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伏妖录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非天夜翔
鸿俊靠在莫日根怀中,喃喃道:“景……珑……”
莫日根喝道:“鸿俊!”
鸿俊全身经脉险些尽毁,心脉处,李景珑的封印近乎瓦解,魔气正缓慢地侵蚀他的全身。
众人聚在一处,各御法力,注入鸿俊经脉,帮助他守护心脉。
“我……好痛……”
李景珑耳畔传来遥远而清澈的声音,令他的心一瞬间揪了起来。
“爹……娘……救我……我……好痛……啊……”
“狄仁杰——!”
“不痛了,很快就不痛了。”
“焚我元魂,散我真魄……”
李景珑身周金甲逐一消失,颤声道:“鸿俊?!”
鸿俊睁着无神的双眼,口中不断溢血,断断续续道:“景……珑……”
李景珑的意识终于回来了,他奋力大喝,一剑将獬狱震飞出去,獬狱发出哀鸣,洒出绿sè的蛟血,撞翻了大明宫墙,坠落深谷。
李景珑转身冲向鸿俊,一把搂住了他,祭起心灯之力,往他的左xiōng膛上,按了下去。
心灯注入鸿俊全身经脉,鸿俊在这剧痛之中感觉到温暖之意,心脏处的封印再次被加固,那白光源源不绝地涌入,令他失去了意识,进入了一个美好的梦境。
天宝伏妖录 121.大战之后
仿佛睡了整整一辈子般漫长, 鸿俊在几声鸟叫里睁开了双眼。
“醒了!醒了!”裘永思的声音说, “快叫长史。”
鸿俊稍一动弹,全身便痛得难受,紧接着脚步声接连响起, 驱魔司几乎所有的人都一窝蜂地涌了进来。
“感觉怎么样?”李景珑睁着通红的双眼, 关切地问道。
鸿俊呻|吟道:“好痛……”
“药效过了。”莫日根tiáo了草药,过来说, “再吃一点。”
鸿俊闻见那味道, 乃是镇痛嗜睡的延胡索, 便道:“不能吃多了……”
莫日根便减了剂量,李景珑接过, 极小心地喂鸿俊服下, 众人便都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各自纷纷散去,剩陆许还担心地看着。
“大伙儿都没事吧?”
“没事。”李景珑笑着说,“大明宫也没让赔,不必再担心了。”
鸿俊说:“只有赵子龙不在了, 对吧?”
李景珑没想到鸿俊醒来的第一件事, 是问赵子龙,只得“嗯”了声, 说:“没人怪它。”
“景珑,你早就知道赵子龙是獬狱的人, 是不是?”鸿俊又问。
“獬狱的鱼。”阿史那琼更正道。
鸿俊:“……”
李景珑不作声, 陆许恐怕鸿俊生气, 在旁说:“长史守了你三天三夜没合眼。”
鸿俊艰难地转过头,朝李景珑勉qiáng笑了笑。李景珑两眼睁着,因疲倦而发红,他轻轻地握起鸿俊的手,低头小心地吻了吻。
“对不起,鸿俊。”李景珑说。
“这不是谁的错。”鸿俊说道,“要怪只能怪我……太笨了。”
陆许说:“好好休息,一切都……算是解决了,待你好起来再说。”
鸿俊“嗯”了声,李景珑便在旁趴着,问:“还痛不?哪里痛?”
鸿俊五脏六腑全在痉挛般地痛,他知道这是经脉被破坏后重筑的过程,以前重明以凤凰真力为他打通过一次经脉,便遭遇了这般苦楚。但也幸亏体内仍残余了重明的力量,在李景珑的心灯守护之下,才得以重筑。
现在想来,杨国忠那一记竟是使足了所有修为,要让他成为废人,再将他带回去。
而当时唯一可能活下来的,就只有鸿俊,想也不用想,余下的驱魔司人等,在杨国忠吸食魔气、召回蛇魂后,都将遭到他的屠杀。
“我猜他唯一想留的,只有你性命。”李景珑趴在榻畔,像个小孩般端详鸿俊,又道,“为什么不起手杀我们,是因为他想在吸回魔气后,再慢慢地将剩下人折磨到死。”
鸿俊心中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又问:“那……獬狱呢?”
