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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正式恋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玉胡芦
邹茵边换拖鞋边答“已经回过了,没什么事。”
鞋柜旁灯影黄朦,打着她近腰的长发,发尾自然地松卷着。女人的美在十七八岁时是青春羡人,到二十六七那就是味道的美,看哪哪儿都是馨香诱人,到了三四十往上若是再美,那许多就是气质之美了。
姑nǎinǎi睨着她日益标致的模样,叹说“你在城里呆久了,少宝一个人在水头村接老爷子的班,你也要常回去看看他。不要冷落了他,两个人要在一起才会有话说。”
邹茵回答她“在一起了也没什么话说的。”
又戏笑道“姑nǎinǎi看还珠,年年看三遍,还看得津津有味。”
姑nǎinǎi果然便被引开了话题,站起来道“我看这个紫薇啊,就不要回来认这个格格好了,和尔康私奔也少挨几针扎。”
进厨房给邹茵端了个甜汤当夜宵,又叹道“你就是太心高气傲,少保这些年对你的好,我可都看在眼里,是你欺负他的多。”
邹茵也不辩解,吃了甜汤,进房间洗完澡,打开电脑查了会儿房源,差不多就夜里十一点半过去,她就关了机睡觉。
隔天清早七点,姑nǎinǎi正在阳台上浇花,门锁响动,看见陈勤森一手勾着皮衣,一手推开门进来。
她忙把水壶一放,迎出去道“哦,少宝这么早就来了。”
如今的水头村,也就姑nǎinǎi一个还留着“少保”这个称呼,叫人听着莫名顺耳。
陈勤森嗓子有些喑哑“阿k爸看管的那片族林,昨晚半夜起火,陈伯年纪大了,我替他过去看看。反正是半路,这就干脆过来一趟。”
他身量颀健,姑nǎinǎi只有一米五二,和他说话得仰着个脖子。
看他身上似染了点草木灰,微微干燥刺鼻味道,便心疼道“那必然又是忙半宿了,阿姑正在煮稀饭,这里还有邹茵昨晚剩下的甜汤,要不要先热一点你吃下”
陈勤森边换拖鞋“不忙,等下一块吃吧。”浓眉长眸往邹茵的房间方向一瞥“邹茵呢”
姑nǎinǎi就接过话茬“她呀,昨晚加班回来快十点,又开电脑忙到半夜,现在应该还在睡。你也进去补个觉吧,等下醒来一起吃。”
陈勤森应了声“好,”便往邹茵的房间推开门进去。
一个隔着书房的过道,进去就是她的主卧。落地窗帘轻掩,房间里弥着淡淡幽香,是她身上溢散的味道。
米白松软的被子里,邹茵穿着一件淡水红的斜襟真丝睡裙,细嫩的手指伸出,下意识地环过旁边的空枕。指尖还抚在ipad上,大约是手不停地触碰到屏幕,画面仍停留在屋塔房王子的片尾曲。
陈勤森还是那样,看到她的一眼起,心思神绪就无奈何地被她带着走了。他们的爱情,在那个没有智能化没有ifi的彩屏翻盖年代,曾经轰轰烈烈的伤筋动骨过,而今在年华里归于平寂,可她的脸,她的一切,还是叫他怎么也看不够。
他就解开领口的扣子,匍去到她的床上,扳过她嫣红的chún瓣啃了两口。软被下印出她的旖旎睡姿,他本来想亲两口就去冲澡,忍不住便把手探进去揉捻起来。
晚上的时候,陈勤森挨了老太爷还有陈茂德一顿训。
z城的宗族观念很qiáng,一个族里一家有赚钱的门路,定会把全族的人带着一起赚钱。因此村里的人普遍做生意,不爱念书,能有几个认真读书的孩子,都是特别受偏护的。
陈宅空敞的一楼堂屋里,木头泛着沉朴的凝香,陈茂德谆谆的嗓音在回荡
