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辰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刚才发生的事情,可那一幕幕的画面却偏偏不断地在脑海里回放着,弄得她心神不宁!
不许想了!祁辰暗暗在心里不停地警告自己。
直到她拿水洗了把脸,这才觉得自己的理智回来了一些。不行,这里还是不安全,要赶快去通知寒风他们来接他才是!
想到这里,祁辰起身去找自己衣服,可当她拿到衣服的那一刻,顿时有种想杀人的冲动,谁能告诉她这种被撕得七零八碎的衣服要怎么穿?!
她记得温泉庄子的厢房里有一些备用的衣物,问题是她要怎么从这里走到厢房?
正当她百般苦思冥想的时候,目光突然触及到一抹红色,那是……夙千离的衣服!虽然已经被水打湿了,但好歹聊胜于无不是?
当祁辰把衣服穿好后,心中不免有些不忿,这家伙把她的衣服撕成了碎片,他自己的衣服却还完好无损,简直是不要太过分!
虽然温泉池里的水很热,但这里毕竟是露天的,时不时地有一阵凉风从假山缝里吹来,未免他着凉,祁辰还是十分好心地把自己那件碎了的衣服盖在了他身上,做完这一切,祁辰离开了温泉池子,快步朝厢房走去。
就在她换好衣服离开温泉庄子后不久,另一道身影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眸中划过一抹若有所思的深意。
黎明将至,东方亮起了一抹鱼肚白,街上静悄悄的,转过前面的街口,一阵料峭的冷风吹得祁辰打了个激灵,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她迎面碰上了行色匆匆的一个熟悉身影——
“江远?这个时候,你急匆匆地准备去哪儿?”
江远一见是她,连忙停下脚步,急道:“祁辰,我正要去找你。大人出事了!你看!”说着便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她。
信封里装了一枚墨纹玉佩还有一张字条,看见那枚玉佩的一瞬间,祁辰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飞快地打开字条浏览了一遍,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只听她冷声问道:“信是什么人送来的?”
墨纹玉佩是纪简的,上面刻着卫国公府的族徽还有纪简的名字,纪家兄妹每个人都有这样一块玉佩,关于这一点她记得很清楚。
对方既然能把他贴身带着的玉佩送过来,那就意味着即便纪简不在他们手中,也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大麻烦!
“我也不知道,”江远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刚刚我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起来如厕时就发现这封信被夹在卧室门缝里。祁辰,你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去通知卫国公府?”
祁辰摇了摇头,声音微沉:“这件事先别声张,对方既然没有选择把信送到卫国公府,而是送到了你家,那就说明他们所求的事情与卫国公府无关。”
江远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这样,事不宜迟,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去南阳救人!”说着便转身就走。
“等等!”祁辰叫住了他,脑海中快速思索了一下,继而沉声道:“我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办,这样,你先去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我和你在城门口汇合!”
按照字条上说的,他们必须在三日后的辰时赶到南阳,否则纪简就会有性命之忧,京城到南阳的路程可不近,即便他们现在就出发,一路上至少也要不眠不休三天两夜才能堪堪赶在期限到来之前抵达南阳城。
所以,半个时辰已经是她能争取的最大时间了!
江远点点头:“好,那咱们一会儿城门口见!”
相较于江远的冲动,祁辰显然要考虑地更全面一些,有血尸蛊的案子在前,他们此去南阳定然危险重重,再加上如今他们在明,对方在暗,稍有行差踏错半步,都有可能置纪简于极其危险的境地。
可偏偏他们对南阳都人生地不熟的,即便有南子浔在那边谈生意,但他对南阳城的了解也十分有限,所以最稳妥的法子就是找到一个既可靠又熟悉南阳的人一同前往,而季书玄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所以她势必要亲自走一趟侍郎府,但现在夙千离虽然刚刚脱离危险,温泉庄子却仍有许多的不确定因素,为防万一,她必须尽快通知寒风他们前去接应。
但现在问题来了,季书玄的侍郎府和摄政王府一东一西,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方向,一来一回少说要耽搁大半个时辰,她根本来不及赶去城门口与江远汇合!思及此处,祁辰只恨自己分身乏术,没有办法两头兼顾……
罢了,自己先去找季书玄,然后让季书玄派人去通知摄政王府也就是了!
想到这里,祁辰不再便不再犹豫,运起轻功飞快地朝着侍郎府而去——
这个时候的季书玄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中被祁辰叫醒,“祁兄……这是怎么了,圣人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
“闭嘴!”话未说完就被祁辰冷声喝断,她紧盯着他说道:“听着,我现在没时间听你在这儿废话,纪简出事了,你现在立刻跟我出城。”
“另外,这封信你派人送到摄政王府,就说我说的,让寒风立刻带人去郊外的温泉庄子救人,找个可靠的人过去,记住,一定要快!”
