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矜江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穆如清风
段子矜江临 第215章 穆小姐准备好了,在卧室等您
* 男人原本就湛黑的瞳眸陡然间深了几分,变成了沉黑。汹涌的波涛来得太快,吞噬他的双眼不过是瞬间,迅猛得仿佛错觉。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坦诚布公地聊起生病这个话题。 段子矜被他冰冷的脸sè吓得心里一沉,仔细望过去,却又发现男人的表情好像没有过任何变化。 他这个反应,到底是好了,还是没好? 如果他好了,该是留在家里等着和nancy结婚才对,又怎么会带着另一个女人,出现在这遥远的郁城呢? …… 穆念慈慢吞吞地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站在酒店的落地窗旁,看着窗外僵持了许久的一幕,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出去。 直到男人洞若观火的视线扫过来。 她撇撇嘴,就知道瞒不了他多久。 于是便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在他深不可测的注视中,轻咳了一声,打破尴尬:“那个……段工,麻烦你让让,我要上车了。” 其实从另一侧上车更方便些,她却非要走这扇被段子矜挡住车门,轰人的意思实在是再明显不过。 段子矜突然有些不明白这个女人。 谁都能看出她刚才借故去卫生间,只是为了给她和江临单独说话行个方便。若她真的在意江临,怎么会这样做? 可若她不在意,现在轰她离开又是为什么? 在她失神的片刻,男人一抬手,酒店门口的两个安保人员已经架着段子矜的胳膊把她撤开了几步。 段子矜使劲甩了两下,保安见状忙将她攥得更紧,“小姐,您不能过去。” 她心中愤然,冷声喊道:“你们给我放开!” 一声竟仿佛从喉咙里冲破了关隘,带了点急切的哭腔。 穆念慈于心不忍,动了动嘴chún,刚要替她求情,却在看到男人峻冷而深沉的目光时,蓦地住了口。 男人没再看门外的闹剧,平视前方,淡漠地开腔:“还不上来,想自己走回家?” 穆念慈叹了口气,低着头坐进轿车里,关好了车门,透过后视镜看向驾驶座,忽然发现司机换了个人,比下午来接机的那位看上去友善温和一些,手握着方向盘,眼神却隔过车窗望着窗外被保安架住还不停挣扎的女人。 见她在看自己,那司机挤出一个很勉qiáng的微笑,显然是被外面的事情影响了情绪,“穆小姐您好,我叫虞宋。” 穆念慈点头,亦是微笑,“你好。” “虞宋,你若是没看够,现在可以下车去看。”男人的语tiáo平淡无澜。 虞宋犹豫道:“先生……” “看够了就开车。” 虞宋不敢再怠慢,收回目光,踩下油门。 冷贵非凡的劳斯莱斯彻底消失在了夜sè中。 两名保安这才放开了手里的女人,她却好像没长骨头一样,在他们放手的刹那差点屈膝跌跪在地上。 就在这时一辆宾利慢慢拐进了酒店的大门,本该减速,却在看到这一幕时猛地提速冲到了他们身边。 后座上的男人不等酒店员工来迎,自己来开车门就下了车,车门被他重重地甩上,谁都能从那一声巨响里听出男人滔天的怒火。 下一秒段子矜被男人扶在怀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明锐的视线刀锋般割了过去,男人沉怒的低喝声在她耳边炸响:“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对她动手动脚!” 两名保安自然是认识他的,“唐总……” 唐季迟仔细打量着她胳膊上被那二人攥出的红印,眼底的yīn霾更重了,“她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们两个谁也别想好过!滚!” 两个人如蒙大赦地离开了。 自从得知段子矜怀了身孕,唐季迟整日惶惶不安如临大敌,把她当个瓷器捧着,生怕一个照顾不周,磕了碰了她就会出什么不得了事。 段子矜闭了下眼睛,借着他的力站直身体,将他推开一些,“你怎么来了?” “天晚了,阿青让我来接你回去。”他低声道。 段子矜抿了下chún角,“不好意思,又给你添麻烦了。” “刚才这是怎么回事?”提起这事,男人的脸sè又沉了几分。 段子矜想了想,没回答,却道:“我现在不回家,你能送我去另一个地方吗?” 唐季迟揉了揉她的头发,“去城南看你朋友?” 