“冤家宜解不宜结,上次的事情还没解决好,你这次又卸掉他手骨头。”
“自己惹来的事,叫人家邹茵小妹替你下场。下回阿大再找她什么事,以后谁来负责”
“他倒是还敢。”陈勤森搭着一条腿坐在凳子上,胳膊挂了一点彩,管家正弓着腰给他包扎。
旁边徐萝卜揉着大腿哎哟叫。陈茂德罚他做一百下青蛙跳,做不完不许站起来,他做到四十多下受不住,就把陈勤森给招了。
那天晚上的jī爪是陈勤森叉到阿大嘴里的,阿大本来是冲着陈勤森过来,偏偏邹茵正好站在他正前方。没料到惊恐之下的邹茵竟很彪悍,自己一个苍蝇拍把阿大打闷pì,陈勤森也就水到渠成顺水推舟了。
那个阿大是黄村人,背后还靠着一个在z城混道的老大,就是个触斗莽争油盐不进的野蛮仔。这件事可能还要老爷子出面,择日和黄村的族正一起,去找那个老大来摆平,但那个老大最近在夏威夷度假,恐怕还没那么快。
角落的红木楼梯旁,张氏把邹茵拉到一边,声音温柔而轻悄地问“阿妹真的没事阿姨看你裙子后面带点血的,你不用怕,出了什么事都和阿姨讲。这件事是阿森惹来的,真有个什么损伤,我定叫他给你负责。”





非正式恋爱 47.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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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没想到的是, 在那年高考结束后的有一天,竟然会在学校的实验楼下再看到林彦。
六月中旬的南方一场雨说下就下, 那天林彦穿着浅灰的短袖和长短裤, 瘦瘦长长的, 十分清逸。看见邹茵过来,便瞥了眼她手上的伞, 问“你带伞了吗借我走一段。”
他用“你带伞了吗”,这种口气好像和她并不陌生似的因为下雨而在这里等她尽管此前从没有交集。
明明邹茵的手上都已经拿着伞了。
大雨哗啦呼啦,打在伞面上溅起一片雾水朦胧, 伞下的空间就被反衬得奇异安静。
邹茵并不是个忸怩的女生,她在班里人缘一向很好,并不与谁特别亲热,也并不与谁显得生分。但还从没与一个男生共撑过伞。水头村的孬仔痞子多,她对他们说话从来都是大声冷气的, 从没有过窘迫。那会儿在伞底下,看着林彦近在咫尺的脸庞,却不自觉地有些紧促。
后来他们就互相留了qq。
林彦说“你叫邹茵”
“我听他们这样叫过你。”
“你脑门上的头旋挺可爱。下次坐公交别往中间站, 后面没那么挤。”
他开起玩笑来也是温和而疏离, 隔着电脑屏幕邹茵和他聊过两次,话并不多, 分钟才回一次信息, 可邹茵每敲一个字却还是心怦怦然的。
那会儿林彦正预备去参加一个游戏联盟的夏令野营, 约好了等开学后给她寄军训的照片。只是在一个多月后的网吧里,邹茵的qq不知道被谁盗走了,后来也就没有了后续。
这个短暂的一段邹茵对谁都没有告诉,包括最好的朋友何惠娟。但在那段时间里,她的心里就像揣着一个开花的小秘密,有时即便是做着很枯燥的事,也会突然觉得有趣地勾一勾嘴角。
因此当手缠金链、刺着纹身的陈勤森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除了在他从摩托车上站起来的瞬间,被他那股冷潇的气场所震慑之外,并没有多余的关注。
2005年的夏天,老旧的586电脑早已被淘汰了好几年,腾讯家的聊天室和游戏在网吧里迅速火爆,邹茵并不常去网吧,那段时间她正想买一个纽曼的p3,差不多要三百多元。她算算陈勤森六个人,一人一碗云吞面,再要几打啤酒和花生米小碟,又能多赚小几十块,因此原本打算开始收摊的她,又把东西卸了下来。
