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矜江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穆如清风
段子矜江临 第191章 安温园的秘密(二)
* 昨晚的事,虽然在江临心里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疤,但他更怕惹她不快,此时此刻无论段子矜说什么,他都愿意无条件满足她。 可是去见nancy的事,还真没那么容易从他嘴里讨到一句准许。 男人始终问她要见nancy做什么,段子矜只道,她想和nancy好好谈谈。 “有什么可谈的?”男人问她,嘴角淡淡嘲讽的笑意,黑眸明锐得像是已经发现了她的言不由衷。 段子矜闭了下眼睛,“江临,不是我诋毁她,如果我告诉你,nancy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那么善良,你信不信?” 男人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声音也是百川归海般的宁靖。 “我知道。”他说,“我知道。” 段子矜这才感觉到了一丝震惊,空濛的瞳孔里慢慢渗透出一丝不自然的光亮,“你知道?” “悠悠,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好人和坏人两种,更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用好坏来定义。”男人的手掌落在她的脊背上,像是某种安抚,“比如唐季迟,你觉得他是个好人吗?” 段子矜怔然望着他,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江临如此平和淡然地提到这个名字。 以往每次和这个名字有关的事,他都像吃了几斤炸药,不知什么时候就要爆掉。 她望着羽绒被上jīng细的绣线,每一根都像是缝进了她心里,越勒越紧,“他……是吧。” 其实她不想这样说,她怕若是她说唐季迟的好话,会让面前这个男人不高兴。 但“不是”二字就这样卡在她的喉咙里,拷问着她的良知。扪心自问,她没见过比唐季迟和江临更加渊渟岳峙的正人君子了。 甚至唐季迟比江临还要尊重她一些。 男人的脸sè始终如一,不过在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说了“是”的时候,沉黑如玉的眸子仿佛浸在了冰冷的泉水里,通透明润中带着一股往人心里钻的寒凉。 不过他倒是没就她的态度挑什么毛病,只道:“你为什么觉得他是好人?” “他没做过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段子矜道。 “这就是我们对外事外物的判断标准。”男人好似早已料到她会这样说,他从容接过话来,“你应当明白,商场里存在着太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而他唐季迟既然站在食物链的顶端,就不可能只是个食草动物。那些被他攻击过的,甚至成为他成功的垫脚石的人,难道也该觉得他是好人吗?” 段子矜的头有些疼,男人给她讲的道理,她作为成年人自然是明白的。 可是她现在不想听这些,她只有对昨晚的一切的满腔怨怼和愤懑,她只有想要到leopold家让那个女人马上和江临退婚的冲动。 “你到底想说什么?” 男人的眸光一凝,温声道:“我想说的是,nancy和唐季迟一样,她就算对全世界不好、不善良,却没做过一件对不起我的事。” 况且,她还救了他的命。 “我对nancy的态度取决于,她是我从小认识的妹妹,我们之间有十七年的兄妹感情。她亦在我最困难的时刻帮助了我。无论是讲情还是讲理,这都不是她做了一两件与我无关的坏事,我就有理由和她断绝来往的关系。” 段子矜听懂了他的话,心里微微一刺,她最介意的就是与他感情上的走失。 nancy参与了他的生命,无论是他优秀而快乐的童年,还是他经历过大风大浪后的如今,她参与的比她多很多。 “那如果她做的坏事,是针对我的呢?”段子矜问。 男人摸了摸她的头发,“那就不是与我无关了。” 事实上,他昨晚对nancy说的话已经表明了立场。 眼前这个女人,除了他,谁动一下都不行,十七年的感情也不行。 段子矜心里总算感觉到了一丝温暖,她说:“所以我想和她谈谈,这件事如果能够和平解决……” 男人轻抬了下眉梢,亦动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在她略显苍白的菱chún上轻轻吻了吻,嗓音低哑,“不是说她又坏又不善良吗?你哪来的胆子去和她谈话,嗯?” 段子矜沉默片刻,打掉了他的手,“你就说让还是不让。” “我和你一起去。” “你去干什么?”段子矜颦眉。 