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惊华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半夏微醺
“你尽管动手便是!”说着便挑衅般地一剑结果了旁边的一名侍卫,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庄明轩怒极反笑:“好!当真是好得很!既然如此,那我便只好先送云亭先生一程了!”
“住手——”南文修不管不顾地扑了过来,死死握住他的手,眸中怒火中烧:“庄明轩,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我父亲!”
庄明轩轻嗤一声,嘲讽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你居然还敢跟我谈承诺?”
“我杀了你!”南文修目眦尽裂,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这一瞬间,他是真真切切地动了杀心,只可惜最后还是在他威胁的眼神中猛地撒开了手。
庄明轩一脚踢开了他,转而对不远处拿着长剑的萧宁远命令道:“萧宁远,动手!”
萧宁远目光紧了紧,眸中似有挣扎。
“我再说一遍,萧宁远,动手!!!”庄明轩再次强调,眸中写满了疯狂与狠戾。
萧宁远咬了咬牙,终是下定了决心,提剑朝着云亭先生刺去——
“祖父!”南子浔终于还是没忍住,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突然从斜刺里冲了出来,正正挡在了云亭先生身前——
只听得“噗嗤!”一声闷响,锋利的长剑刺入胸膛,剑刃上顿时一片猩红,淋漓的鲜血不断从伤口溢出,很快就染红了身下那片方寸之地。
仵作惊华 第537章 父子对决
“祖父!”萧宁远脸上写满了惶恐与惊惧,下意识地松开了剑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口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怎么会这样,怎么,怎么会这样……我没想害你的……”
庄明轩反应极快,在萧老丞相冲出来的那一刻便立即钳制住云亭先生往后退去。
南子浔堪堪扶住了缓缓倒下的萧清章,惊呼道:“萧老丞相!”
萧清章嘴里噙满了鲜血,他的目光径直看向那个一袭红袍的人,断断续续地道:“王爷,王爷,可否答应老臣一件事……不要,不要株连其他萧家人……”
夙千离眸光微动,脑海中蓦然浮现了当初辰儿对萧霆的承诺,既然辰儿与萧霆有言在先,那便断没有食言而肥的道理,至于萧老丞相,他只能说上一句:“抱歉。”
萧家如何由萧霆说了算,这是一早便说好了的。更何况,萧家的那些族人也未必就无辜——仅凭萧宁远的一己之力,焉能做到今天这一步?
萧清章动了动唇,似是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又兀自摇了摇头,喃喃道:“萧家……命数至此,怪,怪不得旁人……”
说完,便阖上了眼睛。
“祖父!”
“萧老丞相!”
萧宁远木然地守着自己祖父的尸首,他从小便跟在祖父身边长大,可以说,祖父是他最亲近也最敬重的人,可如今,却是他亲手杀了祖父……
将方才南子浔的表现看在眼里,庄明轩此刻自是有恃无恐,挟持着云亭先生退到了殿外,要求夙千离放他离开。
夙千离自然不可能答应他,于是,双方再一次陷入了僵持。
就在这时,一黑衣男子从偏殿匆匆赶来,张口便道:“齐国公,血尸蛊成了!”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站住!不许过来!”庄明轩断喝一声。
舒云白登时便懵了,怔怔地看着他:“你,你这是怎么了?”
一时间,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有狐疑,也有不解。
“寒榭,辛苦了!”南子浔走过去拍了拍舒云白的肩膀,一副十分熟稔的口吻。
舒云白不由怔住了:“你在说什么?”南子浔之前明明见过自己,怎么会把自己误认成别人?
但显然,南子浔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让他把事情想明白,接着又道:“放心,这次的事千离一定会给你记上一大功!对了,桓柒给你的毒应该已经下到齐国公身上了吧?”
就在这时,舒云白的视线突然落在了庄严身边那个和自己相貌一模一样的男子身上,不由脸色微变,电光火石之间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大声喊道:“不!不是的!我才是真正的舒云白,齐国公,你相信我……”
他一边说,一边朝庄明轩的方向跑去,似是急于让对方相信自己。
“站住!不要过来!”