段子矜摇了下头,“去江畔的别墅区。” 江畔的别墅区。 唐季迟沉凝未动的眸光忽然一晃,不动声sè地问道:“你去那里做什么?” 段子矜头也不回地往车边走,方才的狼狈失态被她尽数收敛起来。 男人举步跟上她,在她上车前却忽然听到她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唐季迟……他回来了。” 男人的身子猛地一震,脚步顿在原地。 * 这条横贯郁城的江,是整座城市最有价值的自然景观,无数商业区和高级消费场所都坐落在江边,从滨江酒店循江而上,不远处就是房价高得离谱的别墅区。 车厢里的灯开着,穆念慈坐在后座上,手里握着一本书,眼睛却偶尔抬起来瞟着前方的虞宋。 虞宋见她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主动道:“穆小姐,您有什么吩咐直说就是了。” 一侧闭目养神的男人闻言忽然打开了双眼,目光流连过二人之间,没有作声。 “哦,是这样的。”穆念慈合了手里的书,“刚才那个姓段的女人,你认识吧?” 虞宋下意识看了眼先生,见后者表情平静,才回答:“是,我认识。” “她和你们先生是什么关系?” 这问题无异于一把刀架在了虞宋的脖子上。 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嘴提起这茬。 这穆小姐……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不方便回答吗?”穆念慈笑了笑,“那我换一种问法吧,她是不是你们先生的前任女友?” 劳斯莱斯在路上画了个s形,虞宋握着方向盘,手心里全是冷汗,他不禁佩服起了穆小姐的大胆无畏,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驾驶座上的人擦了擦汗,“这个……” “念慈。”淡淡的嗓音截断了他的话,“够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过去的事情,我就没有资格知道吗?”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暧昧呢?虞宋多看了她两眼。 穆念慈忽视了他审视的目光,按着手里的圆珠笔,笑道:“江临,你这可不是正确的态度。” 江临俊漠的眉峰微微隆起,阒黑的眼瞳盯着她,“什么意思?” 穆念慈淡淡笑着说了一句话。 虞宋听清的刹那,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再看后座上男人的脸sè,晦暗而yīn沉,薄chún几乎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 “好,我回家告诉你。” * 唐季迟命人将车开到江临家门口,段子矜想也不想拉开车门便跑了下去。 他也跟着走下来,靠在车上点了根烟,沉眸注视着女人的背影。 若说心里完全没有感觉,那是假的,但唐季迟从始至终都知道他自己半点机会都没有,所以慢慢也就习惯了她的冷漠。 其实这样也好,六年前六年后,段悠都没给过他半点希望,一切都只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不管江临活着还是死了,他永远都在悠悠心里占着一席之地。 因为爱终究是爱,所谓的遗忘,只不过是在岁月中被蒙上了灰尘。当人们想要除去的时候,抹掉的始终只是灰尘。 而那份爱,却会越来越清晰。 唐季迟从来没见过像段悠一样固执而坚qiáng的女人,她太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伤不是伤,痛不是痛,刀山火海她也敢无所畏惧地闯过去。不像其他女人,也许爱累了,就被身旁的其他人感动了,但段悠永远不会。 她的爱,注定是非江临不可。 段子矜敲响房门后,是以晴为她开的门。 小姑娘看到她时,激动得差点喊出来。 可她很快就想起,半个小时前,先生刚刚带另一个女人回了家。 先生极少留人在家过夜,段小姐是第一个女人。后来有一次,贝儿小姐对先生死缠烂打,也在客房睡了一晚上。 结果今天居然又来一个!这都什么和什么呀?她该不该和段小姐说呢? 以晴咬着chún,很纠结的样子。 段子矜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轻声问:“以晴,江临在家吗?” “先生……不在。”她实在说不出实情,只问她,“段小姐,你和先生吵架了吗?” 