男人还是岿然不动的表情,到最后都永远只有一句话,“要么我陪你去,要么你也别去。” “如果我偷偷跑出去呢?” “你可以试试。”男人淡淡道,“这里是江家的庄园,除了我,谁有还能带你出去?” 唐季迟能。 两个小时后,书房里,江姗和书桌后的男人同时抬头望着推门而入的江南,神sè是如出一辙的冷峻和不悦,“什么事?” 江南喘了口气,才道:“嫂子,嫂子……” 男人“嚯”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眼前在刹那间漆黑了一秒,他忙用力按住了书桌,才稳住身形,开口时声音冷得下霜,“她怎么了?” “嫂子不见了!” * 段子矜下车的时候,唐季迟亦是让司机将他从车里推了下来,没走两步,却被女人拦住,“谢谢你送我过来。” “你就真的只是让我送你过来?” 段子矜点头,苍白的脸上,表情倒是异常冷静,全然看不出她昨晚遭遇了多么可怕的事。 她向来都告诉自己——那些整不死你的,只会让你变得更坚qiáng。 “我和你一起进去吧。”唐季迟仍不放心。 段子矜微微笑了笑,“如果需要有人陪我进去,我就不会避着他出来了。” 唐季迟想了想,便也明白了个中缘由。倘若她需要有人陪,那个人该是江临,而不是他。 这个认知让他心里略有些不快,表面却是云淡风轻得看不出波澜,“那你自己小心些。” 待段子矜走后,lún椅上的男人目光渐渐沉冷,他吩咐司机道:“记得通知leopold家,人是我带来的。” 司机点头应道:“是,少爷。” 他这么做,无非也就是为段小姐撑个腰。 人是他带来的,那么无论里面那位伯爵小姐想对段子矜做什么,都要看在town家的面子上,把她毫发无损地送出来。 * 段子矜以为nancy会在花园或是客厅这样的地方接待她,没想到佣人一路沿着花园后的甬路把她引入了一个被蔷薇的树墙围绕的、杂草丛生的院子。 拱形门上挂着刻有古老的文字的木牌,上书六个字母,annwyn。 仙女之地,被赐福的乐土吗? 她的目光扫过眼前连空气中都隐隐透着yīn森寒冷的院落,怎么也无法把这番景象和annwyn联系到一起。 走过曲折的小径,一座不大不小的高顶建筑吸引了她的视线,像是一座被诅咒的教堂,神秘而幽深,穹顶上方一个巨大的十字架上,是耶稣受难的雕像。 “你来了。”女人含笑的声音静静从不远处传来。 段子矜收回视线,看过去,正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女人站在教堂的门口,她眸光一凛,“听你的意思……好像早就料到我会来。” 温温软软的笑意漾开在nancy的眼角眉梢,她却不接她的话,只道:“本来是想换一件衣服,出去接待客人,但是想了想,这里应该更适合我们接下来的谈话,子衿小姐不会嫌我招待不周吧?” “不会。”段子矜话里有话道,“你招待我的已经够多了。” nancy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面sè僵了两秒,笑意却渐渐变得更加深邃。 “也对,毕竟我们神交已久,不拿出些东西款待贵客怎么可以?” 神交已久。 段子矜瞬间被某种念头穿心而过—— 她的眼瞳先是放大,而后又猛地一缩,整张lún廓jīng致的脸在安温园诡秘的气氛中,显得无端惨白。 nancy仍是不动声sè地笑,半晌,她右脚后撤,双手捏住了裙摆,深深蹲了下去,这是最崇高而优雅的初见礼,可以最大限度地表达对面前的人的敬意和礼貌。她的声音悦耳动听,说出来的话,却犹如利剑般锋利。 “久仰大名了……段悠小姐。”
段子矜江临 第193章 安温园的秘密(四)
* nancy说到最后的时候,清楚的看到对面几级台阶下面的女人浑身像筛子一样抖了起来。 段子矜慢慢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睁着眼睛,很久很久也没能消化她这番话里传递出来的信息。 原来那场火,原来那场意外,原来六年前那个天空和枫叶一般被染成血sè的深秋,原来江临会忘记她,都是这个女人的手笔! 她怎么会觉得自己欠这个女人的? 她怎么会傻到因为良心不安而向她道歉? “段小姐,你现在还有脸在我面前炫耀你的成功吗?”nancy笑吟吟地望着她,她的表情越是震惊愤怒,她就越感到心里无比的舒畅,“我希望你能认识到我们之间的差距,我只需要上嘴chún碰下嘴chún,说句话的功夫,而你们需要六年乃至一辈子来消化这个后果。” 段子矜用了很长时间,褐眸里的猩红sè才缓缓褪去。 那张原本就病容苍苍的脸更加白了几分,却将她眉宇间那一抹冷淡衬托得格外犀利,“nancy,这些事情,真的都是你做的?” nancy坐在神像的底座上,很随意地晃动了两下腿,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坐在水池边,歪头顶着她瞧,“你说呢?”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段子矜的眸光寸寸泛冷,“你不怕我把这些事说出去?” nancy微微扬了下chún,那神态分明就是无关痛痒的漠然,甚至还有些看好戏般的笑意漾开在她碧蓝sè的眼中。 