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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钜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暗夜拾荒

    如今七月早就过了,而且他的心态也早已与历史上的他截然不同。

    仙不可求。

    周贞宝的一场大秀让他知道了仙不可求,就连最后的念想也被李恪一刀斩断。

    李恪与他说:您明知道仙丹不能长生,但不敢说……

    始皇帝觉得李恪看透了他,所以他才厌弃了李恪,便是在大朝会时,也不愿再见李恪一面。

    他已经不再奢望长生了,就连身负秘令,为他搜寻苍居所在的杨奉子都调去了渔阳。

    他让旦驻守句注,又让堂堂两千石的副将做一个楼烦县令,就是为了让墨家知道,大秦把恒山完完整整地交给墨家,墨家就该为大秦死不旋踵,并将恒山当作这个学派最后的墓穴!

    终期渐近……始皇帝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做。

    黄帝,唐尧,虞舜,夏禹……

    他要告诉这些以龙为祖的东夷帝王们,东夷之社稷已经在他的手上断绝无续,西戎起兮,玄鸟栖于龙庭!

    这场东狩就是以此为目的展开的。

    九月初一,始皇帝出咸阳,十二至新郑,于轩辕之丘祭告黄帝轩辕。

    九月二十,北上河东,在平阳尧都祭唐尧,又顺浍水西抵蒲坂,祭虞舜。

    戒毒以后,他的身体本就虚弱,这一番舟车劳顿更是让这种状况雪上加霜,再无力主持繁重的政务。

    他索性让三位皇子协政。

    高为人细腻,擅于从纷繁复杂的事件当中抽丝剥茧,直指源头。

    将闾刚毅,少谋善断,虚心勤问,与李斯、蒙毅最是相得益彰。

    胡亥远不如两位兄长,文不成,武不就,身上看不到赵高的半分才华,可始皇帝却最看中胡亥。

    胡亥类己。

    在始皇帝看来,胡亥身上唯有一个优点,那就是狠辣刚愎。

    二世之世,以李恪为代表的新生代肱骨将会彻底成长起来,并以迅雷之势取代掉李斯、冯去疾一班老臣。

    李恪桀骜,多才,千年不遇,史上能与之比者,或只有轩辕之风后,大禹之伯益,夏之伊尹,商之比干,周之姬旦。

    这些人于国皆有忠毅。然忠谨许国不许君,周公旦有践柞之事,伊尹更行过废立之举,始皇帝不担心大秦自他之后昌否,他更担心二世皇帝能否在任用他李恪的同时,维系住家长的尊严。

    在始皇帝心中,高、将闾、胡亥皆有长短,论才具加在一块也不如扶苏。

    扶苏是他最好的儿子,文德武行,信人奋士,北伐之行,冰塞之战,看似李恪在独掌大局,将头曼玩弄于股掌,但这背后,正是扶苏默默无声地料理了军中所有,李恪才能心无旁骛地把全部心神都投在对敌之上!

    扶苏给始皇帝的密报是请罪的,其中事无巨细,皆在其中,始皇帝从其中看到了平戎扩军,无衣歌唱,更看到扶苏为稳定军心,编排罪名,狠施辣手。

    这说明扶苏已经弥补了他一直以来最缺乏的割舍与权宜,于政一道,已然大成!

    可惜,扶苏主导不了李恪,偏始皇帝对二世皇帝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与李恪能够棋逢对手,实现君臣二权的平衡。

    传国玉玺……该予谁呢?

    这个问题把始皇帝折磨得心力交瘁,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身体便先一步垮了。

    东狩车马出河东东向,沿着驰道去往会稽。金根车未行几日,始皇帝忽染重疾,昏厥于旧赵王都邯郸左近。

    御驾急急扎营驻跸,李斯等人紧急商议,欲把始皇帝送往环境舒适的邯郸行宫休养。

    大军还未启动,始皇帝突然醒过来,把忠勇的羌瘣招到身前。

    “瘣,此地是邯郸郡么?”

    “是!陛下近几日有些疲累,臣与相国等商议,欲请陛下往风景秀美的邯郸行宫休养几日,那里是旧赵王宫,虽比不得阿房北坂,但比之金根车还是宽敞一些的。”

    始皇帝摇了摇头:“朕……梦到了长平屈死的冤魂,他们驾着霸下,向朕跪拜,墨家强秦,秦却险些毁了他们。朕该替祖宗还报了。”

    羌瘣大惊失色:“陛下说的甚话!您春秋鼎盛,连太医们都说您无大碍!”