段子矜顿了顿,平静道:“我们分手了。” 以晴瞪大了眼睛,“怎么会?” 怪不得先生会带其他女人回来! “我知道他在。”段子矜道,“你叫他下楼跟我说句话,很快,不会耽误他太久。” 以晴怔了两秒,忙不迭地去了。 不一会儿,以晴又回来了,拉耸着脸,郁郁寡欢的样子,“段小姐,您回去吧。” 段子矜的心一沉,“他说什么?” 以晴舔了下嘴chún,很为难道:“先生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现在已经下班了,他不想见您。” 不想见她。 四个字犹如针刺进她心里。段子矜的瞳孔缩了缩,“那你告诉他,他不下来,我就一直在这里等。” 以晴却站着没有动。 “去呀!”段子矜忍不住催她。 以晴这才硬着头皮迎上段子矜恳切的目光,“先生说,您要是愿意在这里等,那就等吧……” 段子矜愣了片刻,后脑勺犹如被人打了一bàng,整个脑海都空白一片。 他是料到了她会这样说,所以早就想好后招了吗? “他还说什么了?” “先生还说……如果您在楼下高喊扰民,要我、要我联系别墅区的保安……把您请出去。” 竟是连这个都想到了。 段子矜心凉得彻底,却缓缓勾起嘴chún,痛得笑了出来。 江临,她该说他太了解她,还是该说他太聪明呢? 可是这么聪明的人,也被她玩弄在股掌之中,骗得团团转呢。 在这八月的炎炎夏日,段子矜却感到了一股冰凉的寒气从皮肤钻进了血脉,几乎将她从里到外都冻住。 “段小姐,对不起,我真的不能……” “以晴。”段子矜打断她,“你就让我进去吧,我有东西落在这里,找到以后,我立马就走。” 以晴还是伫立在门边,沉默安静得像座小山,却挡住了她的去路。 段子矜顾不上许多,拨开她便要往里闯,二楼的楼梯上却传来了低磁而沉缓的嗓音:“段小姐,需要我打电话给律师问问,私闯民宅怎么判刑吗?” 随着声音的落定,男人慢慢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容貌英俊,气质却显得冷漠极了。 段子矜定定地望着他,却忽然想起第一次她误闯进他外婆家时,他也是嘲弄地问她一句,原来在美国,私闯民宅是不犯法的。 她心里原本兵荒马乱,可是见到他的一瞬间,那些飘忽不定的情绪突然间就沉淀了下去。 “先生!”以晴战战兢兢地低下头,“对不起,我……” 江临淡淡睨了她一眼道:“如果每个大半夜不请自来的人,你都这么心软地把他放进来,那你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走人了。” 以晴一听,脸sè都变了,“先生!” “下不为例,你先下去吧。”江临没再追究什么。 以晴这才稍微放心了些,没再看段子矜,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待她离开后,江临才将眼神放在了面前的女人身上,“怎么,还有事?” 段子矜回过神看着他,剪裁合体的西裤,干净得一尘不染的白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解开,衣领虚搭在他漂亮的锁骨上。看上去像是刚到家不久,没来得及换衣服的模样,却也处处透着三分矜贵和慵懒。 段子矜开门见山道:“江临,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我话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立马离开你的视线。” 男人乌黑的眸子纹丝未动,薄chún翕动,语tiáo不再是最开始和她交谈时的虚怀若谷、温文尔雅,而是多了几分yīn沉和冷峻,好像她的死缠烂打终于让他反感到无法以礼相待了,“段小姐,你现在是以什么立场来问我的?” 段子矜忍着xiōng腔里窒息的疼痛,直视他的眼睛道:“只是出于关心。” “关心?”江临却漠漠地笑了,“不是知道自己狠心抛弃了一个将死之人以后产生的愧疚?” 段子矜的指甲猛地嵌入了掌心,她压着颤抖的语气,静静道:“是,我很愧疚,很难受。所以请你告诉我,你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男人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俊漠的眉峰间倏尔就染上几丝极其深刻的讥诮,“难受?你也懂得什么叫难受?我还以为段小姐永远也不明白呢。” 段子矜紧咬着牙关,舌头上竟漫出些许铁锈般的血腥味道。 男人笑容一敛,无动于衷道:“段小姐,你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获得心灵上的解脱,我又为什么要成全你?” “江临……” 在她的话还没说完的时候,以晴从二楼走了下来,头埋得很低,几乎不敢看二人的脸,语速极快地说道:“先生,穆小姐说她已经准备好了,在卧室里等您,叫您赶快上去。” 段子矜的眼波狠狠一颤,不可置信地看着以晴,“你说什么?” 她的话仿佛在段子矜的心里戳了一刀。 血液顿时就流了出来,她却不敢轻易去碰那把刀。 不拔出来会痛,拔出来,却会死。 以晴死闭着嘴不肯再说话。 段子矜望向江临,一字一顿地问:“你把穆念慈带回家了?” 江临面无表情道:“以晴,送客吧。”