“啊?噢噢噢,好,我这就去!”季书玄被她一声冷喝,顿时清醒了不少,连忙叫来自己的贴身小厮,嘱咐了几句后便见着小厮拿着信飞快地跑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两个人堪堪赶到城门,江远已经备好了三匹马等候多时。见到季书玄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地蹙起了眉头,“祁辰,此行危险重重,吉凶难测,季大人跟着去是不是不大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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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南阳知府
事实上,他这话说得已经算是委婉,直白点儿说,季书玄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朝堂上打打嘴仗、没事上奏参个折子倒是在行,可真要到了南阳,不拖他们后腿已经是祖宗保佑了,还能指望他救人不成?
“南阳情况远比咱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季大人是南阳人,有他在,咱们行事多少心里有些底气。”这是祁辰第一次当面称呼季书玄为“季大人”,之所以这么做,其目的无外乎是为了不让江远轻视于他。
果然,在听完这话以后,江远将眼底的看轻收敛了三分,时间紧迫,他也不愿在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上瞎耽误功夫,于是将手中的缰绳往季书玄手上一递,正色道“情况紧急,咱们这就出发吧!”
“好!”季书玄倒也干脆,动作略显笨拙地爬上了马,晃了几下后勉强坐稳了。
祁辰瞥了一眼季书玄上马的姿势,心中竟然无比庆幸自己当初教了他骑马,否则这会儿可真是要坏事了!
定了定神,她翻身上马,紧了紧手中的马缰“走吧!”
晨光熹微中,三人踏着冬日的朔朔寒风一路往南策马而去,雪地里留下了一连串整齐的马蹄印。
与此同时,天空飘起了细碎的小雪,城楼上,一白衣斗篷男子迎着寒风颀然而立,他遥望着城外的方向,眸中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好戏终于要开场了!
“主子,城楼上风大,您还是莫要站在风口了,省得受了寒晚上犯咳嗽。”属下将一个暖手炉递给他,然后忍不住劝了一句。
白衣男子接过手炉,意味深长地说道“就是要冷一些,人才会清醒。”
闻言,属下便不再言语,静静立在一旁听候主子的吩咐。
“送信的那个小厮拦下了吗?咳,咳咳咳!”许是在寒风里站了许久的缘故,白衣男子说话时已经有些喘不上气,捂着嘴猛烈地咳了两声。
“回主子,拦下了,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信。”说着,属下恭敬地呈上一封信。
见男子看过信后迟迟不语,神色更是冷了几分,属下顿了顿,试探着问道“主子,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没用的人自然也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说完这话,白衣男子将信撕了个粉碎,对着城楼下轻轻一扬,雪白的信纸很快便和洋洋洒洒的雪花混在了一起,随着北风飘然而下,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
令祁辰没有料到的是,夙千离根本就没有收到自己的信,而另一个人的出现,更是打破了两个人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和信任,给自己和夙千离带来了无尽的麻烦……所谓阴差阳错,约摸就是如此了。
然而此时此刻的祁辰却根本无心去想这些事,因为——他们已经到了南阳。
“这偌大一个南阳城,咱们上哪儿去找人啊?”江远颇有些头疼地说道。
“先别急,找个地方坐下来,会有人来见咱们的。”对方既然只在信上写了辰时到南阳城,那就意味着从他们踏进这里的那一刻起,已经有人在暗中注意着他们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找他们。
一行三人在街边的一间食肆坐下,祁辰没有进里面包间,而是选择了鱼龙混杂的大堂。
季书玄这一路上是真的累得够呛,一连三天两夜的奔波,他现在做梦都觉得自己在骑马!此刻好容易能坐下来休息片刻,便点了几道南阳的特色菜,祁辰要了一壶茶。
“说说南阳的情况吧!”祁辰给自己和二人各添了一杯茶,漫不经心地说道。
季书玄灌了一大杯茶下去,捋了捋思路,然后开始说道“南阳知府刘子骥,是南阳本地人士,先帝十七年的进士,自我出生开始,他便一直是南阳的知府,在这南阳城颇有威望。”
祁辰听罢不禁眯了眯眸子“你是说,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南阳任知府,从来没有外调过?”
“不错。”季书玄点点头。
江远显然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按照朝廷规矩,地方官员每八年需调动一次,这个刘子骥何以在南阳一待就是二十多年?”
