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矜江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穆如清风
段子矜江临 第110章 商总的女朋友
* 在场的人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涔冷嗓音,将目光从段子矜身上收回,不约而同地向那男人看了过去。 段子矜背对着他,却觉得这声音有几分熟悉。 有人比她反应快些,满面堆笑地迎上他,伸手要和他交握,“商大公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正是方才站在韩代表旁边的某位助理模样的人。 在机关部门工作多年,省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他也认识不少,便给韩代表引荐上了,“代表,这位是商董事长的独子。” 虽然刚被tiáo来局里不久,可商董事长的大名,韩代表却早有耳闻。商氏旗下几家机械制造与建筑工程的分公司几乎包揽了省内所有的政府招标,一来二去的,和政部官员都有了不浅的交情,质监局局长也在其列。 韩代表眸sè一凛,脑海中首先想到的竟是商公子人未走近却先传来的那一句“谁要带她走”。 方雨晴也怔忡了好半天。 商董事长的独子……也认识段子矜?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鸦雀无声中,段子矜回头,时隔六年,首次见到商伯旸。 他的面部lún廓冷硬非常,五官似刀砍斧劈出来的,棱角分明,每一根线条都凝着震撼人心的张力。双眉间的距离略近,给人感觉好像始终皱着眉头,薄chún抿着,高挺的鼻梁是他英俊的侧脸上最惹眼的地方,一双雄鹰般睥睨傲视的瞳眸分嵌左右。 随着他步步迫近,孤傲和霸道的气场近乎洗礼了全场,让人不自觉就想后退。 江临深沉,傅言淡漠,唯有他商伯旸,是一眼能把人冻伤的冷。 他垂眸,冷冷瞥了一眼韩代表的助理伸过来的手,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别挡路。” 虞宋差点笑出来。 有些人不是惹不起,只是收拾起来麻烦一些。对待这类人,江临通常是审时度势、进退有度;而傅三爷常年混迹娱乐圈,最是懂得如何yīn奉阳违…… 放眼全省,就只有他商大公子连寒暄都懒得,神情里恨不得烙着一个大写加粗的“不屑”。 助理惊了惊,连忙给他闪开一条路,唯唯诺诺道:“商总,您请。” 说完,还对韩代表使了个眼sè,示意她快点跟商伯旸打个招呼。 韩代表几步走上前来,开口时不卑不亢的,“商公子您好,我是韩意,质监局代表。” 商伯旸的步伐一顿,打量了她几秒,音sè仍是冷得仿佛下了霜,“我没见过你。” 韩意抬头与他对视,“我才tiáo任过来不久,目前在李局手下任职,商公子没见过我实属正常。” 商伯旸看也不看她,“替我问李局好。” 韩意扬了扬chún角,“那我们就不耽误商公子的时间了。”说完,转头对助理道,“小赵,带段工走。” 小赵瞧见商伯旸身后三位身材结实的保镖,正透过墨镜一脸不善地盯着他,牙关不禁打起了寒颤,“韩代表,这……” 韩意听懂了小赵没说完的话,目光追随着商伯旸,带着步步紧bī的威胁,“我只是秉公执法,商公子不会连这等闲事都要chā手吧?” “秉公执法?”商伯旸面无表情,眼角的凌厉却泄露了他此刻的不悦,“你跟谁借的胆子,敢从我手底下拿人?” 一句话在无形之间便表明了立场—— 他就是冲着段子矜来的。 周围人无不震惊地看向那个眉目低垂、安静地站在人群中央的女人。 有个念头飞速划过脑海,段子矜隐约明白了什么,想去深究时却发现根本抓不住…… 从外人的角度看上去,她此刻便是有恃无恐的冷静。 男人身上传递出来的压迫力让韩意语塞了片刻,旋即,她却毫不妥协地抬头,“这个您就要问李局了。” 言外之意,是李局给了她带走段子矜的权利。 商伯旸冷冷道:“是吗?”问完后居然扯了下chún角,细小的弧度,居然透出一股藐视一切的霸气来,“如果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人是他,你的饭碗已经丢了。” 好狂妄的话。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这无异于在骄傲的韩意脸上打了一记重重的耳光。 他懒得再和这个软硬不吃的女人废话,直接吩咐手下联系了李局长,不知说了些什么,最后李局亲自给韩意打了个电话过来,她才勉qiáng同意将这件事暂时压下去。 