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矜江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穆如清风
听着浴室哗啦啦的水声,她看到早晨男人顺手放在床头的平板电脑,便重新拿起来,登录了微博。 一天没看,当她再次刷新的时候,那条为姚贝儿抱不平的长微博已经不见了。 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搜索了些关于米蓝和蓝月倒闭的消息。 蓝月影视陷入危机已经不是什么最近的新闻了,热度也早就降下去了。 而它真正倒闭的消息,居然是今天中午才放出来的。 根本没有阿青昨晚说的那么夸张、闹到什么尽人皆知的地步。只不过因为他刚好是娱乐圈里的人,他生活工作的圈子里充满了对这件事的议论纷纷,所以他才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再加上他是u家的领导者之一,才能在昨晚蓝月倒闭的第一时间获知消息。 这件事对影视工作者来说也许算是一件大事,但在大多数平民老百姓看来,离他们的生活还是太远。 比起关注蓝月的股价和是否被收购,他们明显更关注影后姚贝儿和江教授之间的爱恨情仇。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阿青喝了不少,在他们隔壁的客卧休息,以他当时的状况来看,就算他知道昨天蓝月影视会出事,也绝对没办法亲自参与到打压计划中去。 也就是说,击垮了蓝月影视的,其实是米蓝一个人? 时间就掐在参加完她和江临的小型婚宴从别墅离开,到阿青得知消息之间……那短短两个小时里? 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怪不得今天米蓝就来找她说,已经可以和姚贝儿抗衡了。 那是因为她昨晚亲手打垮了蓝月。 这样想着,段子矜不禁皱起了眉,手指滑动着屏幕,微博消息一条一条刷过,她心里那股隐隐的不安更加深了。 男人裹着黑sè的浴袍从浴室里走出来时,一眼就看到她抱着平板,正在认真地读着什么,表情看上去带着几分凝重,一点都不像她方才和他耍无赖,哄他开心的样子。 床头两侧的灯光把她的脸颊染得很漂亮,瓷白的皮肤里渗透着融融的暖意,若非那几分显而易见的凝重,一定能让人感受到绵软的妩媚来。 他踩着地上的毯子走到床边,靠坐在床上,手臂一展,把人带进了怀里,大掌越过她的肩头,拿走了她手里的平板电脑,扔在一边。 男人来得太突然,段子矜几乎被吓了一跳,床微微下陷时她被他整个圈在xiōng前,刚刚喷了须后水的下巴肆意搭在她的肩头,深沉干净,又独属于男人的味道,从四面八方涌来把她牢牢包裹在其中。 他的浴袍穿得松垮,麦sè的xiōng膛上还有些未干的水珠,手掌穿过她的头发,将她柔软的卷发捋顺搭在一侧的肩膀,便低下头去一下下啄着她肩上的皮肤。 半晌,他好像不餍足似的,又从肩膀吻到了后颈,最后转过她的头,从脖子一路吻上了chún。 他挑得都是她最敏感的地方,格外有技巧又有耐心。 当段子矜的脸上酡红一片,眼神水水地看着他时,他却又停了下来,拾起了平板电脑,淡淡问了句:“不睡觉,在看什么?” 说着,男人的视线已然落在了屏幕上。 蓝月倒闭。 这四个字像是扭曲了一般,钻过男人的乌黑如泽的瞳眸,在脑海里无限放大。 片刻,段子矜听到男人仿佛深了几个程度的嗓音,“怎么关心起这些事情了?” 段子矜往他怀里蹭了蹭,脸蛋沾到了他皮肤上的水珠,温凉的水和他散发着男人热量的xiōng肌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对比,“随便瞎看。” 男人平淡如常地“嗯”了一声,倒也没再问什么。 段子矜在他怀里蹭够了,不经意抬头时,突然撞上了他格外幽深的眼眸,眸间好像容纳着深邃的渊谷,低霭的雾气弥漫其中,让人捉摸不透他眼底究竟是种怎样的情绪。 他的目光就这么一瞬不眨地落在她的头顶,带着某种不易读懂的考量和沉思,在她看过来时才略有些缓慢的收了回去,好像已经这样看了她很长时间,猛地收回去,动作有些迟钝。 段子矜一下子就想起今天早晨那条微博,“姚贝儿点过赞的那条回忆录,是你让人删了吗?”
