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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孙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闻檀
“还是翰林院清闲,整天闲得没事做。”宋楚要去翰林院了,跟长宁道别,听说宋赵两家要结亲了,约定哪天一起喝杯酒,他把宋唐叫出来,让长宁看看他未来的妹夫。
跟宋楚分别后,长宁往大理寺走去。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头毛驴拴在门口的石狮子上,脖子上还挂着‘刑部专用’的牌儿。赵长宁看到这头毛驴就眼皮一抽。
徐恭三两步迎过来:“大人,纪大人上门来了!”
果然是这刑部的妖艳贱货又来了!
“所为何事?”赵长宁边走进大理寺的大门边问他。
“似乎出了大案……听说前月户部发现税银亏空。没过多久,都察院就开始tiáo查总管税银的户部侍郎孙大人。”徐恭跟着她说,“结果次日,孙大人在家中自缢了。皇上就命咱们大理寺与刑部仔细查这位大人的死……”
“孙大人自缢了?”赵长宁没想到这事闹得这么大。
本朝律法严苛,特别是在治贪wū上更是严格。太-祖的时候差点因吏法太过严酷,而杀尽朝中一半的官员。这位孙大人畏罪自缢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是的。沈大人正在亲自接见纪大人。”徐恭刚说完。长宁就看到纪贤就已经慢悠悠地从大理寺后院出来了,对她笑了笑:“赵大人许久不见,近日还好吧?”
“尚好。”长宁也微笑。
纪大人摇着折扇去骑他的驴儿了,赵长宁听到他叫自己的驴儿是‘富贵’。
……这简直就是个妖孽!
片刻后就有人来喊她,说少卿大人请她过去。赵长宁心生不好的预感,果然一说,是沈练觉得她有跟纪贤敌对的经验,于是跟纪贤合作的事也归了她。“你手头的卷宗暂时分给蒋世文,把这事办好再说。孙大人自缢这事闹得很大,务必要在半月内查清确切原因。”沈练大人看着手里的文书,头也不抬地吩咐她。
长宁道:“大人,那些案卷我已经研习小半个月了。”就这么都给了蒋世文,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我让你去你就去。”沈练皱眉,冷冷地道,“还要我说第二次?”
长宁顿了顿说:“大人,您若是对我有什么不满的,可以直接告诉我。”沈练抬头看着她,面无表情。赵长宁拱手告退,转身才离开了后院。缓缓走着,她深吸了口气。
原以为已经得到了别人的尊重,结果是还没有的。跟上司闹矛盾显然是不理智的,只能把这件事完成得足够出sè,让他无话可说。
次日,纪贤就让人送来了验尸表,这个他是专业,别人跟他没得比。
赵长宁带着徐恭、陈蛮二人与纪贤在时雍坊的茶铺里会和,纪贤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听茶铺里的老先生说评弹。“来了。”纪贤抓了把炒花生给她,“坐旁边一些,咱们听完再走。”
“不知道纪大人下一步怎么打算的?”赵长宁问他,手一拧花生壳便开,薄脆的红衣成粉掉落,一颗白净的花生仁就这么被剥出来,放在纪贤面前的小碟里。
“我只是奉命查孙大人之死,别的事跟我没关系。”纪贤说着,又赞赏,“你花生剥得真好。”
“孙大人是自缢而死没错吧?”
“的确是,我只是在查他为什么自缢。”纪贤又把一把花生递给长宁,“这个茶馆的评弹说得最好,你好生听听。”
长宁又不是南方人,听不懂这最正宗的苏州评弹。而是说:“我为纪大人剥花生就行,纪大人可有线索了?”
