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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孙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闻檀
知道他提出了重审,大理寺内多半没什么期待。跟纪贤作对大理寺就从来没有赢过,已经被搞得很没有面子了,大家都不太想去。
这次徐恭又没有跟着回来,赵长宁连个壮士气的人都没有,第二天孤身一人到了审刑司。刑部那边倒是来了好几个主事,看到赵长宁一个簇新的官,还在旁发笑。
纪贤这次没有骑他的毛驴,而是官服严整,一派轻松,微笑着看赵长宁:“赵大人,这么快就准备要重审了?”
“纪大人别来无恙。”赵长宁拱手道,然后站到旁侧,等待审刑官上来。
等审刑官大人喊过升堂之后,纪贤上前一步,拱手道:“大人,大理寺拖延陈蛮审判至今,实在是无视审刑司之令。未能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下官倒不知,为何拖延不审。若还不决断,下官建议传大理寺少卿沈练前来询问。”
审刑官皱眉问赵长宁:“寺副大人,上次我的判决令下了,大理寺还未通过吗?”
赵长宁上前道:“大人,此事的确有疑,下官去了通州亲审犯人,得知其不过与顾小姐见了两次,何谈用情至深?且更疑之处在于,顾大人致仕前为淮扬盐运判,家财颇丰,但县衙抄家却没有发现钱财。且陈蛮也并未取其钱财,下官以为,有人图财害命也未可知。”
说完呈上了陈蛮的供词。
纪贤听了片刻不语,然后才道:“大人,我也有新证据呈上。”说罢身后有人将东西拿上来,“这是七月十六,有人在陈蛮家中挖出的一匣子银票,细数来有四千两之余。下官已经查证过了,这个银号便是顾章召所存的通义银号。”
赵长宁看他:“纪大人还有证据未提交大理寺?”
他竟然在陈蛮家找到了银票!而且从未递交大理寺过目,这个纪贤究竟想什么?
纪贤却道:“我原先呈递给大理寺的证词已经足够判案,赵大人,你还是回去找你们少卿大人商议吧。”
“不必。”赵长宁回过头,“下官也有证据未呈。”
说罢上前再交一一份证词:“昨日晚,下官于顾家后院发现一具女尸,经验证是已经死去两年多的顾家小姐顾漪。故而……”赵长宁转而道,“假设顾小姐于两年半前已经死去的话,那么现在死的人又是谁?若顾章召早知道女儿死了,为何秘而不宣?若不知道,这个新的顾漪又是何人?顾家此案疑点重重。”她再对审刑官拱手,“下官提请此案进入三司会审,再次重审!”
纪贤听到这里,脸sè微微一变。围观众人亦是惊讶纷纷,还有个顾漪?这案子究竟怎么回事!
审刑官看了文书,这次他慎重地思量了片刻,才说:“此案罪证不清,案情复杂。着驳回重审!择日进入三司会审!”一拍惊堂木,推入重审。
赵长宁走出审刑司后,才长长地出了口气。终于可以重审了,说不定真的能够推翻定罪!
纪贤随之出来。“你是怎么发现尸首的?”纪贤不跟他多说,径直问道。
赵长宁只是笑笑,不再说话离开了。
而她让此案进入三司会审的消息,却很快传回了大理寺。好些司务过来串门,问她是怎么找到连纪贤都没有找到的线索。问她?其实她也不知道,那个半夜来告诉她这话的人究竟是谁。又跟这案子有什么关系。
“大人。”过了一会儿,夏衍来敲门,告诉她,“刑部送了卷宗过来。”
是纪贤派人把这个案子从头到尾的卷宗,都给赵长宁送来了一份。包括每个下人详细的证词,仵作的检尸录,细致到犯人身上有什么伤口,长几尺几寸,什么颜sè,死状如何。还有张纪贤的字条“公平起见,送给你了。”
这也总算是赢得了对手的尊重吧!赵长宁收了字条放进笔筒里,另铺纸开始写案情详要。
夏衍站在门口,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才说:“大人,可需要我跟你去通州?”
“你应该还有别的事忙吧。”赵长宁继续写详要,“我有徐恭就够了,有需要帮忙的时候我会找你的。”
夏衍看着赵长宁,这位新科探花郎长得秀雅极了,当真如诗如画。他道:“少卿大人让我告诉您,不到案情水落石出,就一日没完。”
赵长宁听徐恭说过,沈练此人不属于任何党系,铁面无私,冷漠无情。这不能变通的性格反而得到了大理寺卿的赏识,五年内将他提拔到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她笑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都走到这步了,长宁是牛鬼神蛇都不怕了!她反而觉得这个事情很有意思,比坐在翰林院里编书有意思多了。
赵长宁连家都来不及回,又立刻去了通州。
下车之后她就立刻问徐恭:“怎么样,尸体起上来了吗?”
