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矜江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穆如清风
相亲?段子矜一边想着这两个匪夷所思的字,一边回到卧室里,将窗帘拉开一个微小的缝隙望着楼下。 “我为什么要相亲?”她问。 男人的车果然还停在那里,车身是与夜sè一脉相承的黑sè,而他就靠在车上,西装扔在后座里,藏青sè的衬衫配黑sè的西裤,深沉如夤夜。 他站在那里抽烟,虽然看不清他的眼神,但她就是莫名有种感觉,那目光透过幽深寂静的黑夜,透过窗帘微小的缝隙,就这样直直落在她脸上。 电话里那头,穆念慈说:“你不是觉得和江临的关系走进死胡同里了么?索性试试别人,反正男人在你看来都一样。” 段子矜将窗帘合上。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刚才在门外那刹那间的悸动,如同来时一样,猝不及防就消失了。 这让段子矜觉得有点茫然,忍不住又回头,透过缝隙看了眼窗外。 米蓝开车过来,走到江临身边,有了几句话的交谈。 然后她就踩着高跟鞋挎着包包走进了别墅,而执拗站在楼下男人竟然坐进驾驶位上,将车开走了。 段子矜走下楼,迎上她,想问她和江临说了什么,可最终还是沉默缄口。 米蓝坐在沙发上喝了口水,顺手抓起茶几上的瓜子,“王总问你哪天有空,他要提前把行程空出来。” 段子矜挤了挤眼睛,有点不适道:“真的要去相亲?” 米蓝磕着瓜子,眼睛笑眯眯地瞟着她,“王总也有过一段婚姻。但是听说他有点隐疾,所以前妻在外面包了个小白脸,被他发现以后就离婚了。” “不过你大可以放心,我肯定不会把你往火坑里推。王总的为人圈里人都可以作证,清白干净,人品端正。关键是……他绝对不会碰你,也不会让你生孩子。” 说到孩子,米蓝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孩子!他因为自己身体不行,一直想领养一个孩子呢!你把银耳带过去,他肯定当自己亲儿子疼。你看啊,算下来的话,王总年纪又不大、又能给你和儿子生活保障、又不会做让你反感的亲密之举,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 段子矜坐在她对面,听她说得头头是道,自己却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总而言之有点不能接受,“米蓝,婚姻大事不是儿戏。” 米蓝停下了嗑瓜子的动作,意味深长地眄着她,“你不是说嫁给谁都一样、江教授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你才和他在一起么?既然江教授对你好让你觉得这么累,你们也不能有进一步发展了,你就去试试别人呗。江教授能给你的,哪样王总不能给你?” 想了想,米蓝又突然“哦”了一声,“确实有一样王总不能给你。不过……” 她的视线在段子矜身上上下过了个来回,看得段子矜浑身发毛,“听念慈说你现在也不能和异性亲近……这样看来你和王总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再看江教授,他是个正常男人,你和他在一起,是打算让他次次对你用qiáng的,还是打算让他当一辈子和尚?”
