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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子矜江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穆如清风





段子矜江临 邵顾番外040 身败名裂(四)
* 邵玉城被人浪冲到一旁,同样望着这一幕,整个人像是石化了,半天没有动作。 顾千钧立马从她身上下来,用浴巾盖好千秋的身体,面sè沉鹜地喝道:“拍什么!都把相机给我放下!” 可是谁会听他的呢? 就算相机放下了,直播平台也已经现场直播出去了。 邵玉城站在不远处,只能看到沙发里那若隐若现的白皙人影。 那确实,是顾千秋。 他的千秋。 顾千钧这一喝,也让他后知后觉醒过神来,猛地一拳砸向顾千钧的面门,“你个畜生!” 顾千钧猝不及防被他打倒在地,邵玉城眸间赤红如血,抬脚还要踢他,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来,锋利如刀的视线划过场上所有人。 他慢条斯理的开口,“我记得我好像说过,你们谁敢上来试试。看来都不把我的话当回事,是吧。” “好。”他又说了一个字,字音单薄,却仿佛带着千军万马、摧枯拉朽的气势。 那十足的杀伤力让众人的心都跟着一哆嗦。 “把相机留下。”邵玉城有条不紊地竖起三根手指,面无表情道,“我给你们三分钟,有多远跑多远,否则让我逮回来,是死是活,我不保证。” 他说这话时嘴角甚至挂着一抹轻弧,然而见者皆是心惊胆战,恐怖不安。 只见他眉眼忽而一厉,抬高声音,“还他妈不滚!” 说完,一拳掀翻了离他最近的记者。 众人骤然回魂,扔下相机,pì滚niào流地散了,跑得比来时还要快。 邵玉城又yīn沉地盯了空空如也的门口很久,没有回头。 像是,不想面对身后的一切。 那些人都走了,这里空了,他的心也空了。 空得可怕。 从骨节里滋生出来的恨意、恼意和惧意,逐渐遍布全身。 顾千钧已经从地上起身,抹着嘴角的血迹,正在思考对策,忽听邵玉城沙哑低沉的嗓音响了起来: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了你们兄妹的好事?” 他脸上没有一丁点起伏,目光亦是凝固,说话时只有嘴chún在动,身影更是沉稳如山,巍峨高远,触手却不可及。 顾千秋缩在沙发里,早已泪流满面。 邵玉城用力扯了扯chún,心脏一下紧,一下松,让他的血液流速失去节奏,五脏六腑都跟着疼起来。 “顾千秋,你说我傻不傻。”他轻呵一声,语气里没半点笑意,“我竟然还提醒你小心他。原来你不是不知道他对你的心思,原来你还要和他龌龊苟且!”他xiōng口的愤怒愈演愈烈,直到收势不住,凌厉勃发,“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还要怎么突破我的下限!” 起初顾千钧还有些意外于邵玉城冷静得过了头的表现。 这下看来,他不是冷静得过了头,相反,是冲动到了极致,理智尽数溃散了。 所以,才呈现出这样一种诡异的冷静。 其实都是假的,只消再戳破一点,他就能当场炸裂。 邵玉城背对着她,顾千钧垂眸,眼里划过深邃的思考,像是想什么事情出神。 一时间没人看她,顾千秋用早已经冷到僵硬的手臂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穿了起来。 顾千钧余光里看到她穿戴好,系上最后一颗扣子的模样,忽然想,她才是在场最冷静的人。 冷静,清明,聪慧,知道自己要什么,也明白自己能割舍什么。 可她到底还是个女人。 所以她一边果敢决断,一边眼中含泪。 顾千秋是在流泪,但她觉得自己不是在哭,只是在流泪,毫无情绪地流泪。 因为所有的痛楚都随着心头血一起被挤出了心脏,冷风guàn过,她只剩麻木。 她不想理会这屋里的任何一个人,抬步要走出房间,走出这个荒唐的地方。 她还是没走成。 