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矜江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穆如清风
邵玉城对这件衣服有印象。 他昨晚在“梦里”,就是扯开了这样一件衣服,然后…… 仔细看去,还能发现离她脖颈最近的那颗扣子不见了。 邵玉城慌了。 他掀开被子,发现自己不光是没穿上衣,而是浑身赤条条、不着寸缕的。 床单褶皱凌乱,每一处暧昧的痕迹都让他的心狠狠下沉一分。 顾千秋看着他直勾勾盯着床单发呆,径自走到沙发前的茶几上,把昨晚没用完的碘酒和纱布拿了过来,“既然你酒醒了,身上的伤就自己处理吧,或者叫叶楚进来帮你上药,我先走了。” 邵玉城喉结来回滚动了几下,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半晌,他抬起头,视线凝向她云淡风轻的脸,躁意在寂静无声中一寸寸变得沉重,一双黑眸也逐渐染上幽深混沌的sè泽。 “顾千秋。”他一字一顿道,“你刚才说什么?” 顾千秋不认为他是没听清她说的话,所以不打算再重复一遍了,把托盘往他面前推了推。 邵玉城确实听清了,听清了所以才觉得荒唐。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昨晚,应该是做了。 那么真实的触感,他闭上眼睛犹能回味。 按照他“梦中”的记忆,她是被他qiáng行按在沙发里开始了这一切。 顾千秋竭力反抗过,但她一个弱女子怎么也抵不过他的力气,而邵玉城以为自己在做梦,便肆无忌惮地、怎么刺激怎么来,印象里他还给她guàn了不少酒,导致她整个后半段也是浑浑噩噩的。 可是现如今,顾千秋就在他床前,亭亭而立,不蔓不枝。 她身后便是遥远璀璨的晨曦,一笔一画将她的身影点缀得明亮。 乍一看,光芒万丈,神圣得不容侵犯。 她没有哭没有闹,没有质问他为什么这样对她,没有向他讨要一个说法,甚至提都不提这件事,就好似那一切真就是他自己做了个肮脏龌龊的春梦,和她不染纤尘的顾女神毫无牵连。 邵玉城想,男人酒后乱性睡了女人之后,最怕的难道不是女人追着要他负责? 为什么顾千秋理直气壮地打发走了叶楚,还波澜不惊地叮嘱他处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 这个女人的心大到无边无际了? 邵玉城凝睇着她的脸,视线冷硬好像要在她脸上戳出一个洞,“昨天不是我在做梦,对吗?” 既然她不提,那他就主动说出来。 顾千秋闻声轻轻笑了笑,把卷曲的长发撩到耳后,露出弧度优美的侧脸,“我怎么知道你做了什么梦?这也不重要,你不必告诉我,我一点都不好奇。” 邵玉城注视着她,沉铸的嗓音犹如喉骨崩裂发出的声响,字字清晰锋利,“我以为我在做梦,但不是。我们睡了,顾千秋,我现在非常确定,它不是个梦。” 这话像是武林中盛传的那种“七伤拳”,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邵玉城看到面前的女人脸sè一霎就白了,他自己心里同样也被划出了一道一道血痕。
段子矜江临 邵顾番外032 祝你们百年好合,互成怨偶,彼此折磨一辈子