段子矜江临 第340章 真正说了算的那一瞬间
* “……” 段子矜无言以对。 她觉得,米蓝这两年的董事长真的是没白当,说话越来越直白犀利了。 不过…… “米蓝,但是我已经答应和江临和好了,背着他和别人相亲……这不合适。”段子矜别别扭扭地说道。 米蓝的笑容一瞬间变得有些高深莫测,但仅仅在眨眼间,那点深意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再看上去却是漫不经心,“确实不合适啊,那不如你和他分手好了。” “这怎么行?”段子矜吓了一跳。 “这怎么不行?”米蓝几乎没给她喘息的机会就驳了回去,眯着眼睛问,“莫非你舍不得他?” 段子矜方才还算平静的心被“舍不得”三个字摇得开始晃荡。 她下意识地否认,“当然不是。” 米蓝耸肩道:“话是你自己说的——江教授和别人没有区别。那现在出现了比他更合适的人,你还要犹犹豫豫左顾右盼,你到底想耽误他到什么时候?” 耽误。 段子矜紧紧握着手指,目光定在茶几上的瓷壶上面,绯红的chún张了张,声音略显干涩地给了个理由,“他需要我。” 他是需要她的。为什么说是她在耽误他? “他需要你什么?”米蓝依然笑着,不知怎么想起了傅言曾经跟她说过的话,便套用在了段子矜身上,“需要供个只能看不能摸的菩萨,更重要的是这尊菩萨经常连个好脸都不给他。” 随着米蓝的话,段子矜的脸逐渐变得苍白如纸。 她不得不承认,米蓝的话虽然过于锋利,但她说的都是事实。 江临是有正常需求的男人。 米蓝又说话又吃瓜子,嗓子有些干,便给自己斟了杯茶,啜了一口,似笑非笑,“又是祁红?” 段子矜没理会她,倒像是兀自陷入了沉思。 米蓝知道她是在意刚才自己guàn输给她的那些东西。尽管她自己也觉得刚才给子衿的压力太大,但是没办法,如果不用力压下去,有些隐晦的东西永远都藏在深处不见天日。 于是她又慢悠悠地喝了口茶,不着痕迹地下了一剂猛料,“如果江教授要和你结婚,你同意吗?” 段子矜抿着chún没说话,仿佛是默认。 米蓝问道:“那他要是因为不能碰你,出去找个小情人,你同意吗?” 段子矜不知怎么忽然想到了初文,条件反射似的回答:“不行。” 米蓝不说话,就只是笑着看着她。 段子矜在她的笑而不语中意识到自己回答的太快了,眉心蹙了蹙,讷讷道:“对婚姻忠诚是最起码的原则吧……” 米蓝也没反驳她,放下茶杯后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王总对婚姻绝对忠诚,你试试?” 段子矜又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抿了抿chún,说道:“好,那我和他……试试。”
米蓝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微诧,很快又想起穆念慈说不可cào之过急,生生止住了要脱口而出的话,轻咳一声,就势道:“那就周日吧,你好好tiáo整一下状态,正好也能提前跟江教授打个招呼,要先分手还是要瞒着他来,你自己决定。” 段子矜站起身往卧室里走,身影停在楼梯上,说了句:“我心里很乱,不想见他。” 米蓝望着她在灯光下略显纤细的背影,一瞬间竟然无法察觉她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口吻。 米蓝揣摩着她的心情,以同样的口气平静地问道:“那又怎么样,你不想见他,难道他还能不见你了?” 他能。 从那个周二一直到周五,江临没有出现在她面前,亦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 段子矜当然不会主动去找他,还是每天该吃吃该喝喝,陪银耳与红枣在花园里晒太阳,偶尔学学泡茶、chā花,日子过得不算无聊,但也谈不上有乐趣。 她从来没提过江临一次,就好像对方找不找她对她而言很无所谓,可是佣人却好几次发现她向来放在卧室里都想不起来充电的手机被她随身放在了口袋里,在花园里看书的时候,只要马路上有车经过的声音响起,她就会微微抬头看向门外,眸光晃一晃,再继续面无表情的凝神看书。 她还是在新闻里看到了国外一家大型企业的收购案,才知道原来江临这一周根本就不在郁城。 这种状态让段子矜觉得有些可笑。 不是交往么,不是和好么,不是一天见不到她会死么? 结果现在变成了她只有打开电视、微博才能见到他。 段子矜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其实是多么的遥不可及。 他的集团有个企业微博,他也有个人的官方微博账号,平时应该有专人来打理,发的都是他的商业动向和出席各大场合的照片、视频,很多回复量甚至比一些一二线的明星还要大,随便点开一条,评论里一水儿全是叫老公的。 她波澜不兴地退出微博,把ipad扔在一边,自己摔进柔软的床垫里,拉上被子睡觉。 周五那天晚上,孟清平打来电话说家里已经基本上打点好了,问她周六有没有时间,能不能让他把红枣接走。 段子矜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而他的请求又来得太过突然。 那一天小红枣哭得很厉害,段子矜光是听着都觉得眼眶一阵发红,忍不住就跟着掉眼泪。 虽然一开始就知道迟早有一天孟清平会把她带走,她也早就在心里做好了准备,可真到了这一天,还是哭得停不下来。 当时米蓝就倚在二楼的栏杆上,见她一脸难过得要死还咬着嘴chún哭的样子,走过去抽了张纸巾给她擦脸,“我们都以为自己已经可以足够冷静地对待疏远和分离,但是子衿,你要知道,真正说了算的那一瞬间,是对方彻彻底底从你的生命里退出的那一瞬间。那时候你才有资格说,你究竟舍得还是舍不得。” 段子矜觉得她话里有话,用手背抹了下眼泪问她:“你想说什么?” “说红枣啊。”对方回答得很坦然,“你以为我在说什么?”