那不动如山的男人,在她经过时,突然伸手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 他抬起头,目光狠戾地盯着她哭红的眼,遽痛碾碎心脉,邵玉城手里的力道逐渐失控。 他恨。 却不愿她走。 顾千秋被他眼里那清晰可辨、不加掩饰的恨意慑住。 她以为自己不会心痛了,为什么还是能听到心瓣四分五裂的声音。 怔然片刻,她扬chún浅笑,“能放开我吗?”千秋问,“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喜欢我的胳膊,不如直接卸了,一人一条拿去收藏可好?” 她眉开眼笑的表情并不能盖过她脸sè的苍白。 邵玉城刚才看到那一幕就想冲上去狠狠给她一耳光。 不是开玩笑的,他是认真想给她一耳光的。 就连此时拦住她,也是因为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在他想象中,他应该左手攥住她,右手抽上去。 为什么,看到她红肿的眼睛,他却怎么都下不去手。 这就是他违背所里的急召、冒着巨大的风险来救的女人。 她让他像个笑话。 顾千秋却说:“你不是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吗?去吧。” 一旁,顾千钧蓦地抬眼,紧盯她,千秋似有所觉,也朝他看过来。 “顾千秋。”他咬牙叫她。 千秋听得出来他话里警告威胁的意味,也知道顾千钧因何而警告她——他怕她提起这茬,让邵玉城想起他原本要去做的那件事。而那件事,多半和姑父的死有关,搞不好就是什么重要的证据。 邵玉城自然也看到了这对兄妹交换的目光,可他不明白其中含义,只觉得他们眉来眼去,更加讽刺。 “是,我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一字一字地说着,凌厉无情的视线刮过顾千秋的血骨,“你不是想和我划清界限吗?好,我们今天就绝交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顾千秋的死活和我再没关系!” 不知是不是他错觉,话音落定的刹那,女人的身形竟好似没站稳般,轻轻晃荡了一下。 而她脸上从容的笑,让邵玉城认定了那是他的错觉。 “好啊,那最好了。”顾千秋莞尔,笑容愈发轻快,“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别后悔啊。” 邵玉城的黑眸里倒映着她的笑脸,被他眼底浓黑yīn鸷的雾气卷走冲散。 剩下的,全是寒意湛湛的鄙夷和厌恶,伤人肺腑,“我最后悔的,就是我真以为你会出事,真的赶到这里来,让你们演一副活春宫来给我看。如果你是想做点什么事让我恶心,从此和你再无往来,那我恭喜你,顾千秋,你做得很好。” 指甲嵌入掌心,她竟猝不及防地体会到了一种比方才做决定时还要深刻百倍的噬骨之痛。 脸上在笑,心里在哭。 她无声说,邵玉城,你不会后悔最好。 千万不要知道真相以后,觉得自己愧对于我,又来我面前谈什么所谓“补偿”。 我们这二十年蹉跎错付,也该是个终了了。 只是,她原本想走得体面些。 却没想到,竟是以这种,最为不堪的方式,天下皆知。 她轻声说:“以后少和你爸爸吵架,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还有你妈妈……” “住口!不用你说!”他厉声打断她。 邵玉城自己也不懂缘由,可他实在听不得这些。 她每说一个字,他的心就揪紧一分。 顾千秋也说不下去了,越说越想痛哭,她板着脸,忍着泪,没什么表情地颔首道:“那我走了。” 后来邵玉城无数次回想起她临走前留给自己的话。 就是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埋葬了他们纠缠不休的二十年。 他想,倘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无论如何也会在她说出这四个字时紧紧抱住她,哄慰也好,恳求也罢,但凡她能留下,他就是死也心甘情愿。 可是这次,他没有说话。 他松开了手。 他,放走了她。 