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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僧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时镜
沈独不说话的时候,其实是个很有压迫力的人,更不用说妖魔道上十年积威,身上早凝了一股天然的威压与冷煞,叫人害怕。
如今他不过看了这娄璋两眼,娄璋便发起抖来。
顾昭袖手立在一旁,没说话。
沈独却笑了起来:“我又不吃了你,你怕什么?好歹也是娄东望与陆飞仙的后人,这么没胆气,岂不叫人看轻?”
“我、我出生时便体弱多病,无法四处走动,所以自yòu便被爹娘寄养在师父的医堂,七岁之后便不曾见过他们了。都是师父养我长大,教我医术。我不会武功,又不认得您是谁,当然惧怕。”
娄璋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这般回答。
沈独便问:“你师父是谁?”
“皖南百草堂张叔平。”
娄璋犹豫了一下,又看了顾昭一眼,然后才说出了这名字。
“不用看他,他带我来,便是想要你回答我问题的。”沈独踱了一步,站得离他近了一些,只一眯眼,“你说你是娄东望与陆飞仙的后人,可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
有些出乎意料,娄璋竟然点头。
沈独顿时惊讶了一分。
娄璋没再回头看顾昭,他却回头看了顾昭一眼:“你告诉他的?”
顾昭没否认,只道:“娄公子自小体弱多病,追魂老魔去年被人追杀流落江湖时,曾杀入皖南百草堂,bī着张叔平给他治病,由此在混乱中捡到了那枚银月钩。追魂老魔当年是见过陆飞仙的,所以当时便认了出来。之后又因为娄公子这一双眼睛,将他从众人中找了出来。然后屠尽皖南百草堂,抓走了娄公子囚禁起来,欲待时机成熟,带他上天机禅院去取三卷佛藏。”
“所以?”
沈独知道他后面还有话要说。
顾昭只上前拉了娄璋的手,按他坐了下来,将手指按在了他的手腕上,竟是为他把起了脉。
口中却也没停。
“张叔平对娄公子有养育之恩,追魂老魔算得上是他半个杀父仇人。我杀了追魂老魔,由此也救了娄公子,更与他商议过了这一次的计划。你不必向他盘问太多,他都清楚的。若怀疑他身份,你看这一双眼,还不明白吗?”
是了。
这一双眼实在很像。
顾昭没见过陆飞仙,但他认识的陆飞婵却是陆飞仙的侄女。单说眉眼,这娄璋与陆飞婵的确是很像的。
但是,“这一次的计划,是什么计划?”
“娄公子天生体弱多病,与当年的陆飞仙前辈一模一样,全靠这些年来张叔平找了各种各样的方法为续命。如今张叔平已死,世间唯有白骨药医倪千千或有本事救得他性命。”
顾昭那两道长眉微微一蹙,放下了手来。
“妖魔道劫走倪千千已有数年,我怜娄公子之际遇,又念及与陆飞婵交情不浅,更兼与斜风山庄有义,不能不先为娄公子谋划。我知你觊觎三卷佛藏已久,如今娄公子人便在这里,我已与他商议过,只要你愿意让倪千千为他诊治,他日上天机禅院,得三卷佛藏,可以给你。”
啧。
又开始睁眼说瞎话了。
沈独几乎瞬间就听出了顾昭话里的不对劲,什么叫做为娄东望着想,让他请倪千千来医治,愿以三卷佛藏为交换?
分明是忽悠这小子呢。
毕竟被誉为“蓬山第一仙”的顾昭,怎能平白无故与他这魔头有交集呢?
眼下这理由,找得却是刚刚好。
白骨药医倪千千正好在他手中,这娄璋一看也的确是个病秧子,不像是还能健健康康活很多年的样子。
所以顾昭这一番打算,简直算得上无欲无求,深明大义了!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件事若传出去,江湖上那些蠢材能把他顾昭吹上天!
一不要佛藏,二只一心救人。
若不是他来时早知道顾昭是什么谋划,只怕这会儿都要被他这怜悯忍辱的样子给骗过去!