    “那些个只懂巫卜的庸医?为朕诊断?他们活够了么!”

    “陛下……”

    始皇帝疲惫地闭上眼:“无且爱朕,朕却不曾听他谏言……朕走不出邯郸了,去信都。”

    “信都?”

    “信都还有一处行宫,朕喜欢那里。”

    “信都的行宫……沙丘宫?”羌瘣难以置信,急急劝道,“陛下,沙丘不吉!”

    “去沙丘。”始皇帝的声音不容置喙,“朕……有朕的思量……”

    ……

    狼居胥大营。

    李恪正在帅帐中批着公事,蛤蜊突然急闯进来,面色惊惶。

    “主公!老师……老师……”

    李恪皱着眉停下笔:“夏师怎么了?”

    “老师编纂医经,总嫌前人所书多有纰漏,近日开始以身尝百草。今日他尝了一味甘草,忽就呕血昏厥。方才醒来,他说他不行了,想见您……”

    咯噔一声,朱笔坠地,李恪张着嘴喃喃出声:“夏师……老东西不行了?”

    他和蛤蜊急往偏帐,蛤蜊在帐外停下,李恪独自掀帘抢入。

    帐内幽闭。

    香炉里燃着安神的薰香,夏无且神采奕奕,独自端坐于帐中疾书。

    李恪揉了揉眼睛。

    “老家伙,我堂堂戎狄上将军,节制七郡,三处开战,公务繁忙得恨不得连觉都不睡,你消遣我?”

    夏无且没好气地白了李恪一眼。

    “你道自己真是个人物,请得动老夫用生死之说消遣你?”

    “那你怎么……回光返照也没这么精神吧?”

    “我服了仙丹……”夏无且顿下笔,老脸上闪出一阵伤感,“不过不是你那种药死人的制法,是卢举之法。”

    “你……服丹?”

    “方丈仙丹果真不是凡物,老夫明明油尽镫枯,却能丝毫不觉疲累!”夏无且兴奋地敲了敲简,“老夫一生钻研医道,所知太杂,蛤蜊随我多年,连六分都不曾学去。老夫便想着临死之前把蛤蜊生疏的事物记书下来,能书多少,便传多少。”

    李恪一屁股坐下来:“夏师,您真的寿尽了?”

    “老夫可不是那些个不能自医的庸医!”

    “我听闻仙丹有续命之效,虽说饮鸩止渴,但是……”

    夏无且戒惧地盯着李恪,直到把李恪的话强盯回肚子:“你又不曾服过仙丹,如何能知道得这般仔细?”

    “医理而断。”

    “当真?”

    “您说呢?”

    夏无且深深叹了口气:“幸好……我还以为你事务太忙,亦像陛下一样偷偷开始服丹了。”

    李恪忍不住失笑:“我还没活够。”

    “是啊,寻死之人才能想到这种蠢事。”夏无且大笑,“不肖你说,这几日老夫也不会停丹。不过我熬不了几日了,陛下在唤我了……”

    “陛下?”李恪面色登就一变。

    “此事你知道便好,要有防备。人之将死,那种当真奇妙,医理不可释也……”

    夏无且叫李恪来就是为了这句话,说完,他挥挥手重新埋首书案。

    李恪沉默着躬身告辞,才出门,徐非臣就一头撞了过来。

    “非臣为何也如此急迫?”

    “狼山两千里急报!贞宝师伯……去了!”




第六五五章 沙丘
    “这里……就是沙丘宫。”

    无力地靠在皇辇上,始皇帝含着笑对他的三位皇子说话。

    “此地颇有帝王气。相传当年帝辛无道,在此宫建酒池肉林,令侍中男女裸身相逐,蔚为壮观。”

    “后来赵武灵禅位之后迁来此宫。就在这里,赵惠文当着武灵的面斩了安阳君章,亲手打断了强赵的脊梁。强赵再无勇毅之风,一手缔造强赵之势的武灵也被幽禁在此宫中疯死。”

    他叹了口气,惬意地呼吸了一口沙丘宫干燥的空气:“你们可知朕要与你等说什么?”

