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欢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寂月皎皎
画儿题名为《嫦娥》,但画上并无美人。
一扇半开的窗户,临窗的案上摆着一局残棋,还有一只向外眺望的雪白玉兔。窗外斜斜伸来一枝合欢,叶轻卷,花盛绽,掩映着枝叶后一lún凄清冷月。
阿原虽在醉中,亦能品出此画画风清丽幽雅,有种踟蹰萧索之意,不觉又叹道:“画这画儿的,是女子吧?她大约是不敢烤兔子吃的。”
慕北湮正凝视看她,闻得她这话,神sè便有些怪异。
琉璃忍不住,说道:“小姐,可这画……就是你亲笔画的呀!连诗词落款都是你亲笔提写的……”
阿原忙看时,果见旁边题着李义山的诗句:“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落款,清离居士。
原清离,满纸清愁离恨。
阿原向后退了两步,再两步,歪头细细端详半晌,方道:“这不是我的字画。”
琉璃笑了起来,“小姐果然醉了!这幅画儿,是奴婢亲眼看着你坐在这边画画题词的,怎会不是你的字画?”
阿原的确醉得不轻,可脑中忽然间异常清明。
她再次说道:“这不是我的字画!这绝对不是我的笔迹!”
小鹿看她说得认真,忙道:“是或不是,咱们写几个字不就知道了?我来给小姐磨墨!”
她挽袖去磨墨。
慕北湮一直抱着肩,留意阿原的神情,此时也缓缓走来,取出数页纸笺铺到书案上。
他桃花眼似笑非笑,仿若在赏着她的醉态,细看却了无笑意,说不出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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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利落轻盈的三个字跃然纸上。
阿原吹了吹墨迹,提到嫦娥图旁边,与落款对照。
同样是“原清离”三字,同样神清韵雅,但落款处的字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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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欢 第三卷鸳鸯谱(一八八)
他握住了她的手,轻笑道:“没有,我也醉着,也迷糊着。”
他忽张臂,紧紧将她拥住,声音哑了下去,“我醉了,居然听说你嫁人了,还是嫁给了你最爱的男人,我……很开心。清离,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
阿原终于笑了起来,拍着他的背,柔声道:“你果然……醉了呢!撄”
慕北湮没喝多少酒,但必定醉得厉害了。
他居然泪流满面偿。
窗外,月影朦胧,合欢摇曳,有侍从蹑着手脚走过,不敢惊扰窗内相拥的一双人。
男子俊秀,女子清丽,年貌相当,家世相若,彼此知根知底,谁敢说他们不是一双璧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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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府。
原夫人刚刚从宫中归来,眉眼微醺,居然也有几分薄醉,更添几分楚楚韵致。
廿七将一封密信递了过去,“夫人,咱们从镇州赵王府和端侯入手,果然查到了阿原小姐先前的行踪!”
原夫人连忙打开,一字一句看了,chún角微微扬起,眼底的迷离酒意一扫而空,却涌上了大片水雾。
“风眠晚,她果然是风眠晚……我就知道清离……”
廿七柔声劝道:“夫人,清离小姐下落已明,也算夙愿得偿,说来也是件好事。阿原小姐虽被人设计,但看来也不是坏事。”
原夫人道:“是他们小看我的女儿了!即便是猫儿狗儿,也有着天然的野性。忘了往事的同时,她也不再记得那些被bī迫出来的温驯。”
廿七道:“王则笙陷害小姐不成,反而令小姐更生警惕,也与端侯嫌隙更深。下面端侯想摆布她,只怕没那么容易了!”
“摆布?他做梦!”
原夫人慢慢将信笺按到桌上,“听闻景辞回去后就病了,皇上又急又恼。我佯作醉酒,比他还烦恼,他方不忍责怪于我。明日我会继续求见皇上,告诉他,阿原被那对主仆刺激得不轻,已经留宿于贺王府。行事如此荒唐,当然再难与端侯匹配,为端侯计,还是先解了他们的婚约再说。”
廿七沉吟道:“皇上看来着实不喜阿原小姐,不晓得则笙郡主和那老毒妇到底跟皇上说什么了……”
原夫人叹道:“可惜我们只查到阿原曾和景辞一起拜陆北藏为师,随他去了燕国,又在燕国闹了那么多事,却不晓得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难道景辞后来重伤重病,真与阿原有关?”
