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时镜
可也许是一无所获吧?
他慢慢地弯了chún一笑,然后说出了一个名字。
沈独听后,似乎是笑了一下, 又似乎没笑;似乎早有预料, 又似乎因此失望。但也有可能, 他脸上什么神情都没有,什么反应都没有。
就像是他说出来的不过一陌生人名字。
这一刻, 顾昭看不懂沈独。
本就是妖魔道上的事情,即便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沈独也不会将个中的内情和自己的计划对他言说。
所以顾昭也没问。
沈独也没再多问什么, 转身便走了。
在他背后,顾昭淡淡补了一句:“我等你回来。”
可这时候沈独已经去远了,也不知是听到还是没听到, 既没有回头, 也没有给任何回应。
他的轻功向来是最好的。
人向那崖下一纵身, 踩着山林间遒劲的古松, 没一会儿便隐没在缥缈浮动的云气间,没了影踪。
顾昭端端地坐着。
他一手按着那一根玉笛,一手却压在酒壶上,远远注视着沈独没了踪影,面上那一点总如春风般和煦的笑意,才渐渐地隐没。
压着酒壶的手掌翻过来,他凝视着自己的掌心。
久久没动。
晴日晴光落了满身,云雾将光影拆散。
棋枰上的残棋未了,酒壶内还有残酒几杯,顾昭这么看着,眸底的光影胜似这风光山sè,只低低的呢喃了一句。
“你信,还是不信呢?”
裴无寂。
这个名字,对沈独来说,到底还是有那么一点特殊的。倒不是有什么别样的超乎他控制的感情,只不过是……
花十年养条狗,总会多在意几分。
当这个名字从顾昭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他心里竟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了。好像不是他,他不在意;就算是他,他心里也生不出什么多余的波动。
他不愿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可这不代表着事情真的发生之后,他不接受。
人在江湖。
江湖有江湖的规则。
只要还在这里,只要选择了进入这里,就要遵守这里的规则:一入江湖,生死有命。你可以杀人,也得随时准备着被人杀。
天地万物弱肉qiáng食的道理,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也因为条条框框更少,所以人性的本恶,甚而说兽性的本质,在这里变本加厉。
所有的道德与慈悲,都是qiáng者才有资格去谈的。
一如他当年杀了裴无寂的父母,一如他又养了裴无寂十年;一如裴无寂为他效命十年,一如裴无寂对他动了杀心。
有时候,人的选择并没有一定的因果。
这一趟出去,他绕了一段路,才找到了东湖剑宗。
根本没花费什么力气,远远就看见了。
因为这帮人正在动手,地方就在不空山西面一座山岭的山脚下,刀剑相加,喊杀声震。
隔得远的时候还没觉得,等到走近了,沈独才发现,正与他们动手交兵的,不是别的门派,正是妖魔道!
这明显是场猝不及防的遭遇战。
妖魔道的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已经摆了一地的尸体扔在山脚下,剩下的数十人则借着地势,逃到了山上,一面打,一面退。
若不出意外,只怕也撑不了多久。
领头的那个,正是东湖剑宗的的宗主,提着一柄jīng铁所制的长剑,出手极其凌厉。
兴许是觉得胜券在握,必定能将眼前妖魔剿灭了,竟得意地大笑出声,朝着山上苦战的妖魔道众人叫嚣起来。
“池少主神机妙算,果真算得你等从此退走!看这回不取了尔等狗命,叫你们还敢胡作非为!”
“呸!就凭你?”
山腰上面一声冷笑,竟是个女子的声音,可说话委实不客气,句句都嘲讽到了极点。
“尖嘴猴腮怕死鬼!有本事你上前三步,看姑nǎinǎi不拿了你狗头!”
“姚青?”
