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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钜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暗夜拾荒

    ……

    吕雉在旁以充满仪式感的手法开槽斟酒,扶苏端坐席上目不斜视。自打知道了吕雉的弟妹身份,他又回到那副端严皇子的做派,一举一动,大气尽显。

    待到爵中酒满,李恪用木夹起了些碎冰丢进酒中,双手递送到扶苏身前。

    “公子且饮。”

    “谨谢过。”扶苏点了点头,端起酒爵一饮而尽,然后闭目屏息沉吟半晌,舒坦地吐出一口带着梨香的浓重酒气,“时隔半年又逢仙酿,恪君这酒比先前更烈了。”

    李恪淡淡一笑:“先前托丁君带给公子时,活竹酒不过堪堪可饮,如今它却在竹中生长半年,自然酒味更加浓郁。公子不知,你眼下所饮不过次等,真正的活竹酒自竹笋始酿,想要成酒,还需两载。”

    “穷三载成一仙酒”扶苏惊奇道,“以花为茗,以竹作酿,我现在却是明白,恪君为何宁愿跟着墨家修学,也不愿入世为官,造福生民了。”

    “公子此言差矣。”李恪笑嘻嘻道,“我可受不了庄子那般隐世独居,入仕乃早晚之事。若不如此,如何能全媪的心愿,光耀我家族门楣”

    “有你此言,翁必大喜。”

    李恪奇怪道:“此事关皇帝何事”

    扶苏狡黠一笑:“你可知我为何要在苦酒里宣诏”

    “为何”

    “角君的战报上虽无你的姓名,但此战实情如何,我与二位蒙师皆听角君说了清白。回想大朝之上,角君于报捷时进献四宝,翁大喜过望。那时他轻抚着马邑的城建图板,轻声说了句话。”

    “一句话”

    “他说,想大秦七世勇烈,文可定国,武可安邦者,唯商君一人,余者,皆文武难全。”

    李恪突然想起,李信走之前曾把他比作商君,那是他还当是苦主的诅咒来着,谁知这句话竟是始皇帝说的……

    “皇帝他……从何处得知”

    “恪君,你可是忘了翁手上有几多你制的图板马邑城防图与各地将作所制皆不同,仅凭此物,翁足以明白战事究竟了。”

    李恪恍然大悟:“没想到,我居然叫一副图画给卖了!”




第二八二章 帝王之心
    夜,李恪靠在窗边不言不语,吕雉静静陪在身边,也与李恪一样,一言不发。八八读==书≥

    白日里与扶苏的聚会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不到日中,各路贵人相继抵达,其中就包括挟胜荣归的司马欣和旦。

    两人都有各自的招待,只能在简单叙旧之后匆匆作别。

    这短短的一个时辰,扶苏唯一做的事就是剧透。

    李恪提前知道了诏令的具体内容,知道里面并没有提到他,顺便还意外获悉,那些贵人都是钜子慎行邀请来的,就连司马欣和旦匆匆而回,都与随军墨者的传话脱不了干系。

    显然,慎行已经做好了将他收入墨家的准备,如今只看李恪的反应和抉择。

    慎行先前说过,为他入门准备颇多,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特别之处

    李恪不知道,心底其实也没有过分关注,他绝大的心思都在想着另一件事,始皇帝。

    始皇帝猜出了他与匈奴之战的关联,应当也从苏角的战报中获悉了他的态度。

    推功于人在民间或许是高风亮节的意思,但对皇帝来说,却代表着桀骜、离心、不忠等一系列算不上正面的词汇。

    全天下的土地都是皇帝的,全天下的臣民都是土地的附庸,他们理所应当要献出忠诚,并以此来感念皇帝对他们的恩典。这才是标准的皇帝思维。

    可是始皇帝并没有追问这件事,不仅在诏令上故作不明,还特许了扶苏的提议,也就是将獏行的功绩全部算在小穗儿头上。

    小穗儿即将晋爵不更,这也是扶苏的剧透之一,这项恩令将在不久以后,由中陵君严骏遣人颁下。

    这算是以德报怨么

    李恪皱着眉,鬼使神差地问吕雉:“雉儿,你明白皇帝的心思么”

    吕雉愣了一愣,苦思半晌,缓缓说道:“我不曾见过皇帝,身边也不曾有人与其打过交道,雄主之心,实难揣度。”

    李恪失望地叹了口气:“实难揣度么……”

    “不过你要我猜,却也不难去猜。八八读书,23¢”吕雉狡黠一笑,“家祖与皇帝交往颇多,吕家中落,然家中长辈也有不少与皇帝有过交道,我也多少听闻过一些。人之性情少年乃定,有此为凭,总不致无的放矢。”

    李恪大喜道:“我得雉儿,如获珍宝也!”