段子矜江临 第217章 把你们总工程师叫来
* 被唐季迟送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直对着公寓楼前花园的是段子矜的卧室,她坐在车里稍一抬头,恰巧看到那扇窗边,静立着一抹黑漆漆的身影。 仿佛也是瞧见了楼下的宾利,那抹黑影立刻转头往外走去,不一会儿就出现在了车边。 男人脸上的表情带着三分竭力隐忍的痕迹,远不如段子矜平时接触的那些心思深沉的男人们懂得掩藏,很轻易就能教她看出他的急切。 “怎么才回来?”段子佩扶着她的两条小臂,把她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两只眼睛像是要在她身上打个洞,“去哪儿了?” 他的问题让段子矜迟疑了一下,想起方才的遭遇,心又是刺痛。 她的眸光暗了暗,话音滞留在chún齿间,终究没能说出口。 段子佩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立刻将目光投向了车里的男人。 唐季迟见他看过来,眉头微微一蹙,沉着眸子盯着段子矜的侧影,却没有半点要开口的意思。 眼见着气氛尴尬,唐季迟弯腰从车里走了出来,坦然避过段子佩的打量,走到段子矜面前对她叮嘱道:“听说阿青明天要去剧组补镜头,检查只能我陪你去了。这次没约得太早,你多睡会儿,十点钟我来接你。” 段子矜点了下头,唐季迟没再说话,坐回车里。 车灯闪了闪,很快,黑sè的宾利便在夜幕中渐行渐远。 “阿青。”段子矜低声叫他。 段子佩却冷声打断她:“先上楼。” 回到家,他还是满脸面无表情,很不高兴的样子,一言不发地走去厨房里把一直坐在火上温着的牛nǎi盛到杯子里,没过多久又回来,将乳白sè的杯子重重搁在她眼前的茶几上,“不想说就喝了,去睡觉。” 段子矜端着手里的热牛nǎi,慢慢地抿着,心思却飘得很远。 段子佩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你不是今天去做检查吗?为什么明天还要去?出什么问题了?” “没有。”段子矜避重就轻地回答,“今天下午米蓝出事了,我就没等检查,先去看她。” 段子佩冷哼一声,“姐妹情深?” “阿青。”段子矜很无奈,提到这件事,连声音都沙哑了好几寸,“米蓝的孩子没了,她现在很伤心,除了我谁都不肯见,我怎么能丢下她不管?” 这消息倒确实让段子佩怔住了,两道俊长的眉毛缓缓收拢,几乎拧成一个结,“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她不肯说,我看她jīng神不好,也没敢问。”段子矜连喝牛nǎi的心情都没有了,剩下的半杯被她放在桌子上,只觉得心里像堵了一口闷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这短短一个下午一个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接二连三全是打击,她只要稍微放空思维,能感觉到的就全都是痛楚。 段子佩向来直率,不懂得怎么安慰人,他皱着眉看了她半天,才硬邦邦地说了句:“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伤心也无济于事,万一不小心再害了你肚子里这个,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现在只能希望那个傅言的良心没被狗吃了,别在这时候落井下石。” “傅言,应该不会吧……我看他对米蓝挺好的。” “你还替他说话?”段子佩嗤笑,“他们兄弟四个,哪个是好东西?傅言对米蓝称得上好吗?在你看来什么叫好?锦衣玉食地供着她吃穿就叫好?傅三公子最不缺的就是钱,就算不给米蓝花,他也会找别的地方挥霍。