沈独便隐在东湖剑宗这些人的后方,对妖魔道上这些人的生死,其实并不怎么看重,也不觉得自己一定要去救。
可在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却是没忍住,有些讶异。
他想起先前从顾昭那边听来的话。
昨日妖魔道的人,以崔红、姚青两人为首,bī上了不空山,要天机禅院交人。如今又在这里听到姚青的声音,想也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了。
应该是离开的时候被人算计了。
池少主……
指的应该是池饮了。
此人年纪也不大,但武功不错,气焰颇高,乃是蜀地天水盟少主,武林世家出身。才出江湖没两年,便总想要当那武林第一人。
所以,顾昭很不喜欢这个人。
刚才见顾昭的时候,提及被他杀了不少人的守正宗,顾昭便说守正宗与池饮多有往来,人死再多也不管。
原来后来报的这东湖剑宗,也与池饮关系密切。
难怪了。
沈独微微挑眉,暂没出手,而是继续看着场中形势的发展。
姚青是个bào脾气。
虽是个女人,且还是长相清秀的女人,行事作风却比男人都要硬朗爽利,使得一手绝好的独门暗器,同时也擅长近身缠斗,本事很不差。
平日里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能噎死人。
那东湖剑宗的宗主毕竟是在正道上面混的,论嘴皮子功夫,哪里比得上在妖魔道上浸yín十数年的姚青?
没三两句就被激得红了眼。
这一下,仗着己方人多势众,大声呼喊,就要qiáng压上去。
沈独看笑了。
他打地上捡了几块小石子,屈指一弹,第一枚小石子便穿过了林间缝隙,直接擦着姚青的脖子过去!
“啪!”
一声力度极qiáng的脆响!
山林间,那穿着一身红sè软甲的女人,顿时一怔,对危机的敏感,几乎瞬间让她头皮一麻。
回头一看。
竟是一枚平平无奇的石子,楔进了她身后的山壁之中,深极了!
这……
熟悉的感觉,一下就涌了上来。
姚青一张清秀的脸上还沾染着鲜血,大大的猫眼里闪过一种不敢相信的惊喜。还不待她有更多的反应,“嗖嗖”两声,又是两枚石子破空而来!
“啪!”
“啪!”
接连的两声。
前后三枚石子,正好形成了一个尖角向下的倒三角形。
真的是……
真的是道主!
若不是此刻正在与东湖剑宗交战的关键时刻,且还有外人在,姚青现在只怕已经直接尖叫一声,从地上跳起来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绝境里忽然发现了生机!
谁能想到?
又怎么可能?
人都传他们沈道主身受重伤,才逃到了天机禅院,可此刻看这三枚石子的准头与力道,便可知道,他身上绝对没有任何伤势啊!
疑惑和不解,伴着兴奋涌了上来。
但此刻毕竟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姚青用了最快的速度让自己冷静下来,接着看了看左右,目光闪烁间,已是杀机涌动,此刻只沉沉地低笑了一声:“都给我往后撤,撤到山道拐角那边去。”
妖魔道这边连姚青在内,只剩下十七人。
其余十六人哪里想到她竟然忽然下了这命令?那一瞬间,全都愣住了。
姚青英气的长眉倒竖起来,凶巴巴吼道:“怎么,傻了吗?叫你们退就退,还磨蹭什么?想找死吗?!”
众人有心想问,听得这话又不敢问了。
反正她总有她的道理。
得,那就边打边退吧,看她还有什么说道。
这一下,场中的形势,立刻变成了“一面倒”。
东湖剑宗这边层层压进,妖魔道这边却是节节败退,看上去完全就像是顶不住东湖剑宗忽然猛烈的攻势,要溃败逃窜了一般。
那尖嘴猴腮的宗主看得大喜过望,越发兴奋地让所有人既加qiáng进攻。
山道也不是很长。
此山虽然不高,可山道的拐角却很险,一侧是山壁,一侧便是山崖,一不小心就会滑落下去,但从来路上是看不到的。
东湖剑宗众人,暂时还没有一个意识到危险。
沈独这般看着,只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后面,一点也不慌张,直到瞧见那一群不知死活的追着妖魔道到了那道口上,他才云淡风轻地拔了垂虹剑出鞘。
“哈哈哈,看尔等还能逃到哪里去?还不速速受——”
“铮!”