段子矜江临 第342章 你就这么喜欢他?
* 坐在里侧的女人这才平静地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江临却当着王总的面伸手揽住了她的腰,亲昵地用鼻子点着她的额头,“这东西是王总送你的?” 他的动作让王总僵在原地,脑子里一下子没能绕过弯来。 段子矜看了他片刻,很轻易就看出了他温柔的假面下那些在深流动的yīn鸷和不悦,于是挽chún轻笑,“是啊。” 江临伸手扣上了盒盖,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脆响,伴随着他沉缓的嗓音,“家里那么多首饰戴不完,别总让人家破费,嗯?” 这话说出来王总要是再听不出二人的关系,那他也是白在商场混了,可是—— 他还是不甘心地咳嗽了一声,垂死挣扎,“江总,我和段小姐是经过朋友介绍认识的。本意就是为了相互了解、促进感情,以后有可能变成一家人,送点见面礼没什么,都是应该的。” 男人最后睨了眼怀中的女人,放开了她,眉目间藏着不显山露水的冷厉,“变成一家人?” 王总理了理西装坐下,“我们对彼此很满意,生活节奏也基本一致……” “王总。”男人根本没听他说完,便嗤笑,“她和她儿子一天的吃穿用度比你一个月挣的都多,这么金贵,凭你那点本事,养得起么?” 王总变了脸sè,没说话,男人却拿起眼前的手链盒端详了两秒,反手掷在了他身上,声音yīn沉得能挤出水,“给你五秒钟,带着你的穷酸玩意儿滚出去,再拿它出来丢人现眼,别怪我不给你脸。” 段子矜还是第一次听到江临说话这么不给对方留面子。 从他进来到王总离开,短短不过三分钟的时间。 她的眼波微晃,低垂着头,面sè淡然,拎起包就要走,还没走出几步就被男人用力拉住。 他的手越过她的肩膀撑在墙上,俊容面无表情得像块石头,“相亲?我才几天不在,你就找别人相亲了,嗯?你就这么急着嫁人?” 段子矜看着他那张心如明镜台般凝然沉稳的假面忽然像被撕裂,整个人透出沉郁而凉薄的暗sètiáo,浓稠得从骨子里溢出来,不禁冷笑,“你竟然还敢硬着头皮来见我?” 男人眉目微动,扯chún轻笑,“那我该硬着什么,嗯?” 随着话音落定,他的膝盖已经隔开她的两条小腿,抵住了墙面。 尽管他在低低地笑,可是段子矜就是能感觉到男人那yīn暗的戾气正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她偏过头去,却被他捏着下巴转过来,紧接着他的粗bào的吻倾轧而下,混着男人身上干燥的烟草香,从她的鼻息沁入五脏六腑。 段子矜好像被人重重打了一下小脑,脑海里一片空白,半点都没有方才对待王总时的淡定自若,她抬起手便要抡他一巴掌,手腕却在半空中被男人jīng准地截住。 他眸sè一冷,“闹够了没有。” 