    吕雉嗔怪地瞥了李恪一眼,轻声说:“家祖曾言,政少年英朗,不似异人。善者,雄才,伟略,务实不吝,敏学善思;恶者,多疑,急躁,好大喜功,心性凉薄。”

    李恪疑惑道:“吕不韦对皇帝评价这般高”

    吕雉苦笑:“你与家祖皆非常人,所思所想果然与凡俗不同。家中流传这段评价,皆以为家祖对皇帝怨言颇多,唯你听来,此中皆夸赞。”

    “帝王者天生便是孤家寡人,多疑、凉薄皆非过失。皇帝在位时一统六国,大秦却不曾生出震主的功臣,未尝与他这种脾性没有关系。千古一帝,名副其实啊!”

    吕雉掩嘴偷笑:“看来你对皇帝的评价,较家祖更高呢。”

    李恪摆了摆手:“不说我,继续说皇帝。扶苏此来你皆在旁陪侍,你以为,皇帝对我,善耶,恶耶”

    “这便要看墨家对大秦有多重要了。”

    李恪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听出了吕雉的言外之意,若是在始皇帝的眼中,墨家比李恪重要,那始皇帝此举便是善意,可墨家若在皇帝心中没有分量,那眼下种种奇怪应对,李恪便该小心了。

    李恪扪心自问,对始皇帝而言,自己与墨家孰轻孰重

    墨家无疑是神秘的。

    她在最鼎盛的时候出秦而走,哪怕明眼人都知道她遭受了重创,但墨家相对独立的特性又让她掩盖了学派的衰弱。

    百年昌盛不是一夜之间就能丧尽的,今日的墨家依旧是显学,世间流传的,仍是她独步天下的机关秘术。

    相比之下,李恪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表现再出众也不可能比整个墨家的分量更重。

    大秦不缺年轻俊杰,如萧何、曹参、司马欣之流,在始皇帝之时都不过是基层小吏,足可见始皇帝手边根本就不缺治国理政之才,也没有太过急迫的求贤之心。

    李恪突然明白过来,始皇帝是在做局。

    他与扶苏交好,两人平日多有联络,兽犼、獏行让始皇帝知道他的机关天赋,这场匈奴之战又让始皇帝看到了他的谋算。

    在始皇帝眼中,他想必是极有可能继承钜子之位的,而一个未来的钜子,怎么想都比所谓的年轻俊杰贵重多了。

    李恪终于拨开了眼前的迷雾。

    始皇帝何以让扶苏宣诏,为何要特许扶苏关于獏行功绩的提议,扶苏何以会选在苦酒里宣诏,又何以日夜兼程,轻车简从……

    恍惚之中,李恪似乎看到了始皇帝的影子。

    皇帝高坐于陛,浑身都掩藏在黑雾之中,唯有那张嘴异常清晰。

    那张嘴似乎在笑……

    李恪也笑了起来:“雉儿,将第二格图板取来。明日乃是定日,宜冠带,宜谢师,正合拜入墨家门下。在此之前,我还有些许琐碎要去媪处请教。”

    吕雉点了点头,盈盈起身:“要将遵唤来么”

    “今后他就是一家之主了,那些图板就是给他的,自然要唤来。”

    ……

    严氏的房中,李恪与严氏对坐,右手是正襟的吕雉和小穗儿,左手边则是被严氏请来的癃展。

    大家都知道即将谈论的话题是什么。

    李恪轻声说道:“媪,时候到了。”

    “终于到了么……”严氏的眼圈微红,“墨家清苦,为娘担心你受苦……”

    “媪,钜子特许我不着墨褐,不食羹藿。”

    “仍是清苦!”严氏执着说道,“恪,墨家有甚好为娘恩师尚在人士,若你想拜入名家,为娘也可手书一封,助你往曲阜求学……”

    “媪,孩儿与儒家无缘。”

    “你自幼便诵圣贤之言,如何能说无缘……”

    李恪没有让严氏再说下去,俯身下拜,斩钉截铁道:“孩儿主意已定,望媪成全!”

    严氏怔了一怔,轻轻点头,再不说话。

    李恪起身,转头面向小穗儿:“小穗儿,公子说皇帝恩赏,特许你承继獏行之功,不久之后你会晋爵不更,我走之后,这个家,你便是主。”

    小穗儿大惊道:“公子,我出身寒鄙……”

    “家中不论血脉尊卑,你乃我弟,我走以后,要孝敬媪和展叔姜姨,不可让长辈受苦。”

    “遵……谨受命!”

