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负韶华不负君 姚芸儿 袁武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萧儿美蛋
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靖贵妃微微侧首,就见青叶已经回来,遂是开口问道;“皇上今日如何?”
“回娘娘的话,方才元仪殿传来消息,只道皇上仍不见好,太医院里的太医全在那里守着,一步也不敢离开。”青叶毕恭毕敬,一番话说完,见靖贵妃站起身子,便是赶忙上前搀扶。
“皇后那边,有何动静?”
“皇后领着太子一直在法华殿为皇上叩佛祈福,听说早起时还晕过去一次。”青叶低着嗓子,一字不落的将自己打探到的事告诉靖贵妃。
靖贵妃微微颔首,对着她嘱咐道;“速去告诉泰儿,要他万不可离开元仪殿,一定要寸步不离的守着他父皇。”
“是,奴婢遵命。”青叶福了福身子,匆匆离去。
“娘娘,侯爷已是在殿外等候多时了。”待青叶走后,便有宫女上前,在靖贵妃身旁垂首言道。
靖贵妃听了这句,心头便是一颤,隔了许久,方才深吸了口气,向着殿外走去。
待看见那抹高大魁梧的身影时,靖贵妃喉间一涩,只觉得眼眶涨的酸疼,碍于殿中的宫女内侍,只得将眼眶中的酸胀竭力压下,待自己在主位上坐下,方才道了句;“侯爷请坐。”
凌肃位于下首,浑厚的嗓音听起来沉稳有力,“谢娘娘。”
“不知侯爷此番进宫,有何要事?”
“臣就岭南军一事,入宫请圣上裁决,岂料圣上龙体违和,臣请于元仪殿外听闻娘娘近日来亦是凤体欠佳,遂于出宫前,特来为娘娘请安。”
靖贵妃心头酸涩,眼眸从凌肃的脸庞上微微划过,声音却仍是四平八稳的,道;“侯爷有心了,本宫只是忧心圣上龙体,并无大碍。”
凌肃颔首,抬眸看向了主位上的女子,四目相对,两人皆是千言万语,有口难言。
“如此,还望娘娘保重凤体,臣,先行告退。”凌肃掩下眸子,起身对着靖贵妃俯身行了一礼,而后,便是头也未回的大步离去。
靖贵妃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心如刀绞,她眼睁睁的望着凌肃走远,眼眶中的泪水便要夺眶而出幸得一旁的永娘上前,不为人知的按住了她的手背,靖贵妃瞬时回过神来,与永娘对视一眼后,将眼睛里的泪珠死死压了回去。
大雨磅礴。
姚芸儿全然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她与难民一道,蜷缩着身子,四周无遮无挡,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她全身都已被雨水打湿,湿透的身子曼妙尽显,偏生又穿着一件薄薄的白棉裙子,长发尽数披散,脸蛋上的泥土早已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将那一张白玉般剔透柔润的小脸露了出来,在这样一群衣衫褴褛,面露菜sè的难民堆里,简直是美丽不可方物。
她哆嗦着身子,冷的簌簌发抖,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流寇马贼多不胜数,没走多远,就见一支响马呼啸而来,瞧着这一支难民,许是知道没油水可捞,又见那些女子非老即丑的,倒也不曾为难,岂料眼眸一转,那当先一人却是瞧见了躲在人群中的姚芸儿,顿时双眸一亮,一夹马腹,那马嘶鸣一声,向姚芸儿奔了过去。
难民们见状,皆是向周边纷纷逃窜,姚芸儿见那马上的汉子yín笑着,红梅村噩梦一般的情景又是闯进了脑海,她吓得脸sè雪白,只拼命的往后跑。
眼见着她钻进了一片密林,那些响马骑着马,倒是不好追过来,姚芸儿拼命跑着,只听得风在耳旁簌簌响,她不知自己究竟跑了多久,甚至连鞋子都跑没了,直到听闻那些响马没有追过来,整个人方才虚脱在那里。
大雨依旧下着。
四下里空无一人,姚芸儿抱紧了自己,脸上早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天sè一分分的暗了下来,她终是站起身子,拿起自己的包袱,环顾四周,却再也找不回自己来时的路,只得在密林里乱转,整个人又冷又饿,几欲昏倒。