“有。”说到这里纪贤坐直了身体,目光在长宁背后的徐恭跟陈蛮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徐恭身上,看得徐恭打了个哆嗦,“纪大人,下官我……我喜欢的是女子,实在是对男风吧……那个不能接受。”
“呸!大人若有断袖之念,还不如跟你们家赵大人。”纪贤悠悠道,叹息,“我有个去处,孙大人生前曾多次去过,我怀疑那里面有些猫腻,只是我等都进不去。”
“什么地方这么邪乎?”徐恭很是疑惑。
“槐花胡同你知道吧?”纪贤说。
这个地方赵长宁是知道的,在京城里很有名,其实不是什么正经的去处。许多名妓,甚至那些大官养的外室都住在这条胡同里,也就是高档些的青楼。
“槐花胡同里有个弄玉斋,孙大人常往那里去,原是在那儿养了个扶玉姑娘,家里的妻妾他都不宠,独宠这个扶玉姑娘。我进去过几次,但最多就在外面听听小曲,我想看看里面究竟在做什么。但里面却不是寻常人能进去的,咱们这样生人,人家连门都不给我们开,你要是说进去查案的,更不愿意搭理了。他们越是这样,我反而越是觉得稀奇,里面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
“有这等邪门,找顺天府要个搜查令呢?”徐恭就不信了,一个弄玉斋还能只手翻天不成。
纪贤无言地看着赵长宁:“你带他出来晃悠干什么?”
长宁阻止徐恭说下去,这样的地方有这等魄力,背后肯定是有大人物撑着的。若没有直接有力的证据想进去,门都没有。说不定还会被上头削一顿。
“你别绕弯子了。”赵长宁说,“纪大人究竟想怎么着。”
纪贤懒洋洋地一笑:“还是赵大人爽快!那里头男子进不去,可女子进去却方便!他们常请琵琶、胡琴之类的班子,给那些达官贵人弹奏。我正好搭上个琵琶班子的人,可以在里面进去。只要进去看一圈,瞧瞧里面都是些什么人就可以了,有没有巡逻、戒备森严一类的就可以了。”
他又顿了顿:“但是有个问题……必须得打扮一番才进得去。我瞧你带的两个人,没一个可以做那打扮的。我这身材……也不可能打有女子长得跟我一般高。”他把目光放在了赵长宁身上,“赵大人,我看也只有你勉qiáng可以了。”
“这怎么行。”一直沉默的陈蛮突然开口说,“里面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大人进去要是遇到危险,该如何接应?”
“这有什么怕的。你大人是个男的,发现了又能把他怎么样,出示个官印,大不了被赶出来……”纪贤自己平时做事就比较没有底线,觉得这都没什么,“再说人家只是妓院,又不是土匪窝。”
赵长宁眼皮一抽,让她装扮成女人?这个……虽然的确是相当的没有难度。但是她想起来,怎么就觉得这么怪异呢。而且她从未见过自己穿女装什么样子,只知道自己长得还是算中性类的,若一眼就看出端倪了呢?
“赵大人不愿意?”纪贤反问他。
“大人,此事三思!”陈蛮低声道。
“我看可以,我们大人长得俊,打扮成女的,仔细认不出来!”徐恭觉得他们大人当真是好看的。
赵长宁这辈子她可没打扮成个女人过。她抬头问:“纪大人,这弄玉斋里面究竟是什么?倘若是个危险去处,我进去了可回不来的。到时候你却无妨,我怎么办?”