男人的俊脸在暗sè光线中显得lún廓立体,却深不可测,“嗯,是我。” “哦,我还想再看看呢。”女人的笑声很软糯。 “看什么?” “看江教授你以前对她是如何如何的好。” 男人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会不高兴?” 段子矜刚想说不会,可是对上男人洞若观火的眼神,只好怏怏改口:“多少会有一点吧,毕竟我是女人,没怀孕的时候都小心眼得要死,更何况现在怀孕了,我可是很无理取闹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她说完这句话时,男人的眸光好像陡然深了许多,嘴角却还是噙着寡淡的,她看不懂的笑意。 “是吗?” 段子矜点头,抬起纤细的手指在他xiōng膛上戳了几下,“不过,只要你现在对我比当初对她还好,我就不和她计较那些过去的事了。” 男人松开她的下巴,改为握住她的手,“计较?” 他仔细咀嚼着她的话,顿了顿,“如果计较,你打算怎么计较?” 段子矜横了他一眼,“江临,你这是在暗示我,你对她比对我还好吗?” 男人chún畔的弧度收敛了些,懒懒地靠在床头,没开腔回答她的问题。 段子矜看到他这副什么都不解释也不配合的样子就不开心,瘪了瘪嘴,猛地扑上去咬了他的下巴一下,“怎么对付她,那可说不准,你看见新闻了吧?现在我闺蜜和我弟弟这么厉害,说不定我哪天一不高兴,一句话就把她轰出娱乐圈了呢。” 男人的眸sè更深,仿佛蕴藏着浓稠的墨sè。 他还是握着她的手指,捏在掌心把玩着,问出来的话语气虽然漫不经心,可是却让段子矜莫名觉得深沉而有重量,“我对你好不好,为什么要迁怒于别人?” “因为孕妇不讲理。”段子矜认真地回答。 男人嘴角的弧度彻底消失了,她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了,就被他的手掌托住了脑袋,深深地吻住了。 这次他吻得有些凶,不似刚才那么温柔缱绻,反倒像是有什么情绪亟待发洩,却又不得不隐忍地紧绷着。 攻城略地的感觉,让她不怎么舒服。 不过想到江先生心情不好,段子矜虚搁在他xiōng前的手也就停止了推拒的动作,由着他在她身上胡来。 事情好像有点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刚平息下去的情愫又从心里荡了出来,谁知在最后关头,他却粗喘着从她身上离开,qiáng行终止了这场风月。 知道他在顾及什么,段子矜咬着chún,眸光迷离地盯着他,藕臂缠上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道:“其实可以的……” 男人皱着眉,捉住她作乱的手,哑声道:“别胡闹,你身子本来就不好,万一伤着孩子怎么办?” 段子矜鼓着腮帮,闷闷不乐地说:“你这时候才想起孩子,早干什么去了?” 撩人撩一半什么的最讨厌了。 男人盯着她的脸,大掌抚了上去,低笑着问:“想要了?” 段子矜不说话,只是瞪着他。 激烈的舌吻以后不**要怎么收场?握手示意吗? 男人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压抑身体里的慾望花了他很大一部分jīng力,好半天才看出她神情里那点郁郁寡欢,脑子里有根弦蓦地绷紧了,眉峰一蹙,沉声确认,“真的没关系?” 还问,问你妹问! 以前没见你这么礼貌客气! 段子矜翻了个白眼,彻底不想理他了,索性爬回自己那半边床上,拉上被子就闭上了眼睛。 男人叹了口气,毫不费力地把她捞了回来,“我动作轻一点,你不舒服就喊停,嗯?” 祖宗。 段子矜还是闭着眼睛不看他,当她感觉到男人的手扳着她的脸,吻马上要落下来时,懒洋洋地说了句:“停。” 江临,“……” 她是在故意整他吗? 