原夫人不以为意,冷笑道:“与阿原有关又怎样?你没瞧见知夏那副嘴脸,必定时时处处都在想着怎样坑害阿原。先前恩怨先不提,单凭他们今日所为,阿原就是弄死他们都不为过!”
她恨恨地说着,黑漆漆的星眸转动着,很快又浮上浅浅笑意,“不过我倒是看出来了,知夏那贱人很中意则笙,唯恐景辞真的迎娶阿原;而景辞,不论是为了收拾阿原还是真的在乎阿原,的确很想娶阿原……我便顺了知夏的心意,成全景辞和王则笙如何?”
她看向廿七,“把阿原与贺王同寝的消息传出去吧,传得越不堪越好。最要紧的是,一定……要传到景辞的耳朵里!”
“琉璃传回的消息,阿原小姐与小贺王爷虽喝得大醉,同宿于书房,却是分床而居……”
廿七犹豫时,忽瞥得原夫人chún边那抹不甘的冷笑,立时悟了过来,转而道,“但他们同寝的消息,属下一定设法让端侯亲耳听到。听闻他病得厉害,受不得刺激……若是病情再重,左言希该放出来了吧?”
原夫人对他的善解人意很是欣慰,“左言希是皇上影卫,当日又是他带着景辞一起回京。先前在燕国发生的事,他必定有参与,那么阿原失忆之事,多半是他做了手脚。叫人多留意左言希的行踪,看能不能找机会让他恢复阿原的记忆。阿原时常头疼,必定与此有关。”
廿七迟疑,“可是,夫人,从前的阿原小姐,只怕还不如现在的阿原小姐跟夫人贴心。她……是景辞、知夏他们一手带大的。”
“所以,咱们尽快促成景辞和王则笙吧!知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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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欢 第三卷鸳鸯谱(一九零)
若梁帝本就猜忌,原夫人、原清离母女寻机添些话,再怎样的高官猛将,断送他们的前程和性命真的不难。
慕北湮默默坐在一边听着,面前放的一盏茶早已凉透。他忽道:“听闻夫人年少时曾与皇上有婚姻之约。皇上登基前,夫人一直暗中与诸大臣将领联络,助力不少。”
原夫人扫过书房中雅致却难掩奢华的陈设,笑得凄凉,“是呵,我声名尽毁,却能成为他有力的臂助,不论在他登基前,还是登基后。我不入宫,对他的用处更大,所以他也愿意给我比寻常妃嫔更多的富贵荣宠。可清离素来清高要qiáng,恨不得从不曾有过我这个母亲。可惜,终究还是我这个母亲连累了她。撄”
慕北湮不由轻叹,“清离聪慧勤奋,什么都盼着做到最好,琴棋书画无一不jīng,只希望旁人议论起来,先记起她的才情,然后想起她母亲的声誉。可怜她从小到大所有的努力和梦想,都被那场灾难毁灭。到后来,她大约也只有在我和谢岩跟前能找到些慰藉吧?她说,只有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才觉得自己还算是个会说会笑会恼的真正的人。大约是因为我喜欢tiáo侃她,总让她着恼欢喜,啼笑皆非;谢岩则时常伴她谈诗论画,让她格外地安心吧?自然,如今……她都不需要了……”
她找到了她真正需要的人,当然不再需要他们那些完全不足以填补心底空虚的安慰偿。
阿原便想起了慕北湮在沁河遇到她后的屡屡作弄。那些在她看来相当恶意的作弄,其实正是当日慕北湮与原清离习以为常的取乐?
她忽然间有些羡慕她那个从未谋面的妹妹。如今,真正的原清离已与她所爱的人在一起,而原清离曾坦然相处的昔日情人,如谢岩、慕北湮等依然记挂着她。他们伤怀,却没有怨憎。
而阿原呢?
若那些模糊的记忆是真,她从前喜欢的人,应该就是景辞吧?