沈独眯眼笑了起来。
他眉目间都凝着煞气,这么一笑,非但显不出半分的亲切,更有一种择人而噬的yīn森与妖邪。
就这么一下凑近了娄璋看,然后问道:“他说的,你都愿意?”
娄璋被吓了一跳。
他脸sè都白了几分,身子往后一倒,若不是顾昭扶了一把,只怕已经直接倒了下去。
面对着沈独此问,他说不出话来。
顾昭却已经皱了眉,转眸来看沈独时,一脸不认同的冷意,任谁一看都知道他们是黑白两路,道不同不相为谋。
“沈道主,不要太过分。”
“过分?倪千千还在我手上呢,只有你们对我投鼠忌器的份儿。既是要求我救人,就得有个救人的姿态。”
沈独戏瘾上来,演得像极了。
“武圣和陆飞仙都死了,你一个小喽啰,当自己谁呢?”
娄璋脸上最后一分血sè都失去了。
顾昭却冷了脸,豁然起身:“沈独!”
这模样,看着简直是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
事实上,顾昭也伸手向自己腰间一摸,似乎就要取出什么武器来。
但这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将他拉住了。
顾昭眉头微微一皱,回过头来就看见了娄璋一张格外苍白的脸,还有那勉qiáng挂出来的笑意:“娄公子……”
“我没事。”
娄璋目中露出几分感激之sè,接着却慢慢放开手来,竟然自己站了起来,走到了沈独的面前,对着他长身一揖。
“还请沈道主莫怪,我自来没见过什么世面,方才是被您吓住了。人活在世,我也怕死。从小经脉脆弱,即便是有父亲留下的武学jīng要,我也无法练武。既然已经被人发现,想必腥风血雨也不远了。可我无意这许多的江湖纷争,更没能力参与。只想求得一隅的安宁,在这世间苟活两年,看母亲没有看完的风景。”
他眸中有一点点泪光。
“三卷佛藏交给您,江湖的风雨便也与我无关,还望道主成全。”
“……”
沈独看着他一揖到底,许久没有说话。
顾昭也站在旁边看着,但方才还挂在脸上那近乎于悲天悯人神情,还有眸底对沈独出言不逊的愤然,却已经消散了个干干净净。
对娄璋这卑微又可怜的姿态,他其实无动于衷。
这一点,沈独也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眼前这少年当真是初入江湖,什么都不懂。
但试想一下……
即便是混了很多年的老江湖,又有几个能看透今天这一场局,或者会对顾昭这般光风霁月的人物产生怀疑?
一只想要苟活于世的可怜虫罢了。
沈独笑了一声。
他没有去扶娄璋,也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回答,就挂着这种奇怪的笑容,直接从这院落中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眨眼就黑了下来。
这临近边境的小城里没有多少人,所以即便是天晚了也没几处点灯,显得格外漆黑,格外冷寂。
就连那吹过的风,都似在呜咽。
沈独站在了巷子里,抬头一望,星点缀了满天。
过了一会儿,顾昭才走了出来,笑着道:“有时候我在想,天下怎会有你这样的人,生来与我默契。不需要说一个字,便知道我在想什么,又知道要怎么演。可怜了那娄公子,被你我骗得团团转。”
“在你的心里,竟也有‘可怜’这两个字么?”沈独回眸凝视他,目光里多了几分审视,“若论虚伪,你是胜过我十倍百倍的。”
“我以为,在你心里,也没有‘可怜’这两个字的。”
顾昭半分不避讳地回视着他,回答的这一句话却是意有所指。
沈独的面sè便渐渐难看起来。
顾昭却像是没看到一般,上前了两步,走到了他近前,然后道:“人你看过了,事也谈妥了。什么时候将人带走?”
“等我回妖魔道吧。”
沈独想了想,然后给出了个更好的方案。
“你我之间不还有交易在吗?”