“逃了。”李景珑说,“想必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躲了起来养伤。”
大明宫一场激战,安禄山受到极大的惊吓,就此逃亡,而獬狱则一身魔气被李景珑尽驱,蛇魂未曾召回,反而遭到重创,当夜便不知所踪。鸿俊最关心的鲤鱼妖也随之销声匿迹,他受伤之后,被李景珑带了回来,驱魔司所有人倾尽全力救治,留下清查现场的阿泰始终不曾发现鲤鱼妖的下落,料想也是跑了。
“接下来怎么办?”鸿俊说。
“先等你伤好。”李景珑还是很乐观的,说,“獬狱的三魂,已有两魂被咱们击破,余下安禄山身上带着一魂与他的魔气,料想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但较之最初,已好了太多。”
鸿俊一想也是,在李景珑的计策之下,他们朝着最终的胜利,已越来越近了。虽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却也成功地重挫了敌人。
李景珑专心地看着鸿俊,两人静静对视片刻,鸿俊又说:“你怎么可以这样?”
李景珑一怔,知道鸿俊所提起的,乃是他燃烧真元,以召唤不动明王抑或燃灯降神,与安禄山决战之事。
李景珑叹了口气,鸿俊又问:“谁教你的?”
“鲲神。”李景珑答道,“就在那天,你躺在他背上,睡着了的时候。”
原来那日袁昆为两人昭启未来之后,于鸿俊入梦时,在飞回长安的路上,袁昆又教授了李景珑一招。乃是焚烧真元,当作献祭,将心灯威力短暂地提升到最高,甚至突破凡人肉躯所能拥有的上限,在短时间内成为半神之身的法术。
这一式一旦开启,李景珑的真元便将飞速耗散,成为连接灯芯的燃料。
“我必须赶在獬狱抵达前,将魔气全部净化掉。”李景珑说,“这样也许就能一击竟全功了。”
“那我怎么办?”鸿俊眼中带着泪水,突然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说,“你这么做,就没有想过我么?”
李景珑没有说话。
鸿俊突然说:“算了。”
李景珑道:“鸿俊。”
鸿俊艰难地转过头去,眼泪淌了下来,落在榻上。
李景珑说:“是,是我错了,我早就料到你会生气,但我也想清楚了,是我自己,发自内心的决定,我不找借口。”
“我想你好好地活着,成功驱魔之后,人间就太平了,我死了,驱魔司也会解散。”
“我知道你一定会生我的气,气我牺牲了自己,驱散了魔气;但只要你活下来了,我不在乎……”
“因为你爱我,只要你爱我,什么都可以原谅,过后的几个月里,你会气得发疯,难受得想死;可大伙儿会照顾好你,劝你,我还给你留了封信。看完以后,过个一两年,你就会慢慢地平静下来,不生气了。”
“再想起咱们在一起时,你会难受,但直到五年以后,你会把我们的爱情,当作一段美好的回忆……十年或者二十年以后,你还会记得,却连我的模样,也记不太清楚了,到了那时,你就会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毕竟,你的人生还有很长……而什么都敌不过时间……”
“别说了。”鸿俊哽咽道,“我恨你。”
李景珑便自言自语道:“我爱你。”
房内只有鸿俊不住喘息的声音,许久以后,待他平静下来,李景珑便道:“我可以上来睡一会儿么?实在是困得不行了。”
鸿俊悲伤之情稍缓,答道:“不可以。”
李景珑却无视了鸿俊的拒绝,爬上榻来,将鸿俊抱进去些许,他的动作始终轻手轻脚,生怕弄疼了鸿俊。
“咱俩完了。”鸿俊平静地说,“我生气了,我要休了你。”
李景珑将手臂小心地放在鸿俊脖颈下面,亲了亲他的侧脸,吻去他的眼泪。
“我给你买吃的。”李景珑说,“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的,你看,现在一切都快结束了,你会当我的媳妇很多年……”说着,李景珑侧身搂住了鸿俊,鸿俊完全动弹不得,只得任由李景珑摆布。