顾千秋的身影消失在门边时,他其实没什么感觉。 但那之后的每一秒,他心中的空旷和茫然就会加深一分,他听到她的脚步声在楼道里,渐行渐远,像是从他的心尖生生扯出一根血脉,她走得越远,他就越疼。 …… 顾千秋也尚算平静,这附近便有legacy的办公楼,她想了想,走进去,问:“能不能帮我联系你们的总工程师?” 两个前台正在刷微博,聊什么八卦聊得兴起,一抬头看见她,顿时惊呆,手机都掉在了桌面上。 顾千秋看到了她们手机屏幕上硕大的“顾二小姐酒店勾引亲哥哥”几个字,心里刺痛。 她微微一笑,重复:“能不能帮我联系你们的总工程师?” “哦、哦,好的……”前台手忙脚乱地报上去,接通电话后没多久,对她道,“段工说她马上过来,让您先在那边的会客室里等一下。” 顾千秋道了句谢,便径自走向会客室。 两个前台还没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这不就是照片里那个……顾二小姐吗?”她们望着她窈窕婀娜的背影,感叹,“果然是做狐狸jīng都有资本啊。” 段子矜很快赶过来,现在顾千秋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尽人皆知,她心急如焚,一路上都在催促司机快一些。 到了会客室,屋里的女人连她脸都没看清,就对她欠身道:“段工,很抱歉这么仓促来见您,我找您过来是想尽快交接一下工作的事,免得明天我就过不来了。今天邵总代您出席会议,但是出了点意外,我们并没能谈妥,以后我可能也不会负责这个项目,所以……” “千秋,你说什么傻话呢!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思说这个?”段子矜诧异。 顾千秋怔了下,抬头,才发现竟是一张熟悉的脸,“是你?” 段子矜哭笑不得,“你不知道是我?” 顾千秋这才明白,原来顾千钧口中的女工程师,居然是那天她在医院偶遇的段子矜! 这世界真是小。 可,熟人并没有让她觉得自在,反而更加无地自容。 她抿chún不吭声了,段子矜关好会客室的门,几步上前握住她的手,“千秋,我知道这里肯定有误会,你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工作的事情不急,现在你的私事更重要。” “你知道这里有误会?”顾千秋讷讷将她的话复述了一遍,似乎没能理解。 “当然。”段子矜笃定,“你那么喜欢邵玉城,怎么可能和你哥哥乱来。我也是有弟弟的人,亲密归亲密,终究是有界限的。邵玉城也太不是东西了,带着一群媒体记者开着直播进去,全然不顾舆论引导,等他回来我打不死他的!” 顾千秋耳边嗡嗡,一时没想着去道明真相,因为这事情说来复杂,她自己也没理清楚前因后果。 她只是突然觉得好笑。 连段子矜一个萍水相逢的陌路人都肯信她。 邵玉城和她相识二十载,为什么不信呢。 或许,他也不是不信,易地而处,若是她看到哪个女人和邵玉城一丝不挂滚在一起,她可能也会这样觉得。 因为气急败坏,所以无法保持理智。 这是人之常情。 但,她还是心寒。 段子矜看到她失魂落魄的脸,心有不忍,闭口不再提邵玉城的事,握紧她的手,问她:“你要回家吗,我送你回去?” “不!”听到“回家”二字,顾千秋下意识摇头,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有些激动,沉了沉气息道,“我没法回去了。” 今天这事情闹得这么大,她回去,应该会被爷爷活活打死。 而且那个地方,风雨不避,如何能称之为“家”? “也好。”段子矜心疼地拍拍她,“你找个地方先避避风头吧。” “可以借我你的手机用用吗?我的手机……坏了。” 段子矜点头,递上去。 顾千秋用自己的手机给顾千钧发了条短信,让他好自为之,她不会主动说什么,若是警察来传讯,她也不会帮他隐瞒。以后她和顾家再无干系,就全当顾家没有她这个女儿,他没有她这个妹妹。 顾千钧没有回话。 也许是因为谨慎,知道不是她的手机,不敢轻易回消息。 也许是正忙着为自己洗白开脱,收拾残局。 他甚至也没问她好不好。 顾千秋递回手机,说了声谢,就要离开。 段子矜问她去哪。 她笑笑,眼泪猝然滑落,“我也不知道。” 天地之大,她却好像在一朝一夕间,失去了全部。




