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矜江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穆如清风
段子矜江临 第087章 江岸4号码头
* 江临漆黑的眸子宛如巨大的幽谷,深不见底,一簇让人不敢直视的烈焰卷着火舌扶摇直上,摧枯拉朽。 他清隽的眉眼极少露出这样凌厉的表情…… 不过段子矜最近却见过很多次了。 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为什么要回来?”江临嗓音暗哑,好像被撕裂了。 段子矜颦了眉尖,不懂他的话。 “什么为什么要回来?” “我不是都让你走了吗!”他低喝。 让她走?段子矜怔了怔,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哦,也行……那我这就走。” 他冷笑,“你走。” 段子矜微微垂眸,看着江临几乎架在她脖子上的手。 他的胳膊抵着她,动作幅度不大,力道却掌控得死紧,让她丝毫动弹不得。 让她走的男人,偏偏把她禁锢得这么牢。 段子矜望向他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黑sè能滴出墨来,白sè亦是染了点猩红,一副要发疯的样子,心突然抽疼了一下。 她有些明白了,刚才……他是以为她走了吗? “江临,我要是真想走,还会回来吗?”她的语气不自觉放软了一些,带着轻柔的哄慰,“我只是下楼去端了些早餐上来,累了一晚上,你不饿吗?” 江临的眸光微微一颤,手慢慢地松开了。 他的声音沉冷,弥漫着足以冻伤人的寒气,“我还可以再累一晚上,你要不要试试?” 段子矜脸一红,“不、不用了。” 再来一晚上,她直接就成一堆骨头架子了,不,也许连渣都不剩了。 江临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只是脑子里闪过很多很多的碎片。 是谁走了,是谁离开了他,是谁让他翻遍了大半个内陆也找不到半点踪影,让他染烟嗜酒,夜夜不得安眠? 在他打开浴室门,没有看到她时,很多陌生遥远却又铭心刻骨的痛楚从心底深处破土而出,顺着血管流入四肢百骸。 他靠在床头,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放她离开。 然后睁眼,却又看到她穿着酒店的睡衣站在那里,不蔓不枝,素颜清雅,白釉似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镀了层浅浅的光,明亮干净,让人几乎能数清她脸上婴儿般细细的绒毛。 神sè也冷清高贵,不可侵犯。 就是那样一副画面,蓦然在他心里翻起巨浪。 不假思索地冲上去擒住她。 江临很想喝问她,你能跑到哪里去?你又想跑到哪里去? 却根本不知道这两句话,他要从何问起。 头忽然不可抑制地开始疼痛,他近些年来偶尔会这样,可自从见到段子矜之后,就变得越来越频繁。 段子矜看着他倏尔变得苍白的脸sè,吓得不轻,“江临?” 还说不累不饿,他是不是低血糖了? 幸好她没有走……万一她离开了,江临一个人晕倒在屋里,恐怕都要等保洁阿姨来收拾客房才能发现。 她扶着他到沙发上坐下,端起牛nǎi喂到他嘴边,“先喝点牛nǎi。” 江临抿着chún没有喝,只是伸手搂住她,重重按在怀里。 过了很久很久,她听着他剧烈的心跳慢慢安静下来…… 段子矜还是没敢动,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他现在脆弱得像个孩子,又像上次在酒店里那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斟酌了片刻,问道:“江临,你身体不舒服吗?” 江临埋首在她颈间,半晌不语。 在山上那一次,她说了一些他和她的往事,但他只是听着,像第三者听着和他无关的故事。她说她追求过他,江临也没多想,毕竟他身边很多女学生包括他工作室的助手,哪个不是对他抱了些倾慕的心思? 他只当她和那些人一样,可是随着与她的接触愈发深入,江临觉得,段子矜是不同的。 他们之前,曾经应该是发生过什么的。 “你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段子矜好像很不安。 “没有。”他只是头疼,头疼为什么他明知道自己忘了些事情,却一点都想不起来。 他给过她机会,让她亲口告诉他,可是到现在她却还有事瞒着他。 江临的眸光凝在她柔软的发顶。 他知道,她是个很会压抑自己的女人,心上压着很多沉重的东西。 