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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云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淮上
严峫的脚步刚踏出审讯室, 门外等候已久的刑警立刻按布置行动了起来。
“严副, ”技侦处的实习警赶上前, 一脸紧张:“我们黄主任通过对比池瑞和王乐的活动半径,发现两人的行动重叠范围是在宋新桥附近, 那里有这三家可疑加工模具厂, 这是具体地理信息。”
严峫接过来一看,名单上果真是三座厂家的名字、位置和内部结构示意图。
“宋新桥,”严峫若有所思地重复道, “行,帮我谢谢你们黄主任。”
随即他劈手把名单塞给刑警, 食指重重地往纸面上一戳, 下令:“散出先头部队分别往这三个地点开,十公里外关闭警笛,等候后续指令。立刻去”
刑警立刻飞一般走了。
严峫整整衣领, 紧了紧蓝牙耳麦, 深吸一口气。这时门被咚咚敲了两下,随即传来马翔的声音:“严哥你在里面吗秦副支队让我们把刁勇提过来见你”
“开始了老高,”严峫对着耳麦低声道。
审讯室里, 高盼青遥遥做了个ok的手势。
丁家旺看不见单面玻璃外的情景, 不由莫名其妙。
门把咔哒一声, 马翔和几名警察押着刁勇推门而入, 只见严峫背对着他们, 连头都没顾得上回, 正冲着审讯室的单面玻璃大声嚷嚷:“让姓丁的交代利索点, 除了刁勇还有哪几个同伙池瑞池瑞是干嘛的先记下来还有监控里那个戴着手套开车的司机叫什么名字,丁家旺说他是化工厂的内部电工”
刁勇:“”
刁勇猝不及防听见同伙的名字,霎时愣住了。
“严哥,”马翔小心翼翼道,“秦副让我们提人,喏,人来了。”
“叫王乐是吧,行,我立刻让人去化工厂配电部门查那个叫王乐的孙子。”严峫回过头瞅了刁勇一眼,不耐烦地问马翔:“你们把他带来干什么呀,丁家旺都开始交代了再给他几分钟他能把自己八岁那年niào床的事儿都跟咱们抖落出来”
“”刁勇望向审讯室内的丁家旺,脸sè霎时大变。
“嗨我说严哥,”马翔嬉皮笑脸道:“秦副支队这不也是担心吗,姓丁的一个人一张嘴,要是交待得不干净怎么办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哈。”
严峫却不跟他开玩笑:“老秦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不知道咱们刑侦支队的规矩吗这主动配合警方侦查换取减刑的机会只有一次,不能每个人都有,不然你当检察院是我家开的”
“弄回去弄回去”说着严峫不分青红皂白,冲着刁勇一个劲摆手:“这儿没他的事了,把他给我弄回去关起来,等着移诉检察院吧”
马翔没辙了,叹了口气回头道:“得嘞兄弟们,咱们再跑一趟”
“不”刁勇情急之下喊道:“等等,等等”
“你们在搞什么把戏”丁家旺瞪着眼前这名自称姓高的中年警察。
高盼青听着耳机内传来的喧杂,仿佛丝毫不受影响,满脸公事公办的扑克表情:
“所以你们的同伙包括非法制枪持枪的池瑞,化工厂电工王乐,然后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制毒师傅对吧。窝藏据点在乌海工业区的哪里”
丁家旺狠狠道:“我不知道什么制毒师傅我也不知道什么窝藏据点你们警方到底还去不去找我的女儿”
高盼青:“严哥你听见了没有,他刚才交代制毒窝点在乌海工业区”
审讯室外。
“乌海工业区”严峫对着麦克风大声重复,“乌海区大着呢,你跟丁家旺说要交代索性就彻底一点,具体地点是什么”
刁勇惊疑不定地望着丁家旺,手足无措。
“宋新桥那边的包装加工模具工厂是吧,行,我这就让人去查。”严峫向边上的刑警打了个手势,手下立刻会意,佯装急急忙忙地奔了出去,“哎对了老高,你跟丁家旺说:只要成功救出人质,他在这个犯罪团伙中的参与程度以及最后法院判他几年,这个警方都是可以尽力帮他的。啊,行,我先不跟你多说了,他们把刁勇给我弄来了,真伤脑筋。”
