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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钜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暗夜拾荒

    在王宫的花园憩亭,李恪与扶苏如往昔般遣散了从人,对坐烹茶。

    只是这场茶一点也不好饮,因为从架起炉火开始,扶苏就没有片刻停止过抱怨。

    抱怨严骏,抱怨苏角,抱怨那个抛下了女儿外孙,却领着一家老小投奔女婿的辛腾,抱怨那个事先不打半点招呼,在大河边整出玄鸟投鼎这等大戏的徐非臣,当然也抱怨李恪,就比如,不顾惜自身安危。

    “短短一个月不见,怎么成怨妇了呢……”

    “甚?”抱怨了一半的扶苏停下嘴,满脸奇怪。

    李恪瘪瘪嘴:“哪怕四下无人,王上也该习惯称孤,万一隔墙有耳呢?”

    “依你说来,我连片刻消闲也不能有?”

    “也不算不能消闲,就譬如王上骂中陵君。他是贤臣,不会在意您对他有怨,却会在意您与我过分亲近,尤其是公私不分。”

    李恪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斟上一盏茶,摆在掌中托起来。

    “为政之道首在端平,就譬如我此番还都,王上欲出郭而迎,就是偏颇。”

    “我……孤担心……”

    “您选了塞上为王都,就是认定了我权臣的身份。既如此,您就该信任我,相信便是没有您护着,我也能安然走完这几里长路,直到把虎符交出,消解掉我与非墨臣工间最大的嫌隙。”

    “可你这种作法太冒险了!”扶苏恨恨瞪了李恪一眼,“你有否想过,若是冲、敖之中有一人行险,或者他们雇了杀手……”

    “所以我才叫人聚起了民众。”李恪冷笑一声,“权势能蒙蔽人心,我不会蠢到用自己的命去探试他们的理智,但有十万民众夹道庇护,他们便是再利欲熏心也不敢轻举妄动。人多眼杂,他们与你我不同,可承担不起失败的后果。”

    “还是太冒险了。”扶苏还是不满意李恪的说辞,“至少你那时应该让沧海和曜君随行。他们是五大营的掌营,职同副将,本就可以随你谒见。”

    “若他们随行,中陵君就会随我一道上朝,不会给我们震慑群臣的机会,这是交易。”

    “你们休战了?”

    “权利分配完成了,军权我也交上来了,短期之内我们不会再有必须要争斗的东西,应该能消停几年吧。”

    “吧?”

    “再不济,不是还有个王上在殿上坐着么?”

    “噫!”

    李恪笑嘻嘻摆了个鬼脸,凑上去小声说:“对了,我昨夜得讯,师姊和风舞已经绕贺兰入关,依着行程,最多二十日便可以抵达塞上。”

    扶苏猛地睁大眼睛:“真的?”

    “骗你作甚。我只担心师姊这次带着耳和节遁走,王离又恰好在阳周铩羽,胡亥那边……只希望他能留下些理智来,别把事情做到最糟。”

    ……

    咸阳渭南,上坂……

    二世脸色铁青地走出蒙恬府邸,赵高赶忙迎上来,为他带上帷帽,侍卫一挤,拥簇进封闭的马车。

    马车当中,王离正沉默着双膝跪地。

    二世看着他:“国舅,朕令你不计代价,擒杀扶苏,北军在阳周关下却只战死了区区六千七百余人,竟还不及奉子卿在楼烦关下的死伤?”

    “李恪有意避战,臣无能,无计可施。”

    “好一个无计可施,李恪可是死守!矮墙弱军,死守不出,卿避战耶?他避战耶!”

    王离咚一个响头叩在车厢:“臣当死罪。陛下,臣以三万弩士列阵,射不透李恪的妙手机关。臣组织攻城器械,又被李恪远远拆毁。此番战损一万七千,多半伤死在器械操士。臣军中有大弩百三十六驾,尽数损毁,无一幸免……”

    “没有器械便无法攻城了?”二世张大眼,嘴角咧出瘆人的笑意,“冰塞一战,便是不擅攻城的头曼也可把李恪逼到绝路,国舅攻城莫非连头曼都不如?”

    “此事岂可一概而论!冰塞之时,李恪身在绝地,补给全无,此番他背靠白于将作,物资军械源源不断,反观我军……”

    “我军如何?”

    王离不再辩解,他又一次落寞地叩首,轻声回应:“臣无能,不能攻破阳周,请陛下……降罪。”

    二世长长叹出一口气:“国舅,我们是一家人,这天下能战者虽众,可朕只信你。安心为朕统领北军,好好思度破敌之法!咸阳将作停了,朕正在物色有能之人恢复生产,云阳之粮烧了,朕也命天下各郡加紧输粮。一次之败不算甚,只要北军元气未伤,紧缺的军资早晚都能备齐了。朕只问,你可愿为朕摘来扶苏的头颅?”