段子矜动弹不得,便用鞋跟重重地踩上了他的脚。 在他吃痛稍稍松懈的瞬间,她挣开了他的禁锢,“我闹什么了?” 江临望着她为了相亲而刻意打扮过的脸蛋,眉目如画,风情万种,心里那股火气就像沸腾的岩浆,全然无法抑制。 可是看清她眼底的那一两分真真切切的委屈,他又生生克制了自己,捏着她的下巴,哑声问她:“在生什么气?” 语气是他不怎么擅长的温和。 段子矜继续拍掉他的手,侧头看向一边,刚才无论王总如何冒犯,她都感觉不到什么情绪,也没多愤怒,只是觉得可笑。 但从这男人一出现,她心里就开始冒酸意,好像压抑了一周的不高兴都在这个瞬间炸开了,溅得四处都是,她几乎能感觉到那点儿酸劲已经从心底漫到了嗓子眼,不然怎会一开口都是酸溜溜的yīn阳怪气,“你破坏了我的相亲,凭什么不许我生气?” 男人的俊脸lún廓更加寒凛,“你就这么喜欢他?” “喜欢。” 男人眯着眼睛扫了眼餐桌上的三道菜,冷笑,“第一次带你出来吃饭只点三道菜、见面礼是一条五分碎钻的手链。你的首饰盒里什么时候装过这么廉价的东西?连最起码的体面都没有,你到底看上他哪点?” 段子矜偏着头看着地面上种着金丝竹的土,褐瞳被赭红sè的土壤映得深深,她很是轻描淡写地说道:“那是人家会过日子,知道顾家。” “顾家?”男人嘴角零星的笑意也散尽,沉冷的嗓音如刀锋般刮过她的耳膜,“我是渴着你了还是饿着你了?” 段子矜抿了下chún,嘴角是将笑未笑的弧度,却盛满是讽刺,“都没有,你只是销声匿迹了一个星期,微博上那群自封的江太太们都知道你人在哪,我却还得从电视上才能看见你的行踪。你没渴着我、也没饿着我,你就是公务繁忙日理万机,做什么事去什么地方也没必要跟我交代,是我无理取闹。” 她说着,恹恹地推开他,“起来,我要回家了,儿子在等我。” 段子矜还是没能走出男人怀抱的方寸之内。 他从她背后俯身抱着她,手臂一点点收紧。 段子矜没动,冷声道:“放开。” 男人也没动,就这么抱着她,亦没有回应她的排斥和驱赶,语气寸寸深下去,如弥漫着雾霭,低哑,模糊,让人听不真切,“因为这件事情生气?” 段子矜咬了下嘴chún,不言语。 他却把她转过来,对上她有些闪躲的褐瞳,低低问:“你很在意?” 认真听起来,男人的尾音里好像藏着微末不可察觉的笑意。 门外不远的情侣座上,穆念慈摘下了耳机,冲米蓝勾chún,“你跟江临说了什么?” 米蓝喝了口果酒,有条不紊道:“就按照你说的,让他一个星期别来找她,也不要主动联系她。” 穆念慈不禁加深了笑意,“干得漂亮。虽然我没想到江临会提前回来,不过这也算是不小的意外收获……” 米蓝表示很嫌弃,“她都是孩子的妈了,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居然上这种小女生才会上的当?”
段子矜江临 第343章 恨我,还要和我在一起?