    三人听得面色苍白,始皇帝话音未落便齐齐跪下,不发一言。

    始皇帝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想不明白?不急的,东狩伴驾皆有你等智囊亲信,与他们商议一番,过会儿朕会召见你们。”

    “唯……”

    始皇帝再不看自己的儿子们,他舒服地躺回皇辇,对羌瘣说:“瘣,摆驾正殿,宣郎中令毅御前奏对。”

    半刻之后,蒙毅一身朝服,在殿外正颜求见,殿前卫士一声通传,宣蒙毅入殿,面见圣颜。

    蒙毅疾步而入。

    始皇帝在正席上置了榻。

    这几日车马缓行,金根车一日仅行二十里路,所以他休息得很好。可即便如此他也走不动道,批不得疏,一应政务皆交由三位皇子打理,又令李斯、蒙毅、羌瘣三人,帐前监国。

    这会儿始皇帝正在打盹,眼睛半开半阖,呼吸时轻时重,蒙毅见得忙放缓脚步,在榻边恭候了好一会,才等到始皇帝睡醒。

    “毅,你来了?”

    “臣方来片刻。”

    “还是睡得这般短么?”始皇帝似乎对自己的睡眠质量很不满意,“日日都食苦药汤子,却总睡不下一个安稳的长觉……令,今日当值太医斩首,族中亲眷流放定北郡,交予戎狄上将军安置!”

    韩谈在旁轻声一诺,小步疾行出大殿传讯。

    蒙毅眉头深皱:“陛下,此番东狩,这已经是第四十二户,伴驾官员家族多盛,发往西军的,怕是已经不下三五千人了……”

    始皇帝看着蒙毅发笑,笑得蒙毅背心阴寒。

    “恪卿说得真不错,若不能心无旁骛,学派之人,无甚大用。”

    蒙毅扑通跪倒:“臣,有罪!”

    始皇帝长笑一声,叫起蒙毅:“想在朕面前活着,你们就当识时务,何罪之有啊?”

    “臣不惜死,只是……”

    “帝王权柄,何其诱人?真叫人食甘知味,欲罢不能!”始皇帝长叹道,“毅,你自小便是朕的伴读,且说说看,朕死之后,何人可为二世?”

    蒙毅还未站稳便又跪下了,冷汗自背心渗出来,浸透了里衣,让他遍体生凉。

    始皇帝无所谓地咧了咧嘴:“朕知道,你想荐扶苏。你也知道,朕无意扶苏。故而左右为难,不敢直言,是否?”

    “陛下……明辩!”

    “我儿扶苏,文、武皆世上难得,品行端良,忠正直言。”

    “他有大勇,头曼将二十万兵围城,他生生用自己的性命迫住李恪,让李恪不得不自立危墙。”

    “他有大毅,发配苦寒尤对朕坦荡,所思所想无半隐瞒。”

    “他有大忠,为朕所冷仍抱一腔热血,为朕之命不惜肝脑涂地。”

    “他有大仁,儒家恶行他不忍杀,方士恶事他不忍屠!”

    “你们兄弟为朕养出了一个好儿子,忠,正,贤,良,信人奋士,其仁爱之名天下尽知,其善治之功,世所传扬。”

    蒙毅咚一声叩首:“既然陛下皆知,到底因何不喜殿下呀!”

    始皇帝悲怜地看着痛哭的发小:“数年前朕疏远他,是因为他忤逆了朕。朕知其孝,但就是不喜。数年后,朕喜他了,奈何……”

    “奈何?”

    始皇帝苦笑着摇了摇头:“毅,你可知李恪来见朕那晚,我们谈了什么?”

    蒙毅摇头:“那夜之事,大秦上下无一人知。”

    “他要朕选,是要大秦昌盛万世,还是要一己永生不死!”始皇帝恨得咬牙切齿,“朕选了。朕把忠君的奉子赶去渔阳,此生再不寻苍居所在!”

    蒙毅瞠目结舌:“恪君……悖逆如斯?”

    “他何时不悖逆过?”始皇帝反问一句,“可大秦要昌盛,要万世,朕杀得了他么?”

    蒙毅无话可说。

    “朕被骗了。”始皇帝说,“朕选了一次,就要选第二次。若朕再不死,以后还有第三次第四次……”

    “究竟是我为君耶!他为君耶!”

    暴怒的始皇帝像只困兽盘据在沙丘宫中,张牙舞爪,择人欲噬。

    他猛丢出了榻上的玉枕:“韩谈!与朕进来!”

    韩谈连滚带爬冲了进来,脚在门槛上一拌,摔得头破血流。

    “朕知道,李斯手中有一名册,册上皆贪赃枉法,执公行私之法吏!告诉他,叫他挑出百人来,腰斩弃市,家人配西北!此事,三日!他若想拖着等朕死了,朕就在死前把他与鲍白令之配去为奴!去!”

    “奴得令!!!!!”

    韩谈以比来时更狼狈的速度跑出殿去,始皇帝翻着白眼,仰着头嘶声吸进一口无止无休的长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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