严峫再次转过身,裹挟满身怒气,似乎恨不得一脚把刁勇给踹出门:
“这姓刁的还在我这干什么我跟你们说,他就是个保安,他知道个pì让他滚回去准备把牢底坐穿吧”
马翔等几个人应声称是,推着刁勇就往外走。而刁勇内心极其惊惧,下意识脱口而出:“等等,警察同志,等等”同时拼命拽住了门框。
丁家旺确实都说了吗他要交代多少减刑是否真有其事
警察到底是真的都知道了,还是做戏讹我的口供呢
短短转瞬间,无数个念头从刁勇脑海里滑过,但现实中他只能紧抓着门框不松手,同时竭力向审讯室的方向抻长脖子。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所有的反应都落在了严峫眼里,连最细微的心理变化都无所遁形。
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的防线已危如累卵。
只需最后一根稻草,便能全线溃堤。
“让姓丁的仔细交代跟胡伟胜相关的所有细节,怎么认识的,具体贩毒渠道,除了三春花事之外还有哪些下线。”严峫冲着麦克风道,“哦,对,尤其是那包蓝sè的新型毒品,让丁家旺重点交代”
如同闷雷打在刁勇耳边,他整个人都懵了。
紧接着,审讯室内的情景让他在初夏时节掉进了冰窟
高盼青从证物箱中取出一只透明塑料密封袋,甩手扔在了丁家旺面前,袋里赫然是闪烁着幽光的蓝sè毒品粉末。
警察连这个都拿到手了他们真的什么都知道
“这是氢氧化铜吧”丁家旺警惕道。
高盼青微微一笑。
“我说我说让我说”审讯室外,刁勇嚎啕出声,满脸滚滚而下的热汗让他表情看起来堪称狰狞:“姓丁的才是什么都不知道,老胡跟我关系最好警察同志你们让我来说”
所有人吊在喉咙里的那口气都瞬间出去了。
马翔如释重负的表情几乎难以掩饰,所幸反应快,立刻把脸藏进了湿乎乎的掌心里。
“你还想说什么”严峫转过身,拧起眉头盯着刁勇,冷冷道:“你一个看门站岗的,还想跟丁家旺比么,你能知道多少”
刁勇全身都要瘫软下去了,没注意自己什么时候被几个警察扶到桌子后,咔擦两下铐在了座椅扶手上。
“丁、姓丁的他不老实,你们别信他的,千万别给他减刑。”刁勇生怕自己交代得慢了,发着抖急急忙忙道:“宋新桥那边有三家加工厂,你们过去以后肯定找不到是哪家,他就存心想拖延警察的时间我、我都告诉你们,宋新桥靠近东苑路的那一带,那片仓库从后门绕进去,最里面有个叫佳兴的五金模具、加工包装,就是那”
严峫压紧的瞳孔深处闪烁着寒光,死死钉在刁勇仓惶的脸上。
小房间内没人出声,除了刁勇粗重的呼吸外,连空气都寸寸凝结住了。
“”足足过去了十多秒,严峫缓缓抬手,向马翔打了个命令的手势。
马翔抽身奔出房门,在走廊上抄起了步话机:“喂喂,指挥中心指挥中心,通知先头探组改道,人质在宋新桥与东苑路交叉口集装箱仓库后门佳兴五金模具加工厂侦查一组出发,防bào特警跟上”
“老高,把丁家旺带回去。”严峫缓缓道,抬手关掉麦克风,拉开椅子坐在了刁勇对面。
刁勇全然没了当初在医院里的嚣张和硬气,眼泪鼻涕一股脑地下来,狼狈犹如丧家之犬:“我愿意配合,我什么都说。那个姓丁的不值当你们给他减刑,我才是上有老下有小,我愿意重新做人”
严峫问:“胡伟胜跟你关系最好”
刁勇慌忙点头。
“为什么”
“老胡说姓丁的脑子不清楚,指望他研究那个药,根、根本就不靠谱。正好我们都爱喝两盅,喝多了互相唠嗑,一来二去就”
“所以你们是真的想复制新型毒品”严峫打断道。
刁勇破罐子破摔了,吸着鼻子痛快承认:“是,但这是丁家旺的主意。他又想赚那个钱,又没那个本事,被抓了能怪谁”
严峫把玩着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输入了几个字,似乎想发出某段信息,但迟疑片刻后却又删了。
“丁家旺刚才交代说,那种新型毒品能通过皮肤接触吸收,而且一丁点就能上瘾。”严峫抬头问:“是不是真的”
刁勇又一个劲点头:“是是是”
“你们怎么知道”
“啊”
“你们怎么知道它的效果,难道你们卖过”