“我带你去扬州,去巴蜀……去每个地方,就像你小时候一样,到了一个地方,咱们就住个几年,直到你住腻了……这次不会再有人来追查你的下落,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李景珑以衣袖擦去鸿俊脸上的泪水,喃喃道,继而伏在鸿俊肩前,竟是轻轻地打起了鼾。
鸿俊转过头,看着李景珑,李景珑额头上还带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伤,似乎在激战中时被刮了一刀,他的脸sè近乎灰白,印堂发黑,就像个快死的人一样,看得鸿俊直忍不住心疼,又哽咽起来。
李景珑只是酣睡,再也不吭声了。
阳光洒下,裘永思伸了个懒腰,阿史那琼的声音从厅堂里传出来,说:“吃吧吃吧,大伙儿也累了好久了。”
獬狱案结束后,众人非但没有轻松半分,反而为了收拾残局忙得焦头烂额,李景珑始终守着昏迷的鸿俊,旁人说什么话他都听不进去,莫日根只得带着所有人安排善后事宜,包括通报大理寺,tiáo查杨国忠下落,寻找鲤鱼妖。
杨贵妃寿诞倒是载歌载舞地结束了,李白则与李龟年进宫一趟,留在了宫中,那夜天象异变,李龟年见黑气远去,便知安禄山战败,随口编了个祥瑞,将李隆基给哄住了。
但杨国忠的失踪,这事可是无人解释,过得一天后杨家便慌了,李隆基也不是笨人,隐隐约约总觉得与大慈恩寺外之事有关联,召李景珑问询时,却等来了莫日根。
驱魔司上下统一了口径,一概不知。
杨贵妃寿辰刚过,一国宰相便失踪,节度使则毫无征兆地跑回了老家,皇帝居然还不知出了什么事!太子特地派人去驱魔司查,却发现那巷子如鬼打墙似的,管你是谁,一律谢客。
于是这场寿诞便乱糟糟地落幕,杨国忠一消失,恰好朝中各部的不满瞬间释放出来,首先是寿诞花用,三天里足足花掉了国库四十万两白银,长安城中更有偷窃、抢劫、作jiān犯科等罪犯不计其数,六军怨情又简直沸腾,一时竟至顶峰。
李隆基忙着安抚余下大臣,第三天时,朝中已是谣言四起,都传说杨国忠也是妖,已被李景珑带着手下杀了。于是朝廷的目光便一时集中到了杨贵妃身上,有关杨家兄妹的谣言,已在长安城中传得满天飞。
莫日根一边往大理寺结案,一边带人四处追查獬狱的下落。而在獬狱逃离之后,长安下了两场雨,仿佛焕然一新,就像九尾狐伏诛后的一段时间里,满城恢复了烟火气,不再有一股若有还无的戾气压着。
忙活了三天,鸿俊终于醒来,众人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莫日根进去端了一碗面,与大伙儿一起坐在廊下吃。
阿泰挑了几下面,说:“也太咸了。”
陆许说:“牛肉没拍。”
裘永思说:“我不吃葱的。”便把葱花挑出来,扔到廊下。
只有莫日根没吭声,唏哩呼噜地吃了。
“嫌难吃下次自己做!”阿史那琼瞪着眼说。
众人忙一致夸奖道好吃好吃,这才把阿史那琼安抚下去。平日都是鲤鱼妖做饭,大家吃习惯了不觉得,现在鲤鱼妖不在,才突然觉得吃饭成了个大问题。
“你说老大到底哪儿想不开呢?”阿泰说。
“人家早就当卧底了。”裘永思笑着说,“还没认识咱们之前就是獬狱的人……獬狱的鱼,投了咱们才是想不开。”
陆许道:“空了再把它找回来吧,我还挺喜欢它的。”
大伙儿在廊下坐成一排,想到以后说不定天天要吃阿史那琼做的饭,一时不免心中惆怅,又齐声绝望地叹了口气。
阿史那琼说:“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好歹以后可以吃红烧鲤鱼了。”
众人:“……”
莫日根听到这话,“噗”一声把面全喷了出来,被陆许一记后脑勺直拍。众人吃完后把碗扔着,各自道:“干活去干活去!”
大理寺得结案、四月俸禄得提前去申领、打听獬狱下落、去找郭子仪商谈安禄山之事,看对方有什么动静……麻烦一堆一堆的。
莫日根坐在井边,埋头洗碗,陆许在院子里头晾衣服,人全走光了。
莫日根边洗碗边抬头看着陆许出神,陆许想起什么,刚一转头,莫日根便马上低下头去,假装看花看草,避开他的目光。
“怎么现在都穿黑衣服了?”陆许端详手里莫日根的武服,说道。
莫日根没说话,陆许自言自语道:“夏天穿这身黑太热了。”
莫日根说:“下午你做什么去?”
