸都变成一次折磨，柯里断断续续的说道，

    “在你做下那个决定之后，你就已经变成了一个，有私心的普通人了！”

    柯里感觉到身体越来越冷，浑身剧痛，就好像全身的血肉都暴露在空气中，一阵微风都让他忍不住疼的打哆嗦。但现在他几乎失去打抖的力气了，他感觉他一直紧握着法杖的手在逐渐松开，母亲的哭泣开始变得模糊。他要死了，死在神明天灾前夕，死在不自量力的挑战神明。

    他的眼前闪过无数画面，他觉得时间变得又长又短，他看到昏迷的菲利斯，看到昏迷的莉娜和被击飞出去的博契尔。原来，我之前没记起来的事情是这个啊。柯里想。我不能救博契尔了，也不能赔给莉娜一本新书。而且也不能再陪伴柯弥儿了。原来，我还有这么多牵挂

    柯里想起自己在受伤的博契尔身旁念诵的圣言，觉得十分可笑。向这样的大天神祈祷，获取的庇护真的是她施与的吗

    但那一句句的圣言，却莫名其妙的在他的脑海中不停的循环。

    “不要再出现了啊，我都要死了。”柯里想，为什么在他临死前，还要听这个伪善之神的教义可是，他不想死，他还有好多想做的事。

    “如果，我愿意奉献我的生命，

    那么，我将获得无限的勇气与力量，

    为自己的信仰而战！”

    一道灿烂的金光笼罩了柯里，断掉的骨骼回到自己的位置，破碎的伤口恢复如初，失去的血液回到自己的身体，柯里在金光中重新睁开了眼睛。

    他感受到了神圣感应，他可以使用圣力了。

    “你不是我的信徒。”一直没有正眼看他的大天神睁开了她的眸子，“但你感应成功了。”

    她的语气中带上了疑惑，她看着恢复如初的柯里，就好像看着一个无解的难题。

    “因为我感应的并不是你的力量！”柯里握紧他的法杖，向着大天神的方向冲了过去。虽然现在它作为法杖已经不能使用了，但柯里想起了导师把法杖送给他时说过的话。

    “神殿前的那棵树，比神殿的历史都要悠久，神殿就是因为它才选址在那里。那棵树会自己吸收空气中的魔法粒子，所以它的每一片叶子都充满着魔力，我用它的枝干来给你做法杖，等你以后出去游历大陆的时候，你就不用像别的法师一样，整天换晶石啦。”

    柯里举起法杖向着大天神的胸口刺去，那坚不可推的身体终于开始出现一点突破的裂痕，柯里用力的往里推，他的法杖承受不住大天神的力量，一边深入一边开始层层破碎。

    柯里疯狂的往他的法杖中输送魔力，那法杖感受到魔力开始一边破碎一边生长。

    噗嗤—

    终于，在大天神不可置信的表情里，柯里的法杖深深埋进了大天神的身体里。

    “怎么会”

    那残存的枝干迅速的吸取了大天神的力量，开始在她的身体中生根发芽。神的力量让它开始疯狂生长，直到变成一颗参天巨树，绽开了一树的紫色繁花。

    “结束了。”柯里想。他闭上眼睛向下坠去。

    在他坠落的那一刻，随着咔嚓一声脆响，塞浦丽斯逐渐失去了颜色，最后变成碎片消散了。

    柯里在无尽的黑暗中坠落，他不知为何，突然，抬起自己的手，往上一抓，他的耳边响起一阵微弱的吱吱声。

    “这次，我真的抓住你了。”柯里抱紧了抓住的东西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地下祭坛中的大天神雕像，开始散发出光芒，最终破碎成了一地的碎片。一道光柱冲天而起，冲破地面上的神殿正厅直冲天际。

    一沉温柔的风，从光柱的位置向周围扩散，修复了博契尔破损的身体，唤醒了遭受重击昏迷的菲利斯和脱力的莉娜。

    站在神殿外，正与达希公爵对峙的雷德主祭看着光柱中的柯里，一脸复杂：“是圣子，神选中的孩子出现了。”



