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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钜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暗夜拾荒

    何为天

    那声音传出高台,在听者耳中越来越响,可在李恪来说,只要离开獏行平台,对他的影响就几近于无。

    片刻的停顿和复述并不会打断他的思绪,反有助于他斟酌言语,精益求精。

    “何为天耶天者,穹也,其大无外,其小无内,至公,至正,至明也。”

    “宇宙之大,天大,人心之广,天广。尸子曰,四方上下曰宇,往古来今曰宙,此皆为天。”

    “天,临于世,目可见日月,耳可闻雷鸣,鼻可嗅香臭,舌可尝甘苦,体可感寒暑,心可思兴衰。故圣人敬之,畏之,从之,奉之,服顺之,探度之,不外如是。”

    “然天有实乎大抵是有的,因为天有头,乃顾西眷,天有耳,声闻于野,天有足,之子不尤。天之如人,有头自然有身,有鼻自然有眼,有足自然就有手了。”

    李恪渐渐找到了状态,也感受到大讲与寻常说法的区别。

    他与台下是隔离的,最近的与他相距数十步,是远的,已经是天边的一丛丛虚影,不仔细看,连个体都无从去细分。

    甚千人万人,其实只要超过了坐而论的人数标准,台下的人就不再是人,只是一个个无思无想的接收器。

    他们或有反对,或有疑议,但这些传不到李恪的耳朵里,也扰不动他的思维,他的筹备。

    始皇帝不愿李恪顺利地发出声音,因为天下只需要一个声音,可那位惯常的雄才大略却把事情闹得太大,大到一切的手段都成了虚妄,一切的异响都只剩杂音。

    这里是李恪的专场,儒、道、名、法、阴阳、小说百家之论,注定搅不动他的衣袂

    在这里,李恪是唯一的天

    他真心地笑了起来,一甩袖,扫开烦忧。

    “今日之大讲,墨义,天志”




第五零三章 大道启夏
    开宗明义之后,李恪越来越放松。

    “天既有实,有手有脚,五官俱全,则其有志乎当有。譬如你我,若是有实而无志,岂不是胸无大志,废人一个”

    他轻笑了一声,扫过台下,神色渐肃“天志者,道也。”

    “孔子曰如日月东西相从而不已也,是天道也。不毕其久,是天道也。无为而物成,是天道也。已成而明,是天道也。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

    他摇了摇头“你们以为墨者非儒,却不知天之道,存于世,圣人悟,贤人观。墨者非儒,乃非儒生之表里难一,非儒礼之繁复无用。然天道之悟,天理之观,智者之见同也,无可非也。”

    “天道是无私的,无己的,无畏的,亦是无知的。他存于天地,导于人心,你我之衣食住行,皆天地之理也。”

    “老子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荀子曰,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墨子又言,天不可为林谷幽门无人,明必见之。然而天下之士君子之于天也,忽然不知以相儆戒。”

    “何解天道影响万物,却不自变,你我身处于世,皆从之天也此或使也”

    “故墨子曰,天亦何欲何恶天欲义而恶不义。率天下之百姓,以从事于义,则我乃为天之所欲也。我为天之所欲,天亦为我所欲也。”

    隆隆传声,响彻在天地,围观之人不再窃语,坐席之中唯见抄录。

    在此之前,人人都以为李恪会在獏川讲墨,却从未想过他的眼光早已跳出了墨。

    天,是哲学,且不是虚无缥缈的理论哲学,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无论是士人、农人、工人、商人,天,皆是处世为人的一门大学,是实用学。

    圣人之言天也幸甚也

    台上的李恪停了下来,他架起小炉,在众目睽睽之下涮着盆,煮起茶,茶烟氤氲,仿佛茶香也在倾刻间飘荡在整个天地。

    没有人生出异议,因为他先前说得太快了,传声的墨者们还在复述,正需要他做些杂事,让听者来抹平这场直播的延迟。

    如此足足半柱长香。

    李恪给自己勺了一盏茶,轻轻一吹,小口抿下。

    “我之恩师墨慎子,博文强记。百家之说烂熟于心,凡世间成书之论,无有其不知不明者。我曾膝行据袖以求真理,我问他,何为天志”

    “他说,天志者,天之致也。世间万物之所行,皆是天志,你我口中之论断,皆是天志,生老病死,春夏秋冬,皆是天志。我性鲁钝,不明所以,故又问,如何践志”

    “他笑而答曰,谨从良知。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之在格物。”

    “我还是不解,便问,如何格物他斥我痴儿,赠我一诗曰,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我终悟了。”