剑吟鸣响,浑似龙吟!
最后一个“死”字还未来得及出口,已经被迫吞回了肚子里,一柄雪白的长剑自后方如雪白的虹光一般,自脑后chā过,眉心穿出!
东湖剑宗宗主,惨死!
又一场屠杀,已然开场。
沈独一个人抄了他们一宗门的后路,原本节节败退的姚青这边,立刻跟着jīng神一震,在其余十六人傻眼的时候,她已经直接一拍腰间藏着无数暗器的口袋!
反守为攻,反逃为追!
“杀!”
原本清脆的声音,因为过度兴奋而嘶哑,却平白让人有种一腔血热的高亢!
在沈独身影出现的刹那,妖魔道这边十几个人便已经愣住了。
姚青这一声“杀”字出来,他们才一下被唤回了心神,一时间竟是情绪激荡,不能自已,纷纷控制不住惊喜地喊了出来。
“道主,是道主!”
东湖剑宗那些长老弟子,也不是人人都见过沈独。
初时看这后方来了qiáng敌还未辨认出身份来,直到听得妖魔道那边一喊,才一下乱了心神,又兼之宗主已死,群龙无首,几乎瞬间就乱成了一锅粥。
妖魔道道主凶名赫赫,谁人能不惧怕?
先前还士气如虹,眼下简直丢盔弃甲!
沈独从后面杀过来,切瓜砍菜一样简单,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更不用说另一头还有姚青他们的反扑。
前后不过一刻多。
等他踩着满地横流的鲜血,从这头杀到那头,毫发无损地站到姚青面前的时候,地上已没有任何一个站着的东湖剑宗弟子了。
“道主!”
姚青扎着利落马尾,两只眼睛都在发亮,也没管自己手上、身上都还有伤在,直接双拳一抱,就半跪了下来,干脆地行了个礼。
“属下姚青,参见道主!恭祝道主安然无恙,功力又涨!”
“参见道主!”
在她身后,其余十六人也刷刷地跪下了。
平坦的山道上,到处是躺着的尸体,活着的其他人也都跪伏在他的脚下,只有他一个人,站在这山林之间,天地之间。
竟有种孤独味道。
姚青是如今的间天崖右使,去年妖魔道的比试上,原本的右使崔红输了她一筹,丢了这位置。
可不管怎么说,他们两人总是一起行动的。
沈独先叫她起来,又问:“崔红呢?”
“我二人奉裴左使之命,昨日上不空山bī天机禅院交人,撤出的时候分了两路走。崔红向东,我向西。只是没想到运气不好,在这里被东湖剑宗埋伏了。”
姚青起了身,手背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可她也没看一眼,只从自己腰侧的皮囊中取出了一只小木盒,奉给了沈独。
沈独接了过来,面上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只将这木盒掀开,便见里面躺着一小盒小块小块的白冰糖。
他拿了一颗起来放进嘴里,很甜。
“咔嚓。”
牙齿咬下,糖块崩碎的声音极其清脆。
他舌尖舔着碎糖,眯了眼,似乎思索了片刻,才轻飘飘地笑出声来:“奉裴左使之命……”
贫僧 30.第30章 沈独旧事
姚青心底忽然一颤。
她悄悄抬眸看沈独, 只觉得他这神态真的是熟悉极了。
十年之前,她亦是见过的。
那个时候,她年纪轻轻, 但已经是间天崖左使。
而眼前这令江湖侠士闻风丧胆的大魔头,却不过一个连杀羊都会闭上眼睛的少年,是上一任道主和道主夫人膝下的独子。
天赋平平, 心性也不qiáng。
老道主总说,此子手段懦弱,行事优柔,仁善有余而狠辣不足,难当撑起妖魔道的重任。
所以当时, 上上下下, 几乎没一个人觉得他有资格登上道主之位, 执掌妖魔道。