一直到了晚间,她方才走出了林子,身上早已没了力气,只瘫在路边喘着气。
就着月光,就见前面有一摊摊黑影,隔着远,压根看不清是什么。姚芸儿歇息了好一会,方才站起身子,等走近了一瞧,却是骇的她惊叫出声。
哪是什么黑影,分明是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那里,在月sè下显得凄惨而渗人,周围的血腥气更是让人闻之欲呕。
姚芸儿吓坏了,压根分不出东南西北,紧紧抱着怀中的包袱,刚要跑开,脚踝处却被人一手攥住,眼见着身子不稳,也是摔在了地上。
姚芸儿回眸,就见攥住她脚踝那人一身的血,月sè下,那一张脸极为年轻,眉宇间甚是清俊,好似在哪里见过。
姚芸儿回过神来,只觉得心口怦怦直跳,她俯下身子,就见那人已是合上了眼睛,姚芸儿伸出小手,去探他的鼻息,他还活着!
宁负韶华不负君 姚芸儿 袁武 第111章
你别睡啊,我要走了.
姚芸儿摇了摇那人的身子,因着冷,声音都在打颤;“你快醒醒....”
那人一动不动。
姚芸儿望着四周的尸首,恨不得远远逃开,可却怎么也狠不下心不顾这人的死活。当下她抬起眸子向着周边看了看,就见不远处的山脚下有一个凹洞,约莫能躺下一个人来。她攥起那人的衣衫,吃力的往凹洞处移去。刚下过雨,路面十分湿滑,这倒是帮了她大忙,不然凭着她那点力气,无论如何都挣不动一个男人的。
纵使如此,等她将那男子移到凹洞后,也是累的头晕眼花,全身都是再无丁点力气,刚要站起身子,双腿便是一软,竟是倒在了那男子的xiōng口。
就听那男人一声闷哼,姚芸儿惊觉他xiōng膛上有伤,赶忙吃力的支起身子,那男子微微睁开眸子,只道了句;“我怀中有药....”这一语刚落,又是昏睡了过去。
姚芸儿听得清楚,就着月光,见他浑身都是血,再也顾不得什么,赶忙伸出小手,果然在男人的怀里摸到一个瓷瓶,刚打开瓶口,便闻到一股儿药味。
她从未给人治过伤,此时只觉得无从下手,又见他伤口极深,还在不断的往外冒着鲜血,当即只一咬牙,将那瓷瓶里的药向着他的伤口洒去。那白sè的粉末不知是何药材制成,敷上后未过多久,伤口处的血便是流的少了,姚芸儿瞧在眼里,只觉得心头一喜,将剩余的药粉又是洒了些许上去,而后从自己的包袱里取出一件衣裳,撕成布条,为男人将伤口包上。
做好这一切,姚芸儿已是jīng疲力竭,只倚在洞口歇息,那雨势已是小了下来,不时有雨丝打在她的身上,冷的人发颤。她蜷缩在那里,已是困得睁不开眼睛,可瞅着那一地的尸首,却还是打心眼里的害怕,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到了半夜,那重伤的男子则是发起了烧,额头烫的骇人,姚芸儿没法子,只得将布条沾上雨水,搭在他的额上,如此反复,这一夜,便这样过来了。
天明时,姚芸儿见他伤口处的布条已是被血水浸湿,遂是小心翼翼的为他重新换了一次药,又用干净的布条将伤口包上,而后姚芸儿伸出小手,抚上男人的前额,发觉已不复昨夜那般滚烫,心头便是微微一松,踏实了不少。
昨晚天sè暗,一直没有瞧清男人的长相,此时天明,姚芸儿这才看清男子的容貌。
他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纵使受了重伤,脸sè苍白,却仍然显得英俊凌人,竟是个十分俊美的男子。
而这种俊美又和那些文弱书生是那般不同,他的俊美是极富阳刚之气的,眉眼间冷冽英气,虽是一身寻常打扮,可总有一股无以言说的气势,从他身上不断的散发出来。
姚芸儿不曾想自己出手相救的,竟会是这般英俊的后生,当下脸庞便是发烫起来,她已是嫁为人妇,如今与一个男子处于荒郊野岭,已是不妥,更何况这男子又是如此的年轻英俊,虽然她的本意是为了救人,可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踏实的。
她收拾好包袱,刚要起身离开,回眸瞧着那男子依旧是昏昏沉沉的睡着,那脚步便再是迈不出去了。若是等她走后,这男子再次起了高烧,又要如何是好?再说既是救人,又哪有救了一半便撒手不管的道理?