三人朝县衙的土地祠走去,起的尸多半放在这里的后罩房,能压住邪气。结果赵长宁已经看到个白衣公子站在新起的女尸边,戴了双仵作用的牛皮套,正在翻动已经白骨化的尸体。“赵大人回来啦。”纪贤继续翻动尸体,“死因,钝器击打致死,枕骨、顶骨碎裂。”他眼睛微眯,往下几寸摸手,“腕骨扭曲,死亡时间不到两年半,应该是两年零三个月。”
旁边的仵作欲言又止:“大人,这您如何看得出来?看这女子的衣着,死的时候分明应该是深冬,不可能是初春啊!”
“大人我见过的尸体比你吃过的饭都多,我说是两年零三个月,你就不要再说话了。”纪贤说着,“记尸虫为春尸虫。”跟着他的吏官飞快地记下来。他已经验完了尸,站起来摘了套子,“此人与顾小姐年龄相仿,身量相仿,应该才是真正的顾漪。至于为什么会被埋在顾家后院里,新的那个顾小姐是谁,恐怕只有他们三个自己才知道。”他指了指地上的几具尸体。“可惜他们都死了,没人能跳出来告诉赵大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纪大人还会验尸。”赵长宁笑看着他。
这个最让她惊讶。仵作是个很不祥的职业,但凡人都恨不得离得远远的,纪贤却似乎还很擅长的样子。
纪贤却不接赵长宁的话。“我这看完就先走了,赵大人自己珍重。”他笑着背手离开了。
赵长宁半蹲下来,看着地上那两枚玉佩。两块玉佩极为相似,但从质地就能分辨得出,从顾家后院挖出来的这个更圆润,年生应该更早很多,这个是真的顾小姐无疑。
郭氏曾经说过,她们这些仆妇都是后来陆续买进来的。是否可以推论,顾老爷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死了,但他出于某种原因,却在掩藏女儿的死,反而弄出了个新女儿来。要想知道这个,还是得等陈蛮醒过来再问他。
不过重审的官文已经拿到了,陈蛮就能从死牢被转移到普通牢房,至少条件好点。
赵长宁站起身,目光在两具女尸之间游移,后死的‘顾漪’腐败程度还好,能看出大概lún廓。她发现尸体的腹部是被剖开的,于是走近了查看。“大人……”仵作正要说话。
“当时可是你检查的尸体?”赵长宁问道。
“是小的,但小的看是由绳索窒息而死,就没有开膛……这是后来刑部纪大人来查案的时候开的。”听到仵作的话,赵长宁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纪贤给她的证词还有隐瞒。
“重新再给我做一次,一点都不要漏了。”赵长宁嘱咐他,然后才回县衙的东花厅去休息。
她刚才见识了两具高度腐烂的尸体,着实有点吃不下饭。不过喝了碗豆汤,徐恭就出现在她门口,气喘吁吁地道:“大人……陈蛮醒了,他……”
“醒了就好,”长宁听说陈蛮醒了很欣慰,她很怕他就此交代了,自己这案子没法破。她让徐恭慢慢说,“他怎么了?”