而她后来喜欢的人,当然也是景辞。
她不是原清离,原清离和景辞的婚约也很可能是他们事先安排好的计谋,——那计谋自然是针对阿原的。
承受这个婚约的是姐姐阿原,而不是妹妹原清离。
可她并不是那个曾有过无数情人的原清离。
想起在沁河的一夜缠绵,她在缠绵时的疼痛不适,想起那一日傍晚景辞曾在县衙门接到过一封信笺,第二日景辞不曾留下只言片语便不辞而去,而原夫人恰在彼时赶到沁河接她……
回京之后,他再也没有碰过她,甚至避而不见……
阿原便笑了起来。她笑道:“我这个妹妹,其实还算是幸运的。虽然历了许多波折,到底有人真心待她好。分开多少日夜,依然时时为她着想,一心一心待她好。我……竟远不如她!”
她笑着笑着,终于忍耐不住胃部阵阵的抽搐,猛地弯下腰,痛苦地呕吐起来。
原夫人慌忙扶她,问道:“阿原,阿原,你……很不舒服吗?我……我给你传太医。”
阿原拉住她,笑道:“不……不用。我只是想到景辞,忽然觉得恶心而已!我恶心……我瞎了眼,居然那样轻率去喜欢一个人,相信一个人……当日他抱着羞辱我的心思刻意玩弄我,再甩了我,我还傻兮兮追上去,相信他所有的解释,白让他又拿我取乐几回……他心底该在怎样地嘲笑我?你说,你们说,我有多愚蠢!呵,我是比猪还蠢,比猪还蠢……”
她忽扬拳,重重砸向自己的头。
一记,又一记……
“阿原!”
原夫人失声叫着,待要去拉她手时,哪里拉得住?
慕北湮已冲上去,用力握住她手腕,喝道:“阿原,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都怪那个景辞!丢开你,他才是蠢猪,比猪还蠢!比猪还蠢!”
阿原摇头,仿佛还在笑,泪水却再也克制不住,大颗地汹涌出来。
她的面sè煞白得像未沾点墨的宣纸,嘴chún上下哆嗦着,憋在喉嗓间的声音因痛苦而扭曲得几乎听不清。
“是我,是我……”
“是他,是他……”
谁也不晓得她在骂自己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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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欢 第三卷鸳鸯谱(一九一)
景辞笑了起来,“她就是你提起过的小师妹,那个和你花前月下数载,却忽然告诉你,她已另有所爱的那个小师妹。你这样的人,榆木疙瘩的脑袋,怎会忽然对什么女病人移情别恋?这话你哄哄别人也就罢了,何必拿来搪塞我!也难为你,居然还这样一次次地维护她,把自己卷入险境。若不是我这次病得重了,你至少还得在大牢里喂一夏天的蚊虫吧?”
左言希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说道:“有你和北湮帮忙,也没什么辛苦的,正好可以静下心来多看几日医书。”
提到慕北湮,景辞眸光暗了下去。他问:“这几日你有没有回贺王府?偿”
左言希摇头,“皇上放我出来,就是为了让我替你治病。你病势未愈,我哪里回得去?撄”
景辞的chún动了动,有些一直想问的问题,还是没能问出口。
或许,从谢岩、长乐公主等人回避的神sè里,他早就对那个答案心知肚明,于是更懒得去求证。
他坐起身来,轻笑道:“今天其实已好转不少。走,陪我去外面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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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已颇有些炎热,沿路已能听得蝉声高嘶,越过树梢吹来的风亦挟裹了阳光的暖意。
景辞脚下有些虚浮,但扶着左言希缓缓走了一段,适应了骄阳的烈意,倒觉得心怀舒爽好些。
他道:“往日在幽州,我也常带眠晚散步。她总爱跟在我后边,却不晓得我更愿意她走在我前面。我可以看清她的一举一动,也可以看见,她时不时地回头偷看我。”
左言希叹道:“那时她自然是喜欢你的。听知夏姑姑说,你本是她最敬重的人。你让她往东,她绝不敢往西;你让她哭,她绝不敢笑。你的喜怒哀乐,就是她的喜怒哀乐。也正因为如此,你从不防范她。”
景辞道:“我从不需要她看着我的脸sè行事,也从不认为需要防范她。”
左言希道:“可她终究看你脸sè看了十九年,终究给了你致命一击。如今她与往日判若两人,你大约也无法再如从前那般信任她,难道还打算跟她在一起?听闻,皇上听了知夏姑姑的话,一直想解除你们的婚约,你一口拒绝,皇上才不肯放我出来。”
景辞冷笑,“愿不愿跟阿原在一起是另一回事。他当日应下我与原清离婚事,我才应允回京,如今又想反悔?何况你在狱里看医书,不也蛮自在?”