她从不展示给外人看,总叫人以为她傲慢坚qiáng,坚qiáng到在自己四周竖起一层铜墙铁壁。可是这堵墙却独独为他开了个口,他走进去发现,她的心其实比谁都柔软善良。 如她这般高傲的女人,一旦给了眸个男人见识她的无助的一面的机会,也就给了那个男人摧毁她的可能。 一时间房间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这沉默没有持续太久,就被刺耳的手机铃声划破了,段子矜从沙发上站起来,快速跑到床边拿起手机。 江临不动声sè地收回手,没有拦她。 电话是唐季迟打来的。 段子矜不知怎么就紧张地看了沙发上的男人一眼。 一双沉如黑玉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似古井无波,深邃幽远,眸光静静落在她脸上。 四目相对时,段子矜差点手一滑把手机摔了。 为什么在江临冷淡的视线里接到唐季迟的电话,会让她突然生出一股被捉jiān的错觉? 铃声还在无休无止地响着。 江临伸手扯过沙发上随意扔着的西装,从口袋里掏出烟叼在嘴里点燃。袅袅的烟里,他的眉心凝然不动,眼角却似乎挂着薄笑,“怎么不接电话?” 段子矜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奈何他的目光和他本人一样,即使静谧无言,也占据着一大片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她轻咳了一声问:“喂……” 那边唐季迟的嗓音清冽温和,“我听袁妍说你给我打过电话,怎么了?” 怎么了,还不就是为了周皓的事? 他要是早点给她回个电话,事情大约就不是现在这个模样了。 段子矜叹息,已经不想再提了,只道:“没事了。” 那头微微笑了一下,“没事你会给我打电话吗?悠悠。” 这一声悠悠叫得她一怔,语气中淡淡的自嘲更让她心酸。 没事她会给唐季迟打电话吗? 确实不会。 “说吧,到底怎么了,我时间不太多,一会儿还要赶去开个会。”唐季迟耐着性子对她说。 段子矜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敷衍道:“我看新闻说公司出了点问题,想问问你怎么样了。” 她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更加冰冷慑人了。 唐季迟“嗯”了一声,语气严肃了点,“是有点棘手,但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 解决办法?段子矜不意会听到他这么说,“什么解决办法?” 唐季迟浅笑,言语里自命不凡的张力听上去不让她反感,却是令女孩子格外心动的桀骜,“不知道是哪位大人物躲在一家小企业背后,给埃克斯集团下了个绊。公司已经做了应急措施,全方面封杀,他们得到这笔生意也无济于事,因为用不了多久,他们在市场里就不再有立足之地了。” 他解释得并不详细,口吻也相当平静从容。 但是这种从容,却让段子矜仿佛被铁锤用力敲了在了脊柱上,震得她灵魂都要脱壳而出了。 全方面封杀? 她怎么没听江临说起这事? 怪不得那时他凉凉地哂笑说,唐季迟不需要他放过。 是啊,纵横百年屹立不倒的唐家,又何须别人手下留情? 所以现在形势其实是……江临更吃亏一点? 段子矜以朋友的立场随口嘱咐了唐季迟两句,便匆匆挂掉电话,在江临似笑非笑的注视下走回了他身边。 温淡的烟草气息更衬出男人身上深沉冷漠的味道,她硬着头皮主动交代:“是唐季迟打来的电话。” 江临仍淡淡睨着她,眉眼未动,声线冷凝,“不是你先打给他的吗?” 他连这都听出来了? 段子矜表情一僵,有种被人戳穿的尴尬。 江临笑了笑,意味不明,不像是开心,倒也不似生气,修长的手臂一展,把她整个人都带入了他怀里。他此时只裹了一件浴袍,这样一动,xiōng前一片皮肤便裸露在空气里。 段子矜摔在他身上,抬手揉了揉脑袋,抬眼便撞上他小麦sè的皮肤和匀称有型的xiōng肌。 她脸红了一下,听到江临含笑地问:“这下放心了?” 放心了?她在空白的大脑里飞速寻觅着他可能指代的意思。她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江临低磁的嗓音就像醇浓的好酒,散在空气里,冷香醉人,“唐季迟安然无恙,你放心了?” 段子矜刚要点头,心头猛地一凛。 江临这人深不可测……听他说话,如果只听表面,那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垂眸望着自己怀里这个绞尽脑汁、苦思冥想的女人,chún边的笑意落得真实了些。 