    李恪站起身,紧着鹤氅,环视台下。他向前几步,扶着护栏,面向治水行来之方向。

    风起,衣袂飘摇。

    “古之圣贤明天道。有燧氏见天雷击木,钻木得火。有巢氏见洞可栖身,结草得巢。嫘祖见百兽背毛,取蚕绞丝。神农氏知草可医人,遂尝百草。天道原来一直都在我们身边啊我们敬他,从他,为何就不敢去认识他们,而要代之以天道呢”

    “认识天,研究天,掌握天,以天道事人,此方为敬天”

    “公孙龙说,白马非马,你们笑他,讽他,迫得他以诡狡之说辩驳你们。此他愚耶世人愚也万物之于世,可分界门纲目科属种,你们道马便是马,若无之别,为何就无人以驽马为战”

    “驽马之于战是要死人的何人敢说驽马与战马无别既然有别,又何来信口雌黄,说白马亦马耶”

    “天之道,损有余,补不足,你们以为真理,却为真理乎若真如此,人人束手,天可会补你饭食此诡辩也”

    “天之道便在那,损,是因为我们不自知间背了天,补,则是因为我们在不自知间又顺了天当如何避免格物,明天志也”

    李恪猛地将袖袍一展,趴伏在远处的霸下便动了起来,碑楼之顶缓缓而开,竖起一枚巨大的,足有两丈余高的三棱玻璃。

    它在阳光下散发着熠熠的华彩,略一调整,便投射出一条长长的彩虹,直射治水。

    人群惊呼

    李恪笑着坐回位置,轻笑说话“看吧,我举手投足便如天神般请下了虹彩,是巫术么非也,他们本就在那,在你们所见的白光之中。日有七色,赤橙黄绿青蓝紫。如此看来,后羿射日之说怕是有待商榷了,若是世间真只余下一只金乌,它岂不是成了山鸡”

    “日暾于东,沉于西,水自于上,流于下,地荣于春,枯于秋,夏鸟南去,冬而返何也凭高总能望远,重木却可制舟,四时星相总有常相,目极之处棋永上浮。又何也”

    “我在少时,乡人皆说割禾需弯腰,我便制了烈山镰,从此割禾便不需弯腰了。此后不久,又有人说水总下行,我便制了这獏行,水到高处,冲击而下,不仅破了这妄言,还以水力代了人力。雁门一郡喜唤我有墨,你等可知,雁门之农一人便可精伺数顷良田”

    “我背天了吗若我背天,天何以不弃我”李恪一声长笑,那声音居然盖过了隆隆的传书声,一直传到老远。

    “武王拔鼎,人尝言此人力之极,我便组了滑轮,制了龙门,人人皆可力拔千斤,多组几套,万斤之物亦可拔起。郑国疲秦,以大渠贯通关中,险使秦亡,我建兽蝎,一月贯通昭阳,润泽良田千顷。”

    “我背天了吗若我背天,天又何以不在此便收了我”

    “天之志,常于世,格万物,品万法,以机关复现之这,便是我的道这,便是墨家之道,既是爱人之道,又是利民之道”

    “兼爱也,穷吾智而利生民也。天志于上者,人敬也,天志于常者,人用也,天志于广者,不及人心广也诸君,华夏何从,黎庶何往,赖诸君也”

    “此乃启夏之大道也”



第五零四章 墨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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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堂大讲,日终而不落。

    李恪居在高台,声音抑扬顿挫。

    老子,孔子,庄子,孟子,慎子,韩非子……

    儒家,道家,法家,名家,兵家,农家,阴阳家……

    诸子诸脉被他信手引用,对应起墨义中天志,明鬼,非命,尚贤,尚同五义,这五义又被他改头换面,穿插互成,以为自证。

    他说天志是明晰天地的规律,明鬼是知晓自己的无知,非命是坚定奋烈的勇气,尚贤是传播智者的发现。

    还有尚同,一伺为正,尊而用,行而展,以天地之规则化入工具,以利生活。这便是他的尚同,同者,乃是将天地与人同,亦即为,天人同一!

    他不休不止地讲,当间煮了四盆水,饮了三道茶。台下的士子抄秃了笔,汲干了墨,换了一卷又一卷的书简,却浑然不知手足之疲累。

    为李恪传声的千多墨者早就失声了!

    他们张着嘴,声音沙哑,说不明话,甚至有百多人说着说着,径直便昏厥了过去。

    可这并不影响李恪传道,自打第一个墨者昏厥,旁观的民庶便自发替进了队伍,与留下的墨者们一道喧声!

    一人之讲,万人肃记,倍以传声!

    道声,隆隆!