刁勇想拍大腿,手一动,金属链条就哗哗直响:“哎呀,这怎么可能呢,老胡手里也就那一包,卖了我们还研究什么但姓丁的拿样品分析后说应该是真的,而且老胡之前在他老板手下办事的时候,看见他们把这种蓝粉运出境,运到东南亚那边说国外很多人都是拿水化了,贴在胳膊上肚子上吸收的”
严峫声音有些控制不住:“这种毒品已经在境外泛滥了”
“也、也不能说泛滥吧,”刁勇迟疑道,“老胡说卖得可贵了,也就有钱人抽得起。”
严峫qiáng迫自己冷静下来,意识到了之前某个被忽略的问题。
胡伟胜才刚从监狱里放出来不太久,那包毒品应该是他第二次入狱,甚至第一次入狱前就拿到手了的。也就是说,所谓的“新型毒品”其实已经在市面上流传了好几年,只是“出口”不比“内销”,所以暂时没被警方察觉而已。
但,如果胡伟胜已经把那包毒品藏了几年,为何“大老板”一直没追究
要说是因为没发现,为什么他们刚从天台上搜出毒品,就突然跳出来两个人把它抢走了
尽管严峫非常不愿意承认,但他知道现在只有两种可能性能解释这件事:
第一,内部有眼线。他上天台前曾给秦川打电话要求增援,秦川必须将行动备案到市局及指挥中心,随后内部有人向外通风报信;
第二,眼线就是江停。
那个华灯初降的夜晚,天台凛冽的大风,生死一瞬的搏斗,擦脚而过的子弹无数碎片如漩涡般飞速旋转,倏而在严峫眼前定格,构成了一幕挥之不去的画面。
那是他从六楼外爬回天台后,尾随江停奔进楼道口时,于刹那间看见的情景。
那个男的是谁严峫想。
案发当晚除杀手外的另一名持枪者,那个看不清面孔的、随着江停冲下了楼的人,到底是谁
“胡伟胜没跟你提过他以前老板的事”严峫眯起眼睛,淡淡道。
刁勇畏惧地摇头:“不,老胡极少提起我看他那样子,兴许是偷了东西心虚,连他老板叫什么名字都不敢说。”
“没说名字,就没说说别的能开发出新型毒品,这人应该不是等闲角sè吧。”
“这也不好说,老胡有时候喝多了,嘴里没个遮拦,谁知道他胡咧咧的是不是自个在那吹呢。”刁勇犹豫一会,又道:“但他倒经常说那老板不是寻常人,特别年轻,排场可大了,从来不露面,除了他自己的心腹就没几个人见过听着就跟电影里的大毒枭似的。”
他一个参与贩毒的,说起大毒枭三字,自己都打了个寒噤,似乎这时才终于意识到这条不归路的可怕。
严峫冷冷地打量他,面沉如水,波澜不兴,令刁勇无法看出丝毫情绪的端倪。
“警官”刁勇嗫嚅道。
“这种新型毒品这么厉害,胡伟胜或丁家旺有没有跟你说过主要成分或化学式是什么”
从刁勇的面部表情来看,答案肯定是没有这也不奇怪,凭刁勇的学历,就算丁家旺说过他也记不住。
严峫站起身,示意刑警上前:“看来你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不,等等”刁勇立刻急了,手铐挣得哗哗作响:“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成分化学式,但我知道它以前叫什么名字我知道的全都可以告诉你”
毒品在交易时一般都有很多昵称,比方说二乙酰吗啡又称白粉、软仔、四号,甲基苯丙胺又称冰、shabu等,很多都是根据毒品的外观特征来取名的。根据这个原则,胡伟胜手里那包新型毒品在流通交易时应该叫“蓝仔”,或者文艺点叫“地狱幽灵”之类,就跟当年美国管海洛因叫巅峰杀手一样。
果然刁勇急迫道:“以前从西南边把粉运出境时都叫蓝金,意思是比金子还贵。但老胡说,最开始不是叫这个,刚出来那阵子上边人管它叫对,叫停云”
严峫骤然僵住。
“”严峫站在那里没动,半晌,黑沉沉的眼珠盯着刁勇,问:
“你说它叫什么”
“停云。”刁勇生怕他听不清,特地放慢了发着抖道,“据说这东西烧起来的烟一团团跟云雾似的,至于停嘛,是停留的停。”
与此同时,乌海工业区,加工厂。
“转弯。”
“往前。”
“看什么看,走”
楚慈被后脑上的枪口顶得略微踉跄,随即站直身体,继续往前走去。
从机床设备看这应该是一座加工模具相关的私人厂房,但机器很久不用,已经蒙上了薄薄的灰尘。厂内不可忽略的嗡嗡轰鸣表明空气净化系统已经开到了最大,但空气中似有似无的氨味还是无法去除,那是冰毒合成过程中进行了大量还原胺化反应的缘故。
楚慈顺着枪口的力道走出厂房,停在了一片空地上。