其实从她通话时的言语里,他已经对发生了什么事有了全部的把握。 她会怎么跟他解释呢?实话实说,告诉他只是求唐季迟办事,还是找个借口说,她对他只是普通朋友间的关心? 以段子矜的性格,更可能把第二个理由拿出来给他。 但是以他的脾气,第一个理由他比较能接受。 两个人各怀心思,过了好半天,段子矜依然靠在他的xiōng前,听着他有力搏动的心跳,却忽然道:“我还是担心……” 江临静如止水的黑眸间划过一抹意外。她居然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他冷笑,胳膊把她箍得更紧,手指捏着她削瘦的肩胛骨,“唐季迟要是知道你对他有这份心,估计会心甘情愿把那4%的资金扔出来。” 段子矜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你说话就说话,别老动手行不行?” 谁给他惯出来的臭毛病? “再说我话都还没说完!”段子矜用力推他,“我又没说我担心他,我……” 江临听着她的话,手里的力道瞬间就失了一半。 段子矜终归还是说不出太肉麻的话。 “担心你”三个字在牙关绕了个圈,又咽进肚子里,换成一句:“唐季迟说,town家也出手了,你那边……撑得下去吗?” 江临眸光闪烁,她在担心他? 段子矜的确很担心。有江家做后盾时,江临和唐季迟尚可一战,现在江临失去了家族的保护伞,还去挑埃克斯集团的事…… 这根本就不是等着被击败,而是等着被屠杀。 “收手吧,江临!”段子矜抓着他的衣襟,褐瞳里满是担忧。 江临心里微疼,搂着她,俯首将chún压了上去。 那一瞬间,他竟然觉得这几百亿就算是打了水漂也值了。 他叩开她的牙关,舌尖伸入了她的口腔,恣意摄取着她的香甜。 低沉的嗓音在升温的空气里轻轻漾开,“有本事就让他放马过来。” …… 姚贝儿最近两天忙着拍一部新电影,也没多少时间和江临纠缠吵架。 在确定周亦程送贝儿去了片场之后,江临便开车把段子矜带回了家。 几个工人正在装新窗户,她坐在车里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把一楼二楼所有的玻璃都换了个遍。 转头问驾驶座上的男人,“你这是要干什么?” 江临瞥了一眼,眉梢挂着淡而无痕的笑意,“你不是喜欢砸窗户吗?防弹的砸着带劲。” “……”早知江临小心眼,没想到这厮还这么记仇。 第二天江临不知想了个什么办法把周皓安排到一家外企,给了个闲职,薪水不高不低,却足够段兰芝一家拿出去吹牛了。 段子矜对此不予评价,江临晚上回来又狠狠地要了她几次,事后才搂着她说:“你那个堂弟啊,除了吃饭睡觉还会什么?” 她边给他捏肩捶腿边说:“辛苦你了。” 江临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淡淡道:“还可以再辛苦一点。” * 虽说唐季迟给她放了一个月的假,但是段子矜是个在家就闲不住的人。 最近两天江临也是公司实验室两头忙着,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他不说,她也没问,只是每天关注财经新闻报道的内容,一遍一遍地听专家重复那几句看似高深莫测实则没什么卵用的话。 直到某天中午,杨组长打电话来,叫她立刻回公司上班。 段子矜这才觉得好像被从笼子里放了出来,没来得及和江临说,就换了身衣服打车去了。 离唐季迟给她放假的一个月期限还有一段日子,也不知道杨子凡这时候叫她回去是为什么。 到了公司时,杨子凡早已在办公室里候着了,见到她就把一叠合同推了过去,“这是蓝月影视半年前在我们公司下的订单,一批轨道和摇臂支架,还有其他道具,没过保修期就出了问题,你是怎么办事的?” 段子矜想起来了,这是她进入埃克斯集团后负责的第一个项目,纵然不是什么大生意,她也尽心尽力了。 怎么会出问题呢? 她把合同的复印件装在包里,“我知道了,杨组长,明天我就过去看看。” “现在马上去。”杨子凡的口气不善,略显臃肿的身材靠在办公椅上,眼镜下的一双眼睛冒着冷光,“蓝月的新电影正在拍摄,没时间给你游手好闲了。” 怪不得十万火急地把她叫回来。工作上的事,段子矜也不敢怠慢,“好,我这就去。” 蓝月影视…… 她在心里念了两遍,“剧组在什么地方?” “今天拍外景,在江岸4号码头。”
段子矜江临 第089章 不安