“我再说最后一遍,不要过来!”庄明轩一次又一次地厉声喝道。
然而此刻的舒云白急于证明自己,已然完全听不进去庄明轩说了什么,仍旧不管不顾地朝他冲过去。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怀疑的话,那么到了这一刻,庄明轩算是彻底相信自己中了对方的圈套,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这个寒榭竟还如此混淆视听,无非是想要趁机救下自己手中的人质罢了!
盛怒之下,他提起长剑对准舒云白的胸口,猛地用力刺下去——
舒云白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胸前的长剑,继而抬头望着庄明轩:“庄明轩,你……你会后悔的……”
就在庄明轩提剑刺向他的那一瞬间,南子浔和庄严二人一左一右飞身而至,庄严劈手夺过他手里的长剑,南子浔则快速带着云亭先生往一旁退去。
“祖父,您没事吧?”
云亭先生单手扶着脖子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确认他确实没有什么大碍后,南子浔将祖父交给身后的人照料,自己则又飞身折了回去。
轻轻瞥了一眼倒在血泊里的舒云白,他不由轻嗤一声,语气无不讥讽道:“啧啧,快刀斩乱麻,齐国公的手段果然够狠!”
说话的功夫,便快速加入了庄严和庄明轩的混战中。
自始至终,庄严都没有同庄明轩说一句话,仿佛在他眼中,面前这个人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而已。
在庄严的攻势下,庄明轩渐渐不敌,最后咬牙道:“庄严,我可是你的亲生父亲,你确定要杀了我吗?!”
“父亲?呵!”庄严冷笑不已,眸中结了一层厚厚的寒霜:“庄明轩,从你逼死我母亲的那一刻,你就已经不是了!”
“你知道了?”庄明轩心头一跳。
回应他的是一道凌厉的剑风,庄明轩匆忙躲避,却还是晚了一步,脸上被划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一击不中,庄严反手又是一剑,完全不给他留任何喘息的余地!
这一刻,庄明轩清楚地在他眼中读到了一股凛冽杀意——他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庄严的剑很快,以至于庄明轩根本避无可避,突然,他的余光看见了什么,于是飞快地拉过身旁的人挡在自己面前——
“……爹?”胸口处传来的疼痛令庄浩蓦然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一瞬间竟觉得无比陌生。
倒下去的那一刻,庄浩脑海中突然响起当初姐姐死的时候,庄严在自己耳边留下的那句话——庄媛死了,你猜,下一个被他放弃的会不会是你?
一瞬间,庄浩只觉锥心刺骨的寒凉!
胸口处的鲜血源源不断地往外流淌,庄浩甚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生命在一点一点流失,他抬眸望向庄严,动了动唇,用口型无声地说道:“大哥,你……猜对了……”紧跟着头便垂了下去。
庄严自然看懂了他的口型,握着长剑的手不由紧了紧,然后一点一点弯下腰去,轻轻替他合上了眼睑。
当他重新执剑指向他时,眸中已然是一片肃然冰冷,只听他一字一顿道:“庄明轩,你真可悲。”
仵作惊华 第538章 兄妹之恋
“可悲?笑话!我有什么好可悲的?!”庄明轩满眼讽刺地看着他。
“爱上自己的亲妹妹,难道还不够不可悲吗?”庄严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从前的时候,他一直以为庄明轩只是不喜自己和母亲,直到后来庄媛死了,他才忽然间明白,或许不止是自己,包括庄媛和庄浩在内,没有一个人是真正被他放在心上的。
而这个疑惑一直持续到了半个月前,他被庄明轩软禁在祠堂时无意中翻到的一幅画轴——画中的女子是他的姑姑,先帝的庄妃庄明月。
若只是一幅画倒也罢了,没什么好奇怪的,偏偏那画卷之上用特殊的墨水写了一首隐晦的情诗,当中暗含了明月二字,从字迹上看,那首诗分明是出自两个人之手,其中一道苍劲有力的字迹是庄明轩的,而另一道恰恰是庄明月的!
非但如此,他甚至在那幅卷轴下面看到了一个人的生辰八字。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才惊觉自己发现了一个怎样惊天的秘密——
“夙千珩根本不是先帝的血脉,他是庄明月和庄明轩的骨肉!”