脑子里最后那根弦随着她傲娇又温软的嗓音崩断了,他的脸sè黑了一大半,语气也变得yīn郁沉冷,捏着她的下巴就吻了上去,“段悠,我看你真是欠教训了!” …… 顾及她的身体,男人到底还是没敢太放肆,做完后怕她累得厉害,懒得去洗澡,却又不高兴地嘟囔说不洗澡不舒服。 他摸了摸她光泽亮丽的头发,在她沁了些许汗液却依然显得很素净白皙的额头上吻了吻,“我去拿毛巾,给你擦。” 待他拿着湿热的毛巾从浴室出来时,女人已经窝在床的一侧,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江临走到她身边,眸光沉凝地盯着她的睡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几秒,才想起手里的毛巾,轻缓地拉开被子,为她擦起了身子。 ——怎么对付她,那可说不准,你看见新闻了吧?现在我闺蜜和我弟弟这么厉害,说不定我哪天一不高兴,一句话就把她轰出娱乐圈了呢。 她轻描淡写的话音还萦绕在他耳畔,男人的手失控地加重了力道,睡梦中的女人一下子被惊醒,五官皱巴巴的,挤成了一团,埋怨道:“江临,你在干什么?” 男人心里蓦地一紧,忙撤了手,脸sè微变,低磁的嗓音霎时间绷住,“弄疼你了?哪里不舒服,快告诉我。” 女人还是娇娇懒懒的,褐眸里困顿蔓延,好像没完全清醒,抱怨了两句又睡了过去。 江临就着不怎么明亮的床头灯,看到了她腿上被他压出的红痕在慢慢消退,想是没什么大碍,摄住心头的恐惧这才随着那痕迹一起消退下去。 给她擦完身子,他自己又去浴室里简简单单地冲了冲,回来时,床上的女人呼吸已然均匀安详了。 他把她轻轻拥进怀里,关上了灯,在黑暗中盯着她熟睡的脸,良久,低下头吻了下她的脸颊,“好梦,悠悠。” ****首发言情小说吧,请充值订阅,支持正版**** 第二天一早,傅言收到了周亦程送来的信函。 准确的说,是来自江临的股份收购要约,要他手里蓝月影视的股权。 傅言坐在书桌后方,凤眸没什么情绪地睨着手里的收购意向书,“他这是什么意思?” 周亦程在江临身边跟的时间久了,早也学会了如何波澜不惊。 “三爷,就是您看到的这个意思。” “他买蓝月的股权干什么?” “干什么,我们也不好说。”周亦程不卑不亢道,“就算先生不收购,也会有其他影视公司过来兼并,您就当我们是和他们同样立场的收购者,只需要考虑这个价格合不合理就行了,一切按照正规程序走。” 傅言勾了下chún,笑得怎么看怎么凉薄,“合理?他还知道什么叫合理?” 这完全是照比蓝月几年前最鼎盛的时候每股所值的价格开出来的。 没破产之前都到不了当初那会的价值,更何况现在破产了。 他还知道什么叫合理? 傅言见周亦程不说话,那副岿然不动、喜怒不形于sè的表情倒是和江临学了个十成十,心里更是无名火起,表面愈发面无表情了起来。 “怎么,他现在是砸钱来救济我,还是钱多的没处花,找地儿销金呢?” “三爷,您这么说就不合适了。”周亦程还是木着一张脸,“先生没那么多心思,您和傅家是什么样水深火热的关系,您心里最清楚,先生不过是为您着想罢了。” 傅言把手里的收购书扔回周亦程脚下,淡淡三个字从薄冷的chún间吐出来,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不需要。” “三爷,我知道您生先生的气,可是蓝月倒闭,也不是先生想看到的结果。” 傅言皱着眉,清俊的眉眼间流露出些许不易察觉的疑惑,“你说什么呢?” 蓝月倒闭和大哥半点关系都没有,他生哪门子气? 周亦程弯腰捡起脚下的收购书,又重新送到书桌上,语tiáo从始至终都没变过,“如果这个价格不满意,您可以再和先生提,先生当您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发生这样的事,他心里过意不去。希望您看在他有心补偿的份上,不要怪罪太太。您要是还觉得不舒坦,先生说,他在柔道馆等您。”
段子矜江临 第265章 怀着我儿子,你不娇贵谁娇贵?