* 段子矜面容一凛。 看来安邺是打定了主意要让她上了。 “安导,这件事就没有其他解决办法了吗?”段子矜试图说服他,“《倾城》的预告片上线之后全国人民都翘首以待,万一因为我一个人的失误影响了整部影片的质量,这么大的罪过我可承担不起。” 安邺微微一笑,chún梢笑意深邃,“段工,你刚才那一句慧眼识才,莫不是哄我的吧?” 段子矜凝眉,“安导……” “既然你相信我看人的眼光,就该相信,我说你行,你就行。” 段子矜无言以对,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想不到他竟然会拿她无心的一句恭维来堵死她的退路。 在娱乐圈里混的,果然各个都不是善茬。 安邺见她犹豫了,又乘胜追击道:“段工,埃克斯集团这两天可是天天都挂在财经新闻头条,正是危急存亡的时刻,这时候再多出一条丑闻,我想谁也不愿意看到那样的后果。” 段子矜将手chā进兜里,鬓边的棕褐sè发丝被风吹得微微飘荡,显出一种朦胧婉约的美,可她眸中的神sè,却分明是如隔远山般的淡漠。 私心来讲,她一点都不想替姚贝儿受罪。 她,没有那么大度。 但安邺的口吻认真坚决,颇有几分非她不可的意味。 而且公司…… 安邺看她眼里的光芒时明时暗,最后下了一剂猛料:“段工,这样吧,如果你同意,我会向傅总给你申请,20万的薪酬。” 20万?lucy不禁瞪大了眼睛,这个数字对于替身演员来说无异于天价。 就算是国内金牌的武打替身,也达不到一集20万的片酬,更何况人家是真的担着伤筋动骨的风险卖力演出,而段子矜只需要替姚贝儿演一幕落水戏,就能得到20万元片酬? 段子矜也被这个数字震慑住了。 20万是她一年的薪水,如果有了这笔钱,阿青说不定就不用在国内违约接下那些广告代言了。 说实话,段子矜有点心动了。爷爷的病是个无底洞,段兰芝家本来就没什么积蓄,日子过得不容易,也指不上她们出什么力。 段子矜既要养活自己和阿青,又要照顾医院的花销…… 虽然她没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但有了这20万,总是有备无患的。 她想了想,下定决心般重复道:“20万薪酬,不追究公司责任?” 安邺点头,“对。” 段子矜chā在风衣口袋里的手紧紧握成拳头,不漏声sè道:“好,告诉我需要怎么做。” * 随着太阳一点点西移,江边的温度也在慢慢下降。 工作人员开始搭建水下保护措施,导演亲自在一旁盯着。 米蓝拿着被标注得密密麻麻的台本,温声细语地将戏讲给坐在休闲椅上的女人听。 女人心不在焉地听着她说话,一手抚着盛满热咖啡的纸杯,另一只手抬起了遮住大半张瓜子脸的墨镜,望着江边,幽幽问道:“那边在干什么?” 被她一打断,米蓝顿了顿,也朝后方看去。 助理接过话道:“贝儿姐,导演吩咐开始架设备了。” “是吗?”姚贝儿咕哝了一句,“不是说坏了一台没法拍吗?” 她还以为今天不用下水呢。 助理蹙了下眉,心中暗自疑惑,便到江边问了问情况,不久便折返回来,表情惊讶未消,“贝儿姐,导演说设备没修好,要拍两遍落水戏……” 姚贝儿一听,柳眉倒竖,把咖啡杯重重摔在草坪上,“我不是说了我只拍一次吗?” “导演……找到替身演员了。”助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姚贝儿表情一僵,侧头去看她,漂亮的眸中满是诧异,“替身?” 米蓝眸光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盯着水边穿着风衣,安然静立在导演身边的女人。 风越来越大,草木被吹得摇摆不止,她却像这天地间一幅静止的画卷。 有那么一个瞬间,米蓝觉得,其实段子矜比她和姚贝儿都适合演卫倾城这个角sè。 姚贝儿本来心中有气,导演不跟她商量就找了替身,实在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可是一听说替身的人选是段子矜,她反倒笑了,“是她?” 她拢紧了身上的羽绒外套,对助理道:“走,我们过去瞧瞧。” 助理怕她冲动误事,忙劝:“贝儿姐,江边太冷了,今天没别的戏了,咱们先回去吧。” 姚贝儿红chún扬起的弧度更深了,美眸间倒映着天光水sè,莹莹潋滟,却比江水还凉。 “怎么能回去呢?”她意有所指道,“这一幕可是整部电影最jīng彩的地方,安导向来狠抓质量,总不会昧着良心,让她两条就过吧?” 助理总算明白她要干什么了。 米蓝手里的台本已经被捏得变了形,她担忧地瞧着段子矜。 也不知道段子矜哪里惹到了这位大牌影后。 在这样的天气替她下水,姚贝儿非但不感激还在导演旁边煽风点火。 这是打算把她活活冻死在水里吗? 段子矜她……禁得住折腾吗? “你叫米蓝是吧?”姚贝儿倏然转头瞥了她一眼,“一会儿演戏的时候好好表现,我会在旁边看着的。” 米蓝抿chún不语,她跟这个女人实在没话说,如果不是她自恃娇贵,也用不着找别人来替她受罪。 