姚芸儿这样想着,便又是走了回来,没过多久,就听那男人干裂的嘴chún微微颤动,道出了一个字来;“水...”
姚芸儿听着,遂是走出凹洞,回来时手中捧着树叶,将叶子上的水珠一一顺着男人的chún瓣,喂了进去。
清凉的雨水入喉,顿觉清甜甘洌,那男子睁开眸子,就见眼前一张瓜子小脸,肤如凝脂,眉眼如画,望着自己时,那一双瞳仁纯澈似水,满含善意的关切。见自己睁开眼睛,她微微一怔,脸颊顿时浮上一抹红晕,便好似在白玉上染了一层胭脂,娇羞温婉。
此情此景,宛若梦中,那男子只觉心口一窒,便是怔在了那里。
姚芸儿喂着他喝下雨珠,也不敢抬眸看他,所幸那男子并未醒来多久,又是沉沉睡去。
姚芸儿瞧着,便是松了口气。这一松懈,便觉得腹中饥肠辘辘,这才想起自己已是许久都不曾吃过东西了。
她的包袱里还有几块馒头,正是岭南军分给她的,她将馒头取出,只觉得硬邦邦的,难以下咽,刚咬了几口,便吃不下了。
到了午间,姚芸儿瞧着那男子脸sè惨白,遂是伸出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发觉他呼吸平稳,又去探他的额头,见他没有发烧,这放下心来。
一直到了傍晚,那男子方才醒来。
姚芸儿见他醒来,心底遂是松了口气,看着他因失血过多,就连chún瓣上都是毫无血sè,便取过一个馒头,轻声道;“你是不是饿了?”
那男子一动不动,一双黑眸只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姚芸儿有些慌乱,只撕下一小块馒头,递到男子的chún边,道;“你流了太多的血,吃点东西吧。”
那男子张开嘴,将馒头吃进了嘴里,馒头极硬,男子重伤下几乎无力咀嚼,姚芸儿瞧在眼里,便是轻声说了句;“你等等。”
她寻来一小块石头,将馒头砸成了碎块,而后夹杂着雨水,在手心里捏成了糊糊,取出一小团,喂在了男子chún边。
那男子依旧是不说话,笔直的望着她的眼睛,姚芸儿只觉得他的目光黑亮bī人,竟是让她不敢和他对视,只得低着头,一心喂着他将糊糊吃下。
待男子再次昏睡过去,姚芸儿轻手轻脚的将他伤口处的布条解开,见那血已是止住了,chún角不由自主便是噙起一抹梨涡,只重新换了布条,为他将伤口包好,姚芸儿向来手巧,只将那布条扎成了蝴蝶形状,她刚忙完,就听一声轻嗤传来,她一惊,刚抬起眼睛,便对上了男人温润的黑眸。
那男子早已醒来,只不动声sè的看着姚芸儿为自己换药,待瞧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处被她包扎成了一个蝴蝶结时,便是忍俊不禁,笑出了声来。
姚芸儿听他这般笑起,脸庞便是一红,只收回了自己的手,开口道;“你的伤已经好了,我还要赶路,不能在照顾你了。”
姚芸儿说着,却良久不见他答话,不由得抬起小脸,这一看,却见那男子又是昏睡了过去,她微微着急起来,只摇了摇他的胳膊,道;“你别睡啊,我要走了....”