    “我处还有两份牍板,分别是骑军用具,饲马草料,唤作双边马镫、马掌、马槊,以及你常食的苜蓿。大秦与匈奴必有一战,马邑建成后,你可择机献上,扬名、立身。”

    小穗儿皱着眉:“公子,您既已离家求学,遵便不入学室,不求官职,只替您膝下行孝,要这些功劳何用”

    “做不做官待你成年后再分说,但眼下,便是不求官位,你也当扬名才是。须知唯有显达的名声,才可让家人生活更好。”

    “唯……”

    “展叔。”李恪交代完小穗儿的事,又看向癃展。

    癃展微微一笑:“公子且说。”

    “我此去墨家,为的是钜子之位。钜子世袭少良造,眼下簪枭的爵位便浪费了,我意为您一家三口赎籍。”

    癃展欣慰大笑:“公子豪气至此,奴唯有谢过,且待公子事成!”

    一切都交代完了,李恪看着吕雉,嘴唇蠕动,一时无言。

    “雉儿,求学非三年五载不可成,成婚之事……”

    “你去哪儿,我去哪儿。”吕雉一脸坚毅道,“墨家不缺我一口吃食,便是做你侍女,我也不冤!”

    “哈”11



第二八三章 鹤鸣九皋
    叮……

    熟悉的铃响,声锐而脆,余音不散,这说明又一个“日出过半”到了。∵八∵八∵读∵书,

    李恪睁开眼,留恋地扫了一眼这间他亲手设计的屋子。

    来到秦朝一年有余,这里承载了他太多的记忆,而今天,或许是他住在这里的最后一天。

    昨晚严氏哭了一夜,呜呜的哭泣声穿过大内,从东厢传过来,搅得李恪心中难安。

    那哭声一直持续到下半夜,直到稚姜端着油灯推开了他的房门,严氏捧着一摞衣物走进来,换掉了摆在榻尾的旧衣。待她们离开后,李恪偷偷看了漏刻,夜水十一刻刻下七,也就是凌晨零点到一点之间,人定。

    如今这件衣服就摆在他的脚边,那是一件纯黑的深衣,唯有衽色雪白。

    李恪平素的深衣都是白色,但裁剪的夏布多是从集市上买的,可这件却是严氏买了苎麻,一丝一线亲手织起来的,染布的时候李恪就曾在院中见过。那时他便猜测,李恪所为都是为了今日。

    今日,拜入墨家,从此以墨者身份行走天下,践行墨义。

    “启程了……”李恪轻轻对自己说。

    他脱掉裲裆,赤着身抖开衣料,怀着虔诚把自己埋进深衣宽大的布幅里。

    孔颖达说:“所以称深衣者,以余服则,上衣下裳不相连,此深衣衣裳相连,被体深邃,故谓之深衣。”

    他直到今日才真正明白了“被体深邃”这个词的意思,冰凉的苎麻贴在身上,背后是一个母亲的决断和期盼。

    压完衽,系好带,李恪下炕系上长韤,再穿上崭新的“黑履”。他年未及冠,所以发髻上不需要戴冠,吕雉进屋为他整理好散乱的碎发,又取下他脑袋上的玉笄,换上新削的木笄。

    严氏推开门走进来,也着深衣,及腰长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只在发梢处挽到一处,用窄幅黑巾扎紧,衣着大半与吕雉一般无二。

    她温柔地看着李恪,眉眼处能见到淡淡的妆容。

    “恪长大了,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就像你大父年轻时的样子。”

    “媪……”

    “日出时分,稚姜已经把拜谒送去钜子住处,你展叔出门更早,端着一斗精米去了田典妨那里。虽说里中今日遍地贵人,但我们与他不近,为娘想,还是田典作为见证更合适些,有他帮衬,才显出我们对拜师礼的郑重。5八5八5读5书,”

    她握着李恪的胳膊,絮絮叨叨说着琐碎,显然是不想李恪说出歉疚的话。李恪只能任由她牵着,低声回答道:“一切皆凭媪做主。”

    “为娘昨夜做了梦,忆起你小时后柔弱的性子,虽然聪颖懂事,却只会听从。可自从那次患病,在生死当中走了一遭,性子就果断了,而且善思,解读圣贤的时候时常有自己的想法。其实为娘那时便知道,你不喜儒家。”

    “其实也不是……”

    “不要辩驳。”严氏用眼神压住李恪要说的话,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儒家重礼,务虚少实,当年你翁也不喜欢,你大父、伯父他们也不认可。为娘只是不想你再打战了,李氏在战场上拼杀了百年,最终却被效忠的主君舍弃……谁知最后,你还是上了战场。”

    “我可没上过战场,战场冲杀是旦的事,从头至尾,孩儿都没进过匈奴的弓马射程……”

    “到此时还不忘犟嘴,与你翁一模一样,那日家变……”严氏苦笑一声,“算了,今日不提那些丧气,为娘会等着,等着我儿学成,封侯而归。”

    “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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