二十五章 苏醒后的柯里
    柯里在一片黑色中漂浮着，周围寂静无声，空无一物。只有柯里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分不清下落还是上升。在这一片空茫中，有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幽幽响起，柯里过了好一会，才发现是自己的声音。

    我不再信仰神了。

    但你的神圣感应觉醒了，你心里还是向那个献祭整块大陆的神献上了忠诚！

    我没有！我信仰的不是大天神！

    那你信仰的是谁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大天神只是个拥有最强力量的人。

    你的内心充满了迷茫，孩子。但这没关系，你只要利用好这份力量就可以了。

    我不知道信仰的是谁也没关系吗

    你怎么知道你没有呢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吧，你该醒了。

    黑暗开始消失，褪去的声音如潮水般涌来，有光斑在柯里的眼皮上跃动，空气中传来草木的味道和花香。柯里睁开了眼睛。耀眼的阳光射入房间，柯里忍不住抬起手，遮住那明亮的光线。

    他想抬起身子，结果稍微一使力，就发现被子上压着两个东西，让他动弹不得。柯里费力的抬头，就看到柯弥儿和索莉丝一左一右的团在他的身边。两个人的身上都穿着教化院的黑袍子，小脸上挂着泪痕。把他的被子压的死死的，睡的正香。

    柯里哭笑不得的躺了回去，仰头看着房间的天花板。

    自己从幻境里面出来以后，就失去了意识。但是他模糊的记得，自己似乎看到三人醒来的样子。他的身体还残存着，肺部被肋骨刺穿时，那种濒临窒息的感觉。也不知道他的法杖怎么样了，柯里现在没有力气把他拿出来，只能暂时放弃自己的好奇心。

    对，他还抓住了一道神念。

    柯里刚想到这个，就感觉衣襟一动，一个凉凉滑滑的东西从他的胳膊上盘旋而上。鳞片蹭过皮肤的感觉可太奇妙了，让柯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现在他被压着动弹不得，只能忍受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等着那个小东西慢慢爬出来。

    一条小黑蛇慢慢的从他的领口探出头来，那条蛇真的太小了，只有柯里的拇指那么粗。它背部黑色的鳞片，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随着它翘起头的动作，可以看到它雪白光滑的肚子。它的吻部圆短，一副温柔可爱的样子。可它眼睛上那翘起的像睫毛一样的冠状凸起，却暴露了它剧毒的本质。

    “你是一条小毒蛇。”柯里肯定的说。

    柯里想要把它揪出来扔掉，但是胳膊被两个小孩子压着，只好跟这条小蛇大眼瞪小眼。那条小蛇率先败下阵来，它摇头晃脑的蹭了蹭柯里的下巴，一副卖乖讨好的样子，然后就往他的颈窝里游去。

    “我觉得你最好出来。”柯里平静的说道。达希港内并没有蛇这种生物，自然也不会凭空出现。柯里没有忘掉在地下祭坛时，伪装成大天神的那道神念，就有一条尾巴。而且他确定在幻境破碎的那一刻，自己抓到了什么滑溜溜的东西。

    “你这个讨人厌的小鬼！！”一道气急败坏的女声出现在柯里的脑海中。

    那条小黑蛇却不管不顾的在他的动脉处窝着不动了。

    “这种交流方式方便多了，还不会吵醒小孩子。”柯里在脑中回应道。

    “哦你就不怕我翻看你的记忆，篡夺你的身体”那个声音阴恻恻的说道。

    “我觉得，你恐怕没那个本事，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厉害的话，我就不会醒来了。让我想想，我看到的第一段画面应该是我自己的记忆，在那段记忆中，我所见的，都是我记忆里的东西。至于第二段，”

    柯里故意沉默了一会，那条盘在他颈窝里的小蛇，紧张的缩紧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