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兮月北辰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骑驴漫风雪
冷枫一个闪身消失在人群中。
夫妻两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北辰琰听完轻“嗯”一声,示意穆西下去,回眸朝小妻子妖孽一笑,一副讨打模样,“如何我是不是说过,这老头儿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付,还不认输”
这一次,这小女人怕要吃瘪了。
不过他怎么就这么高兴呢,可难得见兮月吃瘪模样。
瞧着北辰琰那笑得跟花儿似的俊脸,凌兮月哼哼一声,翻给他一个性感的小白眼,“认什么输,这还没到最后呢,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你且等着。”
说话间,她红唇微微一撇。
“哦”北辰琰饶有兴趣看向小妻子,他理着膝上袍子,轻轻一放,“好啊,我这等着呢。”
凌兮月狠剜男人一眼。
“不过先前倒是没发现,这魏相国之子魏舒倒是个通透的,嗯,是个可塑之才。”北辰琰修指在膝上有一下没一下轻轻点着,缓笑道:“君有大过则谏,反复之而不听,方则去之,说的好。”
凌兮月学着男人的语调,鹦鹉学舌似的,在那摇头歪嘴无声学着:可塑之才……
这还未说完,便被北辰琰伸过来的手揪住了面颊,活像教书先生逮住了在那偷学他模样的学生,打断她那活宝般的样儿,惹得她发出“哎哟”一声不忿轻呼。
男人捏着她肉感颇好的脸,“孺子不可教。”
“你才不可教。”凌兮月打开男人的手,斜着小眼神瞪他,“我倒觉得,那小不点说的甚为有理。”
北辰琰被凌兮月的模样逗笑了,却也表示赞同,“稚子责问祖父‘何故反而避之,岂不有失为臣之道’,心够细,又够胆大,也确实不像一个几岁孩童能说出来的话。”
北辰琰几分好笑,几分感叹:百年相国府,果真一门英才。
“君有大过则谏,反复之而不听,则可易位,这小不点,倒是会举一反三。”凌兮月想起方才听到禀来的那句,‘君要臣死,臣都不得不死,那君要臣留,爷爷你为何不留’更是好笑。
她心道一声:孺子可教。
不过隔墙有耳也是真的,这话若是让不开明的君主听了去,相国府怕是讨不了好。
北辰琰薄唇轻勾,笑着笑着,眸光一动,身躯微正坐起,“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那小儿言语中的模样像谁了。”
男人眼眸微眯,缓缓看向身边的小女人。
凌兮月低声一咳,赶紧别开眼。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相国府大门依旧闭得严丝合缝,澹台翰泽仍然跪得背影笔直,只是面色越发苍白,虽然在极力控制着,但那举着长剑的双手明显颤抖得不像话。
灯火繁盛的武义大街,人潮涌动,各方百姓好似也不见疲惫,安静地站在周围。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不知从人群何方而来,一脸冷漠的男子走到澹台翰泽身前站定。
身前的灯光被遮住,澹台翰泽从阴影中,抬起眸来。
少年泛白的眉眼微微一愣。
年轻男子看了澹台翰泽一眼,一个字都未多说,便转身朝相国府大门走去,向左右侍卫低语了几句之后,便顺利地进了相国府大门去。
相国府书房,满脸胡茬的年轻男子和老相国一站一坐,对视着。
“你也想劝老夫留下,是不是”魏老相国嗓音仿佛微有颤抖,“如今这澜州已不是太祖和先帝在时的西澜,更不是殿下和老夫想要的西澜,不是老夫该留之地,都不必再劝了。”
手持长剑的年轻男人缓缓摇头:“魏老,不是我。”他道:“是殿下。”
魏相国身躯猛地一怔。
殿下
年轻男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平静俊秀面庞。
此人,正是最后唯一留在澹台云朗身边的近侍陆乘风,他看着魏老相国:“殿下曾对属下说过,事后魏老若要离开,便让属下代他问魏老一句……”
魏相国苍老眸光微瞪。
陆乘风看着老者,一字字,道:“相父可还记得,昔日吾之所托矣。”
一声相父,魏老相国隐忍许久的泪,终是难以自控簌簌落下。
瞬间,老泪纵横。
第一卷:风起天临第952章 碧云斩马剑
那一日在潮山城,澹台云朗“死而复生”,知道自己无法再回西澜,曾托付魏老相国以国家大义,万千百姓为先,安平四海,帮扶幼君。
那一日,魏老相国当着澹台云朗的面,点下了头,作出了承诺。
“相父可还记得,昔日吾之所托矣。”
承诺犹在耳畔,却已时移势迁。
陆乘风落膝跪下,缓缓道:“魏老,不管后来发生了多少事,尽管,尽管……可殿下的心,从来未曾改变。”
魏老相国无声地张了张唇,想要追问什么,最后却哽咽着摇头作罢,心上怜惜绞痛。
“殿下啊……”
究竟值不值得啊!