“七日后你派一队正道人马到许州城附近,带着这娄璋。”
“届时,我自会派人来抢,一则剪除妖魔道这边不听话的几个人,二则让我更言而无信,也让你更无辜。”
说着,他便笑了起来。
“面上就对人说,你我本有约在先,我让倪千千为他诊治,三卷佛藏归我;但我觊觎佛藏,还不相信你,更不想让倪千千为这娄璋诊治,所以qiáng行将人劫走。”
“如此一来,待事发之时,更方便你带着正道众人跟我上不空山——”
“因为,你们心系娄璋安危,怕我得手之后便杀人。”
顾昭听完了,没说话。
他一双眼眸中似氤氲着几许捉摸不定的雾气,可看着沈独的时候,又显得深邃而幽暗。
沈独问道:“你看我这计划,如何?”
完美周密,且已经为正邪两道一同bī上不空山找好了充足的理由,到时可以说是一个唱1红脸,一个唱白脸。
谁能想到呢?
他与沈独,本是一丘之貉,沆瀣一气。
这计划……
顾昭慢慢地勾了chún:“合情合理,算无遗策。”
“哈哈哈……”沈独难得大笑了起来,抬脚便往巷外面走,“如此,一个月后,斜风山庄天下会,你记得将请帖发来,到时再见了。”
“你要回去了?”
不必说,省略的三个字是“妖魔道”,但这一点在他们两人之间,是不必刻意提出来的。顾昭知道,沈独也知道。
脚步一停,他有些奇怪:“该回去料理些事情了,你还有事?”
“此次回去,妖魔道中多凶险。裴无寂此人,你待如何处置?”
顾昭也不废话,直接发问。
说话的时候,他目光紧紧的落在沈独的背影上,似乎想要穿透这背影,看见他面上是什么表情。
沈独却一下沉默了。
深寂的冷巷中,没有半点声音,甚至不见什么光亮。只有头顶上微茫的星光坠落,却无法照亮任何一个人的影子,更无法映明任何一个人的眼眸。
紧绷,且幽暗。
过了许久,他浅淡的嗓音才在这一片静寂黑沉之中响起:“妖魔道上的人,自有我来处置。顾昭,你是不是问得太多了?”
问得太多?
顾昭终是没忍住笑出来,心底里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不该置喙沈独自己那档子破事儿,偏这一瞬间不大克制得住,于是听见了自己冷静且残酷的声音。
“问太多?”
“他是不是背叛了你,你心里应该清楚。但愿你是真的知道自己到底要如何处置——”
“养条狗让他cào了你十年,被icào出感情了吗?”
“砰!”
话音落地的瞬间,沈独凌厉的一掌已经劈到了眼前!他眉眼间已不见了半分的笑意,只有沉凝的杀机,无限的凶戾!
“你说话,很难听!”





贫僧 34.第34章 睚眦必报
顾昭说话一向很难听。
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这一点, 他一直没有在沈独的面前遮掩过, 更没有在他面前克制过。所以沈独轻而易举就知道了这么一位旁人眼中的“谪仙人”,到底是怎样的面目。
可平时偶尔骂两句老子娘也就罢了, 如今怎么能难听到这个地步?
而且,就是这一日才格外难听。
沈独脾气素来就是不好的,“忍”这一个字, 对他来说基本等于不存在。听得他陡然来了这么一句,几乎是想也不想便直接动手了!
原本顾昭就略差他那么一线, 更不用说眼下他功力比原来还要高上一截, 顾昭哪里又是他的对手?
加上他出手突然,对方毫无准备,只片刻便已落了下风。
抬手时, 堪堪挡住了沈独那一掌。
但那一股yīn寒bào戾的内力, 却在这交掌的瞬间, 透过二人指掌相交处传递出来。
顾昭顿时就闷哼了一声, 被震得退了一步。
直到这时候,才得了喘息之机。
沈独自然没有撤手的打算。
一击bī退顾昭,他双眸之中的寒意不仅没有消减下去,反而越发森冷, 再出手却是更为狠辣。
距离大成也不远的六合神诀, 瞬间催动到了九成, 左手再出掌之时, 只听得“铮”地一声剑吟, 竟是直接拔了垂虹剑出鞘!
雪亮的剑光, 顷刻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原来左手那一掌不过是虚晃一招,真正的后招乃是如今这一剑!
动兵器,这就是动真格的了!