骄傲归骄傲,不能得罪的人……她终归还是不能得罪。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生出深深的挫败感。 李局在电话里说:“留住商公子,今天晚上我请客做东。” 一场闹剧,在惊心动魄的开场后,无疾而终。 李局说到做到,就近在g市最好的酒店里包了个桌宴请商伯旸。 虚惊一场,段子矜压下惊惧,疑惑却盈满心头。她主动提出留在实验场地里,把几架设备的使用手册仔细研究了几遍,多番tiáo试后记录了所有错误代码,准备连夜赶回郁城去查查事情的原委,没想到在实验楼的出口处被人拦住。 夜sè下的男人高大威猛,身穿西装,她认得,是商伯旸的保镖之一,“段小姐,商总让我来接您过去。” 段子矜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他叫我过去做什么?” 保镖冷漠地望着她,“段小姐,商总今天救了您,于情于理您也不该在这时候拒绝商总的邀请。” 他的话措辞礼貌,却没有商量的余地。 段子矜的眉心突兀地跳了两下,眸sè微微一凝。 他说的对,倘若今天商伯旸没有及时赶到,她恐怕是凶多吉少…… 这样一想,不由得更是奇怪,“商总来g市有何贵干?” 商伯旸好端端地不留在郁城,怎么会突然出现在g市这片小村庄里? 保镖好似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一问,回答起来不见犹豫,“商总是来找江先生的。至于他救您,只是为了还您一个人情。” “他什么时候欠我人情?” 保镖面不改sè,“一个月前,是您及时给商总打电话救了江先生一命。商总和江先生情同手足,一直感念于心,所以今天举手之劳,还您一个人情。” 一个月前…… 段子矜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是那个雨夜。 她连夜上山抢修雷达,却遭遇了百年难遇的大雨,引发了泥石流。江临将她抱下山时不小心跌了一跤,伤口发炎感染,险些命丧黄泉。 其实说不清到底是谁救了谁——江临受伤是为了她,她冒雨上山是为了江临。 这份感情很古怪,自始至终没有底线地为对方牺牲,在失去生命的危险面前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却无法接受对方的一点不忠。 她段子矜的爱情就是这样。 可是转念想想,她又觉得可笑。 她和江临之间的恩怨,何曾lún到别人来还人情了? 好像他商伯旸和江临才是一家人,而她早就被排除在他们那个圈子之外了。无论她为江临做什么,都会得到相等价值的回馈。 因为她是个外人。 “段小姐,商总为了救您不惜拂了李局长的面子,我希望您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商总难堪。” 保镖的话拉回了她神游的思绪。 段子矜疑惑道:“我不去就算是给他难堪了?” 保镖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忽然道:“李局长肯放过您,是因为商总跟他说,您是他女朋友。” 若说下午发生的一切足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那么保镖这一句话简直是把她的魂都炸没了。 商伯旸是不是疯了? 他怎么能对李局长说这种不着边际的话? 怪不得李局长如此轻易就答应放过她,还安排了个什么聚餐,原来都是看在她身为“商总的女朋友”的份上! 保镖说的对,假如她现在不过去,真的会给商伯旸难堪。 可她一旦过去了,不就等于坐实了她是商伯旸女朋友的身份? 段子矜褐sè的瞳孔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下,显得有几分复杂难辨,眼波深处时不时蹿过一抹浅浅的思考。 保镖没再给她深思熟虑的时间,伸出胳膊引向一旁的私家车,“段小姐,请吧。” 段子矜没有办法,只得上了车。保镖将她带去了一家类似娱乐-会所的地方。 推门进去的一刹那,她的脚步定在了原地……
段子矜江临 第111章 角落的男人