* 穆念慈笑而不语,过了很久才望着窗外的景sè悠悠说了句:“她最初爱上江临的时候,不也就是个小女生?” 如果说有那么一个时刻能唤醒她对爱情的感觉,那一定不是分离时撕心裂肺的时刻,而是最开始动情的时刻——辗转反侧,寤寐思服,为了对方的一言一行而绞尽脑汁,总像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初入情网那样的单纯。 雅间里,段子矜沉默地被他抱着,心里对他厚重的反感却在这一个星期中如同抽丝剥茧般被层层剥落,只剩下最后一层坚硬的壳,她甚至能感觉到在那层外壳下有一颗鲜红跳动的心正亟待冲破桎梏,然而她却无能为力。 “是我错了。”男人用额头抵着她白皙的额头,也不辩解,只是低声道歉,“是我错了,以后不这样,嗯?” 这时候的段子矜就像个知慕少艾的高傲女孩,和别人闹了脾气,对方主动道歉后,她却梗着脖子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她撇了下嘴,眼神闪向另一边,静静开口:“红枣被接走了……” 本想引开话题,却发现这个话题更为沉重,以至于“接走了”三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她的声音沙哑得带了点不自然的颤抖。 男人显然没有她这么感性,见她眼眶泛红,想是又想起昨天孟清平从她怀里把红枣抱走的感觉,他口吻低沉地应:“我知道。” 听说那一大一小哭得天昏地暗的。 男人的臂膀宽阔有力,xiōng膛那些硬朗又结实的肌肉让他看上去充满力量,尽管被一层薄薄的衬衫衣料盖着,却还是能让怀里的女人感觉到从肌肉lún廓里破壁而出的安全感。 段子矜埋在他xiōng前,眼前好像还是红枣大哭着不肯离开的样子,哪里还有什么心情生气,只觉得心累。 而他的怀抱弥漫着干燥的烟草香,这一瞬间像极了一年多来她因为睡不着觉而背着阿青偷偷去看医生时,医生给她推荐的檀木香,能使人安神静心。 这一年多,远远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云淡风轻。 她甚至想过,或许是因为第一年昏迷不醒、睡得太久,所以第二年才会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菱chún抿成一条线,她就这样安静地感受着很多东西在心里冲撞着,渐渐不堪负荷,疲惫地想死。 过了很久段子矜才轻笑:“你又知道,是啊,你什么都知道。” 男人动了动嘴chún,不知该说什么,又觉得自己此时说什么都是错。 怀里的女人却忽然抓住了他的衬衫,她纤细的手指把他熨帖得一丝不苟的衬衫揉出了极其难看的褶皱,男人皱着眉却没阻止,只听她音sè比刚才还要沙哑地问:“你都知道为什么不来见我?” 她倔qiáng地扁着嘴,好像是为了让自己不哭出来,红彤彤的眼眶却让男人的心顿时揪紧,他的身体僵硬得很,嗓音亦是绷紧,“我……很忙。” 段子矜松开手,用力推开他,“那你现在过来干什么?忙完了是吧?!” 江临握住她的手臂,承受着她突如其来的脾气,低低道:“我不来,你就跟别人走了。” 说起这件事,他的黑眸里忽然扬起yīn霾,却被竭力压了下去,显出一点生硬的冷。 段子矜与他对视了好半天,终于问出了这段日子以来心里的疑惑,“你为什么总觉得我会走?” 男人握着她的手一僵,眸光明暗交错了一阵,就这么看着她的眼睛,那沉重的眼神好像要透过她的双眼直直坠进她心里。 良久,他自嘲地笑,“因为你对我已经不会心动了。” 他的话让段子矜蓦地一怔,心脏剧烈收缩了一下。 男人兀自说了下去,嗓音微哑,微凉,“你答应和我在一起,因为我是你最好的选择。如果有和我条件一样、甚至比我优秀的人,你随时也可以改变主意,答应和他离开。但是我承诺过你,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无论你爱不爱我,我都不会在意,不能在意。” “当初伤害你的是我,现在打动不了你,也是我无能。我不能以此责怪你。”更何况,她有多努力、多配合,他都看在眼里。 段子矜看着他那双黑得空洞的眸子,心里胀得发疼,很多话就卡在喉咙里,怎么都吐不出一个字。 他突然徐徐地笑出声,手掌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哑声问:“我比他们好,比他们优秀,你会爱上我吗?” 这话—— 女人的瞳孔猛然一缩。 