可无论她怎样摇,那男子都是沉沉睡着,一动不动,姚芸儿没有法子,有道是送佛送上天,自己既然已经照顾了他这么久,总不好趁着他昏迷时走的。
如此,便只能留了下来。
她丝毫没有发觉,那男子已是睁开了眼睛,望着她的眼瞳中,漾着淡淡的笑意。
翌日一早,姚芸儿捧回来树叶,却见凹洞里没有了男人的身影。
她一惊,赶忙去寻自己的包袱,见自己的包袱还在,才算是放下心来,走出凹洞,就见那堆尸首中央,竟是站着一抹颀长的身影,正是那个被她所救的男子。
她看着他将那些尸首连成一排,重伤下,自是十分吃力,姚芸儿瞧着,想上前帮忙,可终究是没有那个胆量,只站在洞口,看着他矗立在那里,默默的站了许久。
薛湛望着眼前惨死的同袍,双拳抑制不住的攥成一团。他奉凌肃之命,率领一支jīng兵连夜启程,为遮掩耳目,绕道而行,为的便是尽快赶回京城。岂料途中竟遇人埋伏,身边亲兵尽数战死,就连他自己也是身受重伤,所幸诸人上路时皆是身穿相同服饰,倒是没人认出他的身份,若然,即便他不死,也非让人补上几刀不可。
薛湛双眸暗沉,心头略微思索,便是将这前因后果想了个清楚。如今圣上龙体欠安,怕已是回天无力,义父既急召他回京,定是朝中的形势有变,薛湛心头有数,义父力保梁王,必要之时,即使发动军变,也在所不惜。
而太子背后的势力,则是西南慕家,慕家不得奉召,永世不能入京,既如此,便只能在路上动手脚。
薛湛想起当日的情形,埋伏在此处的不下数千余人,且训练有素,个个jīng于骑射,作战亦是凶悍勇猛,这样的人马,除了西南慕家,不作他想。而为何慕家的人能对自己的行军路线了如指掌,事先埋伏于此,薛湛眼眸微眯,心知军中定是有了jiān细。
他深吸了口气,方才牵动了伤口,只让他面sè惨白,对着地上的同袍深深行了一礼,待他站起身子,刚回过头,便见洞口处站着一个女子,白衣胜雪,眉目宛然,正俏生生的看着自己。
见那男子向着自己走来,姚芸儿有些惶然,将包袱攥在手里,心头却是惴惴不安。
宁负韶华不负君 姚芸儿 袁武 第113章
相爱未能相守(芸儿父母)
薛湛见状,又是一笑,姚芸儿对马本就惊惧,就听男人一声“驾!”那马顿时飞奔了起来,只骇的她一张脸蛋煞白,小手刚松开他的胳膊,可身下实在颠簸的太过厉害,不得不又攥住他的衣袖,就听他道了句;“坐稳了。”不待她回过神来,男子双腿一夹马腹,骏马犹如离的弓箭一般,转瞬离得远了。
京城,皇宫,夜。
靖贵妃从元仪殿走出时,永娘已是在一旁候着,主仆两对视一眼,靖贵妃心中有数,心跳便是快了起来,面上却依旧是波澜不惊,带着几分哀切。
“圣上龙体欠安,为本宫摆驾慈安殿,本宫要为圣上祈福。”女子的声音十分轻柔,却透出隐隐的悲伤,诸人闻言,皆是匍匐余地,恭声领命。
转过弯,永娘服侍着靖贵妃上了凤撵,待撵中只有主仆两人时,靖贵妃紧绷的神情一松,对着永娘颤声道;“他...他来了吗?”