他们看好的,是东方戟。
老道主的得意弟子, 沈独唯一的师兄。
其人性情洒脱,好饮酒, 时癫时狂;处事则足智多谋, 诡诈善变,往往能出人所不意,曾让正道吃过不少大亏;且在武学上有极佳的天赋, 怕是如今的蓬山第一仙顾昭都无法与其相比。
可以说, 妖魔道上无人不为其心折。
沈独与其相比, 便如泥比之云, 燕雀比之鸿鹄。
但谁能想到……
姚青现在都还记得那一天。
她从间天崖孤月亭上下来,依老道主之命传话给沈独,要他去那边见老道主,可找了很多地方,也没找见人。
后来有侍婢说,他在间天崖上。
于是她转去了间天崖。
那是夜晚。
皓月方出,斜挂天边,清辉淡淡。还未走近,她便看见了那身着紫sè锦袍的少年一个人独坐崖边,望着天上。
无伤刀就躺在他脚边。
此刀是十二岁生辰时,造化庐铸剑师黎炎亲自为其打造。
刀背上、刀尖上那赤红sè的云雷纹,那时还没有太厚重的血腥气,所以给人的感觉并非妖邪,反有一种暖融融的中正平和。
她脚步很轻。
可才刚靠近,那少年便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到来。
人没有回头,甚至那望月的姿态也没有任何的改变,只背对着她,开口问道:“是父亲找我吗?”
“……是。”
不知为什么,那一刻的她,心里竟有些黯然,以至于声音都低沉了些许。
沈独却笑了起来。
也不知是因为这件事本身,还是因为她略微透出几分异样的声音。
然后他便起了身,也捡起了脚边的无伤刀,转过来面对着她,那一张有些苍白的少年面孔,被皓月照出侧面的lún廓,俊美中竟有一分妖异。
“姚左使也觉得,东方师兄比我更适合吗?”
他对着她微微地笑,像是往常任何一天一样,没有任何分别。
可那个时候,姚青竟觉得心里抽痛。
她当然知道道主为什么要叫沈独去。
沈独自己,似乎也格外地清楚,所以才会在她没有说明任何情况的时候,就直接问出了这一句话。
东方戟比沈独更适合妖魔道道主的位置吗?
是的。
至少在当时,这就是姚青心底的答案,可是对着这几乎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年,她无法将这残忍的答案说出口。
但少年显然知道她的答案。
于是轻笑出声。
那好看的桃花眼眯了起来,与他背后那一lún皓月辉映,灿烂得如晴岚朝霞,一如此时,一如此刻。
到今天,关于那一晚的记忆,姚青已经有些模糊。
只知道,沈独进去了,又出来了。
持着无伤刀。
老道主和道主夫人死了,他们的得意弟子东方戟重伤遁逃,妖魔道上大片的人不服,掀起了好大一场内乱,可最后都死在了昔日他们瞧不起的少年刀下。
再后来,裴无寂来了。
这一把刀,便被他随手给了裴无寂,自己改用了一柄无法与无伤刀媲美的垂虹剑。
其实姚青一直不知道那一晚发生了什么。
也没有问过。
确切地说,整个妖魔道都对这件事讳莫如深,只猜测是沈独暗中修炼了六合神诀,直到那一晚才动了杀机,弑父杀母屠师兄。
从此以后,她熟悉的那个鲜衣少年,便成了万人之上、需要她伏首跪拜的妖魔道道主。
一直到了今天。
姚青恍惚了一会儿。
隆冬的山道上,没有鸟雀的啁啾,显得格外安静。
只有沈独咬碎糖块的声音。
没听得姚青回答什么话,他也不着急,只是端着那小盒子,不紧不慢地将里面的冰糖,一块一块送入口中,又慢慢咬碎。
“咔嚓。”
又一声清脆的响。
