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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钜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暗夜拾荒

    这难当真是发得毫无征兆,憨夫心里有百般言辞可以反驳,偏偏却被扶苏用眼神止住了话头。

    “中陵君稍安勿躁。”扶苏抬手挥退了憨夫,对着严骏轻声慢语,“父皇下焚书令,意不在毁弃百家,而在统一民思,使明者论道。这是七郡遵行的教化准则,下一步,雁门,上郡也要如此操持。此我之愿,非恪之愿。”

    “殿下,臣无意驳斥七郡教化,但上将军在军中传道……”

    “那是他的亲卫。亲卫中人本就是墨者,墨者学墨,何罪之有?”

    “臣听闻上将军亲卫达两万之众,秦律何时许过将领拥兵……”

    咚!

    言未及终,扶苏的酒觞已经悄然坠地。他冷冷看着严骏,又扫过堂上貌似事不关己的苏角、江隅、司马欣和董翳。

    “恪扩亲卫乃是奉我之令。事急从权,我亦信恪,中陵君,可满意了么?”

    “臣……不敢。”

    “外患尚在,内忧便生,怪不得以恪的坦荡,依旧害怕做个权臣……”扶苏长叹了一口气,起身离席,“我累了,诸位慢饮。”




第六七二章 权臣论
    “非攻者,使大不攻小也,强不侮弱也,众不贼寡也,诈不欺愚也,贵不傲贱也,富不骄贫也,壮不夺老也,乱不废治也。这是我的老师墨慎子在《十义疏注》当中对非攻的解读。墨者行于世,遇此八事,当非,当斥,当克以自律,不行差踏错。”

    “非攻不是不攻,墨者三艺有墨武、墨辩,一文一武,是墨者非事的工具。墨家立世有墨艺,还有你们这些墨军,同样是一文一武,是墨家非事的工具。”

    “所以,不要把墨军当做军队,至少不该当做一般的军队。你们首先是墨者,其次才是兵卒,你们首先需要践行的是墨义,其次才是军令。令之所至,虽泰山崩而不动分毫;义之所指,虽天塌陷而不旋肩踵。”

    “这是你们要放在心里的,作为营中中令,佐官,更是你们要传达给手下士卒的。你们是墨家践行大道的锋刃,锋刃钝了,剑脊再厚也切不开阻滞,播不开墨义。你等明白了么?”

    连山营的操训场上,上百堆篝火将夜色照得通透。李恪站在数百墨者面前,顶着严寒解读墨义。

    堂下少有低头看讲义的人。

    这些都是五大营百主以上,二伍百以下的中级将佐,也是最早的五千亲卫中当之无愧的骨干精英,李恪大幅扩充墨军的底气所在。

    长期跟随在李恪左右,这些人的学养已经足够他们无碍地理解李恪的说辞,不再需要手上笼统的讲义辅助。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恪在面对他们时往往会讲得更多,更直接,对自己的心思也袒露得更加**。

    一个时辰的课时终了,李恪喘一口气,挥手散课,有好学的围拢过来提问,很快又在李恪的支使下,被几十个助学分散带开去。

    因为李恪看见赴宴的憨夫他们回来了。

    憨夫、儒、由养、何玦、史禄……一个个黑着个脸,紧着个眉,就差在脸上写下【不欢而散】四个大字。

    李恪失笑一声:“师哥,在宴上受气了?”

    “难怪师弟要在殿下宴请的时候安排加课,原来早知道宴无好宴。”

    “师哥冤枉我了。”李恪含着笑解释,“扶苏要摆宴,是李信专程来寻我,说这一场宴我最好缺席,让某些东西透出来散散气,免得它们在暗处闷久了,闷坏了。我觉得有理,这才向扶苏告了假。”

    “那你何不替我们也告个假?”

    李恪耸耸肩:“如今扶苏还未称王,我不去,有利于他们说话,可若是连你们都缺席,扶苏就得亲自下场搏杀。这样对扶苏不利,对我们也不利。”

    憨夫苦笑道:“如此说来,师弟可是失算了。”

    李恪挑了挑眉毛:“扶苏下场了?”

    “你与陇西侯虽有心开这场廷辩,殿下却未做好评判的准备。此一遭鸡飞蛋打,于事无补,与人无益。”

    “弄巧成拙?”

    憨夫摊开双手:“西北共八郡半郡,还不曾与咸阳争出个是非对错,内部便已经泾渭分明。此非良态,实不利于共举大事。”

    “我寻个时间和扶苏谈谈吧。堵不如疏,他总不能指望着一群精英只顾眼前,不看往后,这不现实……”李恪嘟囔了一嘴,突然看向儒,“儒,融雪将近,你天天游手好闲,是打算让我再杀一波天使么?”

    “诶?”