从沈独的神情中,顾昭看不出半分玩笑和手下留情的意思,一时只觉得脑袋里面某一根弦一下就绷断了。
他猛地一个侧身,只探出两指,去截他长剑!
“你怕是真的疯了!”
疯了?
沈独就没觉得自己正常过。
对于顾昭这话语,他甚至没有过多的反应,只面无表情,手腕一转,带得垂虹剑也一转,居然是在这极其狭窄的空间里,向顾昭手指横削而去!
顾昭猝然一惊!
背后的汗毛,几乎都在这一瞬间竖了起来!
沈独这完全不是在跟他开玩笑,是真的要对他动手,且还动了杀心!
在脑子里这念头冒出来之后,他的脸sè也终于变了,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态霎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天寒地冻的冰冷。
他没有想到,就因为一句话,沈独便要同他动手!
退无可退间,他心底那避让的想法,忽然就泯灭一空。
手向腰间一按!
悠长若水龙之吟的鸣响,由轻微而沉重,在这小巷中如波纹一般回荡,回环……
那声音好听极了,几乎让人产生一种身处于幻梦中的错觉……
银黑的光影,在沈独眼底一闪。
顾昭的眉眼与神情,都在这光影中模糊。
取而代之的是这骤起的剑影,是这将他环绕的剑吟,也是这一瞬间充斥在他身周的剑意与剑气!
顾昭乃蓬山第一仙。
他所用的剑,也是蓬山最出名的剑。
一柄缠腰软剑。
剑名“蟾宫”。长三尺两寸,以陨铁秘银打造,铸月相为纹饰,兼有夜之暗,月之皎,呈银黑两sè相杂。
起剑时,往往如斜月东上,洒清辉满地。
修长的五指,向剑柄上一按,几乎眨眼就给人一种人剑合一的感觉。
仿佛顾昭天然便要用此剑,而此剑也天然归属于他。
寒夜里的冷风吹拂着二人的衣摆,垂落在颈间或是肩头的长发则飘摆交缠,杀机或是剑光,已交织成一片!
沈独出手极狠。
像魔。
顾昭持剑却翩然出尘,眉眼间清气如许,双眸渺然好似不沾凡俗。
“叮!”
软剑以真气guàn注,便如寻常长剑一般坚韧,可剑尖与沈独那垂虹剑剑尖撞到一起时,却陡然一软,如弯月一般向着外侧弯折!
“铮——”
顾昭指尖轻轻一点,同时侧身。
蟾宫剑顿时猛地一弹,剑尖竟如灵蛇一般贴着垂虹剑剑刃向着沈独袭去,可他自己因为那一侧身,却恰恰好避开了瞬间拉近的垂虹剑!
雪白的剑锋,带起一丝犀利的剑气。
顾昭只觉得耳际微微一冷。
一缕垂落到颊边的墨发已被垂虹剑那透着森然杀机的剑锋截断——吹毛短发,削铁如泥,莫过于此!
心底已是一凛。
可顾昭并未因此退却半分。
在这一刻的交锋中,他已经避开了沈独这凶险的一剑,那么即便沈独也避开了他的一剑,两个人也不过打成平手而已。
蟾宫剑,依旧向前!
这仿佛是来自天上的一剑!
谁也不敢直撄其锋!
在顾昭对沈独的认知之中,这样的一剑,他一定是会避开,也必须避开的。在跟人交手上面,这一位妖魔道的道主格外jīng明和敏感,绝不会让自己因为任何一个可能的变数而陷入不利的境地。
可此时此刻,直到他剑锋递到了沈独喉间,他也没有半分闪避的意思!
他疯了!
顾昭心底里愕然不已。
电光石火间,脑海里竟冒出一个更为疯狂的念头来:沈独没有闪避,不管是为什么,他都有可能在这一瞬间结束掉这妖魔道道主的性命,为自己除去这江湖上唯一令他忌惮的对手!
是的。
这是一个好机会。
他应该不管不顾,就这样杀了沈独,反正他活着也没意思。
只要不收手。
只要将这蟾宫剑向他喉间一递。
从此生死分隔,烦恼尽忘。
理智疯狂地涌了上来。
顾昭以为自己一定会取沈独的性命,可这一刻他的手却没有听从他的心,或者说,至少没有听从他的理智。
避无可避的毫厘之间,那剑尖竟陡然一偏!