庄严的话犹如一道平地一声雷在平静的湖面上炸开来,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抛开兄妹之恋不谈,庄明月可是先帝最宠爱的庄妃,这件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即便是夙千离和祁辰,乍一听闻这个消息,眼中也难掩震惊,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庄明轩。
“胡言乱语!庄妃是你亲姑姑,如此污蔑于她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不得不说庄明轩的反应的确够快,尽管他已经极力否认了,但最初震惊的那一瞬间在场的人全都看在眼里,很显然,庄严的话并非空穴来风。
意识到这一点后,众人看向庄明轩的目光就变得微妙起来。
而庄严也并不打算同他做过多的口舌之争,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大家心里有数就行。
三两下就卸下了他手里的剑,长剑直指他的命门——
知道自己今日已然无法脱身,庄明轩索性放弃了抵抗,冷笑道:“怎么,怕担上一个弑父的罪名,不敢动手了吗?”
“你想多了,我庄严没有父亲。之所以留你一命不过是不想脏了我的剑。”说着便直接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然后漠然转身,对夙千离道:“人交给你了,随你怎么处置。”
夙千离可有可无地点点头,然后对寒亭吩咐道:“送去水牢,让寒榭自己看着办。”
“是!”寒亭立刻应下,眸中划过一抹快意,水牢可是个好地方!有寒榭出手,庄明轩接下来的日子定是要不好过了!也不知等他去了水牢会不会后悔今日没有死在这皇宫里!
黎明将至,这场动乱渐渐归于平静,所有的私军都被就地处决,一个不留。
夙千离终于大发慈悲地解开了祁辰的穴道,还不等她开口抱怨,便用极淡的口吻说道:“他在里面,去看看吧!”
祁辰眸色一紧,随即点头道:“好。”
殿中一片狼藉,显然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混战,在这当中,一道白衣身影显得格外突兀——
昏黄的光线下,男子一身月牙白锦袍,身形消瘦,容颜如画,眸光温柔,举手投足间竟是说不出的温润雅致。他有一双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所有哀愁的耀眼黑眸,当他注视着祁辰时,仿佛周围的一切狼狈混乱都不存在。
“你来了。”男子面上浮起一抹温润的笑意,字里行间的语气熟稔,仿佛一个经年不见的故交老友。
恍惚间,祁辰觉得自己又回到了许多年前,两个人一起喝茶、吃饭、聊天的日子。
可现实却是,他们谁也回不去了。
祁辰敛了敛心神,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的男子:“我该称呼你一声谨之还是珩王殿下?”
闻言,夙千珩眸中的苍凉与黯然一掠而过,看着她的目光却是愈发柔和起来,温声道:“还是唤我谨之吧!”
如果可以,他宁愿他永远都只是乔谨之。
“为什么不逃?”她定定问道。庄明轩把所有人都引到了殿外,除了最后的孤注一掷外,只怕也是想给他留出一线生机吧?
“唔,大概是……觉得有点儿累了吧!”
夙千珩的回答令人有些意外,但又似乎是在意料之中。
如果换做是其他人给出这样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祁辰一定会觉得敷衍至极,可不知为何,当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的那一瞬间,她便觉得事实就是如此。
目光忽而落在他桌案前的那盆绿油油的云竹上,眉心不由舒展了几分,道:“你还一直留着它?”
“是啊,好歹也是你送我的生辰礼,虽说敷衍了些,但总归是有几分情分在的。”夙千珩玩笑般地说道。
祁辰笑了笑,两个人就着这盆云竹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事,谁都没有主动提起那些令人不愉快的事。
坦白说,在见到他之前,祁辰曾预想过无数种见面的场景,她以为自己会愤怒,会失望,会质问,但当这一刻真正到来之时,她发现自己的内心竟是这样平静。
直到夙千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夙千珩终于轻轻叹了一声,道:“祁辰,关于祁叔的死,还有之后的种种,我欠你一个道歉——祁辰,对不起!”辜负了你的信任。
听他提起师父,祁辰眸色顿时紧了紧,紧抿着唇,没说话。
夙千珩顿了顿,接着道:“不管你信或不信,我从一开始便没想把祁叔牵连进来,但是后来……”
祁辰深吸了一口气,接过话来说道:“后来师父发现了你的秘密,你为了自己的大业,索性就杀了他灭口。我说的对吗?”