澹台云朗竟连政权更迭之后,魏老相国要离开都已料到,说明这一切都在澹台云朗的掌控之中,包括他自己的死,那么究竟是谁杀的他,还有那么重要吗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长远计,为兄者亦如是。
澹台翰泽永远都不会真正的知道,他的兄长又到底有多爱护于他。
陆乘风瞧着魏老相国痛心疾首的模样,沉默须臾,缓缓又道:“曾经我也不懂殿下,可现在,却是懂了。魏老您方才说,如今的澜州已不是从前的西澜,那么魏老您可知道,殿下他爱的,也从来不是一个代名词。”
“如今的澜州如何,从前西澜王朝又如何”
“天临,亦或西澜,在殿下眼里,都只是一个代名而已。”陆乘风神色悲痛摇头,“殿下他爱的,他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从来都不是这些虚无的东西。”
“殿下他爱的,是他脚下踏着的,生他养他的这片土地,是他眼前看见的,那些拥戴他对他寄予厚望子民!”
魏老相国眸光震荡,心上跟着一阵抽搐。
殿下他……
陆乘风哽咽:“如今的王上都能懂得的道理,为何魏老您就为此耿耿于怀,不得释然呢”男人徐徐道之:“为何不能放下心中的芥蒂,为天下百姓计,也为殿下完成他的遗愿。”
陆乘风反问道:“难道澜州归入天临所有,这片土地,就不是生养魏老您的这片土地了吗,难道改朝换代天下易了姓名,这里的百姓,就不是从前的那些百姓了吗”
“难道他们,就不再值得魏老您为之奉献付出了吗”
陆乘风说着,八尺男儿亦是泪流满面,“殿下曾说过,人心所在,便得安宁,王上虽不是魏老您所希望的王上,但百姓依旧是他爱的百姓啊。”
他最后一句:“魏老,其实什么都没有变啊!”
“殿下,殿下……”魏老相国终于控制不住,手揪着心脏位置,失声痛嚎:“老臣羞愧啊,羞愧啊,老臣愧对殿下所托,虽死无颜见殿下啊!”
“魏老,魏老您千万保重……”陆乘风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老者。
魏老相国摇头,抬手阻止陆乘风去扶他,一连只道:“老夫心胸之狭隘,羞愧于殿下,愧对于太祖和先帝之恩,更有负于爱戴老夫的澜州百姓!”
陆乘风见老相国捶胸顿首的伤心样子,赶紧安抚:“魏老,您快别这样说。”
“殿下放心,老臣必不负所托,以慰殿下在天之灵。”魏老相国老泪纵横,苍老嗓音因为哽咽而越发嘶哑,却是每一个字都说得极为用力,极为清晰。
房门打开,陆乘风走了出来。
等候在门外的相国府众人匆匆看了陆乘风一眼,便着急地涌了进去。
从未见过老相国这般模样的他们,一个个都慌了神。
“父亲——”
“老爷!”