* 心中翻江倒海,各种情绪剧烈碰撞,顾千秋只觉得自己每一个器官都被撕扯得发疼。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勉qiáng恢复镇定,一字一字铿锵有力地说:“没有,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她直视着他的双眸,眼神坚定而冷漠,“叶楚就在门外,你最好想清楚,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邵玉城一震。 “什么都没发生”的意思不是他们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而是,他们什么都不能发生。 他明白顾千秋的顾虑。 他也知道,出了这样的事,顾千秋能配合他隐瞒,是再好不过的。 可是邵玉城盯着她明艳动人的脸,突然没由来地痛恨起她此刻的善解人意来。 愤怒像是势不可挡的火,瞬间蹿遍了他浑身上下,却唯独,点不亮那双幽深危险的眸、 “顾千秋,”他冷笑,“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他翻身下床,步步bī近,手掌按在她身后墙面上,把她困在狭小的一方天地里,也不管自己现在还赤身裸体多么尴尬,只面无表情道:“那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的宽容大度不计较,嗯?” 顾千秋猝不及防,被禁锢在墙面与他的xiōng膛之间。 目之所及,是他麦sè的皮肤和结实的xiōng肌。 她眼前微微愣了下,眉眼间依旧不见太多慌乱,从容笑道:“看不出来邵小公子还挺有担当,我不吵着闹着要你负责,你心里还不舒坦了?” 邵玉城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有些失控,字字像是碾碎了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别给我嬉皮笑脸的,好好说话!” 顾千秋的下颌骨都快被他掐得变了形,她忍着疼痛道:“邵小公子,你真的不用往心里去。这都什么年代了?饮食男女、人各有欲,睡一觉不算什么大事。而且怎么想都是我身为女人更吃亏一点,我不和你计较,你就算不感念在心,也不至于这样恩将仇报吧?” ——饮食男女,人各有欲,睡一觉不算什么大事。 邵玉城的某条神经倏地崩断,眼中闪过极致的厌恶。 他厌恶她这样说话。 厌恶她不在意的表情。 这极致的厌恶伴随着滚滚戾气,将他吐出的每一个字具现成冰冷的利刃,“顾千秋,你要点脸。一分钱不收白给人家睡,我还真没见过这么便宜的买卖。” 顾千秋心中刺痛,脸上笑容灿烂,“言则,邵小公子不想亏待我,准备拿钱补偿我?” “给你钱我嫌脏。”邵玉城一把挥开她,掀开被褥,深眸紧盯着床单。 一夜疯狂,床单早已狼藉不堪,上面还沾有各种形状不明的白sèwū渍。 他看了一会儿,眸sè瞬间沉到了底。 顾千秋忽然意识到他在找的可能是什么,瞳孔一缩。 邵玉城果然开口,声音里透着冷到僵硬的霜寒,“昨天晚上,你是第一次吗?” 他背对着她,顾千秋无法想象他脸上的表情有多难看,但她自己已被这个问题问到无地自容。 指甲刺进掌心,她问:“是和不是,有什么不同吗?” “如果是,我要对你负责。”邵玉城沉声道。 顾千秋怔了许久,不知想到了什么,竟轻声笑了出来,“又负责?你怎么对谁都要负责?”她笑声里夹杂着深深的嘲弄,“你想怎么负责?娶了我,让我跟叶楚一起登堂入室、姐妹相称?” 邵玉城压抑的怒火终于爆发,冷喝道:“你提她干什么?我说过我不会娶她!你是听不见还是听不懂?” 顾千秋被他猛然拔高的音量吓了一跳。 呆了几秒,她才重新弯了眉目,“那你会娶我?” “我……”他一个字卡在喉咙里,背对着她,大掌越收越紧,紧到青筋从手背一直蜿蜒到小臂上,肌肉硬得生疼。 他眼里风云莫测,深深浅浅地掠过很多光影,最后哑声问:“如果我真要娶你,你嫁吗?” 顾千秋沉默了下,阖上眼眸,道:“你别做梦了,除非你对你家人坦白真相,否则以你爸爸你爷爷的脾气,肯定会让你娶了她。就算你抗争到底,我也不打算嫁给一个时时被外面的女人牵制着、还要帮人家养孩子的男人。” 