“……对。”
“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皇子身份的?”祁辰突然看着他问道。
夙千珩抿了抿唇,坦诚道:“从我被乔家收养开始。”时至今日,他不想,也不愿再欺骗她。
仵作惊华 第539章 ?回头无岸
饶是心中早已有了猜测,可是当听到他亲口承认的那一刻,祁辰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深吸了一口气,祁辰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那乔家呢?为什么一定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我不能让人知道我曾经在乔家生活过,否则我利用乔家培植自己势力的事就会暴露无遗。”
祁辰听罢眼中不禁划过一抹讽刺,竟然只是因为这个原因,便让乔家上下百余人葬生火海!
倘若乔老爷子知道这些,不知会不会后悔当年一时心软收养了夙千珩……
然而时至今日,她已然不想再去追究当年的是非对错,因而只是抬眸淡淡望着他:“能告诉我,究竟哪张脸才是你真正的面容吗?”
“乔谨之。”
当答出这三个字的那一刹那,夙千珩心中竟生出一种无端的庆幸与释然,所幸,她认识的那个乔谨之的相貌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祁辰听罢不由蹙眉:“可我并未从你脸上看到任何易容的痕迹。”
夙千珩轻轻笑了笑:“还记得当初的陆晋安吗?”
闻言,祁辰心中顿时划过一抹了然,原来如此,如果是利用金蚕蛊所施的换颜术的话,那么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不过……
“据我所知,即便是利用金蚕蛊换颜,也不可能凭空捏造出一副新的容貌……”那么问题来了,他现在这副容貌的主人又是何人?
“夙千栩。”夙千离直接替他答道,眼中划过一道淡淡的冷嘲。
祁辰恍然,是了,夙千珩并不是先帝的骨肉,其相貌自然不可能肖似先帝,那么当初为了让所有人相信他的身份,最简单也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换上一副真正拥有先帝血脉的人的容貌!
可话又说回来,夙千栩不是死在了九年前的那场宫变中吗?他们又是如何取得他的容貌的?要知道,金蚕蛊的换颜术只可在活人身上进行……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夙千珩主动开口解释道:“九年前的那晚,夙千栩其实并没有死,而是受了重伤,我们的人暗中潜入皇宫,趁乱取走了他的容貌,然后将他伪装成死于宫变的模样。”
“因为这副用金蚕蛊得来的面皮被封存了多年才拿出来使用,所以我现在的容貌和当初的夙千栩只有七分相像,但,这恰恰是我所需要的。”正所谓物极必反,如果他真的同当初的夙千栩一模一样,只怕才要引起别人的怀疑。
听到这儿,祁辰下意识地握紧了夙千离的手,原来,原来夙千珝并非是死于千离之手,可笑他竟将这个骂名背负了这么多年!
然而夙千离却是一副浑然不放在心上的模样,甚至反过来安慰她:“你知道的,我从不在乎这些。”
祁辰努力平复了一下心虚,再一次把目光看向了夙千珩:“最后一个问题,我希望你能认真回答我——为什么要做这些?”
“一般而言,举兵谋反,所图的无非就是仇和权二字,既然夙千栩是死在你的人手中,那么自然不存在什么替他报仇,而庄妃,宫变那晚你的人就在现场,她做了什么你应该心里清楚,为她报仇雪恨更是说不通。”
“至于权,说实话,和你认识这么久,我并不觉得你是一个热衷于权势的人。”这也是她一直都想不通的地方,夙千珩做这一切到底是图什么?