“这个赵大人不必担心。”纪贤说,“你且跟着琵琶班子进去看看,等她们弹完跟着就出来,以你的经验看看里面有没有不对的地方,只要有不对,咱们就能从顺天府那里签到搜查的文书。最多一两个时辰,我在外头等赵大人出来。”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赵长宁还能说什么。拳头舒开道:“等我出来就不必了,我自知道回来。”
纪贤一口吃了赵长宁剥好的花生。
晌午,赵长宁跟纪贤一行人去了槐花胡同,那琵琶班子是个小院,纪贤同一个穿着姜黄sè长褙子,梳妇人发髻的女子说:“拿些他能穿的衣物,再给他梳个发髻吧。”
这个娘子笑着屈身,“随奴家这边请。”
“你们回去吧。”赵长宁回头对他们说,“我实在不想那个样子被熟人看到。”
大家讪讪一笑,本来想看个稀奇的,还是只能离开了。赵长宁才拿着衣物,沉着脸走进内室。一件青白的挑线裙子,里头是白纱罗,深青sè宽袖长褙子,带斜织淡白sè缠枝纹,墨绿系带,非常的素雅。长宁在男子里不算高,但在女子里就很高挑了,走出来时那娘子看了许久未回过神来,还是长宁皱眉:“快给我梳头吧。”
她才拿了桃木梳,给长宁梳了个简单的挑心髻,头饰不敢多用,用了个鎏金嵌红珊瑚的璎珞。“公子没有耳洞……这却可能要露馅儿的……还得上个简单的妆才是。”
“还要上妆?”赵长宁是看不到自己什么样子,只感觉女子给自己梳头发的手抖,眉头一皱:“不必了,我看这样行了。”
“公子的确天生丽质……”她说完觉得这话不对,笑了笑,“公子勿怪!这样不上妆也行。”
岂止是行,淡淡玉面,目如清水,chún薄而微翘,眉眼间却又是雌雄莫辨的清贵。这位公子当真妙,再没有更好看的。
赵长宁大致看了一眼铜镜里的自己,美不美她不知道,只觉得有点别扭,可能是看不习惯。这位梳头的娘子带她出去,看到这位公子走路大步流星地背着手,脸sè又不算好看,她觉得很怪异,果然行为举止还是对不上。低声道:“公子,您这般走路不行,容易被人看出来,您瞧着妾身怎么走的,不学成,也学个大概吧。”
赵长宁一看,人家是细细杨柳腰,走起路来步步生莲,柔婉妩媚。她这八年来是已经养成了习惯的行为举止,难怪人家觉得怪异。她看得嘴角微动,她学不来这个,收敛些步伐,只走得慢些罢了。
梳头的娘子托付给了要带琵琶班子进去的关娘子:“这位姑娘是纪大人带来的……纪大人说了,得完整地带出来。”
赵长宁站起来,跟关娘子说:“一会儿我便跟在你们后面,不必注意我,只当没我这个人就是。”
关娘子答应了,带着她出门。弄玉斋并不算远,进门之后就是个听曲儿的堂院。从月门出了堂院,走了半柱香的功夫就到了一扇桐木门,这时候周围已经没什么人了。
关娘子扣响了门,便有个戴瓜皮帽的小厮来开门,吱呀一声拉开,立刻说:“关娘子快进,今日有贵客来。弄玉姑娘等着您配琵琶呢。您叫班子里的姑娘小心,可别弹错了。”
“且放心吧,我这十多年的琵琶班子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关娘子笑着,领她们进了门。
赵长宁才能打量这后院,后院是修得气派极了,正值盛夏,却一点蝉声都听不到,水塘清幽,莲花满池,几个八卦亭布于其间,曲折的回廊贯通。这里头竟然当真有护院巡逻,还在腰间佩刀。倒是建筑都被垂柳遮挡,看不真切。
回廊前头有个小院,挂了紫金泥印刻门楣,上隶书‘汀兰’二字。小院的二楼是个戏台子,雕梁画栋,装饰得极致奢华。
琵琶女们从狭窄的楼道上了戏台,自‘相出’门而出,在台上坐好,开始tiáo弦。
赵长宁坐在最后,抱着那把琵琶观察周围,戏台子修得高。她眼睛微眯,突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院落间走过。她认得这个人!她随太子去围猎的时候,曾在猎场上看到过,似乎是常国公高镇。
……这地方当真有意思,竟连高镇这样的显贵也会过来。
她正在看的时候,‘将出’那个门的门帘突然被挑开,有个穿檀sè织金褙子的妇人上来了,来得很匆忙,指了指琵琶班子的人说:“琵琶班的叫三个人过来,跟我走。”
关娘子忙放下琵琶迎上去,似乎不敢得罪这个人,赔笑道:“朱娘子今儿可忙得!”在里头指了三个技艺最好的出来,“你们三个随朱娘子去,可要好生弹。”
那朱娘子看了,却似乎有些不满意,在关娘子背后看了圈:“最后那个高的给我站出来。”
赵长宁心里一个咯噔,抬头一看果然是点了她,只得慢腾腾站起来,没有说话。关娘子也不愧是混班子的,立刻笑道:“这个不行……她是我今年才收的,弹得不好,只带她出来开开眼的,别让贵人见笑了!”