* 房间里气氛热络无比,昏暗的灯光下觥筹交错,有些被倒空了酒的瓶子歪歪斜斜的堆在桌面上。 商伯旸坐在沙发上,手臂闲闲地搭着沙发的靠背,面无表情地扫向门口。他的身边不远处坐着另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头顶的黑发已经谢得差不多了,露出一点油光锃亮的脑壳,脸上自以为亲切和蔼的微笑让人看了就有点反胃。 不过这都不是最让段子矜迈不动脚步的。 最让她宁可化作一尊雕像也不愿意上前的,是坐在角落的男人。 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半隐在yīn影里,飞扬有型的眉骨下一双眼眸,黑白分明,如瑟如晦。 手里握着一只酒杯,杯身与酒液一同反射着彩sè的灯光,让他深沉冷漠的俊容在这个充盈着酒气的空间里无端显出颠倒众生的魅。 他修长的双腿交叠着,西装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烟灰sè的衬衫袖口挽起一点,露出一节肌理分明、线条流畅的小臂,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神情更是像极了从高处俯瞰芸芸众生的神祗。 目光一触,段子矜的心口微微缩紧。 她竭力隐忍着,然而对方的从容不迫,更衬出她的欲盖弥彰。 商伯旸打量着门口的女人和角落的男人,削薄的chún难得弯起一丝看好戏的弧度…… 这时李局长突然站了起来,很不是时候的说了句:“这就是商总的女朋友吧?长得漂亮,气质也非常出众!商总有眼光有福气呀!” 段子矜的神经扯紧,看了李局长一眼,又下意识瞥向江临的方向。 角落的男人只是端着酒杯,敛眉望着杯中澄澈的酒,不紧不慢地轻晃着,根本看不出什么情绪,似乎门口的人于他来讲,不过就是个陌生人。 心瓣的疼痛麻木散去后,段子矜轻轻笑了。 她也是傻的,管他干什么? 段子矜收回视线,犹豫了不到片刻,落落大方地走到商伯旸身旁,对李局长道:“李局长,我来迟了,希望您见谅。” 李局长笑呵呵地摆手,“不要紧,来了就是给我面子了。” 段子矜笑了笑,没有说话。 商伯旸眸子一眯,她站着,他坐着,因此他需要抬眼才能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段悠啊,真是许久未见了。 至今他仍能记得六七年前第一次见到她时,这女人浑身那股收束不住的张扬跋扈,像只骄傲的孔雀。他和傅言都不大欣赏,玉城对她却随和许多,还劝他们说,又不是你们两个找对象,大哥的女人,大哥喜欢就行了。傅言随口接了句,她这性子,也不知道是谁惯的…… 一句话不巧被路过门口的江临听见,于是那清冷低沉的声音,缓慢却不失力道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我惯的。
从那时起,他和傅言才算真正开始关注这个突然闯入大哥生活里的女人。渐渐倒也接纳了这个所谓的“嫂子”,直到六年前她无故失踪,害得大哥差点命丧黄泉。 段悠,你舍得回来了? 段子矜从商伯旸狭长的眼眸里捕捉到了那丝冰冷的痕迹,她却好似没看见一般转过头去。 呵,没心没肺的女人……商伯旸一举酒杯,“李局长,多谢高抬贵手。” “商总说的这是哪里话?”李局长很豪爽,“你开了口,我哪有不应的道理?只是给江教授添麻烦了。我听说是研究所作以消费者的名义要求质检的?这样吧,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江教授不如就看在我和商总的份上多宽限几天?” 段子矜不由得意外地扬了扬眉梢,原来李局长并不知道商伯旸和江临的关系?这是打算替她在江临面前求情了? 不过,听李局长话里的意思,举报她的人,真的是江临…… 褐瞳中的微芒沉入了无光的眼底。段子矜盯着地板上风格奢靡的地毯,眉目凝然未动。 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商伯旸因她救了江临而还她人情的时候,知不知道找她麻烦的人正是江临本人呢? 倘若他知道,估计也就不会冒着得罪江临的风险来“回报”她了。现在商伯旸心里是不是很后悔? 面对李局长的求情,江临顿了顿,真像是在认真考虑的模样,几秒后淡淡地回了两个字:“好说。” 段子矜的指尖像扎了根刺,条件反射似的一缩。 江临无波无澜的眸光掠过来,对她说了今天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段小姐,既然李局长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设备的事我便不追究了。两周之内,希望贵公司能把质量过关的产品送过来,否则……” 段子矜亦是不动声sè,“我明白了,江教授。下次我一定不会劳烦您……搞出这么大阵仗了。” 这种丑事,一次还不够么? 江临的chún角勾了起来,眸光却沉了下去。 外面有人推门走入,正是那位作风qiáng硬的女代表韩意,她的手上还沾着些水,刚从卫生间回来。 