“小姐放心,侯爷已经在慈安殿里等候多时了。”永娘当年乃是靖贵妃的陪嫁丫鬟,多年来主仆两人在深宫中相依为命,对主子的称呼一直不曾改变。
听了这话,靖贵妃的心头便是踏实了下来,许是见她脸sè苍白,永娘只道;“小姐,是不是皇帝的身子,不大好?”
靖贵妃闻言,轻轻嗯了一身,道;“他的身子早已被酒sè侵蚀,又盲目服用那些术士的丹药,我方才问了张太医,说他的身子已经是qiáng弩之末,怕是撑不了几日了。”
听了这话,永娘心头却说不出是何滋味,主仆两沉默良久,永娘方才道;“过了这么多年,小姐还恨皇上?”
靖贵妃心头一颤,一双白皙如玉的双手却是抑制不住的握紧,一字字道;“恨,怎能不恨,若不是当年他qiángbī我进宫,我与肃哥早已厮守在一起,又怎能过了这么多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靖贵妃说来,便是银牙紧咬,眼睛却蓦然一红,又是说了句;“还有我那苦命的孩儿,这么多年来,都寻不到她一点儿消息,甚至连如今她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
靖贵妃想起那个孩子,便觉得心口剧痛,隐忍许久的泪水,终是从眼眶中落了下来。
靖贵妃闺名徐靖,乃是当朝太傅的独生女儿,十三岁时便已是名满京师,被誉为京城第一美人。同年,凌家上门求亲,徐太傅欣然应允,将掌上明珠许配给凌家军中的少帅凌肃。
这一段姻缘在京城自是被传为佳话,自古美人名将,千古风流,只等徐靖年满十五,及笄后便嫁到凌家。
而这一门文武重臣结为姻亲的婚事,也被当朝文官大加赞誉,甚至吟诗作赋,留下不少名章。至于那一对小儿女,更是郎才女貌,凌肃年长徐靖十岁,又是常年征战,得了徐靖这般柔美娇小的大家闺秀,哪有不疼的道理,在与徐靖定亲后,甚至连出外征战时,稍有空闲,凌肃心头亦是会浮起未婚妻娇美羞赧的面容,心里只盼着她快快长大,早日及笄,好将她娶回家门。
徐靖自yòu便已听闻凌肃的名头,知他是少年英雄,闺阁里的小姐,就连想起来都是心跳不已。
然,就在徐靖初初及笄的那一年,与凌肃的婚期左不过还剩下三月有余,恰逢元宵佳节,念着是出嫁前的最后一个上元节,遂是禀过父母,领了永娘一道出府,去赏花灯。岂料便是在那一夜,竟是偶遇微服出巡的少年天子。
花灯下的少女着一袭鹅黄衣衫,肤sè莹白胜雪,两弯柳叶淡眉,一双剪水双瞳,不食人家烟火的美丽只让天子惊鸿一瞥,再也难以忘怀。
回宫后,皇帝不顾朝臣反对,亦不顾京师坊间流言,更是将凌家与徐家搁在脑后,用尽了心思,使尽了手段,硬是将徐靖抢进了宫,仅次于皇后,封为贵妃。纵使被人说为昏君,亦在所不惜。
翌年,徐靖一举得男,为皇帝诞下了皇长子,便是如今的梁王泰。而凌肃,至今已是天命之年,却一生不曾娶妻。膝下无儿无女,遂将一手养大的同袍遗孤薛湛,认为义子。一代枭雄,寂寥于此。
永娘想起往事,也是心口酸涩,只握住了靖贵妃的手,哽咽道;“小姐,小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若是有缘,你们母女此生定是会再相见的。”
想起十七年前的往事,靖贵妃心如刀割,刚将眼泪压下,凤撵便已是赶到了慈安殿。
永娘搀扶着靖贵妃下了撵,主仆两一道向着殿堂走去,靖贵妃走进了大殿,永娘则是在外面与诸人一道候着。
幽深的大殿散发着蚀骨的寒意,靖贵妃走了几步,却没有看见男人的身影,她的身子微微哆嗦着,一声“肃哥”还未从chún中唤出,整个人便被男人抱在了怀里。
这么多年来,两人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凌肃常年在驻守边疆,三年五载,才会回京一次,两人仅有的几次相见,身旁皆是隔了无数的人。凌肃望着她身着繁复的宫装,带着满头的珠翠,胭脂水粉将她的脸蛋勾勒的看不出丝毫瑕疵,在宫人的环绕间,一举手,一投足,都是十足的严谨守礼,天家风范尽显。而他,只得离她远远的站着,道一声;“娘娘....”