“刺啦——”
分明没有声音,可顾昭耳旁却好似听见了声音。
蟾宫剑锋锐的剑尖,擦着沈独脖颈右侧,轻轻地划过,划破了一层皮,顿时留下一条淋漓的血线,如烛泪一般自他颈间淌落下来。
可沈独没垂眸看一眼。
他的目光,在这黑暗里,有一种看不分明的模糊,像是深邃,又隐约寡淡。好似幽潭的深处,透出几分奇异的华彩。
他持着剑,看着他。
这时候,顾昭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左肩下三寸处传来的剧痛。
他低了头看去,便看见了沈独的剑。
垂虹剑。
剑尖一寸,已全然没入,冰冷的感觉一直透进骨肉之间。
他收剑了。
但沈独没有。
于是这一刻,顾昭忽然就明白了沈独方才看自己那眼神,淡漠而奇异的目光——他露出了自己本不应该露出的、生平最大的破绽。
他是故意的。
他在试探他。
幽寂的深巷里,杀机似乎因为两人之间的交手渐渐隐没了,只有剑气纵横时一点冰冷的余味还缠绕在人身周。
沈独慢慢地抬手一按自己脖颈处的伤口,指尖沾了几分血气,放回到眼前一看,接着便勾了chún。但也看不出是觉得有意思,还是讥笑嘲讽。
手未动,剑未收。
他声音里有一种奇怪的笑意,问得直白:“你是不是想cào1我?”
顾昭注视着他,没有回答。
沈独见状,却是眉梢一挑。
他下手素来是狠的。
这时半点也没客气,手腕一动,垂虹剑又向前递出一分,竟是瞬间又向顾昭肩下递进去一分!
骤然来的凶狠,顾昭哪里来得及防备?
剧痛又qiáng一分。
他眉头顿皱,已是没忍住闷哼了一声,几乎瞬间闻见了自喉咙深处冒出来的血腥气。
沈独却像是没看见一样,满面的闲散慵懒,淡淡地又问了一句:“问你话呢。”
“我想cào,你便给吗?”
顾昭盯着他,慢慢挑了chún角,看似仙气飘飘,可说出来的话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一下,lún到沈独无言,只用那种莫测的目光注视着对方。
虽然他没回答,可这般的沉默已经给出了答案。
自然是“否”。
于是顾昭平静地骂了一句:“那还问你麻痹。”
啧。
命都在他手上,他还挺嚣张。
沈独觉得挺有意思的,他是个很聪明的人,不至于察觉不到一点异样,可却想不明白这当中的原因:“为什么?”
顾昭笑着回他:“你他妈欠cào。”
这算个鸟答案。
沈独面上没什么波动,只道:“若你不是顾昭,光凭你这话,我已经杀了你十次。”
“可偏偏老子就是。”
顾昭心里面有股邪火,这让他言语上比往日更不客气。更不用说,眼下某些东西无异于已经摊开放在了两个人面前,再无可遮掩之处。
乐得自在,真性情。
沈独到底不会杀他。
他看了他半晌,还是慢慢地撤了手,收回剑,让那雪白的剑刃,一点一点没入剑鞘之中,将锋芒敛尽。
“月前你设鸿门宴要杀我,就该想都会有今日了。”
他从来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他与顾昭之间的关系也很复杂,往往分不清谁需要谁,谁又是谁的傀儡。有时候是朋友,有时候是敌人。有时候感觉可以相互信任,可有时候又忌惮不已,恨不得掐死对方……
但抛开这一切看,仇便是仇。
一个月前那一场鸿门宴,差点害得沈独命丧黄泉,虽不完全是顾昭的问题,可在裴无寂下手暗算他之后,顾昭选择了落井下石。
那时候他是真想要他死的。
如今他侥幸不死,回来还要与顾昭合作,面上看着没什么,可却不会真当这事情没发生过。
天底下,还敢有人欺负到他脸上来不成?
做什么事,都得有个失败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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