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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云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淮上
“你没被条子抓住?”池瑞压低声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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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微微晃动,所有人屏声静气,严峫紧紧盯着刁勇。
“抓我干嘛呀,我是见义勇为,不仅没抓还被采访了呢。哎我说,要不是厂里给垫付那这回医药费可赔大发了,姓丁那臭丫头……”
“情况不大好,”池瑞打断了刁勇无休无止的抱怨,“那丫头说她跟她爹妈都被监视起来了,不知道是条子的正常流程还是已经被怀疑上了,你确定你那边安全?”
刁勇有点磕巴,望向严峫。
严峫飞快地在自己手机上打出几个字,反手亮给他看——
警方已对楚慈发出协查通告。
“啊,什么?条子怀疑丁家旺?”刁勇对着手机诧异道,“你们没看电视吗?公安局对丁家旺的实习生,就是那个被我逮到姓楚的,已经发了协查通告要抓他了,说涉嫌偷盗易制毒管制化学品。你们不知道吗?”
电话那边陷入了沉寂。
每分每秒都异常难熬,警车里压抑的呼吸此起彼伏。
“……你注意多打探风声,叫丁家旺跟你通个消息。”手机里终于再次传出了池瑞凶狠低沉的声音:“那姓楚的小子会‘配药’,不能放他走,我们在‘小厂’里。”
车厢里众人神情纷纷一松,严峫向周遭比了个大拇指。
“行,行,我叫姓丁的给我打个电话,实在不行我去找他!”刁勇满口应承不止,只听对面咔哒挂断了通讯。
工厂空地上,池瑞把手机放回口袋,转身走回同伙身边,眯起眼睛上下打量楚慈。
夕阳渐渐下沉,暮sè四起,灰黄苍茫。楚慈垂下眼睫一声不吭,直直站在那里任他审视,面上毫无任何情绪波动。
突然池瑞一拳挥了上去——啪!
楚慈捂着额角踉跄数步,手指骨节青白,指缝间缓缓渗出了鲜血来。
“带他去‘实验室’,”池瑞冷冰冰道。
·
警车后座。
随着电话挂断,屏幕暗下去,所有人同时长松了口气。
“看来学霸还活着,”马翔心有余悸地揉着xiōng口:“妈呀,再来几次我这颗年轻的心非得提早退休不可……严哥我们还有二十分钟,指挥中心刚才来消息说特警已经到了。”
严峫点点头,劈手把刁勇的手机夺了回来,扔进证物箱。
“我还能做什么?啊警察同志?”刁勇仿佛水的人拼命想抓住救命稻草,“您说,只要您说,我全都配合!”
严峫看都不看他:“祈祷吧。”
“……啥?祈祷啥?”
“我管你祈祷什么!要不要我现停车给你买本金刚经?!”
刁勇立刻缩在后座上,吓得不敢言语了。
严峫余怒未消,抄起步话机准备说点布置安排。然而他还没组织好语句,突然手机叮咚一声,来了条消息。
——姓陆的。
严峫几乎立刻权衡出了轻重缓急,抄起手机向后一仰,在没人能看到屏幕的角度里滑开了手机锁。
紧接着他双眼一凸。
姓陆的:“我在你身后。”
严峫嗖地回过头一看,车厢后空空如也,并没有出现任何灵异现象。
紧接着,透过单面可视的车后窗,一辆银sè大奔从车流出横切出来,驾驶座上赫然是面无表情的江停,闪电般追上了警车的尾巴,紧接着在红灯路口被甩掉了。
“……”严峫眼皮一个劲地跳,飞快打出几个字:“你是怎么知道?”然后又删了,重新打出回复消息:“你是怎么做到一边超速一边发短信的?!”
姓陆的没有回答。
严峫十分想追问,都按出几个字又删了,重复数遍后他吸了口气,提起步话机:“我是严峫,东苑路现场特警大队康队长回话!”
步话机中滋啦声响,康队长回道:“是我严副,我们已经抵达目标地,正包围仓库及厂房,准备研究地形安排狙击手就位。有什么指示?”
“我们再过五分钟抵达现场,有辆银灰sè奔驰车牌号建a8z668可能稍后抵达,是刑侦支队的人,到时候你们别拦,把他放进来!”
“明白!”
严峫想骂人却又骂不出声来,满脸没好气的表情,把毒贩的窝藏地址具体用短信发给“姓陆的”,旋即狠狠把手机往真皮座椅上一摔。
嘭!