“爷爷……”
缓步走出书房的陆乘风回眸看了拥着老相国的一大家子,微笑了笑,又抬头看了看北方的月空,随后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入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从此以后,江湖,朝堂,再未出现过他的身影。
不多久,紧闭的相国府大门缓缓打开,挤满了整个武义街的百姓纷纷引颈相望,见得那一身鹤补朝服的老者身影后,众人眸光瞬间亮起。
老相国胡须花白一脸严肃端正,不苟言笑,只是不知为何,眸子微微有些泛红。
禁卫军的火把,将整个相国府门庭照得宛若白昼,橘色光芒摇曳闪烁。
澹台翰泽抬眸望向老者,眸色定定,却什么都没说。
旁边的巷子前,凌兮月扯了扯北辰琰的袖袍,示意闭眸小憩的他赶紧起来,男人几乎被凌兮月拽得贴褥转了半圈,眉目慵懒地掀开眸子,满是无奈地看向她。
“快看快看。”凌兮月半撩帘子指指外面。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的,北辰琰总觉得凌兮月有孕之后,越发像一个小孩子了,说风就是雨,脾气常常来得莫名其妙,欢喜往往也是。
但北辰琰还能怎么着
自己找的媳妇儿,就是折腾废了他,也得受着,还得笑着受着。
北辰琰合了一下敞开的玄墨刺金外衫,从锦缎软垫上起身,搂过凌兮月的腰圈入怀中,这才顺着凌兮月的指示看去,瞧见那情形后,寒眉微微一扬。
“魏老……”
少年唇瓣紧了紧,托起双剑的手跟着一阵轻颤。
“王上这般大礼,老臣实不敢当,王上起来吧。”老者嗓音微有嘶哑,却是平缓沉稳。
澹台翰泽双手稳稳托剑,微低了下头,言辞恳切:“魏老,先前小王多有得罪,今日特意前来请罪。”
“魏老可以不原谅小王,但还请魏老看在父……父皇,皇兄,还有澜州百姓的份上,留下来,澜州不能没有您,小王还有许多需要向魏老您请教。”
旁边的不少百姓也跟着应声:“是啊相国大人,您就留下来吧。”
“留下来吧。”
……
魏老相国拒绝,却也没有答应。
他缓步到澹台翰泽身前,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后撩开官服前摆,跪下身去。
老者先给对方行了一个君臣大礼,后才站起身来,眉眼肃穆地看向澹台翰泽,最后落到少年双手横托着的长剑身上时,老眼微微一动,似乎才有些动容,“碧云斩马剑……”
先王最爱的佩剑,后留给了太子殿下。
澹台翰泽点头,一字字:“此是父皇佩剑,小王希望魏老能收下此剑,带着王兄的嘱托,监督小王。”
“小王今日当着澜州百姓的面在此立誓,若有朝一日行差踏错,魏老可持此剑,斩下小王首级,折明主而立,小王绝无怨言!”
魏老相国眸光一震!
第一卷:风起天临第953章 着了谁的道?
“呲……”周围百姓听得也真切地吓了一大跳。
对于君主来说,这恐怕是这世上最严厉的誓言了!
他们的王上,究竟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想要做一位明君此时已不言而喻,而对于臣子,一个君主,能将自己的性命,都交在他手中,这无疑又是最大的信任。
魏老相国心上震动,一时无言。
原本,他出来只是于澹台云朗之谊,于先王之情,于澜州百姓之托,但现在,老相国看着眼前与先前已截然不同的少年,忽然又自省自己之心胸狭隘,固执偏见了。
连他小孙儿都懂得的道理,他却迟迟不能释怀,坚持着拿从前的眼光去断定眼前的少年,根本不能做好一个主君。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不能因为一次过错,就直接断了人的死刑,谁都应该有忏悔,改正的机会。
而人,也是真的会改变的。
少年眉目沉沉:“小王恳请相父大人教导小王,监督小王,为澜州百姓做一个明主,为王兄完成他的遗愿,小王之一生便别无他求,虽死无怨。”
听得眼前的少年如同他忠爱的殿下那般,唤着自己相父,老者刚忍下去的眼泪,再度失控,潸然泪下。
“相国大人,您就留下来吧!”
“留下来吧!”
随着这一声声请求,人群中有几名“百姓”跟着跪了下来,高呼:“相国大人,留下来吧!”
人心所向,紧接着,人群一圈圈地矮下去。
不多久,所有百姓都陪着他们的王上跪了下去,声声挽留之音响彻整个武义大街,熊熊火炬,犹如骤然温暖炙亮的人心,映红了这片天空。
魏老看着周围百姓,越发汗颜。
这一刻,他才深深地体会到澹台云朗的心思,澜州虽已不是从前的西澜,但百姓仍旧是那些百姓啊,什么都没变,他怎么就忍心抛下这些不管
“大家快起来。”魏老拭了拭眼泪,赶紧哆嗦着抬手去搀澹台翰泽,嗓音哽咽,“王上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相父这是答应留下来了”
澹台翰泽清俊眉目闪烁着坚韧光芒。
魏老老眼泪光闪烁着,重重点下头去:“老臣有生之年,绝不再言踏离金陵,只要王上需要老臣,老臣必为王上鞍前马后,死而后已!”
从这一刻,魏老也不仅仅是为了完成澹台云朗的嘱托,也是打心底接受了这个迷途知返的少年主君,想要尽心尽力帮他助他爱护于他,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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