摆摊的地方是在村中心一个半弧形的小广场,白天是菜市交易,有时也搭台唱戏,晚上就差不多是夜摊和大排档。姑nǎinǎi在这里摆的时间并不长,从前她都是在护村河畔的小马路,离邹太婆给邹茵留下的小房子比较近,因为宗堂里捐钱修路了,才临时改换到这边,因此邹茵算是头回见到陈勤森这波人。
显见得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来吃了,看着邹茵一身白短袖蓝裙子的站在那里,几个小弟不禁戏谑“阿姑,这个靓妹是不是你女儿长这么正”
姑nǎinǎi一辈子没结婚,看晚辈都像看孩子,不因为穿着和举止。和蔼蔼地笑答“哪里会是。是我妈妈以前东家的孙女儿了,都是同村人,还在一中上学,以后你们路上看见,要多照应她”
姑nǎinǎi这样的说话方式是很招人喜欢的,混仔们并不纯粹是流氓,你若拿寻常态度大方对他,他对你也就是良人,你若拿怪异眼神闪避,他对你便也妖形劣状。
几个小弟仔们抽着烟,一下子亲和起来“可以了,这是一定的。”
邹茵也从摊位前抬起头,对他们说“今天的冰凉粉,我给你们打半价好了。”
她的声音很动听,一直是学校的播音员,柔慢中带点儿糯糯的,很清晰,在傍晚课间十五分钟的朗读,很具有温柔渗入大脑的效力。陈勤森正一手捻着空心钢管,一边拨出去电话,不由抬头瞥了一眼。
电线杆下灯火昏黄,邹茵笑容未泯,便被他的视线捕捉过去。二十二岁的陈勤森,昏暗中他的脸型十分帅气,鼻梁是英挺的,眉目jīng致,却偏又满带邪气。那股邪气是会把人拽走的,还带着摄人的轻蔑,不能够多看。
邹茵就停了笑容,空洞的收回眼神。
旁的阿弟仔看到,囫囵地打圆场“你不要看他,我们少保有厌女症,很讨厌女孩子。”
“是了,你多看他就会生气。”
一群嘻嘻哈哈,邹茵就也跟着咧嘴微笑。嘴角有一颗馨甜的小梨涡,牙齿特别整齐和晶莹,两片chún瓣嫣红微张,像含一含都能春风化雨。陈勤森吐了口烟“人在哪里了”
“cào,怎么招来的一群歹子,是不要命了”
一样yīn冷的语tiáo,隔着夜风,眼角余光似乎还望这边扫了一眼。邹茵低着头,俨似没有看见。
即便才第一次见陈勤森,但关于他的传闻,邹茵已经是耳熟能详了。水头村的人提起他,通常是这样
先重重地深吸口气,然后喟然长吁一声“陈伯那个儿子诶,吧啦吧啦”那两个字“陈伯”,一定是要语tiáo拉尖带转的,好似多么三言两语难话尽。
陈勤森有极端偏执和自我的jīng神洁癖,凡是他看不惯看不上眼的东西,他都绝不容情面。
一次庙子街的小冬冬正在吃bàngbàng糖,三岁的小pì孩儿,把褐黄sè的糖果吮得一缕一缕,陈勤森一旁看得碍眼,就给扯去扔进了垃圾桶。冬冬楞了一下哭得哇啦哇啦,后来冬冬爷爷抱去找陈茂德,给赔了两包粉sè的水果糖才算了事。
他连小孩子都是不宽容的。
邹茵并不想招惹他,因此与姑nǎinǎi包云吞皮,包得小心翼翼,又给撒了细碎的小葱花,这才仔细地给他端过去。再各人半价送了一碗冰凉粉。
小弟们和乐融融“阿姑和你都好做事,以后有麻烦ca一声,我们罩着你。”
那时候还没改口叫阿茵嫂呢,邹茵听了应好,又把陈勤森的一碗给他放下。
邹美君小时候把她当成心肝宝,养得她的皮肤底子白皙如凝脂,她的手纤细而柔嫩,扶着白瓷的碗沿,走到他身边“这是给你的。”