你要知道,钱对他傅言来说是最可有可无的东西,用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来对别人好,算什么真心实意?如果他真对米蓝上心,会发生这种事情吗?” 他的话说得太直白太生硬,像块带着棱角的石头,硌进了段子矜的心坎里。 段子佩见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暗骂自己不会说话,赶忙补救道:“其实这样也好,她米蓝怎么说也是在演艺圈里混日子的,如今傅言有愧于她,她还怕以后的路不好走吗?这也算是……”他想了想,道,“因祸得福,因祸得福嘛!” 段子矜握着手里的杯子,明明掌心贴着发烫的杯身,她却还是觉得一股凉气钻到了心底。 她不禁伸手轻抚着自己的肚子,“阿青,等你当了父母就明白了,这不是因祸得福,没有哪个母亲会选择放弃自己孩子去求事业的。” “但你可以换个角度来想。”段子佩沉声道,“傅言对米蓝有感情吗?这个孩子生下来以后怎么办?难道要让她们母子一辈子寄人篱下?他傅三爷是什么人,娱乐圈的半壁江山握在他手里,他整天接触的歌星影星比你逛个商场见的售货员还多,男人是很容易移情别恋的,而女人是很容易被孩子牵绊的,到时候米蓝离不开他,傅言却带个别的女人回家,你觉得这种日子会比她以后风风光光大红大紫要好吗?” 段子矜的呼吸猛然一窒,半天,闷得xiōng口发疼,才问了句:“男人都这样吗?” “什么?” “你说的移情别恋,带个别的女人回家……就是移情别恋了?” 段子佩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真是一孕傻三年。女人都带回家了还不是移情别恋,难不成俩人在卧室里下棋喝茶谈人生啊?男人是有劣根性的,还能在同一个女人身上栽一辈子不成?” 段子矜攥着杯子,手心烫得通红,却丝毫没有感觉似的,脸上的神sè冷淡得透彻,“是,你说的对。与其这样,还不如早早撇清楚关系……别陷进这个泥潭里。” 段子佩愣了下,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你今天怎么了?” 这还是悠悠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如此痛快地肯定了他的说法,而没有冷声反驳。 他反而有点不习惯了。 “没怎么。”段子矜垂眸瞧着杯中浓稠静止的牛nǎi,褐瞳亦像是一滩搅不动的死水,没有温度,也没有起伏,“只是突然发现你比我了解男人。” 段子佩得意一笑,“废什么话,我生出来就是个带把的,这叫先天优势!” 段子矜淡淡瞥了他一眼,“你确实了解男人,但你不了解爱情。你说的是男人,却不是爱上一个女人的男人。” 就像人生来就有七情六欲,有邪念有恶意,然而我们终其一生所做的,也无非就是在学习如何控制它们。 男人的劣根性或许是生而有之的,但是爱情,会教给他们如何在忠诚和欲念之间取舍。 段子佩的俊容蓦地被yīn云笼罩,“段悠,别以为你谈过一段失败的恋爱就可以在我面前装情圣了。爱上一个女人的男人也是男人,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傻固执,八年就掉进同一个男人的坑里出不来了?” 段子矜睨着他,“为什么我觉得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意思,从一而终好像不是什么好品质,反倒成了该摒除的陋习?” “我没这么想过。”段子佩僵坐在沙发上,姿态远不如刚才闲适,语气听起来也硬邦邦的,“毕竟爸妈就是最好的例子,我并非觉得深爱一个人不好,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就算爸妈还在,也会劝你放弃他的。你爱他,可是悠悠你必须承认,江临不是你的良人。” 他以为他说出这番话以后,会像往常一样立马听到悠悠的辩驳和解释。 但她没有。 段子佩什么都没听到,有那么一刹那甚至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他转过头去看她,却只看到她束在耳后的头发有一缕散了下来,刚好遮住了她侧脸的lún廓,也刚好挡住了她所有的、被人窥探情绪的可能。 她沉默了很久,语tiáo寻常,嗓音里含着淡而无痕的冷清,“是什么让你这样觉得?” 段子佩仔细品味着她的语气,却发现她此时的语气和平时那股针锋相对的犀锐截然不同。 好像真的只是想不明白什么事,所以有此一问。 