急速行驶的车厢里非常安静,半晌马翔才虚弱地打了个圆场:
“车牌号挺吉利哈,呵呵呵呵。”
严峫满腔怒火终于顺理成章地找到了发泄口:“什么?吉利?我把你送去隔壁交警大队天天抄吉利的车牌号怎么样?!”
马翔:“……”
接下来没人说话,除了行驶的颠簸之外鸦雀无声,低气压几乎活生生地凝固了。
直到足足几分钟后,后座上才突然传来悉悉索索,马翔从后视镜里偷窥过去,只见严峫捡起了被他自己摔掉的手机,按着语音键搁在嘴边,悻悻道:
“别超速了,开车小心。”
所有人:“………………”
·
乌海工业区东苑路佳兴加工厂。
特警大队的依维柯分散停在仓库外,远处大切飞驰而来,随即在刺耳的刹车声中戛然而止。众人目光注视的焦点中,严峫裹挟一身戾气钻出车门,问:“情况怎么样了?”
特警大队队长康树qiáng——公安系统内人称康|师傅——正拿着厂区空中俯览图跟手下交待什么,闻言连忙小跑上前,还没来得及开口,就险些被传说中的富二代刑侦支队闪瞎了24k钛合金狗眼。
“我……我们看了下厂区平面图,觉得潜入是很有把握的,所以目前的策略是不打草惊蛇,想办法先把我们的人弄进去再说。”康树qiáng顿了顿,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道出了大家的心声:
“……老哥,你这是来出现场还是来走秀的,要不你先把表放车里锁起来?”
“你懂什么,”严峫一边解表带随手扔进车窗,一边不耐烦道:“我这身都五天没换了,要是揣个jī蛋在兜里现在都能孵出小jī来了——你当我们刑侦跟你们特警似的天天换衣服啊?”
康树qiáng:“……”
“发给你们的绑匪详细信息都看了吧?”严峫问。
我们天天换衣服是因为训练!出汗!你五天不换是因为懒!
康树qiáng吞了口唾沫,好不容易qiáng行咽下快要溢出喉咙的吐槽欲,瓮声瓮气地说:“看了。鉴于那个池瑞有制枪持枪案底,我们合理推测毒贩的窝藏据点内存在非法枪支子弹,确实给突入造成了一定风险。不过我刚才tiáo出四名狙击手分别守在了不同的狙击点,即便到最后关头,歹徒狗急跳墙劫持人质,我们也有一定的应对措施。”
严峫点点头:“尽量不要发展到那个地步。”
这时包围圈外传来引擎声,严峫敏感地动了动耳朵,抬头看去。
一辆熟悉的银灰sè奔驰缓缓停在路边,随即江停戴着墨镜,单手虚拢风衣钻出驾驶室,年轻俊秀、姿态优雅,反手稳稳关上了车门。
严峫表情突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马翔狂奔而来:“严哥严哥!这是狙击手反馈来的最新信息,建筑物内目测有绑匪共三人——”紧接着被严峫突然抬手挡住。
众目睽睽之下,严峫抽身大步走向奔驰,一把薅住江停,然后连拽带搂弄到大切车边,二话不说直接推进后座,自己也钻了进去。
康树qiáng傻眼了。
现场安静片刻,康树qiáng终于哆嗦着指向江停的车,说:
“……你们严老大就算了,现在刑侦支队已经是随便谁都能开豪车出现场了吗?说好的一线干警月入半狗的呢?!”
马翔认真道:“呃,那是我们严副的私人顾问——要不你也竞争下这个岗位?但首先你得身高一米八腿长一米二还要长得好看哦。”
·
严峫光一只手就把江停死死按在后车座上,整个人覆上去,反手带上车门,深sè车膜顿时隔绝了外界所有目光:
“你来干什么?”
他们两人挨得极近,彼此注视,几乎连鼻尖都对在了一起。
紧接着江停右手向上略抬了抬,没真触碰到严峫的臂膀,那是个虚挡的手势:“我以为你会问我怎么还盯着你的车。”
严峫的身高和体型,在居高临下时会产生一种qiáng烈的压迫感,尤其当他专注地盯着什么东西时,眼神犹如十多年刑警生涯打磨出的锋利的刀,能让人从脑髓深处生出寒意来。
“……”江停眯起眼睛。
“这态度不像是感谢一个才提示过你线索的人。”他若有所思问:“发生了什么?难道张娇交代出了对我不利的证词?”