邵玉城听完,亦是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就在她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僵持下去时,他还是开了口:“顾千秋,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也不是你需要费尽心思、左右斡旋的顾家长辈。” 邵玉城弯了下chún角,笑得无声无息,从语气里根本听不出来半点笑意,“我们坦诚一点,你就直接说,你这辈子根本不打算嫁人,什么人都不打算。不是吗?” 顾千秋的心脏蓦地一颤。 她缓缓抬眸,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的背影。 良久,她扶额笑了,“既然你都知道,就请高抬贵手别再为难我了。这件事本来就yīn差阳错,对我来说真没什么重要的。” 邵玉城的目光越来越冷,“如果我不呢?” 顾千秋眸中的波光轻轻一晃,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问了出来:“你为什么非要对我负责不可?” “因为我们是朋友。”他回答,“我不能辜负你。” ——因为我们是朋友。 寒刺穿心,刺破了她仅有的幻想。 “朋友?”顾千秋重复着他的用词,第一次觉得自己恨上了这个男人。 她轻笑,字字宛如泣血,“在你说这句话之前,我都没觉得你这么禽兽不如。” 男人挺拔的lún廓骤然石化。 “如果和你做朋友的下场这么凄惨,那我实在替阿左和玫玫庆幸。”她道,“邵玉城,你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自己能给什么。你以为你在兼济天下,你以为你对每个人都很仁至义尽、别人都该感恩戴德地接受你的补偿,但你错了,对我负责,你没这个资格。你还是留着你泛滥成灾的善良去对你的叶楚妹妹负责吧,毕竟你们才是一对令人恶心的绝配。” 顾千秋说完,扭头就走。 她料定了邵玉城这时候没法追出来,因为他没穿衣服。 叶楚就在楼道里等着,见门打开,她立刻警觉地朝顾千秋看过去。 顾千秋一个眼神都欠奉,踩着高跟鞋路过她身边,两步还没走出去,叶楚忽然抬手挡住了她。 “你等等。” 顾千秋忍着不适停下来,余光一扫她苍白的模样,不带温度,“有事?” 叶楚道:“我就是想告诉你,以后离他远一点,我怀了孕,他爸妈决定让我嫁给他,我们很快就会结婚,知道吗?你再和他纠缠不清,对你的名声不好。” 顾千秋眼尾上挑,黛sè的眉梢沁出薄凉的笑,“我有没有说过,你和他一个比一个会恶心人?” 明明是怕她和她抢男人,还说得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是为了她顾千秋好。 “你要是真喜欢邵玉城,把这个孩子处理掉,和他爸妈实话实说,努力上进做一个配得上邵家的女人,我说不定还能祝福你们一下。现在这样算什么?口口声声说爱他,却连他至亲父母都要骗,你哪来的脸?” 叶楚没想到今天的顾二小姐说话如此不客气,不禁多看了她两眼,总觉得……她哪里不同了。 她深吸一口气,“没办法,发生这些事谁都不愿意。要怪就怪邵玉城自己作孽,不在四年前就说清楚我和他不可能。我为此受了这么大伤害,要一点补偿难道不可以吗?” 顾千秋从小到大的刻薄尖锐都被“补偿”二字激了出来。 放在平时她绝不会和叶楚多费一个字的口舌,此刻却转过头,定睛看向她,“你真是比我想象中的还yòu稚。” 也不能说顾千秋的目光里有多么明显的内容,可叶楚还是莫名感觉到了一股高高在上的睥睨。 那是一种,她永远也模仿不来的自信和高傲。 “依你所言,谈个恋爱必须要签字画押、保证会有结果才能开始?叶小姐,你是成年人了,麻烦你动脑子好好想想,谁的感情不是在冒险赌博?为什么你叶楚就比别人输不起?彼此合拍就处着,不合拍就分道扬镳,潇洒放手好聚好散有那么难?” 