声音很轻。陈勤森瞥过视线,睇了眼冰凉粉,软韧的一团在冰水里轻漾,他就说“不需要。”
很低冷的语速,邹茵这时才不自觉和他对视。和林彦带给她的正气决然不同,这是一张俊美到邪气bī人的脸。
“他不吃这样的东西了。”旁边有人提醒。
邹茵后来才知道,陈勤森讨厌软韧无形拿捏不住的东西,果冻,蛋黄、凉粉还有她的手但这些是后事。这样柔软而拿捏不住形状的东西,都会让他浑身起不适,想扔掉。扔不掉的,他便会产生蹂蔺的心理,比如他经常对邹茵说的话就是,早晚要把你干到一起死。
邹茵于是把冰凉粉端走,只是才刚转身,摊子前却秒瞬刹过来五六辆挂绿彩的摩托车,下来一群高矮胖瘦不一的男人,个个手持一米长的大激光水枪。
领头的一个把正在包云吞皮的姑nǎinǎi搡去一边,又一脚踢翻了邹茵用心做的冰粉桶和清凉果,龇牙啐一声“cào,都给我砸”
邹茵眼前一闪,就被一道qiáng力射过来的水柱冲花了脸,继而听见耳畔迅速扳动桌椅的声音,不知道谁推了自己一下,然后一只jī爪从身后飞出去,叉在了对面那个老大半张开的嘴里。那个老大抬眼看到邹茵举着手,顿时怒气冲冲地向她迎过来。
邹茵被水淋得乱七八糟,情急之下也不知道抓起了什么就朝他挡了过去。
忘记过了多久周围安静下来,她才突然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而她手上的苍蝇拍,已经把对面老大的脸煽得七红八绿,嘴角边还糊着一颗拍烂的绿苍蝇。
喽啰们架着那个老大走的时候,老大歇斯底里地咧着嘴,朝陈勤森比了个中指“陈少保,你好样的叫、叫个女人帮你挡,你、吃软饭”
世界上的事儿就是这么奇怪,有时候不经大脑的一句话,往往就一语成谶了似的。
在往后的日子里,陈勤森在邹茵面前,除了在那个事上像条百战不殆的狼,其余的事都硬不起来。整个水头村都知道,陈宅的嫡大少爷,是会被邹家那个丫头喝去涮锅洗碗的。
一时间夜摊上满地狼藉,碗也碎了,锅翻了,汤也洒了。邹茵像只落汤jī一样,松开苍蝇拍,把手伸出去朝他要钱“云吞六碗三十块,其余的你看着赔。”
她湿淋淋的站在水里,伸出来的手细嫩得像莲藕,葇荑一般勾缠人心魄。陈勤森睇一眼,看到邹茵的白布短袖里,因为被水汲湿,而印透出隐约两条薄薄的痕迹,他就觉得怎么看在眼里极不适。
冷冽地含了下chún,叱身后的徐萝卜“没听到给她钱。”
她是在高三毕业和他正式跨了那条界限的,最初邹茵抵触得不得了,几次之后两个人就一发不可收拾。大学四年聚少离多,陈勤森隔半个月一个月就驱车来找她,那时候年轻气盛,久别胜新欢,应该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热恋吧。22岁的年纪,没走出社会,想法再远也远不到哪儿去。宿舍里姐妹们的恋爱氛围浓重,烘托得邹茵对陈勤森的思念也加深了。
毕业招聘会的前几天,陈勤森把她箍在酒店的床上捣了两天三夜,用他一贯的糙话讲就是,“邹糖糖,老子要把你日出瘾,让你离不了几天就得想。”他那人,长得真是极令人心动的,虽然痞性十足叫人恨,可对人用起猛来又能把人化成水,邹茵被他捣乱了心肠,就答应他回了省内。
然后就到了这家叫博恒优士的服装公司,公司倒不算小,总部设在x市繁华地带的大厦高层,工厂则位于毗邻市区的城郊,主要做进出口的户外或者工装等硬服饰,有时也帮一些大品牌做代加工。工作干得挺顺心,薪水给的高,同事之间也没啥勾心斗角,唯一一点就是邹茵学的专业基本用不上。