    李恪的话题转得毫无征兆,别说是儒,便是其他几人也是一脸错愕。

    “我说你们是不是都忘了,胡亥已经御令要纳何姬为寿春夫人,还让玦去为他修陵。”

    儒的脸噌一下涨红:“先生,你欲遵令?”

    “都说了战是战,名是名,西北便是和咸阳打翻了天也不会主动喧声作反。这样一来,你们总该给我个理由,我才好把天使赶回咸阳去,是吧?”

    “先生……要何种理由?”

    李恪指了指何玦:“玦的由头我早想好了,胡亥春秋鼎盛,犯不着年纪轻轻开始修陵,此事大可晚上三年,待西北各郡工事规划设计完毕,再去不迟。”

    “那何姬那边……”

    李恪嫌弃地看着儒绰绰诺诺的样子:“何姬那边我不管,若她想入宫,你便是墨家的送亲使,若她不想,你们便自己商量个法子出来。男廿九,女廿四,相处经年,不婚不嫁,你们究竟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儒哀怨地看着自己的跛脚:“学生足有癃,若非如此……”

    “玦,你嫌弃儒癃否?”

    “行走无碍,生活如常,何以嫌弃?”何玦回答得干脆利落。

    李恪早知会有这种答案,当即傲娇地扬起脑袋:“儒,你觉得,何姬嫌弃么?”

    一言既出,儒如梦方醒。

    他大礼作揖,一揖到底:“学生请先生主婚!”

    “堂堂一郡之守,你的婚事我可主不了。”李恪讪笑一声,“要不然,我为你做媒,请扶苏主婚,如何?”

    ……

    在这个特殊的时候,儒与何姬的昏礼被抬到一个极高的规格。

    李恪为媒,扶苏主婚,何玦以长兄如父之理充作家长,躲在狼山将作的徐非臣赶来塞上主持祭仪,九郡上下高官显贵俱为宾客,无一缺席。

    二月十四,建日,经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问期五礼,一身玄衣纁(xun)裳的儒骑着黑马,披着晚霞,也终于到了亲迎的时刻。

    简单而庄重的昏礼在扶苏的主持下礼成,待将新人迎入洞房,李恪和扶苏避开饮宴人群,把臂共行到儒的后院。

    月亮已经爬出来了。

    扶苏看着月亮,轻声叹气:“恪,何以不能众志成城?”

    “谁说没有众志成城?”李恪反问一嘴,“是九郡之中有人投向了咸阳,还是关隘防务有人不尽全力?”

    “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自然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但你的意思太过天真,根本就没有置评之必要。”

    “你说我……天真?”扶苏愕然。

    “不是么?你之麾下有几方势力?往大了说,一脉亲我,一脉亲你,又一脉立于中间,不偏不倚。这些人在你我共治时自然能合作无间,因为你我可以合作无间。但你就要称王了,以后还要称帝,要入主咸阳,你为君,我为臣,莫非你没有发现其中的问题?”

    “可我信你,你也不会负我!”

    李恪哭笑不得:“你信我,这叫君臣相得,乃是佳话。可那些为追随你才站到咸阳对立面的人呢?他们该如何自处?”

    “他们……”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越是能人智者,他们心中的抱负就越大,他们需要的权势就越多。所以你拦不住他们视我为敌,这是他们的本分,不如此做,他们就毫无理由聚集在你的麾下。”

    “可眼下的情形岂是内争的时候?”

    “内争这种事可不分时候,只有分寸二字罢了。”李恪拍着扶苏的胳膊,“你该相信麾下的臣子能分得出轻重缓急,而一旦有人分不出来,我杀他时,你也莫怪我。”

    扶苏震惊地看着李恪:“你……准备杀人?”

    李恪嗤笑了一声:“你要我做权臣,试问又有哪个权臣不杀人?”

    过于直白的回应让扶苏深吸了好几口凉气,他平复着心情,一脸正色盯着李恪:“我该如何做,才不会让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学你翁吧。把自己摆得高高的,只裁判,不压制。政权如人,唯有偶感微恙,时时用药,人才不至于骤得恶疾,一病不起。”

    “那你呢?”

    “我也会把自己摆得高高的。权臣么,若天天为些鸡毛蒜皮抢得血流满面,久而久之,试问我威信何在?”