谁知道这朱娘子却好生打量赵长宁,笑道:“这位姑娘这般品貌气质,跟着你们班子也太委屈了些吧!”
“她父亲是我的表叔,托我照顾的,在老家已经定亲了。”关娘子立刻就搬了个理由出来。
那朱娘子还看了赵长宁好几眼,正准备带这三个走,那边就有来人笑道:“朱娘子,人家一个琵琶班子的人,都比你的什么弄玉、扶玉的好看,照我说,不如叫这个姑娘来给我弹段琵琶,我也当是享受了!”
来人穿了件深紫sè右衽长袍,腰束玉带,头戴银冠。一双斜长的眼睛却有种凌厉之感。
赵长宁暗道糟糕,此人她也眼熟,似乎围猎场那天也见过的,虽然一时想不起名号,但绝对也是一员大将!此人盯着她许久,对身后的随从说道:“带她去弹琵琶,一会儿我要看到她。”





嫡长孙 43.第四十三章
第43章
那两个随从抱拳, 就要上来带人。
“她当真不能去的!”关娘子焦急, 这可姑娘是跟纪大人在一起, 肯定是来历不凡,谁知道跟纪大人是什么关系。但随从怎么会听她的话,冷冷地瞪她一眼:“你莫要多管闲事!”推开了关娘子,就要上前来拉人。
赵长宁垂眼看了看下方曲曲折折的回廊, 上前一步道:“关娘子, 无事, 我愿意去。”
朱娘子听她说话的声音清亮明朗, 竟没有一丝女儿的柔气,再看还是背手站在她面前, 责怪这位关娘子不会□□美人,好生一个如此独特的美人,怎么说话行事都……白白浪费那脸。
关娘子愣了愣,就没有阻止。
“你愿意去就好, 得罪了魏大人,你如何处得!”朱娘子想到人家毕竟是良家女子, 低声说, “你也别怕, 咱们这儿是弄玉斋,也不是那些全然不正经的风月之地,你不过是去弹个琵琶。到时候真的不愿意,他们都是你平日见都见不到的显贵,什么样的没有见过,也不会qiáng人所难……”
赵长宁是肯定不会弹琵琶的,她受的是正统的世家公子教育。最多就是能抚琴,而且还不怎么擅长。
到时候乱弹一气,人家不被她呕死么?