段子矜江临 邵顾番外041 “顾千秋”三个字从此跌落神坛
* 段子矜自从怀孕当了母亲以后,心软得不行。 尤其是,印象里顾千秋是那么一个左右逢源、长袖善舞的人,遇到什么困难她都能笑着三两下解决。此时再看到她惶惶落泪的样子,巨大的反差惹得段子矜很是心疼。 “我先带你去买个手机。”心疼归心疼,并不影响段子矜谨慎周全的作风,“然后送你去g市避避风头,那里除了有点偏僻之外什么都好,村子里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不常上网,你也不用担心。等这阵子过了,你想回来还是想去别的地方,再和我联系,钱的事你也不用担心,我帮你。” 千秋素来是酒桌宴会上的花蝴蝶,追她的男人能把郁城这条江都填平,她什么样大的手笔没见过? 但是,人在绝境,段子矜一点真心实意的帮助便让她感动到险些落泪。 “我自己还有些存款,不用这样。”千秋脸上微红,别扭道,“真的不用帮我到这个地步。” “没事。”段子矜皮笑肉不笑,“你放心花,反正公司的钱就是邵玉城的钱,他自己做的孽,你还给他省什么?” 顾千秋一怔,段子矜倒提醒她了,如果她在外地取自己账户里的钱,很容易就能被人找出来。 不管是顾家,还是邵玉城,想找她的人总能找到。 于是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段子矜摆手,“不麻烦。” 顾千秋犹豫了下,道:“我还有个请求……”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知道你的去向。”段子矜猜到她要说什么,先一步承诺。 顾千秋心中一暖,“谢谢。” 傍晚,段子矜从唐季迟那里借了个靠谱的司机,亲自送她离开。 路过江边时,顾千秋忽然打开了车窗,从手上褪下一枚戒指。 那是邵玉城假扮情侣时给她的那枚戒指,后来他又想要回去,那晚在她便还给了他。 可后来他们醉酒纠缠时,他却又将戒指推进了她的无名指。 她就一直戴着,忘了摘。 说是忘了,也许,是想借此怀念什么。 顾千秋盯着戒指看了许久,闭着眼,将它扔了出去。 夕阳残红如血,光照大地。 就连戒指上不怎么值钱的假钻,折射着天地间磅礴深厚的橙sè光晕,刹那间也美若灵犀。 这一刹那,大约是它最闪闪发亮的时刻。 它在空气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转眼间就落入浩渺的烟波之中。 车窗外的风吹着顾千秋的长发,段子矜坐在一旁,沉默地望着她双手捂住脸,泪流满面。 …… 顾家的丑闻让郁城又一次炸锅了。 沸沸扬扬,传得满世界都是。 视频里顾千钧衣着完好,反倒是顾二小姐不着寸缕。再加上顾家为了保全大儿子的颜面,自然把锅都甩给了那个不见踪影、畏罪潜逃的二小姐,吃瓜群众们甚至把她是私生女的事都扒了出来。 “顾千秋”三个字从此跌落神坛。 他们轻鄙她的出身,唾骂她的下贱,怎么难听怎么来。 邵玉城在家里也听闻父母提起这件事,众人无不是一脸诧异和痛怒。 “这孩子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城儿,你离她远一点,知人知面不知心!” 邵玉城的大姐坐在沙发上玩pad,听到母亲这话,饶有兴趣地抬起头来,等着自己这个脾气bào躁的弟弟再和母亲呛起来。 她们一家都很清楚,顾千秋对她们邵家的小公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就是他心上的逆鳞,碰都碰不得的那种。 可这次,邵玉城破天荒地什么都没说,yīn沉着脸走回了卧室。 他的大姐和二姐相互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发现了同样的惊讶。 他什么都没说,难道传闻是真的? 邵玉城回到卧室里,把手机电脑全关了,固定电话的线也拔掉。 今天这事,在外人看来就是他领着一群记者跑去曝光了顾千秋的丑事,自然会有一群好事之徒跑来找他这个第一发现人打听情况。