第六七三章 发闾左谪戍渔阳
    二月过半。

    北方的冰雪尚未融尽,心急的牧人们已经赶着自家的牛羊迁出冬原,去往秦郡牧县为他们新划定的戍所草场。

    于他们而言,那是个全新的部族概念,没有了族长,没有了贵人,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些手捧着律法的年轻官吏。

    他们在草场中心建医站,建亭市,建学馆,建税哨,整日的营生就是坐在帐篷当中,要他们遵法,要他们习文。

    那些年幼的帮不上忙的孩童得去学馆入学,牧民们得为此承担所谓的学费,但却可以以劳代金。

    成年的孔武有力的壮丁得去税哨践更,牧民们又得自己承担皮甲弓马,这一点倒与当年的族长无异,只是壮丁们不再需要拼着性命去抢劫外人,只需要打着收税的旗号给自己人的牛羊登记造册,以便一年两次,抢劫族人。

    牧民们还有一项工作,叫牧徭,因为戍所有官家的牛羊,秦人却不会放牧。用官吏的话来说,就是牧人放牧,他们牧人。

    相比于单于时期,草原安定了,生活忙碌了,比草原比天空更辽阔的自由不见了踪影,但李恪说,这是牧人保住牛羊,乃至于保住性命的基本要求。

    所以牧人们便信了。

    草原的牧民,无论是摆脱奴身的夏民和夷民,还是失去了尊贵的前朝贵人们都很相信李恪说的话。

    因为在狼居胥,他已经用自己喜怒无常的杀伐与赏赐让整个草原都明白了什么叫一言九鼎。什么又叫统治威仪。

    那段岁月甚至被编排成哀伤的牧歌,在整个草原广泛传唱。牧歌里,李恪是与长生天为敌的南方恶魔,意欲把整个草原收入囊中,把善良的牧人变作牛羊。

    长生天自然会击败这个恶魔的,但除了长生天外,似乎也没有第二个神明可以击败他。

    他是最强大的恶魔,就连长生天的孩子,伟大的单于头曼死在了和他的征战当中,试问那些远不如单于尊贵伟大的普通的牧人,又哪里胆敢提出些许的质疑跟反抗?

    更别说,李恪的爪牙们真的守信。

    那些条文就明明白白立在戍所的墙外,牧民们从未像今天这般清楚自己能做什么,又不能做什么。

    久而久之,他们便发现秦律严苛,却不仅奴役牧人,也奴役官吏。那一条条红线就像隐形的牛栏和羊圈,把牧人们的财产保护起来,再不用担心会有官吏因为一时的喜怒鞭打他们,抢夺他们。

    他们失去了自由,可有了和秦人一样的姓和名,开始学习秦人的文字和语言。戍所里总能见到满载的商人,常驻有兽医和药品,以及远比族长温和得多的秦人官吏……

    这样的生活……好似也不错。

    参军,求学,纳税,入籍,放弃奴隶,限定牧场……生活之忙,让他们在忙碌之余,甚至偶尔会忘记感谢长生天赐予他们牛羊。

    他们是【归夷】。

    若是人分三六九等,除了贫穷的几乎没有财富的夷民之外,归夷已经是西北九郡最低等的阶级,可他们居然会感到安逸。

    还是李恪说,只要通过了戍所的考核,掌握了基础的认与读,能书写自己的名字,并报清自己的财富,在他们的户籍之上,【归夷】二字便可以改作【牧户】,从此与【贾户】等同。

    就是这么一点小小的空间,他们居然就对未来有了希望。

    这究竟是怎么了?

    而可笑的是,不仅最低等的归夷对自己的新生活充满了疑惑和茫然,远在几千里外,人世间最尊贵的皇帝也同样对他的新生活充满了疑惑和茫然。

    咸阳渭南,阿房朝宫。

    时间不过食时近半,新一天的朝阳才勉强从北坂的山峦之间彻底露出脑袋,年轻的二世已经马不停蹄地开完了朝会,处置完公事,正瘫在皇辇上打着哈欠,由着内宦们把他抬向偏殿书房,去赶下一摊公事。

    好累,好想睡……

    他很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是天下间最尊贵的人了,为什么还有这么多公事要处置!

    他每天都要在平旦起身,洗漱、穿着,在日出前赶到朝宫憩室,等着鼓乐奏响,群臣上朝。

    每旬都是一个大朝会连接九个小朝会,而且小朝会往往比大朝会务实,全天下的事务通过几张老臣的嘴娓娓而道,恭请圣裁。

    等裁完了,朝会结束,他又要马不停蹄赶去偏殿那个阴冷的书房理政,更要昧着良心随机邀请几位重臣观政、奏对。

    奏本如山高!

    天爷呐,当年始皇帝是怎么腾出时间来修仙的?

    二世觉得,他每天的奏本都批不完,便是发脾气赶走了奏对的重臣,剩下的时间也只够从新遴选的美人当中选择几人,等着内宦们把她们裹成粽子扛过来。

    很忙碌!

    因为他便是再困也不能和美人们睡,等临幸完毕,他还得赶回寝宫,依照礼法和皇后共眠,等着周而复始的第二日!

    天爷呐!

    一声惊呼,二世居然被临幸的噩梦给吓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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