闻言,夙千珩只是笑望着她,答非所问:“祁辰,我有没有同你说过,此生能够与你相交,我真的很庆幸。”
祁辰拧了拧眉,没说话。
夙千珩眉宇间浮起一抹平和宁静的笑意,目光随和中又带有几分淡淡的自嘲:“你知道吗?当一个人从小就生活在一个精心编制的谎言中,那么他绝不会想到去怀疑周围的一切。”
“他会一直自以为是地做着他自认为正确的事,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发现,那些长期以来灌输在自己脑子里的仇恨与正义,原来都是一场漂亮的骗局。”
“所有的坚持和努力到头来却只换得一句——苦海无边,回头无岸。”
“听起来是不是很可笑?其实有时候就连我自己都会这样觉得,说是造化弄人也好,命运无情也罢,但那又怎么样呢?不是所有事情都有弥补的机会,也不不是所有人都有回头的可能。”
从他决意要杀了乔家所有人灭口的那一刻,他便亲手斩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从此以后,步步都是万劫不复的幽暗深渊。
听到这里,祁辰突然陷入了沉默,心中涌上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她想,人这一生总会遇到很多的选择,有的选择无关痛痒,但有的选择至关重要,因为一旦行差踏错,从此以后,命运的轨迹便会渐行渐远,咫尺天涯……
旁边的夙千离却是轻嗤一声,一针见血道:“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的,夙千珩,你不是没有选择的机会,只是在那个时候,你选择了听信庄明轩。”
夙千珩微微一怔,旋即点头道:“你说得对,或者,连我自己都没发现,自己从头至尾都是一个将凉薄与冷漠刻进了骨子里的人。”若非如此,他当时如何能对将自己抚养长大的乔家下得去手?
“我本该去同他们当面谢罪的,可惜,时间来不及了。”夙千珩看了一眼旁边架子上的刻漏,神情中似遗憾,又似释然。
“祁辰,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能不能再答应我最后一件事?”
祁辰顿了顿,到底还是没有拒绝他:“……你说。”
只见他微微垂下眸子,目光眷恋地注视着面前的云竹,似是要将它的模样深深刻进脑海中,永不忘却。
半晌方听得他开口道:“帮我照顾好它吧,如今我身边大概也只有它还算干净了。”
祁辰眉心紧蹙:“你……”
话未出口便见夙千珩口中突然溢出一抹暗红的血色,然他却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既然是我一手铸成的错,自该以命相偿。”
仵作惊华 第540章 于愿足矣
“祁辰,最后的最后,我想要再自私一次——我希望你能忘了我,只记得乔谨之便好。”记得当初和你相知相交的那个好友,只是好友,便……于愿足矣。
祁辰眸光颤了颤:“……好,我答应你。”
夙千珩开始大口大口地往外吐血,但他偏偏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面上仍旧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夙千离,这是我母妃欠你的,如今,我便用同样的方式来偿还吧!”
这样的方式虽然瞧着惨烈了些,但对于他这个从骨血里便透着肮脏的人而言,倒还勉强算得上是干净。
“她是她,你是你,她欠我的,早在九年前我便已经同她讨回来了,用不着你多此一举。”夙千离淡淡开口,眸中一片波澜不惊。
话锋一转,他又接着道:“不过你确实是该死。”
“唔,那就当我比较喜欢这样的收梢吧!”夙千珩的目光渐渐涣散,他的声音已经很轻很轻,仿佛下一刻就要在这个世间消失一般。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抬眸望向了祁辰,目光中带着眷恋,不舍,释然,还有几分至死也没能说出口的遗憾,缓缓阖上了眼睑。
从大殿出来的时候,黎明的第一缕曙光刺破重重云霄,余辉洒在整个皇宫的屋顶上方,似一片叶,隐没悲烈,在风中凛冽。
那感觉,像是一个时代的剧终。
祁辰的手里捧着一盆青翠的云竹,生机勃勃,绿意盎然。
纪简率先迎了上来:“珩王他……”
“死了,尸骨无存。”说着,夙千离恨恨地瞪了一眼祁辰手里的云竹,心里暗暗琢磨着怎么才能不动声色地把这盆破草给弄死!
纪简:“……”虽然夙千珩会死是意料之中的事,怎么王爷看起来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祁辰眸中划过一抹无奈,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便见元青砚押着一个人过来了:“王爷,王妃,这人怎么处置?”
面前这个满脸血污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夙千珩的心腹——韩铭!
夙千离只扫了一眼,心里顿时更觉火大,喝道:“天牢里不是还有那么多空房间吗?随便找一个丢进去不就行了,这点儿小事还要本王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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