她只淡淡一笑:“谢娘子,我醒得。”
长宁心里是把纪贤骂了个通透,抱着个琵琶被带了下去。回廊曲曲折折,九转十转的,两侧都是廊房。朱娘子带着三个琵琶女走在前面,长宁走在中间,那两个随从跟在她后面。她将手拢在袖子下,手指放在琵琶的弦上,食指往上勾,拇指顺势往下按,她的手劲是可以的。琴弦铮地就崩断了。因为袖子挡着,并没有传出什么声音。
“娘子,不好意思……”长宁突然停下脚步。众人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她说,“才看到这把琵琶的弦竟然断了,恐怕要回去换一把。”
朱娘子看着她,似乎猜到了什么,但什么也没说。只是顿了顿道:“那你快去吧。”
“慢着。”其中一个随从却道,“我随姑娘一起回去拿。”
这人倒是警觉,果然是大将身边的随侍。
长宁转身往回走,那随从跟着她的身后。赵长宁越走越快,日光透过回廊的隔扇折进来,转过一个拐角后,浓密的阳光就照射进来,视线便被团团的光晕挡住了,赵长宁顺势抓住窗沿一跃,进了廊房。刚才她在上面,就看到这个廊房的窗扇是开着的,随后又从这个廊房的窗扇翻了出来,很快就沿着河往前走。她怕走得慢了就被那随侍抓住了,但这还不保险,他肯定会追上来的。
前面有个廊房的窗扇开着,里面没有人。赵长宁立刻翻了进去,亏她还是比一般女子身手好些,然后就把隔扇关上了。靠着窗扇边静静地等,果然不久就听到这个人过去的声音。
她才轻轻舒了口气,打量这间廊房。这是三间房贯通了,用屏风隔断出内室,屋内垂着幔帐,鎏金铜炉里飘出淡淡的熏香,还有梳妆台。应当是女子所住之地。
她在内室里走了一圈,看到衣柜里叠放着衣物,便又生了个想法。从里头拿了月白底宽斓边褙子,湖蓝sè长月华裙换上。头发没有办法,只能又在姑娘的妆台上抓了两只莲花头玉簪簪上。见还有胭脂水粉,长宁就大致给自己上了妆,鼻尖一股淡淡的花香。
好了,铜镜里看得是个美人,似乎比刚才好看。但却陌生了很多。
长宁觉得这个样子真是陌生。
当她想看看有没有头纱一类的东西时,却在妆台的抽屉里摸到个类似账本的东西。赵长宁眉尖一凝,把此物拿出来,翻开一看,这本册子其实没写什么重要的东西。记的都是谁送了什么礼,这姑娘不是弄玉斋的头牌,但账册上送的东西之奢侈,都让人啧啧称奇。这上面很多名字长宁都眼熟,不乏一些三四品的大官。这些人都可以做审查,查一个准一个,叫这帮人爱逛风月场所!
赵长宁眼睛微眯,心里就有了主意,她知道怎么从顺天府拿到搜查令了。
她把此物装进袖中,怕有人回来撞见,才从廊房前面出来。
她心里其实很紧张,怕被别人发现了,但面上却是云淡风轻的走在路上,慢慢往出口走去。
“前面的姑娘,站住。”背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赵长宁站定,她不敢跑,跑了岂不是更可疑!她回过头看到是两个穿短袍长靴的人,其中一个便是方才的随从。心里一个咯噔,却是淡笑道:“两位可有事?”
“姑娘可能跑。”那人笑着说,“姑娘切莫误会,我们大人只是请姑娘弹曲子,弹了是要放姑娘走的,没有他意。姑娘倒好,我带着人在这周围搜寻半个时辰了。”
这人果然不一般,才见过一次,光凭背影就能把她认出来。
“我的琵琶坏了,弹不了。”赵长宁淡淡说。
“可由不得姑娘,大人的命令,我等也没有办法。”这人虚手做请。
赵长宁只得走在前面,这次几人一步不离地跟着她,直到把她送进了雅间。
只见雅间里头布置得得极为奢华,绒毯铺地,檀sè细葛布幔帐垂下,正对一张罗汉床,多宝阁上珍品琳琅满目,其间还有整块的羊脂玉雕成的观音手,用檀木做底放在架上,光是这个东西都价值连城。里面坐了一群人,方才看到的魏大人就在其中。有个面容姣好的姑娘在弹琵琶。
这些人杯箸换盏,相谈甚欢,好一派奢靡景象。
当赵长宁把目光在其中一人身上扫过的时候,瞳孔微微一缩。
这人穿了件右衽长袍,依旧戴着麝皮护腕。额角有一道疤,五官俊秀而凌厉。朱明炽竟然在这里!