他不想让任何人看笑话,就连关心都不想听。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他又暗觉不对。 下午从酒店离开,他去了趟研究所,在所里的中枢数据库里发现了几张蹊跷的照片。 照片里是尚未启用的实验基地,有两拨黑衣人先后在那里聚集,第一批人留下了一堆东西,第二批人拉走了那堆东西。 他们并没有触碰基地的核心设备,反倒像是只把那里当成个简单隐蔽的交易场所一样。 确定基地没有问题,邵玉城稍微安下心来,正准备吩咐加qiáng安保,突然却想起了几个月前似乎有人旁敲侧击地找他打听过这个基地是否启用的事。 黑眸间掠过一丝沉凝的思考,邵玉城从床上起身,披上外套,又回了所里。 他输入密码打开数据库,放大了那张照片,不期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别人也许光凭这张模糊的图像无法辨识出来,但邵玉城见过这个人,并且印象非常深刻—— 那是几年前顾千秋生日那天,他在她家门口见过的那个身材肥胖的老男人,是她的姑父! 再回想起今天的重重疑云,他几乎在一瞬间就确定了,这件事绝对和顾家有关! 他加密了所有文件,独自开车去了研究所在江畔的实验基地。 大门紧锁,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邵玉城驱车进去,找到照片里的位置,在地板上发现了些不寻常的痕迹。 他伸手一捻,放在鼻尖轻轻一嗅,目光登时冷峻下来。 是硝土。 不必再查证,他也猜到那几箱东西是什么了。 私贩军火,一本万利的死罪。 他立马联系商伯旸喊来了陆君昊。 邵家世代从商,到底还是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陆家不同,和军队火药打交道的事,交给他们准没错。 二人赶来时,邵玉城已经在江边吹了半个多小时的冷风。 陆君昊一来就直奔仓库,商伯旸却走到邵玉城身边。 他也听到今天下午的风言风语了,可他毕竟不善言辞,说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只好问他:“喝酒吗?” 语气是他一贯的刻板沉闷,guàn入冰冷的江风,寒意袭人。 邵玉城摇头,抬手指着后面的仓库,“先把里面的事解决了。” “我看你现在不太静得下心。” 邵玉城僵了僵。 怎么,他的bào躁连商伯旸这种情感迟钝的男人都看得出来了吗? 他没吭声,商伯旸比他话还少,冷着张脸像个阎罗王,同样沉默地望着江水。 不一会儿,陆君昊从仓库出来了,问邵玉城:“可以确定了,还有别的线索吗?” “有照片。” 陆君昊道:“那最好不过,照片清晰度如何?能看清脸吗?” “不能,但我知道是谁。”邵玉城道,“直接差人去抓就可以。” 陆君昊很快按他说的做了,可得到的反馈却很意外——那个姓黄的男人今天下午出了门之后再也没回去过,电话也打不通,没人知道他在哪。 三人都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陆君昊常年与各种黑社会打交道,对这种卸磨杀驴的套路司空见惯,最先问道:“他会不会已经被人做掉了?” “这就说明他还不是幕后最大的boss。”邵玉城接口。 商伯旸面覆寒霜,“他身边还有什么经常接触的人?” “顾家人。”邵玉城道。 “去顾家查。”陆君昊抬脚便走。 商伯旸和邵玉城却没动。 陆君昊朝他们挑眉,“怎么?” “你们去吧,我不去了。”邵玉城摆摆手,“我就是个小市民,无官无职的。不过就是这件事搞到我的地盘上、刚巧被我发现,我好心通知你们一声而已。” 说完,他拉开车门坐进去,驱车离开。 陆君昊看向商伯旸,后者依然满脸淡漠,五官好像天生就不会动一样,“你别看我,我也不去。” 陆君昊轻轻“嘶”了一声,一拍脑门,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顾家,是不是今天下午……” 商伯旸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原来你知道。