* 男人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刚好挡住她面前的一片阳光,从段子矜的角度看上去,他的五官被一片黑漆漆的yīn影笼罩着。 “没有。”他淡淡的,每个音节却都格外沉静有力,“唯独娶你这件事,重来一万次,我也会做相同的选择。” 段子矜的心好像都被他这句话震到了,绵绵长长的甜蜜。 她这才笑了,拽着男人的手掌,带动着他的胳膊都跟着一起轻轻晃着,“你今天回来这么早,研究所不忙吗?” 江临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她明媚的笑容,自己都不知道声音是从什么地方流出来的,异常深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为什么嫁给我。” 段子矜想也没想,笑道:“因为我爱你呀。” 男人久久注视着她的脸。 她的眉目比他记忆中任何时候都要温软娇媚,眼角眉梢挂着些许漫不经心的笑意。 漫不经心,如同她刚才说出那句话时的tiáotiáo。 “没有其他理由?” “你想听什么理由?”段子矜托腮瞧着他,手里搅动着桌子上的水果茶。她实在不知道这男人今天是发了什么疯,非要揪着她问这个问题。 “比如。”他的眼睛像黑曜石般深邃漂亮,也像黑曜石般,折射着复杂而深邃的光芒,“当时有没有面临什么困难的处境,只有嫁给我,才是唯一的出路。” 段子矜怔了下,突然语塞。 江夫人说,她来找她的事情,江临完全不知情。 虽然她嫁给江临时,江夫人出手阔绰帮她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可是她很不愿意把自己和眼前这个男人的婚姻和金钱扯上关系。 如果没有那笔钱,她也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 但是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老话说得也不无道理。 她正要开口,却听男人道:“不管你当时为什么嫁给我,我都会对你好。” 段子矜如鲠在喉,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男人嗓音很淡,像寒山静水,沉淀到人心底深处去,“以后有事,我替你解决,不要去找其他人。” “你今天怎么了?”段子矜心里隐隐发虚,“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些?” 男人略显粗砺的指腹摸上她的脸颊,低霭的声线,牵动着自嘲,“我不知道。” 他低哑地开口:“大概是因为知道自己从前对你不够好,所以,每次想起你受过的那些委屈,我总会下意识觉得,你一点都不该原谅我,而你心里,其实也不想原谅我。日子久了,甚至会认为,你当初嫁给我,也是因为某种形势所迫。可能那时候你需要一些东西,而我是刚好可以给你那些东西的人,换了另一个男人,你也会委屈自己嫁给他。” “我很庆幸,我还有能留得住你的东西;又很害怕,如果哪天我没有了,你会离开。” 他话音很是平静,听不出什么起伏,也没有很明显的温度,但是字字句句都像是尖刺,扎在段子矜心上。 让她觉得有些细密的心疼,还有些喘不上气的窒息。 她认识的江临向来是卓尔不群,自信倨傲的。无法想象有一天他会用如此坦然的口吻承认——他在害怕。 害怕失去她。 他到底有多不相信她爱他? 或许不是不信,只是因为知道了她所承受过的一切,所以更加害怕,更加如履薄冰。 在情感上,他已经亏欠了她太多,若是此时此刻稍微行差踏错,就会彻彻底底地失去她。 “傻子。”段子矜心疼得厉害,眼圈都有点发红了,却还是故作轻松地tiáo侃,“那你对我好一点,我不就不会跟别人走了?” 男人低垂着眼帘,没说话,也没看她。 她抱住他的腰身,“你不要想这么多,我嫁给你,没有其他理由,只是因为我爱你。” 他的黑瞳刚好对上她看过来的视线,很认真、很郑重地,“悠悠,你这样说,我就这样信了。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骗了我,我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她笑着亲上男人的下巴,同样郑重其事地保证:“我不会骗你。” 