严峫不动声sè。
视线死角内,他的手背在身后,扳开自己的手机壳,摸索着扣出了一枚芯片。
“不,以张娇在这个案子中的参与度,即便胡说什么警方也不会采信。”江停抬高下巴回视严峫,问:“难道你撬开了丁家旺的嘴?”
严峫目光闪动,似乎不知道在想什么,与此同时轻轻合上了自己的手机壳。
——他终于笑了起来。
那表情很像某种大型猛兽在靠近猎物时无声的笑容,但一闪就过去了。随即他总算起身向后,戏谑地搂着江停的肩膀:“——看来你对自己不是特别清白这点还是挺心知肚明的嘛,小警花!”
“我清不清白不用他人评判。”江停终于活动了下颈椎,“坐远点。”
“行行行,搂一下怎么了,哎你这人真是……”
后座明明很宽大,严峫却搂着江停挺直的肩用力往他身边挤了挤,同时手指一松,那枚微型芯片贴着衬衣布料无声无息滑进了江停xiōng前口袋:“——怎么啦,你躲什么?”
严峫指着江停的脑袋,无比专横嚣张:“我告诉你,在咱们局警花这种生物属于国家,属于集体,唯独不能属于个人!得了行动要开始了,你在车里等着我吧,一步都别出去啊我告诉你。”
说着他探身去开车门,突然只听背后江停淡淡道:
“严峫。”
严峫动作一顿。
他表面毫无异状,但如果此刻拿来仪器测心跳的话,数值应该是非常惊人的。
未知让几秒钟漫长得犹如煎熬,终于他听见身后再次传来江停的声音,说:
“不用试探我,我站在你这一边。”
严峫神情有点古怪,旋即回头露出一个非常英俊又不太正经的笑容,亲昵地用手背打了他一下:“知道,别多想,这不保护你呢么?”
江停鼻腔里极其轻淡地哼了声,严峫清清楚楚听出了嘲笑。
“走了!”严峫跳下车,佯装无事发生:“就仨绑匪,争取半小时结束战斗!来来来……”
车窗被敲了两下。
严峫莫名其妙,转身降下玻璃,只见江停手肘靠在车窗边:“提醒你一件事,严副支队。”
“……”
“不是三个绑匪。”江停缓缓道,“是四个。”





破云 36.Chapter 36
佳兴加工包装模具厂,占地三公顷,主体厂房建筑两层楼,周边大多是物流仓库及少数办公建筑。
狙击手可以确认厂房内部已出现的绑匪为三人,挟持人质待在二楼某处,但无法确定具体地点。
为避免引起绑匪的警觉,特警及刑侦的车全部远离现场,只有伪装成货运公司的通讯车开进了厂房对面街角处,吕局带着省厅的谈判专家亲自坐镇指挥。
“行动人员分两组,分别从东、南两个方向进入厂区,具体行动路线已经分别标出。其中一组潜伏目标为厂房楼顶,观察人员确认人质位置后,发出信号,康队长带特警人员利用绳索实施破窗突袭。”
“特警的第一原则是抢出人质,在可以规避的前提下避免交火。严峫,你的任务是带二组人员分别扼守厂房二楼通向一楼的各个通道,同时在康队长抢出人质后,立刻予以接应和掩护。”
“如果在万分之一的情况下,行动人员bào露被绑匪发现,并且人质被bào力挟持;那么我命令二组以不激怒歹徒为要务迅速撤离,同时尽量引诱绑匪,为狙击手创造条件。所有人都明白了吗?”
吕局胖乎乎的圆脸上再无一丝慈眉善目,犹如弥勒佛终于现出了威严的真面。通讯器里同时响起了严峫和康树qiáng两人的声音:“明白!”
“二组明白!”
“吕局,”省厅那位陈处长这次也跟来了,坐在指挥车里,忍不住说:“这次行动事关重大,万一出现任何失误,人质……”
“老陈呐——”吕局语重心长道。
所有人心中一声咯噔。
“你要对我们的公安干警有信心,对我们的特警人员有信心——啊,我相信,首先呢我们的行动以尽善尽美为目标,用最大的努力,最严格的准备,从战略上轻视敌人,从战术上重视敌人;其次呢建宁市公安局在人质解救这块,从上到下,各级领导,那是高度重视坚持训练,坚决贯彻公安部的相关思想和指导……”
你为什么要招惹这姓吕的开口!