“不出去了。”陆许答道,“在家陪鸿俊。”
莫日根用布擦碗,一本正经地答道:“有长史陪,你就别去打岔了。”
陆许说:“鸿俊心里难受得很。”
莫日根说:“给他做点美梦,让他把赵子龙忘了。”
陆许嘲讽道:“你当谁的记忆都能改呢。”
莫日根:“出事摆不平就让人做梦改记忆,你不是最喜欢这招的么?”
陆许:“你欠揍么?”
莫日根:“不欠,脸都被你抽肿了。”
陆许:“你手里那碗擦得都能当镜子照了。”
莫日根赶紧换了一个,自那天浴池中两人来了一场不可告人的灵肉交融之后,陆许现在也不知道自己与莫日根究竟是什么关系了。明明感觉两人之间已再无隔阂,然而那夜一番鏖战后,第二天莫日根竟是当作没事人似的,丝毫不提往事。陆许开始时还想着这厮会不会紧张地来找自己把话说开……然而没有。
一句话也没有。
陆许不禁火冒三丈,心想我就等你,看你能憋到什么时候。
而莫日根归队后,又恢复了当初的他,少许不同之处,则是以前时而装傻充楞的情况没有了,似乎再懒得去掩饰点什么,反而在与陆许单独相处时,三不五时有点儿油嘴滑舌的。
以裘永思的评价,是“以往夹得很紧的狼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但驱魔司里大伙儿都习惯了不去背后议论同僚是非,管你谁和谁一起,谁去平康里,各自见多识广,莫日根只要回来,大家就是彼此的家人,其他的事,所有人都不管。
反正自有李景珑去cào心。
天宝伏妖录 123.劫难将至
长安回望绣成堆, 山顶千门次第开, 一骑红尘妃子笑, 无人知是……
“咦?这是什么?”鸿俊的注意力已经被桌上水晶碗中所盛的白sè水果吸引了。那水果晶莹剔透,与冰块镇在一处, 在这酷暑之中散发着阵阵凉意。
一旁还摆放着小碟的盐水作蘸料。
李景珑极低声道:“荔枝。”并示意他安分点, 吃就好了,
金花落中,袁昆收走桌上卜甲,殿内充满了严肃而沉寂的气氛,李隆基道:“这位大师是高力士亲自请来, 为我大唐一卜国运。”
李景珑一瞥袁昆,心想他怎么又和高力士混到一起了, 但转念间想到最近这一年里, 发生了太多的事, 李隆基老虽老,却不痴呆, 想必也感觉到了这繁华之下, 大唐的根基已产生了某种不易察觉的危机。
短短片刻,獬狱逃出长安后, 袁昆手持招幡进城,被高力士觅得,带到天子身前的一幕在李景珑脑海中闪过, 以鲲神之洞悉天机、明察未来之能, 这场交谈, 不仅是妖王与人王的交谈,也是暗示自己,事情也许仍未结束。
“未来的大唐,将有什么劫难?”李隆基说。
“狂风骤雨,电闪雷鸣。”
话音落,只见鲲神只是一拂袖,整个金花落中瞬间暗了下来,所有人马上四顾,雷鸣阵阵,不知从何处传来,yīn风阵阵,鸿俊耳畔突然传来袁昆以传音入密的话语。
“明天破晓时来兴教寺找我,别回头看,吃你的荔枝。”
光线昏暗,金花落中漆黑一片,那巨大的屏风中如有无数妖影在上跃动,现出兵马嘶伐之声,黑云滚滚而来,如同一场宏大的战争在屏风上骤然展开。殷红鲜血弥漫,血海瞬间浸没了整个金花落,驱魔司众人只目不转睛地看着屏风。李亨是最先无法保持镇定的,险些叫出来,李隆基却紧盯屏风,一手按在身边儿子的膝盖上。
不多时,一切倏然消失,金花落中再度恢复了原状。
一片寂静无声,等了许久,一个声音响起。
“荔枝还有吗?”
鸿俊已经把一整碗荔枝吃完了。
众人:“……”
李隆基嘴角抽搐,李亨道:“回头让人送去……可是……”
李隆基沉声问道:“灾祸何时将起?”
他望向先前袁昆所站之地,袁昆骤然却不见了踪影,李隆基沉吟不语,然后叹了口气。
“他走了。”李景珑说。
李隆基一时竟有些神情恍惚,鸿俊则心想这荔枝简直太好吃了,颇有点敲碗等荔枝的态度,他眼巴巴地看着李亨,然而人家大唐都要倒了,哪有心情管你的荔枝?