江临这才觉得心里踏实了些,捉住她胡乱捣鼓的手,淡淡道:“明天外婆回来,和我一起去看看她,嗯?” “回来?从哪回来?”他外婆离开过郁城? “嗯。”男人没多说什么,只是把她白而细腻的手拉到chún边,一下下地轻轻啄着。 她说的话,他是信的。 他不该为了那些捕风捉影的消息而感到不安。 虽然那些消息,听上去那么真实。 —-—-—首发言情小说吧,请充值订阅,支持正版—-—-— 第二天段子矜特意起了个大早,跟江临一起到机场去接机。 对于这件事,江临一开始并不同意,本来已经安排好司机先送外婆回去,中午时他们再过去吃饭,可惜拗不过段子矜一个劲的胡闹,最终bī着她吃完晚饭、不到八点半就回卧室睡下,才准她第二天六点半起床。 饶是如此,她还是好几次困得在后座上打瞌睡。 前两天下过雨,深秋的天气又凉,寒意几乎是穿过皮肤,往骨子里面钻。 男人看着她困倦的模样,握着她冷冰冰怎么也捂不热的手,只觉得又怒又心疼。 他让司机开了暖风,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裹着,这才感觉她的体温回暖了些。 奈何去机场这一路都不太平,她几次被刹车惊醒,睡得极其不安稳。 男人心头那点愠怒全都撒在了司机头上,冷着脸道:“刹个车你要是再闹出这么大动静来,立马给我滚!” 司机战战兢兢,雨后的路不好走,机场高速又时不时的堵个车,怪他咯? 真不知道后面那位祖宗是出来折磨谁的。 别看她在车上睡得迷迷糊糊,到了机场,江临吩咐司机在车里照顾她,想自己去接人时,她却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衬衫,嗓子透着几分沙哑,慢慢打开眼睛,眸光还是混沌的,思维却很清楚,“你别想偷偷走。” 男人轻叹,揉了揉她的头发,“你睡,我把外婆她们接过来,你再起来陪着聊天,嗯?” 她们?段子矜松开手,揉了揉眼睛,“除了外婆还有谁?” “子爵夫人。”不知是不是她听错了,总觉得江临说起这四个字时,语气是生生的冷硬。 她那点微薄的困顿霎时间全都散得一干二净了,褐瞳渐渐清明起来,清明得可以看清眼底那些震撼和一丝丝慌张,“江夫人?” 男人将她的神sè收入眼底,喉结微动,眸光深邃了些,“嗯,怎么,你不想见她?” 她在慌张什么? 段子矜捏了捏眉心,闭着眼睛,敛去眼中的种种情绪,随口道:“我又不认识她,没什么想不想见的。只是我记得……你好像对她没什么好感,所以有点奇怪,你怎么会同意她跟着回来。” 江夫人要陪外婆回国,势必要经过江临本人的同意,凭段子矜对这个男人的了解,他应该不会想在自己的地盘上见到她。 “她很多年没回来了,这次是外婆亲自开的口,想带她回来看看。”意思是,他只是卖了外婆一个面子。 他把话解释得很清楚,理由也很充分,段子矜再没什么可怀疑的,可是无形之中,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闹不过她,江临最终还是把她带到了入境海关的出口处,不一会儿就看到虞宋拉着行李箱从里面走出来,他出来后过了很久,一位穿着打扮都很低tiáo的女士推着lún椅走了出来,lún椅上的人带着巨大的太阳帽,看不清脸,腿上盖着毯子,亦无法辨认是男是女。 从江夫人一出现,段子矜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她身上。 即使她整个人装扮得相当平民化,却仍然掩不住身上那股非同寻常的优雅气质。 看着他们在九曲十八弯的隔离带里穿行,男人的嗓音静静传来:“怎么一直盯着那边看?” 段子矜下意识回答:“江夫人和你外婆出来了呀,你没看见吗?” 男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你怎么知道那是我外婆?” 虞宋拉着行李箱,离她们虽然不算太远,但机场里人cháo如涌,两个陌生人也有可能并肩前行,光凭他们之间的距离,无法断定那就是虞宋护送的人。 