段子佩想了好半天,把她和江临的种种经历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最后望着她隆起的腹部,沉声道:“其他的我也就不说了,单说眼下,他连你肚子里的孩子都不认,你说不是他的,他就相信了。这种男人,不分手留着过年吗?” 段子矜眯了下眼眸,侧目深深地眄了他一眼。 段子佩继续道:“不管你给他多少证据,证明孩子不是他的,他只要信了,那就说明——要么他自卑、不信任自己;要么,他不信任你。” “你觉得他是哪种呢?” “谁都知道江临深沉自负,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自卑?”段子佩冷笑。 段子矜托着腮,淡淡道:“那就只剩下另一种可能了。” 江临不信任她。 眼见着再谈下去就要深夜了,段子矜面无表情地抱着沙发上的靠垫起身,“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悠悠。”他叫住她,墨兰sè的眸中翻涌着某种深晦的波涛。 段子矜没回头,“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回来了,你还会……” “不会。”段子矜回答得很干脆,亦很平静,“无论他信我还是不信我,我们都很难重归于好了。他有他的生活,我也有我的。不过今晚听你说了这些,突然发现,八年的感情,最终落下一句他不信我……” 她顿了顿,露出一个很难捉摸的笑,深处却回荡着细微的苦涩,“总归让我觉得有些遗憾。” “嗯。” 段子佩一直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卧室的门被完全关上,客厅里只剩下他和那半杯凉透的牛nǎi时,他才仰着身子重重往后靠去。 其实他知道,江临回来了。 下午姚贝儿去接机之前特意到他面前炫耀了一番。 那时他坐立不安,担心悠悠听说了这件事会不死心地扑到江临身边去,不管不顾地和他重归于好。 后来他担心的果然发生了,晚上悠悠从酒店出来后去了江畔别墅,唐季迟早在刚抵达那里的时候就给他发了短信。 他抬手掐着发胀的眉心。想起唐季迟在短信里说江临还带了另一个女人回来。 除了厌恶他的做派之外,段子佩又不禁生出几分庆幸——如果悠悠真的因为看到那个女人而死心,倒也正好。 可他总是隐隐约约地感觉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 第二天一早,周亦程开车来接先生上班,刚一进别墅的门,远远便看到餐桌前坐在先生对面的女人。 束着头发,穿着清凉随意,手里正拿个小勺不停地搅拌着面前的咖啡,好像刚起床似的,一只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周亦程的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两只眼睛里写满了惊愕和不可思议。 昨天先生居然带这位穆小姐回家了? 江临见他来了,放下手里的报纸,淡淡道:“我今天要去趟公司,你自己在这边随便逛逛,想出门的话,让司机送你。” 穆念慈应了一声,端起咖啡啜了一小口,温静地开腔:“晚上回来吃饭吗?” “回来。” “哦,那我等你。”她放下咖啡杯,见江临要出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匆匆道,“对了,别忘了把我的书带回来。” 江临颔首,“好。” 这老夫老妻的既视感让周亦程茫然了,但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敢问,沉默地看了穆念慈一眼,又沉默地跟在江临身后走了出去。 集团八周年庆典刚过去一天,传世总部便一改昨日喜气洋洋的气氛,所有部门都深陷一片水深火热,各部门领导更是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江临不在的这两个月,公司里许多项目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进展不顺利,他回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召集每一组项目的相关员工开会,从大到小、从急到缓,整整一天的时间,除了去卫生间以外,他就没离开过会议室那张真皮椅。 越接近会议室那股冷气压就越是明显,谁都能看出来江总心情极其不好。这一天下来,谁没被骂过两句? 江临在开会的时候多数时间是双手叠握,安静地坐着,像只蛰伏的猛兽。