顾千秋不疾不徐地说着,语tiáo始终保持在某个变化不大的维度里,显得冷静又通透。 “恋爱是为了婚姻做磨合,磨合四年之后,他发现你并不是他想要的,难道仅仅为了给这四年一个结果,就狠心耽误彼此一辈子的时间吗?” 叶楚的脸sè陡然变得难看。 顾千秋仍笑着,面若秋水桃花,明艳端方,“况且,四年算什么。” 她道:“如果一个四年就能捆绑他一辈子,那他这辈子、下辈子,往生每个lún回,你在我面前都没有一点机会。” 眼前的女人好似在短短一番话里无形就把她踩在了脚底下,叶楚的自尊心无比受挫,她咬牙对顾千秋说:“你这算是承认你喜欢他了吗?你不是说你们什么都没有吗?” “我确实喜欢过他,整整二十年。”顾千秋不以为意道,“而我们也确实什么都没有,你出现之前没有,你出现之后更是彻底完了。” 她轻瞥着叶楚,“不是每种喜欢都要据为己有,我和邵玉城当青梅竹马也挺开心的,倘若他没这么眼瞎看上你的话。” 喜欢过。 整整二十年。 叶楚以为她根本不会承认,所以当顾千秋坦然说出这几个字时,她愣住了。 而不远处,房门也在这时被人拉开。 男人本来穿好衣服想追出来,不期然却脚步一顿,被什么死死钉在了原地。 顾千秋没看到那边,抬手挽了下长发,微微含笑,“我祝你们百年好合,互成怨偶,彼此折磨一辈子。” 语毕,她便离开了这里,毫不留恋。 邵玉城想也不想就要去追,叶楚见他出来吓了一跳,不知方才那番话他听见了多少,可他面上风波未起,又好像没太在意…… 叶楚失神想着,刚好错过了他眼底翻涌交错的幽厉和深沉。 只见他要跨过自己面前,叶楚猛地抱住肚腹弯下腰去,配合着两声痛苦的呻吟:“肚子……我肚子好疼……” 邵玉城一窒,攥紧拳,硬生生刹住了脚步,视线却还聚焦在那道风姿绰约的身影消失的转角,片刻,才抱起叶楚,“我带你去医院。” 叶楚本来只想留住他而已,这时肚子却假戏真做地疼了起来。 她脸上冷汗涔涔,气虚体弱,在他怀中揪着他的衬衣,“你答应过我,再不单独见她,这话还算数吗?” 邵玉城心乱如麻,这话无疑是一盆凉水浇了他满头,他问:“不算数你又要死给我看吗?” 叶楚听到他低沉冷峻的嗓音,恍惚间,想起顾千秋临走时那句话—— 我祝你们百年好合,互成怨偶,彼此折磨一辈子。 她心中悲苦万分,意识逐渐模糊,疼得昏了过去。 …… 顾千秋回到家,把自己反锁在卧室里,顾千钧听到隔壁的动静来拍她的门,她理都不理,径自跑进浴室,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地搓着自己的身体,恨不得能搓下一层皮来。 最后实在是折腾累了,她仰头让身体完全泡进水中。 很多尘封已久的记忆,在波光粼粼的水sè里被溶解释放出来。 顾千秋闭着眼睛,一一细数那些久远的画面。 那年,他们还小,邵玉城把他最喜欢的游戏机藏在她房间里,骗父母说是去打球,却赖在她这里不肯走。 她起初还拒绝过,但邵玉城脸皮厚得要命,顾千秋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正好她也要上课,没空在屋里盯着他,索性就随他去了。 可是有一天,哥哥突然打开房门走了进来,难得严肃地对邵玉城说:“我劝你最好赶紧离开。” 邵玉城不当回事,顾千钧从小就不喜欢他,更不喜欢他缠着他妹妹,他早就习惯了。 顾千秋坐在书桌前静静看书,不理会二人的争执,但那一次,顾千钧却转头对她道:“赶快收拾一下,爷爷来了。” 书本脱手掉在了桌子上,响声惹得邵玉城都回了头。 他不意知书达理的顾千秋能有如此失态的时候,挑了挑眉,“你见鬼了?”