至于坐lún椅——这世界上坐lún椅的多了去了,光是他们等在这里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已经见过四位了,江临的外婆又带着太阳帽,整个人很不显眼。 他这个问题,段子矜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她认出的根本不是lún椅上的外婆,而是推着lún椅的江夫人。 但事实上,她和江夫人只是在出发去围猎的时候,在江家正厅门前匆匆见过一面,又隔着黑漆漆的车窗。过了半年多的时间,段子矜也许能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但绝对到不了一眼在人群中能把她认出来的程度。 她攥紧了五指,镇定下来,抬头看着他,做出一点懊恼的神sè,“是我认错了吗?” 她这样反问合情合理,男人对上她的目光两秒,才扯着薄chún,冷静地回答:“没有,你没认错。” 说完,他搂着她,慢慢迎了上去。 离近了,段子矜和江夫人对视了一眼,很快错开视线,好像不认识彼此那样。 江临对这个“继母”是很没有好感的,这点她比谁都清楚,但她没想到气氛会尴尬到如此境地。 如果不是江临的外婆开了口,这男人几乎完全无视了站在lún椅后方,面sè很不自然的中年女人。 外婆取下头上的帽子,虞宋立刻很有眼力价地接了过去。 只听老人用淡静却暗含责怪地口吻,看着眼前单手chā兜、站姿随意,英俊却显得极为冷漠的男人道:“你这孩子,是越长大越没规矩了,都不知道叫人了?” 男人懒洋洋道:“外婆。” 陈周氏瞪着他,“这就完了?” 他嘴角噙着笑,不紧不慢地开腔:“您还想让我叫谁,您说,我叫。” 尽管他一脸虚怀若谷的表情,可细细品来,这态度实在是敷衍得不能再敷衍。 陈周氏很不满意,原本就有许多皱纹的眉头一点点皱得更深了,段子矜见状忙打掉了男人扣在她腰间的右手,走过去温声道:“外婆好,江夫人好。” 男人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段子矜几乎能感觉到两道沉铸而沾染着浓稠的不悦的目光就钉在她后背上。 见她走上来,陈周氏眉开眼笑,拉着她的手,“还是我这孙媳妇乖巧。” 男人亦是徐徐走上前,重新把女人拉回自己怀里,看着老太太,不经意般低笑问道:“这就叫上孙媳妇儿了?” 陈周氏狐疑地看着他,又转过头看了看身后的江夫人,对江临道:“你们领过结婚证的事,兰心都已经告诉我了。再说……这小曾孙都已经在我孙媳妇儿肚子里了,我这么叫有什么不对?” “是没什么不对。”男人说着话,却淡淡抬眸瞥了眼老太太身后的女人,眼神乍看上去没有任何情绪,仔细想来却极为深不可测,让人脊背发寒,“子爵夫人的消息也是灵通得很,连我和悠悠什么时候领了结婚证,都逃不过你的法眼。” 尽管他这话三分客套七分讽刺,好像仅仅是看不惯江夫人才这样出言刁难,可段子矜却莫名从他有条不紊的嗓音里听出了些不寻常的内容来。 比起她来,江夫人就显得平静多了。 她温柔地笑着,拢了拢深蓝sè的披肩,顺着他的话道:“是啊,你爸爸他一直很关注你,你的一举一动,都让他牵肠挂肚。” 段子矜对她这种临危不乱的心理素质简直是一个大写的佩服。 江临眼底的yīn霾已经浓到化不开了,冷冷嘲弄道:“他倒是什么都跟你说,我是不是该恭喜你们夫妻关系和谐,感情深厚?” “你打算让你外婆我在这里坐到什么时候?”陈周氏及时开口,制止了即将继续僵化下去气氛。 江临不咸不淡地拆穿道:“您到哪都是坐着,有什么区别?” 段子矜无奈,这男人每次遇到和他爹妈有关系的事情,总是竖起浑身的刺来,别人稍稍碰一下,他就能把人家扎个窟窿。 她无声叹了口气,还是开口解围道:“我站累了,我们回车上去吧?” 这话一出,男人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俊漠的眉眼仿佛结着一层薄薄的冰。 就在段子矜以为她说话也不好使了的时候,男人却倾身把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 周围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看着这个俊逸非凡,又气质矜贵的男人突然抱起身边的女人,眼里或多或少都有些惊艳。 