这哪里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演员?米蓝心里想着,不免对她多了一分鄙夷。 过了不多时,化妆师叫她回去补妆,米蓝掀开简易搭建的化妆室的帘子,就看到段子矜已然换好服装坐在化妆镜前了。 剧组聘请的化妆师都是国际知名的一流大咖,米蓝怔怔地看着化妆师勾完chún线的最后一笔。 一笔生花。 化妆师满意地打量着自己手下堪称最完美的作品,忙不迭地拿出手机给她拍了张照片。 段子矜眉梢轻抬,不意在镜中看到了米蓝。 “米蓝?” “啊?”米蓝回过神来,“段……段……” 该叫她什么呢?叫段子矜显得很奇怪,叫段工又太疏远了,叫段姐……女人不是都不喜欢被人叫姐么? “子衿。”段子矜淡淡地笑,“叫子衿就可以了。” 米蓝轻咳了声,“子衿,剧本你看了吗?” “还没有,导演把戏简单说了说,只需要一个被你推下水的镜头就可以了。” 她边说边从座椅上起身,让开两步,米蓝走过去坐下,化妆师继续忙忙碌碌。 化妆师的手轻轻按住米蓝的眼皮,边描着夸张的眼线边听她扯chún苦笑说:“卫倾城不是被推下水的,是被女二号打了一巴掌,失足落水。” 段子矜不解地问道:“那为什么……” 话说了一半,她便懂了。 女主角原本是姚贝儿,让她下水都是难事,更何况还被人一巴掌打下水。 米蓝长叹,“剧本早就改得面目全非了。” 段子矜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托腮看着她,“这是你第一部电影吗?” “嗯。” 怪不得有这么深刻的情结。 “那不如就按照最初的设定来演,你把我打下去吧。”段子矜提议,语气平淡温和。 反正她最近被打巴掌都打习惯了,若能成人之美,也不失为好事一桩,总比让姚贝儿抡巴掌或者被她爷爷砸苹果心里舒坦。 她说得云淡风轻,米蓝却猛地睁开眼,化妆师手一抖,差点把眼线画歪了。 “子衿……” “你知道导演给我多少片酬吗?”段子矜往椅背上一靠,从容截断了她欲言又止的话,比出两根手指道,“20万,一个镜头,做不到至善至美,我自己都没法交差。” 米蓝沉默了片刻,“真的可以吗?” * 江边,凉风习习。 段子矜穿着简单的外套、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扎着高高的马尾,和米蓝一同走到拍摄区。 监视器后面,除了导演,还坐着一个她不怎么想见的女人——姚贝儿。见她看过来,姚贝儿还冲她莞尔一笑。 段子矜心里忽然生出些不安的感觉。
段子矜江临 第090章 江水刺骨
* 灯光和摄像机都已经架好,所有工作人员准备就绪,江岸边清出了一块空地,段子矜和米蓝分别走了进去。 这是段子矜第一次面对这么多摄像头,紧张得手心里直冒汗。 光线明明不是很qiáng,她却一下子觉得被晃得有点睁不开眼。 耳边嗡嗡地响,脑海里空白一片,她甚至听不清周围的人在闹哄哄地说些什么。 段子矜想,当个演员还真是不容易啊。至少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无所顾忌地将角sè的情绪完全tiáo动出来……即使从容镇定如她,也不免羞怯。 反观米蓝,就比她qiáng多了。 一进入摄像机的拍摄范围,她走路时脊背挺得很直,微扬着尖尖的下巴,轻眯着眼睛,乌溜溜的眼珠里透着一股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霸道和轻蔑。 见她像瞬间换了个人似的,段子矜愕然不已,原来这就是专业和业余的区别…… 空地外围,带着监听耳机、拿着对讲机、转动着摇臂摄像的人都表情严肃地看着她们。 所有的视线中,唯独坐在监控器侧面的女人,菱chún带笑。 “准备好了吗?”米蓝忽然出声问了她一句,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 段子矜眸间的波光微微一晃,余光凝向身侧不过几尺外的江水。 还没有下去,就仿佛已经感觉到那刺骨的冰凉了。 不知道这初春的水,有没有柳宗元在小石潭记里写的那般凄神寒骨,悄怆幽邃。 她收回思绪,心肝颤得一阵发麻。 “子衿?”那边米蓝担忧地瞧着她,鞋尖一偏,似乎有意朝她走来。 段子矜忙道:“没事,我准备好了。” 只要在米蓝念完台词,一个巴掌打下去后,她向后跌退几步,失足落入水中就可以了…… 段子矜一遍遍嘱咐自己,千万别忘了步伐踉跄,形容惨淡的模样。 导演拿着喇叭朝她们喊:“可以开始了吗?” 段子矜点了点头,米蓝抬手给监视器后面的导演比了个手势。 “action!”导演一声令下,场记立刻打板。 刹那之间,米蓝脸上不可一世的表情被烘托到了最高点。 她穿着一身名牌,在戏里演的是个被未婚夫背叛的千金小姐,一步步向段子矜的方向bī近。 “卫倾城,我早就警告过你离他远一点,你难道听不懂吗?”她冷笑着说道。 米蓝眼中那恨不得她去死的神情深深地震撼到了段子矜,立刻将她拉入了角sè。 光芒斑白,四周有很多人注视着她们。而段子矜却只能看到眼前这个对她“深恶痛绝”的女人,其他人全都被米蓝为她竖起的屏障,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你以为你们伟大的爱情能救得了全世界?醒醒吧卫倾城,你连他都救不了!”米蓝的声音越拔越高,“你把他害成这样,他为了你险些没命!你知足了吗?你满意了吗?你还敢说你爱他吗?你配吗?” 段子矜眼里突然就有了泪水,身子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不,不……我不想害他……我没有!” 伟大的爱情拯救不了全世界,她连他都救不了。 她害得他失去了家人,失去了地位财富,害得他躺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 而如今,她又要在他最危难的时刻弃他而去。 她几乎能听到江临愤怒而绝望的声音:悠悠,如果有一天我能忘了你,就不要再让我想起来! 她睁大了眼睛,悲恸至极,眼泪夺眶而出。 “卫倾城,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米蓝一个巴掌扇狠狠掴下去。 掌风凌厉,呼啸而至。 “噗通”一声,江面上溅起巨大的水花。 寒冷的温度冻住了她的血脉。 令人窒息的江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渐渐埋住了她的整个身躯…… * 江临很早便叫周亦程来接他,听说贝儿的新电影今天杀青,再加上影视公司的老总和投资方是同一个人——内地娱乐圈赫赫有名的傅三公子,傅言。 于情于义,他都该去祝贺一番。 不过他还是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冯姐说段子矜在他走后没多久就出门了。 这确实在他意料之外,也许是最近这几天她都乖乖呆在家里,他慢慢放松了防备,对她也格外纵容起来。 怎么,段子矜现在出门都可以不跟他打招呼了? 江临的嗓音波澜不兴,周亦程却清楚地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后座上的男人下沉的嘴角。 “去哪了?” 冯姐如实回答:“听说是公司有急事,让她回去一趟。” 江临“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又给段子矜的手机拨了过去。 响了很久也没人接。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英俊淡漠的脸上像蒙了一层yīn沉沉的霾。 “先生。”周亦程打着方向盘,似不经意将车靠近路边的花店,“要不要给贝儿小姐买束花?她最喜欢百合花了。” 先生的表情看上去沉凝得能滴出水来,用膝盖想都知道肯定又和段子矜那女人脱不开关系。 他要是这样去见贝儿小姐,想必贝儿小姐也不会开心。所以周亦程旁敲侧击地提醒他一句,心思该收束一些了。 江临闻言,岑薄的chún角忽而露出了一个细小的弧度,“你倒是比我了解。” 周亦程对上他阒黑不见底的双眸,心里蓦地一突。 江临波澜不惊地扫了一眼车窗外的花店,淡淡道:“冒着被拍下来的风险也要逆行进辅路……既然车都开到这了,你就下去给她买一束吧。” 果然,什么都逃不过先生那双洞若观火的眼睛。 周亦程惭愧道:“是,先生。” 江临坐在后座上,心还是微微拧着,怎么也舒缓不过来。 听说段子矜从家里出去以后,他就觉得异常不安。 尤其是……她还没接他的电话。 温淡平静的黑眸里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寒光,江临给虞宋打了个电话吩咐道:“马上去埃克斯集团问问,段工程师去哪了。” * 江岸边,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是复杂。 段子矜被人捞上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完全冻僵了,浑身湿漉漉的,头发宛如凌乱生长的海藻,贴在她苍白得没有血sè的脸上,发梢还滴着水。 lucy赶紧递上毛巾把她裹住,段子矜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没有知觉了,尤其是脑袋,昏昏沉沉的。 