我还以为你活在外星。” “那又怎么了?”陆君昊是真的不理解。 “顾千秋是他女人。”商伯旸言简意赅地回答。 “我cào!”他瞪大眼睛,“你兄弟被绿了?” 陆君昊的口无遮拦换来商伯旸寒风凛凛的一记眼刀,“别他妈瞎说,我去看看他,剩下的你自己查吧。” …… 段子矜本来想等邵玉城第二天来上班时好好教训他一下,结果左等右等,邵玉城一个星期没来了。 后来她才听说,他是被家里禁足了,理由和叶楚、顾千秋脱不开关系,但具体如何,她也不清楚。 这两天,邵家的下人都能明显感觉到某种诡异的气氛在家里蔓延—— 虽然她们家小少爷还是和平时一样,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笑嘻嘻地待人接物,可是老爷夫人却总看着他笑嘻嘻的模样,一派愁容不展。 她们私下里找最好说话的大小姐打听,大小姐也不端架子,托着腮反问:“你们说,一个人如果断了一条胳膊,又哭又闹又喊疼,正不正常?” 佣人们点头,“当然正常,多疼呢。” “那如果他不哭不闹不知道疼,每天还笑嘻嘻的,正不正常?” 佣人们面面相觑,明白了大小姐的言外之意,苦恼道:“少爷他……不是已经和顾二小姐断绝关系了吗?” “是啊。”邵玉城的大姐搅着杯中的咖啡,“断绝关系才难受,他心里难受,爸妈比他还难受,我也一样。到底是家里从小宠到大的亲弟弟,他要是摔盆砸碗我倒还放心点。就怕他这么憋着,憋出毛病来。” “哎……” 一群人正唉声叹气着,门铃忽然响了。 佣人跑去看了一眼,道:“是商总。” “让他进来。” 商伯旸对她点头示意。 邵玉城的姐姐也不扭捏,指着二楼的房间道:“他在书房。” 商伯旸推门而入。 邵玉城正在看书,闻声皱了下眉,还是tiáo侃道:“你们这群人真是被惯得越来越没规矩了,本少爷的书房,门都不敲就敢随便进来。” “邵玉城!”商伯旸冷冷道,“姓黄的死了,尸体被发现了。” 邵玉城顿了下,放下书,“你怎么来了?” 商伯旸不声不响地回望着他,目光犀利如刀剑,好像能劈开他眼中那些虚浮如镜花水月般的笑意。 他见邵玉城打定了主意不接话,径自说了下去:“姓黄的是被枪杀的,有人在距离那里几公里的垃圾箱里捡到了一把枪,和他颅内取出的子弹口径一致,枪上有你的指纹。” 邵玉城这下无法置若罔闻了,他想也不想道:“不可能。” 他的枪都收在家里。 说着,怕商伯旸不信,他还打开了抽屉的锁扣,展示给他看。 商伯旸目光沉沉地盯着他看。 邵玉城被他看得心都沉下去了,半晌,蹙眉问:“怎么会这样。” “有人想把锅扣在你头上,显而易见。”商伯旸道,“我们正在找人做鉴定,如果你真没碰过那把枪,应该可以鉴别出指纹是被人故意做上去的,但要花些时间。” “还有。” 还有?邵玉城愕然听着商伯旸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有点不适应。 他摸了摸下巴想,这大概是他认识商伯旸以来听他一次性说过的最多的一番话。 “尸体不是在第一案发现场发现的,是后来被人刻意挪动过的。身上的衣服也被扒光烧了,凶手非常谨慎,怕留下蛛丝马迹。但是法医从他的头发上提取出了少量的地毯纤维,基本可以断定他死在顾千秋出事的酒店。” 邵玉城猛地起身,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商伯旸懒得再费口舌。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装听不见。 邵玉城没装,他是真觉得脑子里轰鸣一片。 死死按住桌沿稳住身体,邵玉城突然回忆起了很多被他遗漏的细节。 “鸿运当头!”他低喝,“让陆君昊去鸿运当头查,去查地毯上有没有鲁米诺反应!” 鲁米诺反应,刑侦学中鉴定血迹最权威的方式,灵敏度可达百万分之一。 “有。”商伯旸明显是带着结论来的,目光幽邃,“他就是死在那间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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