“……”左言希半晌才道,“怪不得皇上说,你跟你母亲的容貌性情,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性情都不好?”
“个性太qiáng,伤人伤己。想那阿原本是你囊中之物,对你死心塌地,可一盘好棋被你下成这样,我也是佩服,佩服!”
景辞静默片刻,才道:“这次终归是我的错,等我好些便去见她。你替我拖着则笙和知夏姑姑,别让她们一会儿水土不服,一会儿头疼脑热,再千方百计地拦我。”
左言希笑道:“这个可以有!水土不服、头疼脑热,都该找我这个大夫,找你有什么用!倒是皇上要拦你时,我也没辙的。话说皇上这两年的性情也不好和先前比,动不动龙颜大怒,对你着实已是宽仁之极了!”
二人说笑片刻,连日来满怀的yīn霾终于消散不少。
眼见前方一架荼蘼,花朵凋零得差不多了,兀自有残香袅袅传来。
左言希深吸了数下,看景辞眉眼渐渐舒展,正待再劝他几句时,蓦地听那荼蘼架后传来窃窃笑语。
此处已在陶然居外,颇是偏僻,宫人说笑也是常事。他本不留意,只是耳边无意听得仿佛提到了“小贺王爷”,不由站定身,凝神细听。
却听一个小太监在道:“我表哥说,眼见着他俩就站在窗口那边抱着亲嘴儿,一点都不避忌的。小贺王爷说,从未这么开心过,那一位也说,要嫁便嫁如小贺王爷那般健壮有力的,谁愿跟个病歪歪活不了多久的男人?何况处处不信她,往日必定是瞎了眼才往火坑里跳。”
左言希被关月余,两日前方才出来,景辞和阿原之事,虽听谢岩说了个大概,到底不甚了了,闻言半解不解,疑惑地看向景辞。
景辞默然倾听着,依然眉眼淡漠,并无任何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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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欢 第三卷鸳鸯谱(一九二)
建章殿。
才将那些不中用的太医撵出去,梁帝的脸sèyīn沉得厉害,一时却不好将眼前跪着的女子逐走。
原夫人一袭素衣,神sè憔悴,蕴着泪叩首请罪道:“听闻端侯重病,臣妾也万分歉疚。偏生阿原自遭了那场劫杀,性情大变,这次又着实受了委屈,也在气头上,臣妾无法约束,都是臣妾之过!偿”
梁帝叹道:“罢了,朕不怪我。这个阿原……撄”
他待要说下去,却又踌躇,觉得似乎怪不得人家阿原。
风眠晚的确可恶可恨之极,尤其恩将仇报相害景辞,更是不可饶恕。但说到底也是知夏自己将这祸害抱了回去。这次明摆是知夏等陷害阿原,偏还不便处置她们,阿原愤怒退婚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当然最可怜的是跟他那么多年的楚玉罗。
好端端的母女分离近二十年,如今还送走她养大的那个,塞给她陌生的这个,着实也无辜得很。
不好对原夫人发作,于是梁帝看侍立在旁的知夏姑姑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恼怒。
原夫人又道:“听闻知夏也一再地在皇上跟前说,二人并不般配,希望解除他们的婚约。我也想着,大约他们俩真的是八字犯冲。皇上想想,他们订婚没多久,阿原就出了那么大的事,接着就是前儿的事,端侯的病情也一再加重,可见二人实在不合适,何不如了知夏的心愿,指不定端侯的病就好了呢?”
眼见原夫人将事情尽数推自己头上,知夏姑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却不敢造次上前进言。
她想一直想解除二人婚约不假,可景辞始终不肯听劝,只有她和则笙在梁帝面前再三撺掇。如今闹到这等田地,景辞重病不说,还恼她生事,见都不愿见她,而原家母女退婚的心竟比她还迫切了。
退婚虽可趁愿,可景辞病势再沉重下去,谁敢担待?
她辛苦谋求退婚,也无非在为景辞着想而已。
梁帝正沉吟间,殿外有人急急通禀道:“皇上,端侯求见!”
话未了,景辞一袭素眉,快步走上前来见礼,左言希蹙眉含愁,紧随其后。
梁帝见他虽然清瘦苍白,但眉眼安谧镇静,便放心了些,含笑问道:“你怎么来了?今儿可好些了?”