天sè已是傍晚,余晖将对面楼顶染成金红sè,刺得他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两个绑匪站在不远处,其中一名满脸凶相,额头贴着纱布他认得这块纱布,就是被自己硬撞进guàn木丛去留下血迹的那个绑匪,而站在旁边另外一名戴眼镜的应该是制毒技师。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池瑞抽了口烟,冷笑道:“高材生,你最后还有什么话想说,说出来给哥几个听听”
楚慈的眼镜已经不知道遗失在哪里了,白大褂上沾满了灰尘和血迹,有些是绑匪的,有些是自己的。肋骨骨裂以及高烧造成的巨大体力消耗让他很难站立,但他还是尽量舒展地站直,qiáng忍着火辣辣的疼痛,深深吸了口气。
“你们没必要这么做,绑架判不了死刑,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那一步。”楚慈干涩地咽了口唾沫,目光平视对面那两名绑匪的眼睛,沙哑道:“只要我活着,就算警察真找上门来也判不了死刑,最多二十年,减减刑十年也就出来了。但要是我送了命,现在建宁市要求命案必破,警察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工资都会上天入地不停搜捕,你们自己想想何必呢”
池瑞鼻腔中哼地一声,紧接着化作了大笑:“果然是高材生,就是会说话啊,哈哈哈”
楚慈微微抬起头。
“但你别搞错了。”突然池瑞笑声一停,咬着牙凶狠道:“哥几个犯了这么大的案子,为什么还要在建宁待着赶明我们卷铺盖跑路,是带着你这么个大活人方便,还是带着你的一捧骨灰方便”
他旁边那个制毒技师开了开口,似乎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
池瑞用力抽了最后一口烟,烟pì股随手往地上一扔,抬脚狠狠碾灭了,远远向王乐使了个眼sè:
“动手吧”
“”楚慈的瞳孔紧压成一线,只觉得后脑枪口使力,就要迫使他跪下。
那是行刑式枪决的姿势
生死的恐惧并没有令他大脑空白,相反在短短百分之一秒都不到的时间里,楚慈的大脑运转到了极致,甚至从来没有这么迅速、这么清晰过。
噗通一声,单膝被迫落地,脑后传来了保险栓的咔哒声响。
“芬太尼,”突然楚慈颤抖道。
王乐扣动扳机的手指一顿。
“那包毒品可通过皮肤吸收上瘾,不需要植物原料,说明它的主要成分是一种新型芬太尼化合物,可能是将吗啡哌啶环中氮原子上的甲基换成了其他东西,使芬太尼的致死性大大减轻,并提高了成瘾性。至于丁工程师合成的仿制品总是失败,是因为他实验中缺少了几个步骤,没能去除芬太尼化合物本身的毒性,所以才无法达到胡伟胜手中那袋样本的效果。”
话音落地的同时,楚慈闭上了眼睛。
一秒,两秒,十秒过去了。
枪声并没有响。
王乐食指还按在扳机上,征询地望向两位同伙。
制毒技师双眼发亮,按住了池瑞,一个劲摆手示意王乐把枪拿开。
“干什么”池瑞怒道,“我们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吗”
技师没理他:“高材生,那按你的主意,要怎么做”
生死关头走了一趟。
楚慈睁开双眼,这才感觉到鬓发微微发凉。
那是被冷汗浸湿了的缘故。
“如果你们给我点样本,让我用立体异构体做个系统构象搜寻,再用可能活性构象研究一下配基受体互相作用,也许我能合成出一模一样的东西。”楚慈抬起头,虽然嗓音极其嘶哑但听起来却不卑不亢:“只是需要一点设备和时间。”
技师似乎斟酌了片刻,冲王乐点点头。
“你别听这小子胡扯”池瑞登时bào跳起来:“老丁都做不到的事情,他个半大小子能办到就这么神我不相信”
技师不耐烦道:“甭管怎么说总得试试”
“他就是在拖延时间,好等条子追来你们信不信刁勇那小子已经落警察手里了,说不定什么都交代了咱们再不动手小心待会被警车包饺子”
池瑞用力甩开技师,按着额头上那块纱布,怒气冲冲吼道:“别啰嗦了,快动手杀了他”





破云 35.Chapter 35