韩意进了门并没和段子矜打招呼,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下午商伯旸为了她当众让韩意颜面扫地,稍微心高气傲一点的人都有记恨她的理由。 可是她越过段子矜,却直直地走向了角落的男人,顺理成章地坐在了江临旁边。 男人没有太大的反应,不接受也不排斥。 商伯旸双手环xiōng,俊眉一挑,似不经意地瞥着段子矜。 段子矜的神sè静如止水,动都没动,chún畔依旧挂着不显山不露水的笑意,“我得出去打个电话,能不能先失陪一下?” 她本想征询李局长的同意,而李局长却眄了商伯旸一眼,商伯旸不冷不热地注视着江临,最后这个场面好像变成了,她在问角落那个转着酒杯、视她如无物的男人,她能不能出去打个电话。 不知韩意和他说了什么,男人低低地笑出了声,清隽寡淡的眉眼都覆着令人心动的温脉,和他身上沉稳的气质结合在一起,便成了最吸引女性目光的利器。 他不常笑。 段子矜认识他这么久,也鲜少见他露出这样自在的笑容。 如天边的夕霞暮霭,气韵深藏。 江临专注地听韩意说着话,丝毫没有察觉到大家都在看他。 段子矜等得不耐烦了,不想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冷笑一声,转过身直接拉开门走了出去。 随着关门的动作,门上挂的风铃响了响,动静不算太大。 角落里坐的男人却忽然放下了酒杯。 韩意茫然地看着他,“江教授,你怎么了?” 前一秒还儒雅含笑的俊颜,后一秒却敛起了所有表情。 而在这一秒钟内所发生的事,无非就是那个站在商伯旸身边的女人拉开门走了出去。 * 段子矜哪有什么电话可打? 她就是不想在包厢里呆着,那里酒气太重,闻着就令她作呕。 在服务生的指引下,她走进洗手间里。照着巨大的镜子,将散在肩头的长发扎成马尾。 瓷白的脸颊深埋入水池里,不断用手撩着清水泼在脸上。 冰凉的触感刺激着她的每一根神经,鼻腔里的酒味逐渐被冲淡,段子矜撑着大理石的台面,半晌没有抬起头来。 如果可能的话,她真想连眼睛一块洗洗。 她的睫毛上挂着水珠,像扇子般微微颤抖,明明阖着双眸,嘴角还噙着微小的弧度,如月的黛眉却拧紧在一起……究竟是想笑还是想皱眉? 怕冷水滴进眼睛,段子矜闭着眼,伸出右手去够擦脸用的抽纸。 她进洗手间时有留意过,就在她右侧不远处的位置。 摸了很久也没有摸到,就在她快要放弃时,“唰唰”两声响起,是纸巾被人抽出来的声音。 紧接着,一只大掌便将柔软的纸巾塞进她的手里,那只手掌没有马上撤开,却摊开了五指,把她纤瘦的拳头裹住,整个握在手中。 干燥的手掌,灼热的温度,连掌纹都那么熟悉,长长的智慧线几乎横贯手心。 段子矜猛地睁开眼,睫毛上的水流入眼睛里,泛着凉凉的水光,模糊了视线。 她吃痛地一眨,水珠被挤出眼眶,像流了一滴眼泪。 与此同时,面前高大英俊的男人在她眼中也清晰了起来。
段子矜江临 第113章 你若是知道
* 商伯旸不意她问了这么个问题。 但这个问题……却让他浮躁的心绪陡然沉淀下来。 段子矜继续bī问:“你不是来找江临的对不对?救了我也不是举手之劳、只为了还我一个人情对不对?” 商伯旸的瞳孔间慢慢凝聚起了一分冷意。 半晌,他沉声道:“我确实是为你而来。” 段子矜听着他的话,只觉得心口处狠狠一缩,压迫着心室心房的血管,一滴不剩地被人挤了出来。 “你是为我而来?”她喃喃低语,仿佛这句话是个什么无法跨越的魔咒。 商伯旸冷笑,“今天上午我还在三百公里以外的郁城开会。” 段子矜怔怔看着他,涩然接口道:“所以是……” “是虞宋给我打了个十万火急的电话,让我到g市来。” 段子矜追问:“虞宋为什么给你打电话?” “明知故问。”商伯旸往后一靠,眉宇冷得像冬日的霜雪,他的声音不大,却击穿了段子矜的xiōng腔,“段悠,有时候我真的不得不佩服你的手段。” 六年前把大哥迷得团团转的人是她,六年后大哥失去记忆,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扔出几百个亿、大老远劳师动众地把兄弟从郁城喊过来救场,为的还是她。 段子矜的手抓上了沙发的坐垫,余光里,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沉默地坐在角落,宛若一座巍峨的山,永远稳重而深沉。任谁也猜不到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旁边的韩意喝多了,正扯着他的袖子说着胡话。 江临的眉峰蹙起,一边听着她说话,还要一边分心看过来。 段子矜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典范。 从大学时候就是了。 