这时,菜上来了,季书玄赶紧夹了两筷子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解释道“南阳因为地处天穹和苗疆交界,所以情况和别的地方有所不同——”
“在这城里有不少土著门阀势力,这些人大都是很久前从苗疆那边迁徙过来的,他们很少和官府打交道,哪怕有什么纠纷,只要不闹得太难看,一般官府也不怎么管他们的事。久而久之,他们和官府也就形成了井水不犯河水的默契。”
“而刘大人在南阳任职以来,更是一直秉持着这个原则,所以那些苗人倒也还算敬重刘大人这个南阳知府,行事之间多少会卖他几分薄面。”
祁辰眸中划过一抹深色,“这么说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只要是除这个刘子骥以外的人出任知府,这些苗人是势必不会服气了?”
季书玄愣了一下,旋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有那么一段时间,南阳接连换了好几个知府,不过后来却都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被调走了,再后来,就是刘大人又被重新调了回来。”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不过刘大人在南阳这么多年,百姓们对他的评价还是很高的,我记得前两年还有人专门给他立了长生碑。”
对于这话,祁辰和江远皆是不置可否扯了扯嘴角,这个刘子骥要么人真的大公无私清廉公允,要么就是城府极深掩饰得太好。
相较而言,祁辰觉得第二种可能性反而更大一些,倒不是她这个人阴谋论至上,而是这世上从来就不存在完美的人,所以她敢笃定,在这位南阳知府刘子骥的身上一定隐藏了一些不为人知的阴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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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招亲大会(一)
至于这些个阴暗面究竟是无伤大雅的小毛病还是事关大局的大问题,她就不得而知了。
于是祁辰跳过了这个话题“除了这个南阳知府,南阳城还有什么其他需要关注的事情吗?”
“有!”季书玄肯定地点头,旋即压低了声音道“就是我刚刚提到的苗人!”
“他们都住在城南,那里有一个古井巷,苗人的宗祠就建在那里。这些苗人的宗族意识特别强,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即便是王爷站在他们面前,只怕也没有他们族中长老的一句话来得管用!”
江远皱了皱眉头,忍不住问道“那这些苗人平日里不与外人往来吗?”
季书玄摇了摇头“倒也不是,只不过他们比较排外,除了官府的人,平时很少有汉人能进到他们住的地方。所以在外人眼里,古井巷一直是个很神秘的地方。”
“祁辰,你说,大人会不会就在这苗人手里?”江远忍不住胡乱猜测道。
祁辰紧抿着唇“我只能说这是最坏的结果。”
她虽不曾与苗人打过交道,但却清楚地记得师父当初曾再三叮嘱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和苗人结下梁子,否则只怕是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不确定师父的话是否有夸大其词的嫌疑,但远的不说,单单就用蛊之术而言,十个流幻都不是对手!想到这里,她不禁生出一种隐隐的担忧来,希望血尸蛊的事情千万不要和这些苗人有关才好……
“对了,纪简在来之前有没有和你说过他准备从何处入手查案?”祁辰忽而问道。
见江远摇头,祁辰眸中不由浮起一抹失望,他们现在的处境实在是太被动了,完全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就在这时,隔壁桌的谈话声突然传来——
“哎你们听说了吗,古井巷白家的女儿今天在飞云楼招亲,好家伙,外面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挤都挤不进去!”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汉子神秘兮兮地说道。
旁边一个商人模样的人不禁接过话来问道“真的假的?你莫不是唬我们呢吧?这南阳城谁不知道古井巷的人从不与咱们汉人通婚,无缘无故地,怎么会突然在飞云楼招起亲来?”
那中年汉子一听顿时急了,拍着桌子道“我唬你做甚!你若不信尽可自己去看,我今儿个原本是打算去飞云楼喝酒的,谁知道那白大小姐选在了那里举办招亲大会,我连飞云楼的门都没进去!”
商人见他这般神态,心中早已信了七八分,连忙倒酒赔礼道“王兄,是薛某失礼了,你快与我说说,这招亲大会是怎么回事儿,有没有什么规程?”
“怎么,听你这意思还打算去掺和一脚?”中年汉子鄙夷地瞥了他一眼。
那商人倒也爽快,直接道明了自己的打算“这白家可是那苗人的四姓之首,若是能与白家攀上关系,我还愁以后没有生意可做?”
“啧啧啧,瞧瞧你这话说的,咱们南阳城谁不知道你薛掌柜的名头,偏偏到你自己嘴里反倒像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似的!”中年汉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出言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