安邺盯着她和米蓝,手指紧紧攥着导演椅的横梁,几乎要把那空心的金属管攥折了。 “谁让你们两个私自加戏的?”他的语气听上去并不像是满意,眸sè晦暗,让人看了就害怕。 姚贝儿双手环抱着xiōng,靠在椅背上瞧着这一幕,嘴角噙着看好戏的笑意。 安导有意见,那是最好,她连站出来挑刺都省了。 最好重来,再来个十遍二十遍才叫喜闻乐见。 米蓝帮段子矜裹着毛巾,擦她的头发,皱着眉低声叫她:“子衿,你还好吗?我看你的脸sè很不好。” 段子矜沉沉地点了下头,“我没事……” 她会游泳,掉进水里本不应该落得这么狼狈,可在那之前,她的脑子里被许许多多的回忆塞得满满当当,以至于连换气都忘记,呛了半天水才被工作人员救起。 安邺本来想说什么,见她单薄得好像一阵风都能吹跑了的样,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僵硬道:“你先回棚里休息一下吧。” 段子矜扶着米蓝的手勉qiáng站住,“导演,你对我们加的戏不满意吗?” 台词还是同样的台词,只是米蓝打了她那一巴掌,和现在的剧本不同。 安邺冷冷地瞪着她们,半天才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什么?”米蓝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知道?雷厉风行的安大导演嘴里还能说出这么模棱两可的话来? 段子矜的鼻子里呛了不少水,现在一呼吸都是江水腥咸又微苦的气息。 虽然是为了演戏,但毕竟把段子矜打下水的人是她,米蓝心里还是带了几分愧疚,“子衿,我们去棚里吹吹头发,把衣服先换了。” 段子矜看向安邺,见他也没什么话要叮嘱了,便跟米蓝去了。 姚贝儿目送着她们离开,美眸愈发沉冷,问道:“安导,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安邺没说话,摄像老师忽然从一边赶过来,把剪好的几条带子放进电脑里,“安导,您看吧,这是刚才侧位放大后的所有表情特写。” 说完,摄像老师摇头不可思议地叹道:“真不敢相信她是个业余的演员。” 安邺的眼神倏尔变得深沉犀利,仅仅一霎又不见风波了,他寒凛地笑道:“她算什么演员?” 段子矜不算演员。 她根本就不是个演员。 她在没上过一天表演课的情况下,把影后都拿捏不准的卫倾城演得让人想要拍案叫绝。 她算什么演员? 她简直是个天才,鬼才! 卫倾城是个非常矛盾的角sè,她深爱着男主角,又为了保全他的性命,迫不得已离开他。 全天下都不理解她,男主角从鬼门关闯过一圈回来之后甚至对她做尽了过分之事。 姚贝儿只能演出卫倾城一半的灵魂,她演的角sè,可以清晰地让人感知到卫倾城对男主角至死不渝、海枯石烂的爱。 但这远远不够。 卫倾城该也是恨的。 恨天道不公,恨命运多舛,恨她爱上了一个永远不能和她在一起的男人…… 她连那个男人都恨。 安邺审视着摄像老师剪出来的片子,半晌道:“删了吧。” 这样完美的卫倾城,会让他忍不住想剪掉整本带子。 所以,这一幕留个剪影就够了,他不能为了几帧特写,把整部电影当掉重来。 姚贝儿勾chún一笑,“安导,段工程师只是个新人,您对她要求别太苛刻。” 安邺不动声sè地眄向姚贝儿,“那姚小姐去给新人做个示范?” 姚贝儿面sè一僵,随即笑容又回暖,她拢了拢头发,漫不经心道:“算了吧,您让她多试几次说不定就找到感觉了。” 安邺转头看向摄影棚,却是没再搭理姚贝儿。要不是傅总再三叮嘱他要照顾好这位姚小姐,以他横行影视界数载的脾气,就算是按也得让人把她按进水里去。 在摄像机面前,贵如影后又如何?不过也是个演员,而演员的职责,就是从内到外地为凸显角sè而投入。 她到底是怎么拿下影后的? 安邺从导演椅上站起来,朝摄影棚的方向走去。 段子矜正好吹完头发,换了另外一身同样款式的、干燥的衣服,补了个妆,在米蓝的陪同下从棚里出来。 “导演,刚才的戏是我自作主张加上的,您要是认为不合适,我们重新拍一遍,完全按照剧本进行。”段子矜两道弯弯的秀眉都快蜷在一起了,即使化了妆,仍然掩不住她眼底的青苍和病态。 这种天气一遍一遍往水里跳…… 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段子矜全身的毛孔都冷得收缩,可是想想片酬,又想想客户可以不追究集团的责任,她还是咬牙忍了。 只是便宜了姚贝儿那个女人,坐在监视器后面指不定怎么笑话她呢。 安邺却忽然问道:“一模一样的场景,一模一样的情绪,让你再重现一次,做得到吗?” 段子矜愣了一下,“重现一次?” 米蓝的眉心跳了跳,亦是不解地看向导演。 