市公安局大楼前,严峫疾步冲下台阶,一头钻进大切诺基,马翔等人押着刁勇随后跟上。
车门刚重重关闭,红蓝警灯就一路尖啸,向东南方向风驰电掣而去。
“我们还要四十分钟,特警已经快到地方了。”高盼青熟练地打方向盘切进车流,说:“吕局正从省厅往目标地点赶,刚才来电说在他赶到前,这次行动全权交由严哥你现场指挥。”
严峫脸sè沉沉的,看不出任何激动或兴奋。
“没事,严哥。”马翔以为他紧张,从副驾驶上回过头笑道:“制毒贩毒、绑架杀人,这可是大案子,咱们能在短短几天之内破获已经算很牛bī的了。等今晚抓着那几个小毛贼,咱们都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儿下午再……”
“老高,”突然严峫开口道,“关警笛。”
几个人同时一愣。
“……哎,”高盼青疑惑地照他的吩咐做了。
严峫取出包在证物袋里的手机,在刁勇面前晃了晃:“你不是想减刑么?”
刁勇的眼珠子左右随着那手机转:“是是是,我上有老下有小,给我个机会重新做人……”
“但要是他们杀了楚慈,牵涉到命案的话,就不可能给任何人减刑了。”
“——啊?”刁勇满把鼻涕眼泪登时凝固在了脸上。
“如果你还想活命,就按我说的。”严峫食指点了点手机屏幕,语气冷淡而意味深长:“打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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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池你别冲动,冷静点,警察没那么容易就——”
“你他妈还做什么春秋大梦!”池瑞bào怒咆哮:“刁勇那孙子从昨天下午住院就没再跟咱们联系过,丁家旺也没消息了!这要不是已经被警察抓了还能是什么?”
厂房前的空地上,几名毒贩之间争执不下,技师说:“是有可能,但……”
“你们以为这两人能撑多久,指不定已经把咱们卖得干干净净了,还不跑路是想等死吗!有命赚钱还得有命去花懂不懂?退一万步说这小子真能配出‘蓝金’来,只要我们跑了,中国那么大,哪里不能再找个跟他一样学化学的?!”
这话说得其实很有道理,技师的态度也迟疑起来,看了同样犹豫的王乐一眼:
“唉,话是这么说……”
楚慈面sè苍白,紧抿着chún角一言不发。
“你们不敢动手,我来!”池瑞一脚踹飞了石头,就去夺王乐的枪:“孬种,给我!”
王乐握着枪柄不敢给他:“老池你这是干啥呢,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哎你先放手……”
“再好好说指不定警车都已经在路上了,你们不想活命我还想活!”
“行行行,但你先冷静点,要不我们先让这小子——”
手机响了。
突如其来的铃声和震动让所有人都一愣,紧接着王乐反应了过来:“呃……老池,是你的。”
池瑞满头雾水地掏出手机。
“……刁勇?”王乐看见屏幕上那串未存号码的同时脱口而出。
情况突然变得特别扑朔,三个毒贩子你看我我看你,都忘了该作何反应。
“接,接啊,”王乐赶紧捣捣池瑞。
池瑞脑子里乱糟糟的,拇指悬空在接听和挂断键之间,想按断又没下得了手。重复大概好几次之后他终于咬紧牙关,用力摁下了接听,直勾勾盯着屏幕。
“喂?”国产手机那边背景喧杂,传来刁勇粗哑不满的声音:“怎么了不接电话?点子还好吧?喂?”
几个人互相对视,惊疑不定。
“……你怎么一直没消息?”池瑞谨慎地道。
“艹他娘的你去问丁家旺!老子被捅的那一刀,险些就进了icu!医院说什么正好刺中了胃管,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总之再偏点儿老子就完蛋了!你们说姓丁的是不是存心的?!……”
王乐指指楚慈,向池瑞使了个眼sè,后者赶忙捂着手机向远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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