“他听说了您在顾家后院挖出具尸体,就立刻说要见您,他好像知道什么。”徐恭终于喘过了气。





嫡长孙 41.第四十一章
第41章
长宁不想收他, 可陈蛮这人却固执, 每天都跟着她。
夏天的天空说时晴说时雨,长宁刚处理完一堆卷宗要回府, 就看到外面yīn云密布。不一会儿隆隆的雷声滚过来,天际泛白,树稍在风中摇动,豆大的雨点就这么砸在地上、屋檐上。
长宁抱着案卷匆匆上了马车,只见很快就bào雨如注, 街上已经看不到行人了,屋檐落雨成帘, 地上汇聚起一股股小水流。
“快走吧, 今天还要回去拜见祖父。”长宁叮嘱车夫,将有些微湿的袖子卷起。
车夫却欲言又止:“大少爷,外头那个……还等着您呢。”
赵长宁沉默, 挑窗帘看。回望过去大理寺已经关门了, 因为天sè昏黑, 门檐上挂了两盏风雨中飘摇的灯笼。那人果然就站在后面,雨打在他的身上。好像与别人都隔开了一个世界, 只有一道沉默而孤独的影子。无人要他。
长宁抿了抿嘴chún, 道:“莫管他,走吧。”
“大少爷!”车夫从来不知道他们家大少爷是个心肠如此冷硬之人。
“少爷的话你也不听了?”长宁淡淡地看他一眼。
赵长宁的话在赵家,还是毋庸置疑的。车夫只能无奈地挥起马鞭,马车很快在雨中跑了出去。
陈蛮眼睁睁地看着那辆马车走远,惊愕慢慢地变成了失落。冰冷的雨水沿着身体慢慢流下来,他看到别人的院落里透出的暖黄烛光。他孤身一人,于这世间来说只是一个人罢了。
陈蛮自嘲地笑了笑,心里竟然连情绪都没有了。他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头顶的灯笼。
“你是傻了吗!为何不找地方躲雨!”有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陈蛮抬头看,赵长宁穿着身青sè官袍,清俊雅致,玉一般的肤sè。旁边是车夫给他撑伞,他的眉头蹙着,长身站在他的面前。
陈蛮不说话。
“好!”赵长宁却叹了口气,然后语气严肃许多,“既然你非要跟着我,那我问你,你是否真的会忠诚于我?甚至以后可能要遇到杀身之祸,你也不会退缩?”
假使有一天她真的被外人所知晓,那么一个欺君之罪恐怕是免不了的。丢官丢命都是小事,甚至可能会殃及家人和朋友。
陈蛮却定定道:“大人,您太小看我了,我是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赵长宁恨自己的心软,她恨不得自己心肠能越硬越好,留这样一个人在身边,简直是百害而无一利。但陈蛮这个人也太执着了。
两个人坐在马车里,赵长宁把自己的披风递予他:“你把自己身上的雨水擦干净,旧伤未好,小心风寒。”
陈蛮捏了一会儿没动,赵长宁就说:“你以为你是铁打的么?”
陈蛮才开始擦自己身上的雨水。
等到家中,长宁便让六安带陈蛮下去换身衣裳。她先去正堂给赵老太爷请安。
今天是十五,逢家族宴席。
赵老太爷知道她升任大理寺寺正的事,笑得直捋胡须:“不愧是我赵家孙儿,好,好!”
“我听说,是少卿大人特意上书为你升任大理寺寺正。你既受人家的恩,也要回报才是。”赵承义则叮嘱儿子。
长宁应了父亲的话:“孩儿心里有数。”
一会儿后,赵承廉才从詹事府回来,还穿着官服,肩膀都被雨淋湿了。
众人纷纷放筷,赵承廉却看了长宁一眼说:“长宁,你跟我进来。”
赵长宁也不知道二叔叫她为何事,放了筷子跟进去。只见赵承廉已经坐在太师椅上,端了杯热茶喝道:“我听说,顾章召的案子是你办的?”
赵长宁道:“正是,不知道二叔叫我进来是因……”
“顾章召私卖盐引的事被三司会审的都察院官员发现了,上报圣上,竟牵扯进去二十多个两淮官员,还与户部官员有勾结。发现这些盐官竟已经搅得两淮盐价飞涨,百姓怨声载道。圣上知道后气得大发雷霆。”赵承廉接着道,“他这两年龙体抱恙,一气竟受不住,卧床了。”
长宁抬头看着赵承廉。
“这几年朱明睿动作愈来愈多,他舅舅是山西总兵,母亲又是贵妃,太子殿下总要忌惮一些。圣上龙体有恙,正是朝廷动荡的时候……”赵承廉沉吟一声,“你在大理寺更要多加小心,大理寺鱼龙混杂,各方势力说不清楚。咱们家是太子一系,以后若太子殿下继承大统,便是咱们家飞黄腾达之时。但若太子殿下的前程有差池,我是詹事府少詹事,我们家首当其冲要受害……你可记住了?”