老板人不错,但过于小富即安,据说当年是从小作坊做起来的,本人没什么大文化,但赶着了改革开放的好时候,再加之运气好,一路顺遂。如今开成这么大的企业了,仍然还是一副朴实接地气的派头。
这年头市场一天一个走向,服装风格也是朝东夕西的,眼睛追赶不上变化。因为老板的固本守成,多年持续着那几条老流水线,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市场部的成单量就已陆续下滑,尤其到了今年初,连个别的老主顾都改转别家了。
老板急得头发快白,年后就不断的开会开会。作为入司四年的设计部老员工,邹茵自然躲不掉。
细细想来,人类在向前发展,无论是体态容貌上的进化,还是服饰打扮的追求,都已经不仅仅只在实用、耐看的基础上徘徊了。不止是人,动物界的一条鱼、一只水母对于美的追求都已不可阻挡。那些老式的笨拙宽大的工装虽然经磨耐穿,但被市场逐渐淘汰是迟早的事。
老板恍悟之后,开始大张旗鼓改革,责令各组要在一个月内提交出设计稿,设计一批更符合时代cháo流、更符合人体美学线条的工装新品。七月份h市有个科技展,到时候准备以边缘相关产品去占个位。
像博恒这种中上规模的传统工厂,一般的管理层年龄都偏高。邹茵所在的设计部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姐,这种费脑筋的事儿她好多年没动过了,自然就对邹茵委以重任。邹茵的所学终于算是派上点用场,因此内心也默默地卯了劲,从去年年底她就开始反复地加班。
当然,她其实也是以这个为借口,有意无意地冷落起陈勤森来,经常十天半个月的才回去一趟。只是陈勤森那个人,终日睁眼闭眼三分地,浸霪于他在水头村的浪掷生活,似乎并没发现她的不对劲。
反正没见他露出什么端倪。
这次从二月初二到现在,又过去了快两周,他那头仍是一个电话都没有。邹茵一开始还有些挠心抓肺地等他给解释,甚至想好了哪句狠话甩他脸上,“陈张宝你把话说清楚咱们了断吧”到现在反而心淡了。
她对他的冷落,莫不就是在等一个分手的契机吗
他既然自己做到那一步,解不解释的,意义也不会有多大。
邹茵的童年过的并不算欢喜,对于生活,她一直有着自己的期望与构想。并会朝着这个方向,一点点去努力接近。从另一个角度说,她是个很有目标性的女人。而陈勤森不。
他安于现状,不思进取。从2005年认识到现在,九年了,当年的同学要么结婚,要么事业有成,有些都已二胎。可陈勤森呢,连发型都还是最初的那个。
他只有在捣腾最凶猛的时候,才会攥着她的腰叫“老婆,喜不喜欢这样”,又或者是邹茵去酒吧找他,然后旁的谁喊一句“森哥,你老婆来叫你了”
其余的时间,她没有听他正经说过爱不爱,更别提有结婚两个字。邹茵已经26岁,她没有多少耐心了。
有时想去看场认真的电影,她都疲于喊上他一块。工作几年后的她,对于想要的生活越来越清晰。她心里追寻的那个男人,应该是个能撑得起事的丈夫,是个树得起好榜样的爸爸,并有共同的语言。
邹茵对当初是怎么和陈勤森走到了一起,已经变得很模糊。若要让她再重新选,即便陈勤森家里钱财堆成米,他也不在她的选择范围。
她差点都要忘记了,其实在遇见陈勤森的那个夏天里,她心里本已有一个钦慕的对象。
故事说来有点长,可能还要从邹茵的妈妈说起。
邹茵妈妈的外婆,我们且叫她邹太婆,自与丈夫相隔两岸,就再也无法知道他的死活。在那个紧迫的年代,关于局势的谣传叫人心慌绝望,为了给丈夫在内地留一条血脉,邹太婆对于邹茵外婆和妈妈的婚姻,都要求是入赘。