一旦开口说话,那锋利的言语分分钟能把人刺穿。 即便如此,也没人敢抱怨,因为他词锋虽利,说出来的话却句句在理。 终于,在开完下午第四场会议时,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表说:“半个小时之后继续。” 众人闻言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可他的下一句话,却又让他们的心无声揪紧,“工程部的负责人呢?” 大家同时向工程部的小李看过去,心中不禁同情起他来——被江总点名可不是什么好事。 正在喝水的小李吓得手一抖,差点把水杯砸了,他硬着头皮站起身来,低声道:“江总,我在。” 男人俊漠的长眉微微蹙起,“你是谁?” 小李的心又是一哆嗦,他想说,江总,您叫工程部的负责人,我站起来了,那我不是工程部的负责人还能是谁? 然而他毕竟没有这个胆量,只道:“我是负责这个案子的工程师,我姓李。” 首位上坐着的男人翻开文件夹,深邃的黑眸略微一扫,嗓音冷得骇人,chún角却翘着,“这套设备改良方案,两年前埃克斯集团就已经弃用了,你现在把它拿给我看……是在暗示我,你想辞职休假吗?” 小李干瘦的身板一瞬间抖如筛糠,他万万没想到,他jīng心“装点”过一番的方案,会被江总一眼看破。 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出一下,虞宋却陡然生出了个奇怪的念头。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男人几眼,清了清嗓,沉声对小李道:“你怎么办事的?把你们总工程师叫来!” 周亦程掀起眼皮,诧异地瞧着他,虞宋这小子平时可jī贼了,这种节骨眼上他连声都很少吭,生怕引火上身,今天怎么主动踩上地雷了? 也不怕被先生迁怒? 想着,周亦程看向首座上面容冷峻的男人,却见男人紧抿着chún角,脸上虽然不悦,可半句反驳阻止的话都没说。 虞宋再怎么说也是江总身边的人,平日里为人和善,但真板起脸来,气势也不差分毫。小李被他一眼看得不敢抬头,战战兢兢道:“段工,段工今天休息……” 段工!他竟忘了总工程师是段子矜! 周亦程怔了几秒,眸sè忽然深了。 只见那俊朗温淡的男人略松了chún角,再弯起的弧度煞是冰冷嘲弄,“今天是休息日?” 听着他的话,周亦程总算懂了心里那股不对劲的感觉从何而来——先生是先点了工程部的名,然后才打开设计稿,开始挑刺的。 也就是说,不管这套方案有没有问题,小李都免不了这一顿训斥。因为从一开始,枪口瞄准的就是小李背后的人! 小李动了动嘴chún,没说话,倒是有其他部门的领导yīn阳怪气道:“江总有所不知,段工每个星期都可以比其他员工多休息一天,这是人家总工程师的特权。” 听了这话,男人眼底渐渐覆上一层yīn霾,他不动声sè地问:“谁批准的?” “傅总。”那人继续讽刺道,“亏我们还以为段总工程师实力非凡,上四天的班能干完我们五天的活。没想到……交出来的方案都竟然是这种对手公司两年前就弃用的东西,段工手底下真是人才济济、风气肃然啊!” 虞宋闻言左右脸同时一痛,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件错事——他本是有心把段小姐请到会议室来和先生说说话,结果怎么莫名其妙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来了? 会议室里隐隐有了议论声。 “傅言?”男人肃冷的嗓音轻易盖过了其他人,深邃的眉骨下,一双眸子sè泽忽明忽暗,“他人呢?” “傅总昨天就休假了,今天还没来。” “好一个上行下效!”男人将手里的钢笔蓦地拍在了桌子上,下面的人同时噤了声,他抬眼看向静立在角落恨不得隐身消除存在感的茂添,冷笑道,“把你们家傅总给我‘请’回来,告诉他今天下班之前如果我见不到他,他这个副总的位置有的是人愿意坐!” 茂添眉头一皱,他是傅家的人,全公司上下,连商总和邵总和他说话都不会用这种态度。 但他到底也不敢和江总呛声,只道:“是,江总。” 解决了傅总的事,下面又有人问:“江总,那段工怎么办?” 男人的双眸眯得狭长,口气不冷不热的,“人事呢?把她的出勤记录重新统计清算,欠下的工时,从今天开始,每天加班到晚上十点,直到补全为止。接下来半年的奖金,全部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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