“长宁都记得。”赵长宁应道。
赵承廉是想告诉她朝廷的一些动态。
“那……二皇子呢?”长宁想了想,突然问。
难得他会问自己问题,赵承廉看他一眼,淡淡道:“二殿下是有军功在身的人,朱明睿那边拉拢得比较多,如今看来,二殿下似乎是拥护朱明睿的……别的就没有什么了,二殿下这个人本身也比较低tiáo,倒是不足为惧。”
赵长宁从正堂退出来,看着抄手游廊外已经淅淅沥沥的小雨。
等她从宴席回到竹山居,陈蛮已经拾掇好了。他穿了件长袍,更加显得俊帅,走出去这气势,一不注意人家说不定会以为是哪家的公子。长宁发现屋内的两个大丫头在偷偷看他。
“你们二人先下去吧。”长宁想要歇息了。
看到长宁要就寝了,陈蛮自然无比地走到她面前,要为她脱靴子。
“不必了!”赵长宁立刻捉住他的手,“我留下你还有个条件,你不必贴身伺候我。现在已经晚了,你快出去休息吧,我叫他们给你安排了住处。”
“大人,陈蛮贴身随侍,自然要与您睡在一起。”陈蛮却道,“我睡踏板就可以了,您半夜有事可以叫我。我听说两淮盐官落网不少,怕对大人有怨言,大人得需要贴身保护。”
赵长宁瞪着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陈蛮直起身,竟从上俯看着她,轻轻地说:“快睡吧。”
赵长宁未戴发冠,又未穿官服,就这样躺在床上准备睡了。脸竟然有种清嫩之感。陈蛮看着竟觉得心里微微一动,觉得大人竟然有点像女孩子,执拗而冷淡。
长宁轻轻咬牙,刚才就应该让他在外面被淋死算了,为什么要心软!这哪里是找个仆人,找个管家还差不多,堂而皇之地开始管她的事了!
她将帘子放下,总算才有一方清净的空间。阖上眼,想着明天一定说服陈蛮。
这晚她睡得并不好。
似乎外面又开始狂风大作,雷雨交加了。
梦里她又置身于金銮大殿之上,只是这次她位列九卿之内,穿着革带佩绶的规整朝服,而殿内寂静得无人敢言。她听到的是一道圣旨:“……贵妃章氏,事朕多年。达明干练,深蒙圣恩,曾委以重任;然其恃恩而骄,纵私欲,进谗言,结党营私,弄权后宫。冒天下之大不韪,实属十恶不赦。今革除其一切封号,发由刑部问斩,其亲眷等一并收监,择日审查!”
此圣旨一出,有人立刻跪地大喊冤枉,有人则想为章氏求情。
“朕杀她之意已决。”那个龙座上的人淡淡道,“谁有二言,现在可告诉我!”
但却没有人敢讲话。
那人扫视全场,寂静无声,于是转而问她。“赵大人也无话可说?”
赵长宁却在梦里说不出话来,越急就越说不出话来,直到她终于从噩梦中醒来,啊地叫了一声。
“大人。”帘子被陈蛮挑开了,“您怎么了?”
“没事,做了个梦。”赵长宁揉了揉眉心,已经是第二次梦到这个人了,难道还真的在预示什么?
等长宁第二日到大理寺之后,发现她办公的号房已经从厢房移到了正房,也宽敞了许多,就连徐恭都专门有个小屋子,这是大理寺寺正的待遇了。赵长宁一边誊写公文,一边想着昨晚的梦。
一会儿徐恭来敲门,今天大理寺卿要带着大家一起拜皋陶,上香。
赵长宁才升官,站在队伍里周围的人都不认识。别的不知道,旁边以为仁兄却对她不算友好,到他递香给赵长宁的时候随手一递,香灰便落到了长宁的手背上。她被烫得往回一缩,眉头轻皱。
这人却抬起眼睛,笑道:“赵大人,不好意思了,本官无心的。”
赵长宁淡淡一摆手,等她上完香,才看到年近六旬的大理寺卿大人姗姗来迟,大概是个挺和蔼的老头,长宁没有多管。而是退到一边,问徐恭:“刚才那个烫我的是谁?”
“您竟不知道吗?”徐恭低声道,“他就是另一个大理寺寺正蒋世文,跟你平起平坐。他自然得看不惯您的,咱们的大理寺丞许大人再过两年就要致仕了。若不出意外,接任的就是您和他其中一个人……所以他自然视您为竞争对手了。”
原来是这样!
寺丞许大人的确也快到致仕的年纪了,就这两年的事。
“我分明看到他是故意烫到您的!”徐恭又说,“小人行径,你以后可要多小心他,我听说他家,似乎是与三皇子的外家交好的。”
“我知道。”赵长宁将被烫红的手收回去,跟徐恭一起出了正堂。
她出来后,正好迎面遇到了沈练的司务。司务给赵长宁请安,然后把一摞卷宗交给她:“大人,这些是要呈递给二殿下过目的,沈大人让您给二殿下送过去……对了,二殿下今天不在大理寺,还得麻烦您去跑一趟才是!”
长宁看了看,的确是最近的卷宗。就问:“我连路都不知道,劳烦大人指点一下,这差事一直是寺正做?”