段子矜江临 邵顾番外033 伤害千秋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 顾千秋没理他,纤瘦的身子像是自己有意识一样颤抖起来。 连顾千钧这种喜怒不形于sè的人都难得眉头紧皱,邵玉城察觉到什么,放下了游戏机,“到底怎么回事?” …… 叶楚被送到医院里,医生给她开了不少安神补气的药,还叮嘱邵玉城不要再让孕妇受刺激,她的身体非常虚弱,最差的情况下,有滑胎的可能。 叶楚吓得脸都白了,忙看向一旁的男人。 邵玉城的表情亦是沉峻严肃,可她却总觉得他有些心不在焉,好像在想其他的事情出神。 他确实在想其他的事。 从他听到顾千秋那句话开始,邵玉城就宛如灵魂出窍,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 他没有去上班,除了照顾叶楚之外的时间,都拿来发呆了。 心里有什么深埋的情绪亟待破土而出,可那片土壤又过于紧实,两者相抗时,他总疼得难受。 他想见一见顾千秋,他想看看她好不好,想和她说说话,哪怕是听她骂一骂他。 但是现实不允许他这样做。 叶楚最近的情况非常糟糕,她太敏感太爱瞎想,只要邵玉城离开她身边超过半个小时,她就会开始哭闹。 邵玉城也有私下给顾千秋发过短信打过电话,她没接没回,他也趁着叶楚睡觉或者做检查的时候偷偷跑去顾家找她,得到的回应却是:“二小姐出差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邵玉城打开了她的手机定位,发现她把共享给关了。 除非她主动发送位置,否则他找不到她。 邵玉城又急又气,无奈之下跑去找了顾千钧。 彼时顾千钧还在开会,邵玉城不管不顾冲了进去。 顾千钧黑着一张脸,挥手中止了会议,眯眸望着眼前来者不善的男人,冷笑,“你不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跑我这里闹什么?” 邵玉城哪里有被人这样难看的讽刺过,他心里恼怒,却硬生生忍下来,“千钧,她去哪了?” 顾千钧的下属们很会察言观sè,见状纷纷主动离席。 待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二人的时候,顾千钧才慢悠悠地说:“你找她干什么,你女朋友连孩子都有了,你何必还天天纠缠我们家这个不成器的蠢丫头?” 他说“天天”倒也不假,最近家里的佣人总和他提起邵小公子来拜访的事。 “我想和她聊聊。”邵玉城道。 他声线虽沉,语气倒也算得上客气有礼。 顾千钧是没怎么见过这个心高气傲的邵小爷对谁这样客气的,不禁多打量了他两眼,又想起千秋出差之前极差的jīng神状态,缓缓皱起眉,眸sè微厉,“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邵玉城如鲠在喉。 顾千钧眼中渐渐生出渺茫的疑惑。 飘摇良久,忽然在某一刹那凝成了一根冰锥,狠狠扎进心扉,令他瞳仁一震! “邵玉城?!”他蓦地拍案而起,面sèyīn鸷到不可思议,咬牙道,“你别告诉我是我想的那样!” 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对话从来都简单明了,邵玉城攥紧拳,俊脸紧绷,“就是你想的那样。” 顾千钧将手里能够到的全部东西统统扔在了他脚下,冲上前去揪住他的领子就给了他一拳。 他怒不可遏,怒到五官都隐隐被戾气bī得变了形,“你他妈找死!邵玉城,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你!” 邵玉城没有躲也没有还手,受了他一拳,身影一晃,趔趄着向后退去。 他抬手抹掉嘴角的血迹,还是那副乍看上去谦卑的模样,英俊的眉眼间却尽是某种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偏执。 “她去哪了。” 邵玉城一直重复着这句话,让顾千钧莫名有种,倘若他不告诉他,今天就算把他打死在这,他也死不瞑目的错觉。 