    “再予臣一次机会,臣必万死,誓破李恪!”

    “如此,待明年开春,我等便再战!去吧。”

    王离带着感激下车离去,马车起行,晃晃悠悠驶向灞桥,预备绕远去渭南阿房,避人耳目。

    行进之间,赵高矫健地钻进马车。

    二世懒散散躺在车里,正叼着浆果一脸颓丧。

    “假父啊,朕的国舅无能,连逼李恪大战一场的本事都没有,郯君又不愿出山挂帅。你说朕的身边怎么就寻不出一个又有才能,又有忠心的将领呢?”

    赵高皱着眉想了一会儿:“陛下,少府章邯精通兵法,或可一用。”

    “当真?”

    “臣试过他,解兵排将不下于郯君,乃是世上少见的帅才!”

    二世兴奋地坐起来:“如此说来,朕终于可以把蒙恬杀了?”

    “诶?”

    “先皇帝说过,待大秦有了足以替代蒙恬的帅才之后,朕便可杀了蒙恬。假父方才不是说章邯帅才不下蒙恬嘛,既如此,我是否可以把蒙恬杀了?”

    “这……”赵高抹了把头上的冷汗,觉得自己很有些跟不上二世的思路,“这个话虽如此,但郯君自卸任后足不出户,亦从未有过谤君的言辞,杀他……何罪?”

    “随意寻个因由便是,他若不死,指不定何时便投了扶苏。朕岂能让他如愿?”

    “是……”

    “对了,他昨日可有饮酒?”

    “似是饮过一些……”

    “信阳大火,勋贵当节俭报国,他竟敢饮酒,焉能不死!”

    赵高张了张嘴,愣了半晌:“陛下,明见!”

    解决了一桩心头大事,二世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他想了想,又问:“假父,朕前些日遣谒者去岭南宣令,百越上将军是如何回复的?”

    “赵佗……”赵高欲言又止。

    “如何了?莫非他亦不愿征讨扶苏?”

    “也不算……”赵高弓着背杵在低矮的车厢里,满头大汗,“谒者被阻于阳山关外,听闻是在扶苏称王之后,赵佗亦封闭了关隘,于任嚣城面南而王……”

    “他也称王了?”二世难以置信道,“像扶苏一样,取了朕的五十万南军,裂土称王?”

    “岭南至今也无信报传来,亦有可能是谒者道听途说……”

    “哪来这许多的道听途说!”

    二世爆发了!他一掌拍翻了手边的果盆,又抬起脚踹裂了厢壁,露出夹缝当中锃亮的铜板。

    “赵扶苏称王,带走了朕的西军。赵佗又称王,带走了朕的南军。下一个,谁会带走朕的北军?他又准备在哪儿称王?咸阳么?”

    赵高抑制不住剧烈的颤抖,猛地跪下,用力叩首。

    咚咚咚咚!

    头壳与厢壁的触碰如同战鼓,让二世恍惚看到了诸皇子挥军称王,杀入阿房。

    他觉得,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

    “假父,你得帮朕……”二世冷静下来,声音里再听不到半点生气,“北军……朕的军队得和国舅分开,虎符还是握在朕的手里,朕才安心。还有朕的那些哥哥们……或许不仅是哥哥们,也可以是姐夫,妹婿之类的贱人,就如赵佗!”

    他抬起头,抽出剑,强逼着赵高也抬起头来,与他四目相对。

    “朕惶恐,你得解了朕的惶恐。先皇帝的子嗣太多了……太多了!”

    “为,朕,分,忧。可好?”

    “臣……谨遵……圣谕!”




第六八七章 咸阳腥风
    为朕分忧……

    二世或许并不知道自己在气急之下的这句话究竟会掀起怎样一场腥风血雨。

    赵高领密令,故命其弟赵成往上坂宣令,以陛下失望,请郯君归封地安养为名,把蒙恬请出咸阳。

    蒙恬才拒绝了二世的请托,不疑有他,便带着自幼随身的老仆,主仆二人轻车简从,迁往蒙氏宗地,旧齐蒙城。

    车行两日,临近函谷,蒙恬被阎乐领着中尉寺一干兵卒拦下来,这才明白……二世与始皇帝不同,二人之间根本就没有半分相同。

    “恬罪固当死矣。起临洮属之辽东,城巉(chan)万馀里,此其中不能无绝地脉哉?此乃恬之罪也。”

    留下这句绝白,蒙恬被阎乐刺死在函谷关外的疏林。阎乐斩下蒙恬的头,埋藏在夏冰之中送入宫中,二世见之大喜。

    可赵高不喜。

    蒙恬有功于社稷,无罪而诛杀,这种事根本瞒不了天下,待到蒙恬失踪的消息传开,早晚会有人挖掘出其中的蛛丝马迹。

    他向二世谏言:“蒙恬虽死,家族尤存。蒙氏多贤臣名将,出关而从扶苏,秦之失也。”

    遂以蒙恬潜逃,投奔扶苏为名,令夷蒙氏三族,咸阳、蒙城哀声片片,蒙氏官佐十余人授首,尽斩亲眷千三百六十一人,群臣咸惊。

    李斯与去疾谋,言二世行亡国之道,正欲劝诫。

    岂料奏疏还不曾发出,二世突又诏令北军散驻内史各县,王离去上将军职,领精锐二部入宫,除为卫尉!