她不清楚江临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可回忆起在卫生间里他冷漠的语tiáo,还有四五天前他们在车上吵架时他的神情……他应该是气还没消。 她记得江临那句“算我看错你了”,也记得他是为了谁才对她说出这句话。 大概是种补偿吧,毕竟他做过太多伤她的事。 被包厢里氤氲四起的酒气熏得有些头疼,段子矜懒得再去想和这个男人有关系的东西了。当他的心思不想让人触碰时,就连她也看不穿猜不透。 他害她一次,救她一次,就当是扯平,两不相欠了。 这样也好。 段子矜目光里浮起一点讽刺又凉薄的笑意,对自己说,这样也好。 江临,如果在我和姚贝儿之间做个选择让你这么为难的话。那么我来帮你选…… * 李局长喝了个烂醉如泥,商伯旸、江临二人却还算清醒。 散场后,商伯旸吩咐保镖将段子矜送走,自己则是坐上了虞宋的车,与江临同乘。 车门被关上的一刹那,商伯旸觉得这个狭小的空间里的空气都要结冰了。 “伯旸。”江临淡淡开口。 商伯旸忽然想起了邵玉城。 最近天天往南郊那个做不活的死盘跑,一看就知道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大哥,我们还是动手解决吧。”商伯旸的嗓音紧紧绷在一起,一拉就要断似的。 江临的手指抵在车门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频率没有什么规律可循,就像商伯旸此时的心跳,随着他不轻不重地敲打一会儿快一会儿慢。 片刻,江临笑了笑,“你看上她了?” 不必言明,商伯旸也明白大哥话里的“她”是谁,他矢口否认,“当然没有。” 其实他还想说,这个段悠除了漂亮点之外,还真没有什么他看得上眼的地方。不过这话要是说出来,估计他的下场会比邵玉城还惨。 “那你因为什么想跟我动手?”江临慢条斯理的说着,儒雅温和的五官在g市的夜晚显出了一丝少见的yīn沉来。 商伯旸向来不善言辞,但不代表他就是傻的。 大哥这话说的虽然冷静,他却听出了点秋后算账的意味,只好硬邦邦挺着后背,什么话都不解释了。 这根本解释不清啊!以大哥的睿智,若非故意想找他麻烦,怎么可能不懂他的意思? 见他闷声不说话,江临也沉默了下来,移开视线,深潭古井般幽暗的黑眸望着车窗外的融融夜sè。 这段时间商伯旸和江临见面的机会不多,有些话没来得及问他:“大哥,江家来人了?” 江临深沉的眉眼忽而一凝,“嗯。” “八年了,他们还没死心?”商伯旸的眸光渐冷。 “不仅没死心。”江临曲指揉着眉心,俊容上浮现出点点疲惫来,“反而变本加厉了。” “变本加厉?”商伯旸心思一动,愣了几秒,想起什么一般,赫然怒道,“半个月之前……果然是他们干的好事!这都他妈跟谁借的胆子!” 江临不咸不淡地眄了他一眼。 商伯旸的话音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江老太爷吩咐做的事,需要跟谁借胆?不过……“大哥,做兄弟的说几句话,你觉得能听就听听,听不进去也大可当我在放pì。” “你说。” “不管怎么样,事情也过去八年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就不要跟自己过不去了。”商伯旸的语速很慢,好像边说边寻找着合适的措辞,“有了江家做后盾,你的路会比现在好走许多。况且血浓于水……你就真的没想过回去?” 他以为大哥会打断或是反驳他,没想到江临却神sè平静地听完了他的话。 可开口时,分明还是无动于衷的地淡漠,“伯旸,你所谓的路会好走许多,指的是哪一条路?” 商伯旸哑口无言。 人生在世,或多或少都应该有自己的追求。 然而活到江临这个份上,要钱有钱,要势有势,还有什么非走下去不可的路和非实现不可的目标呢? “我想过回去,这六年里一直在想。”江临阖着眼眸,声音似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但我想不通的是,六年前我出了那么大的意外,连命都差点没了的时候,为什么我没回去?” ——因为段悠。 商伯旸垂下眸,盯着昏暗漆黑、不见五指的车厢里的某一点,半声不吭。 江临继续道:“想要得到什么,总要付出一些代价。虽然说不清理由,但是我始终有种直觉,回去的代价,我付不起。” 商伯旸的心一瞬间好像被人用什么东西堵住,难受极了。愤怒的血液在xiōng腔里翻滚,愈演愈烈,他握紧了拳头,恨不得将车窗砸碎才解恨。 原来这六年里,大哥一直在等一个他忘了的人。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不是没想过回家,而是怕回去了,就再也等不到了。 段悠,若你知道这世上有一个人爱你至此……你若是知道! 怎么忍心这样伤他。 * 回到郁城后,段子矜径直去找了杨子凡和方雨晴。 她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两个人从中作梗甚至叫来了质监局的人,但至少,也要知道这批设备为什么会出问题。 杨子凡抽着烟在办公室里静坐,见她来了居然微微笑了一下,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来找他,“段工,坐。”