    《启夏》成文,且以古往今来从未有过的速度引爆天下,漫掀起一股对天道、天志的全民讨论。

    李恪的道是深奥的,深奥到他旁证博引,采尽圣贤,却仍说自己难述其万一。李恪的道又是浅显的,浅显到田边的老农也能随着里中的书生们吟上两句,再举几个身边常见的例子,来证明天道之所存。

    衣食住行皆为天指,生老病死俱是天道。

    百家明辩了几百年,天道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展现在人们的面前,让人觉得,就好似触手可及。

    李恪说,天道即是物理。

    大讲八日后,章台宫中。

    “兼爱也,穷吾智而利生民也。天志于上者,人敬也,天志于常者,人用也,天志于广者,不及人心广也……”

    始皇帝轻声吟诵着面前的书简,声音平顺,脸上看不出半分喜怒。吟至句终,他抬起头,看着垂首肃立在面前的赵高。

    “高,此皆恪卿一人一日所言”

    赵高恭谨俯身:“是,臣在水岸,距离祭酒不过数十步距离,俱其所言,一字不差。”

    “拢共有多少”

    “连首卷《启夏》,共四十七篇,七十六卷,上下八万六千余言。”

    便是那些书卷就在身边高高堆着,听到赵高的话,始皇帝依旧忍不住吸了一口长气。

    “四十七篇……”他轻轻抚摸着简上的墨字,“孔子长治学,一生之言编纂成文不过《论语》二十一篇。庄子好奇文,隐居而著,死后得书总计十数万言。墨家两代人共修《墨子》,全书总和七十一篇。”

    他抬起头,略带迷茫地看着赵高:“恪卿天纵啊!年不过二十,竟可一日成文四十七篇……高,你说天爷是不是忘却了雨露均沾的道理,把这大秦的文脉一股脑全砸到此子身上去了”

    赵高谄笑一声,轻声劝道:“此子再是天眷,也是陛下的臣子。自古盛世都是明君贤臣兼备,臣有多贤,这君,便有多明呐!”

    “总是你能叫朕开怀!”始皇帝哑然失笑,抬手将书简一翻,提笔写上三字,“启夏之言,发人深省。朕既已助了恪卿扬名,便将这好事做尽!高,将此书名散出去,从此以后,恪卿便称墨夏子罢。”

    赵高拱手应是:“陛下,要以御令下达么”

    “不必了。”始皇帝推开书简,叹了口气,“此子业已得成大道,已经不需要皇天眷顾这样的虚荣了……”

    ……

    李恪病倒了。

    或者说,一场大讲足足累倒墨家百人,李恪是其中的一个,而且远不是病得最重的那个。

    为了不使乐极生悲,在咸阳安居了两年之久的夏无且和蛤蜊被快马专车抢来苍居,夏老爷子连情况都没闹明白,就被反了水的蛤蜊一巴掌拍进了车厢,直到见着李恪,一肚子气也不曾消尽。

    所以,李恪重见夏无且的第一面是这样的……

    李恪裹着绒衾正在咳嗽,吹胡子瞪眼的老头鞋也不脱闯进门来,骂骂咧咧轰开李恪的三个老婆,吊着眼角甩了李恪一眼。

    “药石无灵,可备后事,告辞!”

    李恪气得垂死病中惊坐起:“夏无且!我不过是说多了话,招了些风,你咒我作甚!”

    夏无且用一模一样的动作又甩了李恪一眼:“病好了,告辞!”

    一屋子目瞪口呆。

    虞姬悄悄扯了扯吕雉的衣袖,心悦诚服道:“神医呐!”

    李恪的病被气好了大半,夏无且的气也消了大半。墨家依旧病卒满营,一时之间,整个苍居全是药香,就连少年营,诵书的时候也刻意压低了声量,生怕惊扰了正在将养的病人们。

    徐夫人领虞子期抱着一捆灰布前来探病,灰布里,是李恪委托欧冶家锻造了整整四年的墨剑。

    八方剑,启夏。

    此剑通体应用夹钢法,折叠八次,反复捶打,刃成卷云。

    其刃长三尺七寸,宽一寸三分,厚重之处,厚达三分,锋刃却又锐利至极,李恪持剑在一块木牍上试了一下,轻轻一挥,木牍立断。

    启夏无颚,全重曰五斤,茎长九寸,可双手握持。细长的剑身让整把剑看上去显得修长灵动,而暗色的刃纹与剑茎上缠绕着的黑色麻线又让其拥有了庄严稳重的一面。

    庄严,又不失活力。

    李恪不使剑,他的墨剑从诞生之初,唯一的价值就是仪剑,所以徐夫人在启夏的装饰上下了大力。

    刃与茎的交界有一掌余阔的平整之处,其上以黄金浇绘周篆铭文,铭曰。剑茎末端嵌有一块通透的菱形翡翠,翡翠双面,一面刻李,一面刻巨人驭车图,与李氏的玉牒一般无二。

    剑鞘也是特制的。阴沉木制成的纯黑剑鞘看不出一丝纹理,其上以青白两色明玉间杂,点缀出宿属于氐土貉的四星星图,又在鞘尾嵌入方玉,与剑茎明玉同石同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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