“是的,您可以去二殿下的府邸看看,或者在卫所里找找也成!”
长宁连二殿下府邸的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带着卷宗出门,在大明门溜达一圈好不容易问到了,结果朱明炽不在,她出示官牌也进不去。只能把东西先放在皇子府邸的门房处,然后去卫所找朱明炽。
卫所有个练兵场,是沙地,摆着兵器架,靶子,有重兵团团围着看守。长宁到卫所的时候,正看到朱明炽练完兵,他穿了一身玄sè劲装,正慢慢地缠好护腕,额头、脖颈上全是汗。
“殿下,这月的卷宗下官已经放在您的门房处了。”长宁行礼道。
朱明炽道:“现在换你给我送了?”看了赵长宁一眼,不等赵长宁说话,他径直朝卫所的茶水间走去,“知道了。”
赵长宁在思忖她是不是该退下了。那边才传来淡淡一句:“这里你少过来,回去吧。”
赵长宁行礼要退下,突然有人骑着一匹马疾驰而过,她突然被惊吓,立刻后退了两步。然后才镇定自若地整理官袍,从练兵场出去。
朱明炽坐在里头喝茶,给他添茶的人看到这一幕,就笑了笑:“这位赵大人听说是赵承廉的侄儿,很得太子器重呢。殿下您竟也放任他在大理寺,依下官看倒不如趁早……”
“她竟然会怕马。”朱明炽想到方才这个一贯稳重的赵大人躲马的动作,摇头笑了一声。




嫡长孙 42.第四十二章
第42章
升任大理寺正后,长宁每天的工作增加了许多, 总要傍晚才能回府。窦氏心疼儿子,吩咐家里的仆妇家里的事一应不许拿去烦她。又听说儿子新收了个贴身的小厮, 将长宁叫过来问话。
“……他伺候你终究不方便, 不如娘拿些银子给他,打发他去田庄里。”窦氏有两个陪嫁的田庄。
赵长宁喝着鱼片粥说:“他这人老实听话, 无妨。”
陈蛮大部分时候是你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不叫他的时候, 就默不作声地站在一边。
儿子觉得没事, 窦氏也不好说什么。跟她说家里的事:“既然如此便随你了,对了,我与你父亲看好了你妹妹的亲事。你知道翰林院侍读学士的宋家吧?他们家请了媒人, 替他们二房嫡出的少爷宋唐来提亲, 你父亲说虽他们家二房一般, 嫡出子弟多,但却是有底蕴的世家, 嫁得你妹妹。”
长宁听到这里想起了,这个宋家可不正是宋楚的宋家, 宋楚还是他们家杰出的子弟呢。不过他们家人丁兴旺, 比赵家人多多了。
“玉婵怎么说?”长宁问母亲。
“她能怎么说,被我拘起来绣嫁衣了,等到及笄就嫁过去。嫁了自然就相夫教子了。”窦氏轻轻给儿子捶肩,“你妹妹们始终都是要嫁出去的,这家里也只靠得你,否则宋家为什么要给玉婵提亲,还是看着你探花郎的面子……”
“不知不觉玉婵也要嫁人了,”长宁有些感叹,“等她出嫁的时候,我多给她些嫁妆。”毕竟玉婵也是她唯一的亲妹妹,她是看着玉婵长大的。
窦氏给儿子拾掇明日要穿的官服,看着她清瘦而笔直的背影一怔。
宝珠金钿,绮罗满身,暗袖盈香。她似乎都无法把这些东西放在儿子身上,似乎儿子也并没有这种想法。
手下的动作一怔,握着儿子绵软的里衣团在手里,窦氏突然就茫然,又有些悲凉。
次日去大理寺的时候,长宁就在路上遇到了正好要去翰林院的宋楚。宋楚笑眯眯地递给她自己的名帖,名帖大如两个巴掌,字大得出奇。
长宁接过后翻了翻:“宋楚兄,这名帖似乎……有些大吧!”
宋楚苦笑:“这是翰林院的规矩,名帖要做得越大越好。”翰林院作为朝廷高官的储备机构,其地位是很不一样的。翰林院的人也自觉高人一等,用鼻孔看人,若翰林在外面跟普通的进士平起平坐,是会被翰林院众人斥责的。等以后当了官,名帖才会小下来。
“你最近在大理寺如何?”宋楚说,“我听说你破了通州奇案,还升官了。”
“你这不就是看到了。”长宁指了指车上的那些卷宗,“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少卿大人不喜欢看到别人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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