邹茵的妈妈邹美君,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中,当她妈妈青春正茂时,正是80年代时尚新cháo像螃蟹一样源源涌入的时候。邹美君爱雅,追歌星迷电影,喜欢邓丽君和费翔。在她满心憧憬着爱情幻象时,邹茵的爸爸就入了她的眼。
时间过去这么多年,邹茵已经忘记爸爸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了。听姑nǎinǎi叙述,好像姓谢,姑nǎinǎi称呼他“谢工”。在水头村也是外姓,中专毕业分配到汽车站的职工,在那个年头,这可是一个干净体面的好饭碗。
谢工人长很高,五官端正,和村里的土著有着明显的气质区别。邹茵的妈妈喜欢画画和针线,开着一个小裁缝店,几乎是一经媒婆介绍就心许了。结婚后住在邹太婆留下的小房子里,二十三岁那年生下了小邹茵。
邹茵生下来白白胖胖,脸蛋粉嘟嘟的像面团,又很乖,吃饱了都不哭闹。邹美君捧在掌心都怕她化了,给取了个小名叫糖糖,希望她的人生像麦芽糖一样,阳光的sè彩,只有甘甜。那是一段邹茵受尽宠爱的时光,她的妈妈最高兴的时候,就是抱着软团团的她站在门口,等待出车归来的爸爸。
邹茵想,邹美君应该是爱极了那个车站工的。
因为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几年,五岁的有一天,邹茵从yòu儿园放学回来,就看到一贯jīng细讲究的妈妈,像个疯子一样涕泪交流地站在门口撕扯爸爸。而一贯谦顺退让的爸爸,站在那里任由邹美君撕扯,在他身后的几步是个挺着四五个月肚子的女人,没有妈妈美,看起来像千万万万个人堆里的一个平常女人。
但她的爸爸对妈妈并没有留恋,他毫不犹疑地从邹美君手里抻过了行李包。他已经从最初对于这个小资小tiáo的女人的新鲜和受宠若惊,变成了厌恶和无法忍受。他现在只想要找个平庸的女人,去过庸俗的甚至满身油烟酱醋的日子。
然后他就走了,走了之后再也没有回来。邹美君终日神经质地以泪洗面,再后来又由爱生恨,对流着一半车站工血脉的邹茵演变出恶毒的怨怼,“叫你梳头啊,你头壳坏掉疼也不懂动一动了”,“哭虾米学你那个糙爸爸,将来也是三条腿白眼狼”
那真是五岁邹茵纠结又复杂的一段时光,她甚至连咬饭都不敢太大口,怕不小心把米粒卯到嘴角边,又要挨挖苦。好在一年多以后,邹美君终于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去了海对面邹太公的城市。听说在那边后来又再婚了。
邹茵因此和姑nǎinǎi一块生活,姑nǎinǎi是从前邹太婆的帮佣生下的女儿,她上头还有个哥哥,生了三儿两女,除了一个女儿留在z城,其余的都跟着出国去了。姑nǎinǎi一辈子没结婚,也不愿意跟着哥哥的子女生活,因此就顺带照看起没伴的邹茵。
邹美君会按时往姑nǎinǎi卡上打钱,在每年的二月和八月,从前是各打一万台币,折合成人民币大约一共四千;邹茵上初中二年级开始,改为每次打两万台币,折合人民币大约共九千。她还是不愿放任邹茵融为水头村的那股海土味,叮嘱姑nǎinǎi一定要让邹茵上市里的寄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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