三年前,他们在g市的小酒馆里重逢的时候,她喝多了也曾拿自己和姚贝儿作比较,拦着他问:“我比她好,比她优秀,你会爱上我吗!” 如今,他把这句话一字不落地还给她。 午后的阳光从玻璃窗里滤进来,竹影微斜,流水潺潺。 一瞬间,他眼前的景物全部褪sè,耳边也空寂无声,只看到女人那双绯红的chún轻轻开阖,听到她吐出两个音节:“我会。” 大概是因为四周太过安静,所以这轻轻淡淡的两个字落在男人耳朵里,有种振聋发聩的力道,震得他的神经都跟着颤动。 “你认识我有十年了,江临。”她望着他,眉眼是丝丝入扣的平静,“我从来不是个举棋不定的人,对我而言,落子就无悔。你不用认为我是为了你考虑、委屈自己做了多大的善事。和你在一起除了因为你需要我,也因为我同样需要你——这种需要虽然目前看来不够稳定不够深刻,但也不会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轻易动摇。和你在一起感觉还不错,至少我没觉得有多痛苦。既然做了这个决定,我就会为这个决定负责到底。” 她别开了目光,淡声道:“我也许没跟你说过刚刚醒来的那段日子。”她闭了下眸子,语气愈发轻渺难以捕捉,“那时候我每天除了打针吃药就是见各种各样的医生。一开始脖子以下全无知觉,好像都不是自己的,我很怕自己就这么瘫在床上,可我连儿子都还没抱过一次。”
男人静静听着她说,她的每个字都像是重逾千斤的石头压在他的肺腑,痛得近乎窒息。 他不说话,段子矜却能感觉到他的肌肉全都绷了起来,黑眸间也似裂开了缝隙,有暗哑的情绪丝丝缕缕往外涌。 她吸了口气,继续道:“所以我很拼命地做复健,手刚刚会动的时候,我就想从lún椅上走下来。那时候银耳也正在学走路,有一次玉心去给阿青开门,银耳就在我面前,他忽然自己站起来,我害怕得要命,可是我不能动,就亲眼看着他在我面前摔了个跟头,摔得大哭大叫……” 男人把她抱得更紧,来来回回就只有模糊沙哑的一句:“对不起,悠悠,对不起……” 她闭着眼把泪水bī回去,“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恨自己曾经爱上你?” 男人的心猛地被一只爪子攥住,撕开血淋淋的伤疤。 她看着他惊痛难安的眉眼,却莫名笑了下,“更有意思的是后来,有一位给我做复健医生,借着做复健的名义差点把我扒光了,我就看着他,动也动不了。幸好那天玉心买菜回来得早,及时制止了。她为了我差点和那人渣拼命,被打伤了一根肋骨。” 穆念慈在外面听到这里的时候,眉头蹙了下,与米蓝对视一眼,叹道:“原来这才是她排斥异性的诱因。” 米蓝亦是双眉紧拧,“怪不得她肯为了张玉心的遗愿做到这一步……” 冒着被江临发现、纠缠的风险也要亲自回来,因为张玉心是她的恩人。 耳机里忽然传来男人冷漠入骨的声音,紧紧忍着怒意,“那男人现在在哪里?” 女人笑了笑,“被阿青找人打成了四级伤残,丢进监狱里了。” 很久的安静,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恨我,还要和我在一起?” 段子矜望着他深不见底的黑眸,没言语。 男人这次却没再道歉,也没bī她给一个答案,过了好半天,低声问了句:“跟我回家住?” 段子矜侧了侧头,抬手用食指绕着自己的发梢,温温淡淡地反问:“有什么好处?” 男人拨开她额前的碎发,低头轻轻吻着她的眉心,语气却很是深沉,“以后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想要什么我都买给你,你的所有心愿我都会满足。”欠了她八年的宠爱,除了这样,江临不知道还能如何归还。 女人眉眼娇媚,似笑非笑,“我记得你说过,你很看不起白檀。” 那种宠女人宠到无法无天的男人,不顾责任,不顾礼法,只要他女人喜欢,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能把天掀了。 江临抿chún,“那句话不作数。” 他看着她的眼睛,喉结动了动,低哑道:“这么喜欢女孩,等你好了以后……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好不好?” 短短一句话,他却说了很久,每个字都很慢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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