段子矜皱了眉,“你是觉得我不会说,还是觉得他不会信?” nancy仍然没有回答。 段子矜眸sè一凛,试探道:“如果你觉得我在这种时候还会考虑你和他17年的感情,而不把这些事情告诉他,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nancy失笑,“你不用这样试探我的口风,我知道你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赶回去,恨不得在他面前撕了我。” 意图被拆穿,段子矜有片刻的烦躁。nancy是除了江临之外第一个一眼就能看穿她在想什么的人。 这种被人看穿,却看不穿对方的感觉,非常不好,明明是她占了上风,段子矜却有种被对方掐住了命门、动弹不得的束缚感。 她咬牙道:“你既然知道,怎么还能如此有恃无恐?难道你觉得他不会相信?” nancy淡淡道:“在你和我之间他会选择相信谁,他早便将立场摆明了。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那你……” “急什么。”nancy从神像上跳下来,脚尖沾到地面时,地砖上常年无人打扫而留下的尘土染上了她纯白sè的鞋,她蹙眉看了半天,才说,“这些事你迟早都会知道的,与其让那个姓town的人给你讲一堆模棱两可的tiáo查和猜测,还不如我直接把真相都告诉你。” 段子矜愕然。她连唐季迟的事都知道? “说起来,那个姓town的男人还真把你放在心上。”nancy轻轻地笑开了,“你进来以后,他特意叫人叮嘱了我家下人说,你是他带来的。这意思不就是让我把你平平安安地送出去……什么都不能做吗?” 段子矜一怔。唐季迟……他为她做过太多事情,她数都数不清,更别说要还清。 “你想做什么?”想到nancy后半句话,她忽然觉得脊背发冷。 nancy又笑了,“你别这么紧张呀。只怕用不了多久,lenn就会赶来了,这么短的时间里,我还能对你做什么呢?你说他要是看见你和town家那小子在一起,会不会很生气?” 段子矜眉目一冷,话音亦如冰凉的玉石,掷地有声,“你想挑拨离间?” “你把我想得太低级了,段小姐。”nancy笑道,“别说你和town家那小子什么事都没有,就算你们真发生过什么,lenn来了我也会帮你们开脱的。” 段子矜越来越摸不透她的想法了,她究竟在想什么? 再这样耽误下去,一旦江临真的赶到了,她们之间17年的兄妹感情就彻彻底底地玩完了。 nancy掏出怀表,看了眼,又合上了盖子,“差不多该说说正事了。很好奇我为什么会把六年前的事情告诉你,是吗?” 段子矜微微眯了眼眸,目光如剑般落在她脸上。 “因为人的灵魂死后会受到审判,若是死得不明不白,连自己做过什么、经历过什么都不清楚,对死者来说太残忍了。”nancy若无其事地望着她道,“你死之前,我总得让你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段子矜猛然瞪大了眼睛,脚下往后撤了两步,警惕地环顾四周。 只见教堂里寂静一片,圣歌依然低低地奏颂着,她却没由来地感觉到了一丝yīn森。 nancy看着她的反应,愈发地觉得开心,“就喜欢看你们这副样子,如果有面镜子能让你照照就好了。” 人们那放大又骤然缩在一起的瞳孔,那绷紧的神经和肌肉,那颤抖的躯体,那张平日里各sè各样,临死前却都不约而同摆出惊恐至极的表情的脸…… 真漂亮。 “你想杀了我?”段子矜努力镇定下来,沉声问。 “我不在教堂里杀人。”nancy静静望着她。 段子矜觉得自己的神经仿佛一张拉满弦的弓,再用力就要断了。 她几乎被这个女人bī疯了,她前一句话迫近,后一句话又退开;前一秒才拿刀子走到她面前对准了她的心脏,下一秒却又用刀尖轻轻划过她的衣服。这种高度紧张的情绪之下,她无法冷静的思考。 “如果你死了,lenn大概会痛不欲生吧。”nancy若有所思道,“说实话,我还真挺想看看他痛不欲生是什么样子的……” 段子矜冷笑一声,“你口口声声说你爱他,这就叫爱他?你从始至终做过什么为他好的事,嗯?六年前差点要了他命的人不是我,是你!有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妹妹,我真替他感到悲哀。整个willebrand家被你骗了这么多年,你真的是好心机,好手段!” nancy淡淡看向她,段子矜后面说了什么她倒不是很关心,可她最开始那句话,却像尖锐的东西捅破了她的心脏—— 笑容一敛,整张娇艳而绝sè的脸显出了某种慑人的深冷,“你说我不爱他?” “你懂什么叫爱吗?”段子矜不动声sè地反问。 nancy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按下了最醒目的红sè按钮。 教堂右侧的石壁发出了摩擦地面的巨大声响,有烟尘自上而下落下。 