“今日让你们前来……也是一辨这名方士……所言是真是假。”李隆基勉qiáng定了定神,本想问问大唐国运,没料却得到了这么一个结果。
李景珑说:“我认识他,目前他所下的预言,尚未有过应验……不,或许说,只有一件事是应验了的。”
“何事?”李亨问道。
“有关我。”李景珑答道,“此事颇为复杂,一时不及细表。”
鸿俊一凛,抬眼望向李景珑,心下转过许多念头,鲲神的预言似乎从他第一次出现在大伙儿面前开始,就确实没怎么应验过。
“但我相信未雨绸缪,也是好事。”李景珑随意道,“袁大师所言,其实与这次的诸般蹊跷密切相关……”
李景珑原本还十分头疼,要如何说服李隆基接受这匪夷所思的一切——杨国忠也是妖怪,安禄山又是魔,而且还想颠覆大唐,这话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人信。但鲲神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提前为他做好了铺垫,这下便简单多了。
于是李景珑整理思路,从两百年前妖龙獬狱与凤凰说起,再说到獬狱占据长安,九尾天狐便是其所为。李亨处于极度震惊中,李隆基却早听李景珑旁侧敲击地提过。其后则是西北降妖伏魔一案,再谈到四皇陵闹鬼案,提及安禄山时,李隆基终于坐不住了。
“安禄山?!”李隆基震惊了。
李景珑缓缓点头,说:“如今他已逃回了范阳。”
“獬狱又是何人?”李隆基说。
“獬狱已经被我们打跑了。”李景珑如是说。
涉及到一国之相,李景珑不敢贸然就这样将真相揭开,否则势必将引起qiáng烈的动荡,但他仅仅用了一个暗示,李隆基便瞬间明白了。
最终,李景珑将寿宴当日详细经过说来,权当结案,说:“事情就是如此。”
金花落中再次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朕还记得。”李隆基喃喃道,“二十年前,第一次见獬狱的那一刻。”
这下lún到众人震惊了,李隆基居然见过獬狱真身?!
“它说了什么?”李景珑问出口便觉不妥,李隆基终究是天子,无论如何臣子都不该如此冒昧。李隆基反而没有责备的意思,只答道:“那是在渭水畔祭天之时,河面上起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雾,朕一个晃神间,看见了它。”
“它朝朕说……你的江山,且先寄着,待你……待你……”
李隆基迟疑良久,在场诸人心里都替他补上了后半句——待你死后,我再来取。
李亨脸sè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文武百官,都看见了黑蛟背脊没入水中,不到半个时辰,迷雾便随之散去。”李隆基苍老的声音说,“他们将獬狱指为‘祥瑞’,唯有朕知道,这实乃不祥之兆。獬狱在朕一生之中,只出现过一次,却始终令朕不得心安。驱魔司设立,亦缘因于此。”
说毕,李隆基朝李景珑望来。
李景珑这才明白为何从驱魔司恢复之时,李隆基便以一种特别宽容的态度对待他们。
“朕累了。”李隆基朝李亨说,“你且与景珑商量清楚,如何将国忠与禄山抓回长安。朕有话要问他们。”
言下之意,李隆基早已心明如镜——杨国忠就是獬狱没跑了,李景珑心想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杨贵妃问起来,我不负责。
事实上李隆基也不是傻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一国丞相说失踪就失踪,怎可能没有半点猜测?就在他起身时,众人都感觉到,较之年前在华清池所见,李隆基更苍老了,天子的脚步,竟有些蹒跚。
李隆基走后,李亨亲自将众人送出午门外,时值入夜,蝉鸣尽歇,长安也凉爽了不少。李亨渡过了最初的震惊期,现在终于意识到了时局正朝自己飞速倾斜,他扬眉吐气之日,终于要来了!
李亨平生最大的两个对手,安禄山与杨国忠真身都是妖怪,这也就意味着李景珑将奉命出去铲除他们,自己不必再cào心,等着继承大唐帝位就行。
“你且先不动手,听我命令。”李亨说,“安禄山逃回范阳,绝不会引颈就戮,其中尚有诸多内情,函待我逐一解决。否则我恐怕激起军队哗变。”
李景珑知道安禄山身为平卢、范阳节度使,麾下坐拥数十万雄兵,若不妥善处理,只杀贼首,恐怕将引起兵变,说不定袁昆所预言的,正是安禄山死后,大唐陷入内乱的景象。
李景珑停下脚步,朝李亨认真道:“殿下,不可掉以轻心,除魔须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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