“组长,我需要一个解释。”段子矜不为所动,眸光里满是令人打颤的萧瑟,“半数以上的设备都出了质量问题,您怎么能把这样一批货交给我?” 杨子凡吸了口烟,吐出来时烟雾袅袅,遮住了他的半张脸,衬得有点yīn鹜和森寒,“解释?你跟我要解释?” 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嘴里叼着的烟头落下了几丝烟灰,灼着办公桌上的纸,“你是这批产品的负责人,为什么不亲自盯着生产出货?现在搞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我还没问你的责任,你反倒来找我要解释?段工,唐总再宠你,做出这些事,也未免太不把公司放在眼里了!” “杨子凡!”段子矜一向自诩冷静,却也忍不住气得发抖,“我来之前去过车间,这批货是你要求人事雇的临时工生产出来的!” “那就和我有关系了?”杨子凡抽出烟蒂,摁灭,“雇佣临时工是因为前段时间公司经济状况出了问题,裁了不少车间员工,又不得不为了赶工尽快出货,所以才选择雇佣临时工!所有手续都是上面批准的,你何不留着脾气去找总经理发?” 好个临时工! 杨子凡借公司动荡,招进了一些临时工,如今二期的设备全都出产了,那些人自然没有留下的必要。 只怕她现在一个个去找,也是死无对证了。 段子矜的脸sèyīn晴不定,杨子凡翘了翘嘴角,先发制人道:“你自己好好想想,从你进了公司之后,给公司添了多少麻烦?现在在搜索引擎里输入公司的名字,前几页全都是你和你那些男人的丑闻!你当真以为副总工程师的位置非你不可?” “你来之前,公司的高层已经下了决议。”杨子凡从桌上抄起那份被烟丝烫得有一点点发黑的纸,“从明天起,你可以另谋高就了。” “杨组长!”段子矜脸sè骤变。 她爷爷还在生病住院,上次参演《倾城》的酬薪也因为母带被盗的案子不了了之了。失去这份工作虽不会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但对她和阿青的经济状况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打击。 “我本来想帮你向总经理求情,你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态度!一大早跑到我的办公室里来找我要个说法?”杨子凡把辞退书扔在她面前,“什么都不用说了,收拾东西滚蛋!” …… 段子矜托着疲累的身体回到家时,天sè已然不早了。 翻翻日历,下个星期又到了给医院结医疗费的时候。 原以为和iap研究所签下了合同,g市那个由于方雨晴失误导致的棘手的项目就可以彻底翻篇了。 却似乎兜兜转转,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她终究还是被辞退。 说到底,江临的出现,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唯独耗光了她的全部心血。 早知道就应该在最初杨子凡叫她去给方雨晴当替罪羊时,干脆地辞职,也许很多事都不会发生了…… 段子矜在网上浏览着各个公司的招聘启事。 以她a大的本科学历和麻省理工学院的硕士学历,在同行业里找一份工作应该不算太困难。 只是……有些对不住唐季迟。 想到她曾经承诺过回国后为埃克斯集团效力,结果不仅办砸了事,还间接导致集团资产缩水,段子矜的心里便充满愧疚。 认真考虑了许久,她还是没有把被公司炒鱿鱼的事告诉唐季迟。一是怕他在英国没空管这些闲事,二是怕他若是真的管了,形势只会更难看。 她没有再找太大的企业投递简历,而是选择了一家看上去规模不大的公司。 当她给公司的人事主管发完邮件后,门铃突兀地响了起来。 段子矜暗觉疑惑,拉开门,却看到俊美冷漠的男人静立在门外,衣着考究,气质优雅,凤眸下一颗美人痣格外惹眼。 竟是傅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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