其他几位专家纷纷对陈处怒目而视,陈处欲哭无泪,掩着半边嘴装葫芦去了。
天穹渐暗,路灯亮起。
厂区建筑一楼入口,花坛内侧隐蔽处。
“喂,老严,”耳机另一个频道中传来技侦黄主任压低了的声音,说:“你刚找我干啥,为什么定位你自己的芯片?”
严峫穿着防弹衣,衬衣袖口卷在手肘上,握着枪紧紧贴在墙角,向后瞥了眼分散在各个隐蔽点的同事,按住耳麦轻声道:“让你查你就查,别那么多废话。”
黄兴:“喂你这么凶干嘛,查女朋友出轨吗?哦对你没有女朋友。”
严峫:“……”
“哎我早劝过你,要求放低点,差不多包个小网红得了。你看你自己的条件也就那样,还要求人家跟你灵魂知己,谁跟你个脑袋别在裤腰带里的当知己呀?人家姑娘又不瞎?”
严峫:“………………”
前方特警从楼道口外侧伸出手,打了个前进的指示。严峫弓身一马当先冲进楼道,在夜sè中仿佛一支无声的利箭,只听耳麦中黄主任兴致勃勃道:
“看,不肯放低条件的后果就是一枝红杏出墙来吧。你的芯片移动了移动了——”
严峫险些一脚踏空摔个马趴。
“停了!”黄兴欣喜地汇报:“停在了原坐标二十米外!”
“……”严峫冷冷道:“拜托你移动距离不超过五百米就别跟我说话了。”然后抬手拨回了通讯频道,闪身转过楼梯拐角,枪口冲前一扫,左手果断向后打了个“继续推进”的命令。
·
时间倒推三分钟,仓库外。
韩小梅眼睁睁看着江停打开大切诺基的门,跨下车,整整衣袖,头也不回走向自己开来的那辆银灰sè奔驰。
“陆……陆陆陆……”奉严副支队之命留在此地当狱卒的韩小梅简直要哭了,想阻止又不敢上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才憋出了完整的三个字:“陆先生……”
江停打开大奔车门:“有事?”
韩小梅被他冰雪般俊秀的脸上黑沉沉的瞳孔一瞅,登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抿着嘴一个劲摇头。
江停坐进大奔驾驶室,砰地关上了门。
那一刻无数抗战先烈的英姿在韩小梅眼前闪现,从英勇炸碉堡到舍身堵枪口,从“同志们跟我上”到“无产阶级站起来了”;鲜红的五星红旗在神州大地上高高飘扬,革命的热血在韩小梅心中久久鼓荡!
江停从杂物匣中翻出自己的数据线,开始给手机充电,然后一抬头。
车头前,韩小梅张开双臂,神情坚毅,大字型拦在路中间,一副你敢走就先夸过我尸体的壮烈表情。
“……”两人对视半晌。
江停顺手摸了两个巧克力,从车窗中探出头,狐疑道:“……你要不上来休息会,吃个糖?”
韩小梅:“……哦。”
韩小梅瘪着嘴,上前接过江停的糖,钻进了车后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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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厂建筑二楼的某个房间内亮起了灯光,隔着百米夜空,狙击镜中隐约可见室内有人影晃动。
“报告指挥车,这里是监控a点。建筑物二楼东角有目标活动,无法分清是绑匪或人质,狙击角度不佳。完毕。”
“知道了,继续监控。”指挥车内,吕局在几位专家忧心忡忡的目光中顿了顿,“——小康你听见了吗?”
黑夜中的楼房顶上,训练有素的特警完美隐蔽在夜sè里,康树qiáng抓紧吊绳匍匐在地面:“是,一组这就往目标方向前进。”
“严峫?”吕局转而问。
“——明白。”厂房二楼的某处楼道拐角,严峫持枪半跪在地,黑暗中唯有眼角的寒光微微发亮:“二组已分头堵住三处要道,随时准备接应。”
吕局点点头,长长呼了口气。
“现在怎么办,老吕?”一名省厅专家低声问。
吕局貌似圆胖无害的脸上神情不动,淡淡道:“等。”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这静止到凝固的局势里,绑匪在急切地等待毒品合成,人质在拖延时间等待救援,埋伏在各个藏身点的特警在等待突入时机,狙击手在高处与周遭夜sè融为一体;没有人敢轻举妄动,打破危如累卵的平衡。
牵一发而动全身。
“实验室”墙壁被日光灯映得惨白,挂钟上,时针渐渐指向八点整。
楚慈关了仪器,摘下护目镜,抬头是险些撞上近距离指在后脑上的枪口
三名毒贩目光炯炯盯着他,王乐迫不及待地拿枪指着他问:“可以弄?”