景辞道:“谢皇上记挂,臣病势渐轻,今日jīng神好转不少。”
梁帝拈须沉吟,“嗯,看来还是左言希对你的病情最清楚。朕该早些将他放出来才是。”
景辞神sè愈发沉凝,说道:“方才听闻原夫人又为婚约之事赶来,想着还是过来做个了断才好。”
梁帝手上一用力,差点把胡须拈断几根。他问:“了断?你……也想退婚了?”
景辞沉声道:“是。不过退婚前,我想再见阿原一次,当面问清楚她的意思。”
梁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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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欢 第三卷鸳鸯谱(一九四)
谢岩愕然道:“你说……景辞这次是自己应允退婚的,还预备娶则笙?”
慕北湮笑道:“他跟皇上的关系,你比我清楚。若不是他自己应允,谁能bī得了他?所以咱们都各自预备预备吧,他和王则笙,我和阿原,还有你和长乐公主,估计各家都得忙碌一阵吧?哈哈!哈哈哈!”
他莫名地笑得很乐,而谢岩呆呆地站着,喃喃道:“这……是谁在乱点鸳鸯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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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外的马车里,阿原抱着双膝,静静地坐着。
一阵迅捷的脚步声后,锦帘拉开,午后炙热的阳光射入,她眯了眯眼,才觉眼睛里涩痛得厉害。
慕北湮坐了进来,却笑得明朗,问道:“阿原,公主跟你说什么呢?”
阿原笑了笑,“哦,她开心得很,说会预备重重的贺礼。想来我也得预备一份回礼吧?她跟谢岩的好日子,只怕也不远了!”
慕北湮道:“他们只怕会在咱们后面。咱们两家合成一家,备一份贺礼就行了,真是划算!”
他边吩咐车夫回府,边揽着阿原笑道:“我想想送啥。送一朵鲜花chā在牛粪上,如何?”
阿原道:“你忒不厚道,怎能把长乐公主说成牛粪?回头她告诉皇上,皇上得拧下你脑袋!”
慕北湮笑道:“我岂会那般不厚道?我是说,长乐公主一朵鲜花,chā在谢岩这堆牛粪上了!”
“……”
阿原也忍俊不禁,“谢岩也算是千百里挑不出一个的青年才俊,你居然这般说他!”
慕北湮扬了扬拳头,“再怎样的青年才俊,他拳头没我大,官位没我高,所以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他的表情有些夸张,阿原笑了片刻,便低下头去,沉吟半晌方道:“北湮,我跟景辞的事,其实你没必要chā手的。纵然现在有些看不破的事儿,早晚我都能看破,并没什么好担心的。”
慕北湮笑道:“怎么?你看不上我?晚了!皇上金口一开,你想悔也没机会了!”
阿原的手指轻轻敲着座椅,无声却急促。
她叹道:“我没什么悔不悔的,但我不想毁了你小贺王爷的大好基业。我晓得你面恶心善,怕我被人嘲笑,日后诸多不便,才会主动提出与我成亲。可我怀着孩子嫁入贺王府,占了你贺王府嫡长子的名分,我又成了什么?”
慕北湮气结,“你……你说什么?我面恶心善?面恶心善?我哪里面恶了?”
他在车中翻来翻去,试图找出面铜镜来,瞧瞧自己怎么着就面相凶恶了。
阿原忙道:“这个不是重点……最要紧的,贺王府的血脉不能被我混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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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欢 第三卷鸳鸯谱(一九五)
慕北湮柔声道:“这是你不晓得他身世。他父亲原是皇上最亲近的心腹侍卫,也是我爹好友,当年在战场上为救皇上而死。皇上怜惜他yòu弱,才让我爹收养下来,但并未改姓,说好日后还要承继左家香火,像他父亲那样效力于皇上麾下。所以即便他无才无艺,都能是皇上影卫。这次他被押解回京,下入狱中,端侯担忧,我却不太着急,也就是这个原因。念着他生父旧情,只要不是十恶不赦的大罪,皇上都不会真的拿他怎样。”
阿原慢慢地旋着茶盏,低头瞧着茶水中映出的自己的憔悴面容,顿了半晌,方道:“于是,他杀人,同样可以无所顾忌?”
慕北湮听她口吻,倒也怔住,“你好像知道些什么事?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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