    咸阳变天了!

    王离为卫尉,阎乐为中尉,咸阳内外俱为二世亲信爪牙,赵高行事更无忌惮!

    毫无征兆的,公子六人并未嫁公主多人被虚言请入宫中,却又遭王离缉捕,以不召而入,罪为谋逆,连夜押至杜邮坑杀。

    另有两位公子被囚于宫,逼问将闾谋逆大罪,二人诺诺无言,得罪从逆,被赐自裁。

    咸阳一时冤狱如海,甚至爆发了几场小规模的冲突。

    公子将闾,公子高,公主阴曼……

    连李恪都不曾想过,想当年他与始皇帝的一场赌注在这时却成了进一步引爆咸阳乱局的导火索。

    这三位皇嗣当年秉着各自的心思收留了众多狱中墨卫,二世的爪牙身携皇令,护卫不敢抗争,墨卫却敢无视。

    他们有感于皇嗣们日常的善意,杀天使,夺皇嗣,隐匿在咸阳的墨者纷纷暗助,竟真让三人躲躲藏藏地逃出了人心惶惶的咸阳。

    出逃之后,三人预备从陇西绕道,顺着辛凌走过的通道急逃往雍国。

    可谁也想不到,就在陇西与内史交界的汧(qian)县,公子将闾突然脱离队伍停下来,学着扶苏与赵佗的旧事,他称王了……

    无兵,不将,公子将闾仅凭着汧县县长对他的支持便自称虢王,还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昭告天下,号召世上有识之士勤王伴驾!

    这样的神仙操作当真惊到了天下的有识之士,仅花了三天时间,新鲜出炉的虢王便在苦不堪言的内史郡中聚齐五千精壮,还有十几个二百至六百石的官吏前往投奔。

    然而,暴怒的二世以章邯挂帅,也用了三天时间,收拢几县驻兵共三万余,以李恪换取雕阴的二百万弩矢一战而平灭伪王……

    至身死时,将闾的王服还躺在织女的织机上,连足够的布料都不曾制成。

    这一场全无意义的称王闹剧让二世对始皇帝的旧人彻底没了指望。他翻出屠杀王嗣期间收到的百余奏疏,令相国李斯,中丞去疾严查治罪,李斯与去疾苦劝,二世便罢黜了廷尉鲍白令之,晋封赵高为中丞相,总领百官,大兴刑狱!

    中郎、外郎、散郎共百四十余人问斩弃市,而在行法兴狱的同时,赵高的心理也开始生出不为人知的变化……

    他如今是中丞相。

    统领百官,尊于左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为何!还要像当年侍奉始皇帝那样侍奉二世?

    始皇帝时,他仅以陛下的宠爱活在秦廷,李斯、去疾、蒙恬、蒙毅……在大秦的权利之颠,一旦他行差踏错,有的是人可以取了他的性命。

    甚至于,杀他的请愿一刻为停,有才有势者无人愿意投入他的门庭!

    而现在,二世杀尽了兄弟,罪完了忠勇,三大强军,一散两叛!

    蒙恬死了,王离怂了,堂堂章邯为求自保,连夜向赵高奉书献忠,李斯去疾身居高位,所言所行却不能再让皇帝的心思动摇分毫!

    赵高突然发觉,自己离大秦的无冕之尊仅有半步之遥,只需要……

    二世最近的心情很糟糕。

    将闾的行径证实了他先前的恐惧,一个全无根基的皇子在汧县称王,散驻在汧县的两千北军便叛了,号称忠谨的内史黎庶便从了。

    那些口口声声世代忠良,为大秦奋死不悔的官吏将作远去投奔,区区三日,就让将闾成了气候!

    幸得假父赵高谏贤!

    章邯名不虚传,远比王离有用,若不是他当机立断,一战而定,将闾是不是已经策反了整个北军?阿房宫的玉陛上,是不是已经要换个主人了?

    可杀了将闾又有何用?

    岭南的群山里,赵佗称越王,西北的莽原中,扶苏称雍王!

    一边有五十万南军效忠,一边有无所不能的李恪辅佐……他们虽口口声声遥尊咸阳为宗,可咸阳的主人不是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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