顾千钧是真气得不轻,双手叉在腰间,过了会儿又抬起一只紧捏眉心,原地转了一圈,突然高声喝道:“保安,把他给我赶出去!以后谁再放这个人进我顾氏的地盘,就跟他一起滚!” 门外脚步声窸窸窣窣,很快进来一大堆人,左右开弓架着邵玉城就要往外走。 邵玉城却像被人钉在地上,鹰隼般锐利的眸子紧攫顾千钧的脸,寸步不让,“顾千钧,我没和你开玩笑。” “你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顾千钧与他针锋相对,气势上丝毫不弱,“顾千秋她傻,不代表你可以随意糟蹋!想知道她去哪了?好,我告诉你,千秋陪别人出差去了!那位少爷也是个世家子弟,门楣显赫,与你邵家比起来分毫不差。他们两个很快就要订婚了,到时候请你邵小公子来喝杯喜酒,你可千万别不敢来!” 邵玉城乌黑的眼里似有什么东西骤然倾塌,他整个人僵在原地。 顾千钧当机立断,对保安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出去!” 邵玉城被带走后,顾千钧立马拨了个电话出去,刚接通他就劈头盖脸一通骂:“你真行啊顾千秋,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顾千秋莫名其妙,“哥,你生什么气?” “刚才邵玉城来找过我。” 顾千秋一怔,缄口不语了。 “别装死,现在我给你订机票,马上回来!” 顾千秋万分无奈,“哥,工作还没做完。” “工作工作,你就知道工作,被人卖了你都不知道!从明天开始,每天晚上我给你安排些青年才俊见面,你在最短时间里选个顺眼的,先把关系给我定下来!” “啊?”顾千秋摸不着头脑,“哥,我不想嫁人。” “啊什么啊?没让你嫁人,这姓邵的小子太他妈猖狂了,不给他点颜sè看看他以为我顾家的二小姐除了他就没人要了是怎么着?” 顾千钧气得冒烟,什么冷静沉稳全都抛在脑后了,“我刚才跟他说你快订婚了,现在和你未婚夫度蜜月去了。你抓紧时间找一个出来,听见没有?” “……”顾千秋无语,还有些许惊讶,没想到大哥也是会做这种意气之争的人。 可是眼下她这一堆生意还没谈妥,甲方终于给了她和他们执行总裁亲自对话的通行证,一会儿人就要来了,她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她于是安抚了下哥哥,找了个借口挂了电话,一转头,就看到门外有道西装革履、颀长挺拔的身影,被众人簇拥而来。 他经过大厅时,礼仪小姐依次鞠躬,“秦总好。” 顾千秋却像被雷劈中,半天回不过神,直到那人走到她面前,对她伸出手,“千秋,好久不见。” 她低眉,敛起心中的重重震惊,“秦总好。” 却听对方笑道:“不用这么生份,还是和以前一样,叫学长就可以。” …… 另一边,会议室里阒然无声,顾千钧挂断电话,坐回了椅子上。 凛冽的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可心中暗无天日的角落里悄然滋生的恨,却不是那么容易消失的。 那些恨意扭曲蜿蜒,遍布血脉,让他半张浸在yīn影里的脸显得尤为深沉可怖。 助理进来时,几乎被他眼中yīn森冷厉的神sè骇住,顾千钧看过来时,他才后知后觉道:“顾总,黄先生那边有消息了,交易定在三天之后。” “都按我说的安排了?” “是。”助理迟疑,“可是这么做,不是相当于把黄先生给……” “那种畜生也配称先生?”顾千钧冷笑,“他的价值也就不过如此了,我原本以为这笔交易过后,顾家的身价能翻上几翻,千秋就算嫁入邵家,往后也不必活得太看人眼sè。不过现在我后悔了,邵玉城和那个姓黄的畜生,伤害千秋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 顾千秋万万没想到秦昭如今混得这么好,不过也不稀奇,私立高中的学生大多都有些家底,他本身又人品俊秀、实力卓绝,去海外留学镀了层金回来后,自然变成了各大集团争相抢夺的人才。 