石壁在段子矜的惊讶的注视下缓缓转动,最终打开了一条通道,光线有些黯淡,却不是很长,一眼便能望见对面。 那是安温园另一个入口的方向。 不知那究竟是一间怎样的屋子,竟隐约有蔚蓝的水光从里面折射出来。 “来吧,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爱。”nancy率先迈开步子,往那里走去。 段子矜的脚步顿在原地,一时间没有动作。 “怎么,不敢来?”nancy亦是停下,却没回头,声音难得不带半分笑意,只是温淡和疏离,一针见血地chā中了段子矜的心思,“怕我在里面杀了你,外面没人知道,是吗?” 段子矜的脸sè忽明忽暗。 心尖微微颤抖,她觉得自己已经完全陷入了nancy的节奏里。 来找她就是个错误。 “你最大的失败之处就在于,你把所有人都想得太简单了。”nancy轻笑道,“有时候我倒是很羡慕你这种直眉瞪眼的单纯,喜欢就去争取,不喜欢就扔掉,无需顾及太多,不像我们。你是不是觉得江姗、江南他们两个还都是心思纯净、不懂社会险恶的孩子?段悠,你在他们眼里才真的是个孩子。六年前六年后,你身边永远有愿意为你遮风挡雨的人,让你可以保持这种爱憎分明的心态到如今。你想想你身边的人,有多少人能不摧眉折腰事权贵,有多少人能不昧着良心说话做事、不讨好自己的领导上司?” 段子矜一怔,不由得想起了米蓝曾说过的话——子衿,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我和傅言之间别说感情,就连平等的关系也不存在……而你,你们不同。你是生活在宠爱中的女人,你身边的人,无论是谁,都在默默保护着你的骄傲。 是了。 米蓝那么讨厌傅言,甚至到了憎恨的程度。 可是面对傅言一次次的威bī和胁迫,她没有任何一次选择了反抗。 她在默默承受,或许是在等待一个逃跑的时机。但也只是逃跑,却不是正面和他对抗。 因为无法对抗。 商伯旸和陆七七亦是如此。陆七七还只是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孩子,都比她这个毕业多年的人懂得如何察言观sè,如何谄媚讨好比自己本事大的、能够掌控自己命运的人。 而她段子矜呢,好像从来都是有恃无恐的傲慢。 “因为你把所有人都想得太简单了,所以你今天有胆子站在这里跟我说话,你觉得你是在以胜者的姿态同情可怜我,但事实上呢?” 事实上,她是羊入虎口。 段子矜第一次觉得,她的前半生都被人否定了。 她以为自己足够优秀,她以为她能为身边的人撑起一片天。 结果却是,身边的人为她撑起了更大的一片天,来包容她的小天空。 nancy继续道:“因为你把所有人都想得太简单了,所以你才能说出整个willebrand家被我骗了这么多年,这种话。” 她嘴角的弧度逐渐变得嘲讽,语气也轻轻扬了起来,“你真以为willebrand公爵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你真以为lenn的父亲认为我是个纯真善良的千金小姐?如果他们真的这样看待我,根本不会让我嫁给lenn!他不需要一个愚善的妻子,他需要的是知进退识大体,懂得在最恰当的时机为家族赢取最大利益的当家主母!而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只会让willebrand家的长辈更加肯定我的能力……你明白吗?” “今天就算你死在这里,会跟我翻脸的也只有lenn一个人而已。其他人都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以为你的命值多少钱?”nancy面无表情地往前走,“哦,大概还有个姓town的,不过也无妨……” 段子矜双目无神地盯着地板上的缝隙,眼底深处是一片坍塌的废墟。 她真的有nancy说的这么不堪无用吗?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nancy道,“跟我进来,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爱。” 段子矜抬头,冰凉的手指嵌入手掌。心绞痛得厉害。 最终,她还是依言跟了上去。 却被里面的景象吓了一跳。 隔着一扇玻璃,她看到一个巨大的透明容器,里面装着很浓稠的营养液。 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被完完全全地泡在里面。 他的整个身体不知被开了多少刀,整个腹腔里的器官都被人掏空了,而那些器官,分别在不同的培养皿里泡着,只靠着无数根细小的导管与他的身体和大脑相连,维持着最基本的营养运输和生命,空气也是直接将浓度适中的氧气通入肺部的毛细血管里。 那孩子的四肢有萎缩的迹象,他闭着眼睛,连睫毛都未曾动一下,甚至连是否活着都看不出来。 简直像被人分尸了。 段子矜感觉到一股冷意直冲头顶。 “器官衰竭在现代医疗上还是个很难攻克的难题。”