他似乎没有听曲,一边喝茶一边和对面的人说话。这人拿茶杯的姿势很独特,指夹茶杯杯沿,手骨长而骨节突出。长宁想起军营里的人就是这么喝酒的。随后她发现他对面的也是熟人,竟然是三皇子朱明睿,上次猎场上见过一次。
这弄玉斋究竟什么来历?二皇子和三皇子为什么在这里私下见面,赵长宁心里瞬间就转过了念头。
“大人,人给您找来了。”随从上前拱手对魏大人道。
魏大人回首看她,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过来。”
虽然朱明炽在场,赵长宁倒没有慌张,要不是极熟悉她的人,现在是肯定认不出她的。但她心里也没底,要是朱明炽真的认出来了呢?这个人要是真的如她梦里一般,应该是个心性应该是相当可怕的人,怕百转千回别人也不知道的。
她慢慢走到这位魏大人面前,想起上次围猎的时候,这位魏大人还跟着三皇子打了头野猪,当时她可想不到有这样的事。
魏大人见她走到自己面前,轻笑道:“爷买了你如何?你们娘子开多少银子,爷一个子儿都不会还。”
这样的乐妓班子,多半也是扬州瘦马来的。若是有机会飞上枝头,几乎是没有人会拒绝的。
赵长宁道:“魏大人不必,我家中有良田,倒还不至于要给别人做小。”
“爷又长得不难看。”这魏大人就说,“爷一看你就喜欢了,忍不住要亲近你,你为何不愿意?”
赵长宁漠然地道:“但我不太喜欢,君子不qiáng人所难,大人应该听过吧。”
她堂堂探花郎出身,寒窗苦读十年,如今还有大好前程。开玩笑呢?
这魏大人却大笑,一把拉住她让她跌到自己怀里:“qiáng人所难我的确不愿意,所以希望姑娘能自愿,那我就不是qiáng人所难了。”
这动静自然大了,那边说话的朱明睿和朱明炽也注意到了,朝这边看过来。赵长宁再次把纪贤骂得狗血喷头,如果朱明炽认出来,她的仕途岂不是完了。
“好你个魏颐,人家姑娘不愿意,外面自然多得是,你何必qiáng人所难!”那边有个人就骂他,“你个不开化的蛮子,还不放开人家!”
“我才不放!”魏颐笑道,将赵长宁按得更紧,“你别怕,跟我有什么不好的?爷送你个三进的大宅子好不好?”
“我看人家快喘不过气了,你放开吧。”三皇子朱明睿开口了,目光在赵长宁身上、脸上扫过,她坐在魏颐身上低着头,未绾的发如流水一般沿肩侧滑下。面如莲花,又有种说不出的冷淡清贵,因为肩膀瘦削,又穿得素雅干净,竟有种伶仃荏苒之感。在这样的地方,既格格不入,又显得可怜。的确叫人眼前一亮。
“她不过在害羞罢了!”魏颐是不想放手。但发话的毕竟是三殿下,只能先把赵长宁放开。
朱明睿就笑道:“这不开化的蛮子,眼光倒是不错!”侧头对朱明炽说:“二哥,你看呢?”
喝茶的朱明炽就抬头一看。赵长宁只觉得他的目光似乎有重量一样,又好似冰冷的刀刃,把她的肩膀又压低了些。
谁知道朱明炽竟说了句:“不错。”
“难得二哥竟然喜欢。”朱明睿眼睛一亮,就笑了笑。
他这二哥出身一般,没有争夺皇位的意思,在他跟太子之间是中立的。虽然现在他手上没有兵权了,但毕竟是皇子,所以朱明睿一直很想把他拉入自己的阵营。但朱明炽此人对女人不是很上心。要说财帛之类的,他们这样的层次,钱财已经没有什么用了。于是朱明睿立刻道:“魏颐,还不快把姑娘给你二爷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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