安邺在二人的注视下颔首,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上,解释道:“设备只有一台,刚才拍的是侧面近景,现在需要远镜头。做不到也没关系,远景可以稍微模糊一些。” 米蓝大为惊喜,“您的意思是,刚才那一条过了?” 安邺不耐烦地挥挥手,“别一惊一乍的,准备好了赶快出来。” 他转身欲走,想了想脚步却又顿住,回头望着段子矜,“你还行吗?” 语tiáo不冷不热,别扭极了,似乎很不愿意多问这一句。 段子矜紧揪的柳眉慢慢舒展开,清浅的笑意浮现在chún畔,“行。” 这个安邺……除了bào躁一些之外,人倒也不坏嘛。 他走后不久,米蓝就激动地抱住了段子矜,“谢谢你,子衿!” 段子矜被她勒得难受,低眸睨着她,无奈笑道:“你谢我干什么?” “整整一部电影,我都没有一幕演得像今天这样过瘾。”她的脸因为开心而染上了红苹果般漂亮的sè泽,“简直像是身临其境……” 段子矜没发出一点声响,默默地看她喜形于sè的模样。 曾几何时,她自己也还是个开心就会笑,难过就会哭的女孩。 到如今,好像已经不具备这种能力了。反倒是脸上挂个面具成了常态,摘下来就总是害怕,感觉少了些什么。 “不用谢我。”她莞尔轻笑,“我们是朋友啊。” 其实有个朋友……还不错。 假如第一次落水让段子矜失了一半知觉,那第二次落水足可以称得上是丢了半条命。 太阳西沉,水里的温度骤然间降至刺骨的冰冷,那阵阵寒气从皮肤钻入心脏,血液都好像不循环了。 导演没喊卡,谁也不敢有动作。 亲眼看到段子矜沉入江水里,姚贝儿搂着大衣坐在原地,就差拍手叫好了。 这个女人让她难堪不已,她也不会让她好过! 又想起江临在校庆典礼上打她那一巴掌,姚贝儿始终想不明白,他究竟是为了段子矜,还是因为她请dylan做男伴,损了他的面子呢? 不管是哪一种理由,这一巴掌,都要由段子矜十倍百倍的偿还! 草甸外的滨江大道上,一前一后停着两辆价值不菲的名贵轿车。 两辆车里分别走下来气质不同的男人,一个沉稳冷峻,一个淡漠凉薄。 他们的穿着、举止让普通人一眼看过去就能找到差距,即使在泱泱人群中,也有种卓然超凡的优越感。 安邺还没来得及下命令让人把段子矜从水里捞上来,lucy便凑到他旁边说:“安导,傅总来了。” 姚贝儿的助理站在一边,闻言跟着回头,除了傅总以外,她还瞧见了另一个衣着考究、挺拔俊美的男人。 隔着很远,也仿佛能看清他深邃立体的五官,和那临渊峙岳、矜贵从容的风度——那都是让人过目不忘的。 助理拉了拉姚贝儿的衣袖,趁男人还没走近,急急道:“贝儿姐,江教授来了!” 姚贝儿一怔,随即大惊失sè,心跳骤然剧烈起来,脊背爬上冷意。 江临怎么会来? 段子矜还在江水里! 这样的场景,绝对不能让江临看见! 怎么办?怎么办? 脑子里灵光一闪,美眸中生出yīn森又叵测的笑意。有办法了…… 在剧组众人都被一声不吭就驾临片场的傅三公子吓得醒不过闷的时候,又是“噗通”一声,江面上水花四溅。 米蓝的手还在半空中伸着,像要抓住什么似的,脸上满是震惊。 姚贝儿,就在她眼皮底下跳进江里了! 紧接着,又一阵劲风自她身边擦身而过,她呆呆地望着像神祗般忽然而至的英俊男人,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寒意bī人的侧脸,下巴紧绷,神情凛冽,把周围的空气都压冷了好几度。 江临把姚贝儿从水里抱出来的时候,眉目一改往日的清隽温淡,额间有青筋隐隐跳动。 姚贝儿在他怀里不住地颤抖。 真不是她演技太好,而是这寒江里的水…… 简直是扎人心肺的冷。 江临沉着脸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在他后面赶来的男人,“傅言,我把人交给你,你就是这么替我照顾的?” 满场哗然,一时间所有人都忘记了水里还浸着另一个女人。 傅言的脸sè也不太好看,凤眸一眯,缓缓问四周道:“谁能给我解释一下,安邺?” 安邺蹙眉,他刚才光顾着要去迎接傅总,根本没注意姚贝儿是什么时候落水的。 江临眼底眉梢积着一层浓厚的yīn霾,原本矜贵清和的气场,霎时变得戾气慑人了起来,“不用问了,我都看见了,是她把贝儿推下水的。” 说着,江临乌黑得骇人的眼眸冷冷落在还没收回手的米蓝身上。 米蓝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忙摇头道:“不是,不是我……我伸手是想拉她,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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