这笔生意的后半程谈得意外顺利,不知是不是因为有秦昭在的缘故。 顾千秋心存感激,临走前秦昭请她吃了顿饭,告诉她,以后合作的机会还多,等项目动工的时候,他会亲自到郁城盯着,到那时候要她做东请客。 顾千秋也不腼腆,大方应下,然后连夜回了郁城。 第二天她没有上班,因为自己这两天本应该是生理期,却一直没有来例假。 她想起叶楚那事,有些惶惶然,用验孕bàng测了测,显示没怀孕,可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去了趟医院。 检查结果就是她最近忧思成疾,内分泌轻微失tiáo,所以引发了经期紊乱,确实没有怀孕。 顾千秋拿着化验单走出医生的办公室,迎面却撞上了一个冤家。 叶楚也没料到会在这里看见顾千秋。 她愣在办公室门外,亲眼看着医生礼貌恭敬地把顾千秋送出来,脸sè隐隐发青。 顾千秋皱了下眉,懒得理她,踩着高跟鞋步步婀娜地离去。 叶楚想起自己最近吃的药半点效果都不见,又搞不懂顾千秋一个连男朋友都没有的人为什么跑来产科,还见了她的医生…… 越想越觉得手脚冰凉,叶楚一咬牙追了出去,终于在医院门口追上了她。 “顾千秋!”她挡在女人的面前,咄咄bī人地问,“是不是你让医生在我的安胎药里动了手脚?” 顾千秋被她bī得不得不停下脚步,听到“安胎药”三个字,微皱了下眉。 ——叶楚怎么都到了要吃安胎药的地步?难道真让她一语成谶,这两个人变成了一对怨偶? 她打量着叶楚,叶楚同样警惕防备地望着她。 最近邵玉城频繁外出,好几次她醒来他都不在,搞得叶楚看邵玉城哪里都觉得不对劲,连做梦都会梦见他私自去见顾千秋。 原本就已经快崩溃了,眼下见了顾千秋,又涉及到胎儿的健康,她更是气急。 也管不了那么许多,怎么难听就怎么骂了出来:“一直缠着别人的男朋友,你要不要脸?懂不懂先来后到?我再说一遍,你给我离邵玉城远点!” 顾千秋拢了下长长的卷发,语气听不出什么,“叶小姐,要说先来后到,我和邵玉城认识了二十年,那时候……你大概还没断nǎi吧?” 她看着叶楚像个泼妇一样发疯的模样,“你放心,他眼睛瞎了,我眼睛却是好的,他已经归你了,我看不上他了。” “你!”叶楚气得肚子疼,她捂着腹部,冷汗涔涔,“你少说没用的,药的事肯定是你干的!你就是想害我,你们都想害我,外表越漂亮的女人心肠越歹毒!” 顾千秋还是不慌不忙地微笑,“谢谢叶小姐的夸奖,若是这么说……你看起来确实比我善良很多。” 旁边传来扑哧一声笑。 顾千秋微怔,扫了那边一眼,是个大着肚子的孕妇正在看热闹。 见她看过去,对方不但不躲,反而大大方方地围观了起来。 顾千秋觉得她有趣,便也没说她什么,只对叶楚道:“叶小姐,我劝你省省吧,有这个时间和我吵架,不如回去让你的玉城哥哥好好帮你查查到底是谁搞的鬼,免得孩子出了什么事,锅都要往情敌身上扣。毕竟你那么多情敌,这一口锅也不够分的。事情水落石出了记得还我个清白,道歉……就不必了,我原谅你。” 一番话不着痕迹地反客为主,可她话里提到的“情敌”二字不偏不倚的刺中了叶楚的神经。 她最怕的就是这个,最怕自己日渐消瘦变丑,脾气bào躁,而邵玉城身份摆在那里,随便出去应酬一下,身边也总跟着各种花容月貌、前凸后翘的女人。 她抬手,一巴掌要抽过去。 顾千秋眉目未动分毫,准确地攥住了对方的手腕,“叶小姐,你先是诬陷后是出手伤人,真当有邵玉城护着你,就没人敢动你了?现在也许是这样,但你也要为以后考虑,万一他哪天脑子灵光了,不愿意给你当接盘侠了,你也得给自己留条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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