nancy叹息道,“因为我们的身体总会对别人的器官产生很大的排异反应,所以需要服用各种药物来抵消这种排异反应,自然而然也就降低了身体免疫系统的免疫能力,从而变得越来越脆弱,越来越容易生病……很多病人都是这样去世的。” 段子矜轻微哆嗦了一下,看向nancy美丽而略显冷漠的侧脸,“所以呢?” “所以我咨询过很多医生、博士,他们都说,一般情况下来讲,移植物和病人的基因越像,发生排异反应的几率就越低。最理想的状态就是有完全相同的dna序列。” “怎么可能?”段子矜失声道。 就算是孪生兄弟、姐妹之间也会有差异,这世界上哪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 “真的……不可能吗?”nancy淡淡反问。 段子矜宛如被雷电击中,“你是说,克隆?”很快她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是违反国际法的!” 克隆一直是医学和伦理学上争论不休的问题。两派各执一词,最终也没有统一的结果。但时至今日还没有任何一个国家通过了以克隆人来救人的法案。 nancy笑道:“克隆……蒂莫西教授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以现在的克隆技术,克隆出的人和器官都不可能达到正常人和正常器官的生存寿命。就算我用lenn的基因克隆出他的器官,保守估计,也不够他活30年的。” 随着她的话,段子矜的余光里又看到了那些泡在营养液里、每天用巨大的花销jīng心培育着的器官。 “所以你摘了活体器官?”段子矜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她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太可怕,太可怕! “是啊。”nancy微微一笑,“这孩子是除了lenn的父母以外,和他基因最相似的人。但也不是完全一致,所幸的是,蒂莫西教授参加过crispr-cas9的开发研制,他很清楚该怎么做。” “crispr-cas9?”段子矜问,“那是什么?” “那是现存的一种基因敲除、编译技术。”nancy轻声道,“简单来说,就是把基因链上所有和lenn不同的基因都敲掉,再chā入编译好的、相同的基因。这培养出来的器官,具有人体的活性,放在lenn的身体里,也不会产生排异反应。” 段子矜的大脑一片空白,“那这个孩子……” nancy像看到极其愚蠢的人一般看着她。 段子矜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只要江临活着,其他人的死活,她可以全然不顾。 其实若要段子矜在自己爱的人和陌生人里做个选择,她也很想自私地选择让自己爱的人活下去。 “这个孩子是什么人?”她问。 nancy的眸sè深了深,“他是……leopold家的小少爷。” 小少爷!段子矜又被震撼,这么说来,这个看上去十岁左右的孩子,是nancy的……弟弟! 段子矜后退了一步,表情瞬间变得极其不自然。 她脑海里浮现出了阿青的脸。 若是让她在阿青和江临之间选择一个—— 她宁可自己去死。 他们之间任何一个人病了,她都不可能狠下心来,要了另一个人的命去救他。 nancy究竟在想什么! “他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下得去手!” 看到段子矜震惊到半天才憋出这一句话的模样,nancy倒是莞尔笑了,她的眉眼温软,依稀是初见时美人如画的模样,“不,他不是我弟弟。” 顿了顿,她转过头来,定定地望着段子矜苍白的脸,一字一字,咬得清晰无比,“他是我的儿子。” 儿子?! nancy冷漠地扯着chún角,语气寻常,“我16岁那年把他生下来时,家里人为了保护我的名誉,便对外说,他是我父亲的第四个孩子。” 段子矜的心完全沉到谷底,她看向容器里那个已经隐约看出英俊眉目的男孩,满心皆是不忍。 nancy淡淡地望过去,淡淡地问:“现在你还觉得我不爱他吗?现在你还觉得我不知道什么是爱吗?”她勾起笑容,几乎绝望地闭上了眼,“段悠,我为lenn付出的、承受的,比你多太多太多了……” 段子矜的指甲在手掌里扎出了血sè,她仍是不可置信,“爱到连你儿子的命都舍得?” nancy道:“他的命都是他父亲给的,如今他父亲出了事,难道不该他来回报吗?” 父亲?段子矜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nancy又笑了,“你居然真以为他是我弟弟,段悠,你好好动脑子想想,我弟弟怎么可能会有和lenn最像的基因?” 在段子矜愈发难看的脸sè中,nancy平静地开口,说了最后一句:“他是lenn的儿子。我和lenn的……儿子。”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