“……有些难度。”楚慈声音极其嘶哑,“但实现量产是可能的,成本较传统吗啡类药物来说相对低。”
池瑞瞟了眼技师,后者点点头予以证实。
“那快弄啊!”王乐喜形于sè。
楚慈喉结轻微滑动,像是艰难地咽下了什么——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有喝水,说话时连咽喉都非常干涩了。
“缺少设备。”他垂着眼睫随意向周遭示意,说:“你们这实验室,连制作甲基苯|丙胺都不规范,竟然是烹制合成双线并行。万一运气不好在烹制过程中发生爆炸,混合的伪麻|黄碱和红磷加热会产生大量有毒磷化氢气体,到时候大家一个都跑不掉,全都会死。如果要合成这种市面上少见的新型芬太尼化合物,很多专业设备是少不了的。”
几个毒贩互相对视,片刻后在沉默中达成了某个共识,池瑞揣着枪出去了。
技师则咳嗽了声,走到楚慈面前,递给他一瓶水。
“谢谢,”楚慈礼貌回答,“我不渴。”
他怕水里掺了成瘾性物质。
技师也没计较,拉了张板凳坐在他面前,问:“你多大了,后生仔?”
楚慈说:“二十一。”
“二十一岁的后生。”技师点头道,他自己是个黑黑瘦瘦的三四十岁的中年人,看上去竟有几分推心置腹的模样:“——我听丁家旺说你家里很困难,但学习成绩很好是不是?”
楚慈没有否认。
“你个学生没出过社会,大概不知道咱们化学专业的人,就算名校毕业出去了,每月能拿八|九千都算祖坟上冒了青烟——你在北京那种地方,八|九千能干得了什么?买房还是娶媳妇,够把爹娘老子从小破旮旯接上京吗?”
“你看看我,我也是念化学的,就混成这个鬼样子。”技师双手一摊,又向外指了指:“丁家旺你知道吧,大公司工程师,是不是挺牛bī的?实话告诉你他到手也就一万多,要不是做了我们这行,他拿什么去供他老婆女儿,拿什么还房贷车贷?年轻人,你学习那么好,念化学就是入错了行啊!”
“还好吧,”楚慈淡淡道,“我是奥赛拿奖直接保送的化学专业。”
技师:“……”
技师心里大概狠狠骂了句什么,但表面上克制住了。
“是,你现在是觉得还好,但等你以后工作出了社会,就知道这世道是多么不公平了。那些当官的、做生意的,哪个不贪,哪个不违法?多少杀人放火的都逍遥在外,咱们凭自己的本事做点药卖点钱,只要不出人命,你以为警察真会逮着我们不放?”
楚慈默然良久,脸上显出一丝动摇之sè。
技师看他不那么固执,心中微喜,又拉着板凳往前凑了凑:“学生仔我跟你交个底。咱们接下来肯定是要跑路的,你乖乖跟我们合作呢,以后咱们往南边找个小地方待下来,等建起了你要的实验设备,赚多少钱不是先紧着你分?真做出了‘蓝金’,你就是个活的财神爷,谁不好好地供着你?”
技师回头冲王乐抛了个眼sè。
“哎呀你这人,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王乐故意粗声粗气道,去墙角化学品保存柜下层拖出一个破旧旅行袋,唰地扔在往楚慈面前,几摞人民币顿时从袋口震了出来。
“整点有用的,高材生,这些都是你的了!”
楚慈眼睁睁盯着那一摞摞厚厚的粉红现金,半天才转开目光,似乎内心正做着激烈的挣扎。
有戏!两名毒贩喜形于sè。
“哎,老王你干啥呢,这不侮辱人吗?等以后咱们把蓝金做出来,这点钱还不够打发乞丐的!”技师边说边凑得更近了点,拍拍楚慈的肩,刻意压低了声音:“话说回来,学生仔,还没谈过恋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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