他知她在宫中步履维艰,亦知自己与她曾有婚约,宫中人心险恶,空xué来风的流言蜚语便能重伤于她,将她推倒万劫不复的境地去。是以他每次与她最多不过说上三句话,便会匆匆告退。唯有一颗心,却是千疮百孔。
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衣着青sè罗裙,一支玉簪将黑发挽住,一笑间露出两个梨涡,柔柔的唤他肃哥哥的女子。他几乎想伸手抓住那个影子,却总是徒劳无功,贵妃,站在他的面前,她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可在他心底,她却依旧还是当年那个豆蔻年华的少女,至老至死,永志不变。
“肃哥....”徐靖将身子埋在凌肃的怀里,一语刚毕,泪珠便是刷的落了下来,怎么也止不住。
隔了这么多年,她的身子依旧柔软的不可思议,凌肃心知眼前情况紧迫,只紧了紧她的身子,便是将她从怀中松开,嘱咐道;“靖儿,你听我说,皇帝的身子怕是撑不过三日,我已打点好一切,朝中六部也全都安置妥当,到了那一日,你只消记得一点,千万不可自乱阵脚,慕家远在西南,没有传召,不得进城奔丧,必要之时,”说到这里,凌肃眼眸一沉,一字字道;“即时发动宫变,也在所不惜。”
念起他为自己母子所做的一切,靖贵妃的心头愈是酸痛难忍,只昂起脑袋,望着眼前的男子,许是常年征战,又许是心牵徐靖与那苦命的孩子,凌肃不过五十余岁,却是华发顿生,脸庞上亦是皱纹沟壑,可挺拔的身躯依旧,黑眸锐利如刃,气势丝毫不减当年。
“泰儿非你亲子,你这样做,值得吗?”徐靖泪眼朦胧,问出了多年藏在心中的话,当年她被皇帝qiáng掳进宫,未几,便被年轻的天子qiáng要了身子,不久后便怀了孩子,正是梁王泰。
凌肃凝视着眼前的女子,粗粝不堪的大手缓缓抚上靖贵妃白净的脸庞,低着声音,道出了一句;“他是你的儿子。”
徐靖的眼泪扑簌扑簌的落了下来。
“若咱们的孩儿还在,该有多好....”她终是说出了自己的心底话,那个孩子占着两人心中最为柔软,也是最为痛苦的一处地方,此时听徐靖提起那个孩子,凌肃心头一窒,亦是心如刀绞。
“启禀娘娘!”不待二人说话,蓦然便听永娘的声音自殿外传来。
“圣上醒了,要见娘娘。”
闻言,徐靖一惊,凌肃已是为她将泪水拭去,低声道;“去吧,不用怕,元仪殿中全是咱们的人。”
徐靖点了点头,如水般的眸光划过凌肃的面容,终是一咬牙,转身走出了慈安殿。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男人的身影仍是一动未动的站在那里,唯有眼底,渐渐浮上一抹苦涩。
烨阳。岭南军军营。
夏志生从帐中走出时,就见孟余与穆文斌皆是等在了那里。
“元帅的伤势如何?”孟余刚一看见他,便是开口问道。
夏志生摇了摇头,道;“元帅这些日子一直奔波劳碌,伤口数度崩裂,此时已有溃烂之势,老夫方才已经为他刮去腐肉,日后如何,倒是要看元帅爱惜不爱惜自个的身子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