段子矜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不是第一次被他抱了,也不是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秀恩爱,却忽然在这一秒不好意思了起来,脸红得像火烧。 她埋首在男人xiōng前,手攥成空拳,轻轻捶打他结实而肌理分明的xiōng膛,“你干什么呀?快放我下来!” 男人低沉的嗓音裹着几分不悦,“早叫你不要跟过来,非胡闹,是不是腿疼了?” 段子矜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谁都看得出来,她就是给江夫人解个围,这男人怎么这么小题大做? 她用力打了他两下,“你别抱着我了,外婆还在看呢,显得我多娇贵似的!” 男人垂眸看着怀里的女人,她也刚好抬头,一双明媚的褐瞳里都快挤出水了,不禁哑声低笑,“怀着我儿子,你不娇贵谁娇贵?” 这段日子他天天像供了尊菩萨似的供着她,偶尔工作累了,想让她帮忙捏捏肩膀最后都变成了他给她按摩。 别说是家里的家务活,就连她偶尔想出去散步,他都恨不得给她配个lún椅才好,哪里舍得让她大冷天这么早起床,跟他一起过来接机? “你怎么知道是儿子?”段子矜瞪大了眼睛,细软的眉毛都颦着,干净又漂亮的脸蛋上满满都是不高兴,不乐意,不开心,这次却比平常更认真更执拗,“在长辈面前抱着我太不礼貌了,你自己不懂事,别扯着我下水行不行?” 饶是生气,她的眉眼仍是俏生生的好看,江临忍不住就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皮,“肯定是儿子。” 段子矜缩着头闭上了眼,却听男人的话音落在她四周,“外婆不会生气的,我跟她说,嗯?” 说着,他抬起头,冲着lún椅上的老太太抿了下chún,道:“外婆,悠悠身体一直不好,为了过来接您一路上遭了不少罪,我先带她回车上去了。” 老太太捂着嘴笑,另一只手挥了挥,“去吧,去吧,我这个老婆婆,哪有老婆重要?” 段子矜觉得她的脸红得能滴出血了,周围所有人都在笑,她除了像只鸵鸟一样缩在男人怀里小声嘟囔着抱怨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待二人离开,江夫人才开口,声音温婉又素净,好听极了,“阿临这孩子和他父亲还真是像。” 陈周氏脸上的笑意还来不及敛起,“怎么讲?” “当年逢时对小姐也是一往情深,百依百顺。”说着,江夫人的眼里微微黯淡下去,“若是小姐还活着,看到这一幕应该会很欣慰。” 陈周氏的笑容顷刻间僵在脸上,过了片刻,叹息道:“人死不能复生,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看你现在跟着逢时,也挺好的。” “老夫人……” “当年的事,虽然不清楚来龙去脉,但是我也相信逢时那孩子对妙清的一片真心,他再荒唐也不会去玷wū一个未满二八的小女娃。”陈周氏顿了顿,又低低说道,“妙清那孩子性子烈,又习惯了你跟在她身边,一味地伺候她、听她的话,没和你商量,就单方面决定让你以她的身份活下去,已经是对不起你了。如果再以这件事情为由,禁锢你的情感,不让你爱上逢时,那就是她自私狭隘了。我陈家的女儿不会做出这种事,倘若她泉下有知,也不会怪你的。” 江夫人哽咽了几秒,将眼里的泪光压抑了下去,轻声道:“虞先生已经等了很久,我们先跟他出去吧,这些事以后再说。” 说完,她推着老夫人的车,往虞宋那边走去。 回程时,天已经完全亮了,江临坐在副驾驶上,听着后面三个女人有说有笑,淡淡阖上了眸子。 * 到了外婆家,趁着江临陪老太太聊天之际,江夫人悄悄找到了段子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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