姚青终于是听见了,这一时间,头上便出了几分冷汗,念及自己方才的走神,竟直接重新半跪下来:“姚青该死,方才、方才有些……”
“嗯,走神了。”沈独清楚得很,面上没什么表情,“说说裴无寂吧。你还叫他裴左使,想来他还没能执掌妖魔道,也没能篡了我的位。”
“裴左使……”
对这个裴无寂,姚青心底也是复杂的。
或者说,不仅是她,就连整个妖魔道都很复杂。
毕竟道主是他的仇人,却偏要养着他,总让人担心,什么时候他羽翼丰满了便会复仇。
所以前些年,众人总看不惯他。
有事没事,总有一些人想要去找他的麻烦,实在不想让他还留在间天崖。可他不仅留下来了,甚至还成了雷打不动的间天崖左使。
至于这几天……
姚青斟酌了片刻,眉头便皱了起来,素来爽利的声音里,都带了几分犹豫:“您出事之后,道中都说是他背后暗算。您该能猜着,熊大友、章柏几位护法早看他不顺眼,伺机而起,要反他。裴左使虽无自立之言,却有自立之举,大权独揽,qiáng行将他们几人压下。但他们依旧不服,十三日前,熊大友被他一刀砍了,章柏不服,也被打成重伤。现在道中人心离散,各自为政,分为了几派,时不时相斗。裴左使的手段您知道,这些人的下场都不好。”
裴无寂的手段,沈独的确知道。
比他最酷烈的时候,还要酷烈上几分。
一切都因为他上位的过程实在是太艰辛,性子里也有那一股凶性被激发出来,非如此稳不住自己的位置。
他被暗算,身受重伤逃走。
事后妖魔道的情况,与他所料不差。
只不过……
沈独掂着指尖那一颗方块状的冰糖,口里还含着一颗咬碎的,只勾chún道:“那你跟崔红,怎么想的?”
“属下是虚与委蛇,崔红……”
说自己的时候,姚青没有半点心虚,但在提到几乎与自己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崔红时,却少见地多了几分犹豫。
沈独挑眉:“崔红如何?”
姚青这才将那英气的眉眼低垂了下来,道:“属下不知。”
“不知,那便是不与你一道了。”沈独神sè间没见半分的惊讶,眸光轻轻地一转,又问她,“方才你说你与崔红去时兵分两路,是谁提出来的,路线又是谁定的?”
“……”
姚青愣住了。
她不是什么蠢笨人,几乎在沈独这话出口的瞬间,她已经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了。
不空山不小。
即便是有正道势力的重重阻截,他们也未必会这么倒霉,正正好撞上。再说他们来时都是神不知鬼不觉,如何就能被东湖剑宗给埋伏了?
沈独是在怀疑崔红。
可这一刻,姚青竟发现,自己无法为崔红辩驳半分。
她沉默着没说话。
但一如当初,沈独已经知道答案了。
“看样子,是崔红同你提出了要兵分两路离开,在你们分开之后不久,你们便在此处被东湖剑宗所埋伏,打了一场遭遇战,近乎全军覆没。他从东面走,我却才从东面来,刚杀了那边守正宗一干人,可没瞧见有半个妖魔道中人。”
姚青无话可说。
“啪”地一声轻响,沈独将指尖那一颗糖放回了盒子里,又一屈手指,将盒子盖上了,神情里冷冷淡淡地,却因为chún边那一点不散的笑意,而透出那种令人心悸胆寒的邪戾。
“事情我已知道了,你且先回间天崖吧。”
她先回去?
姚青一怔,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那道主你……”
“我约了人,还有些紧要的事情要料理,等处理完了,自会回去。”沈独也不再多说什么,甚至没有多看姚青身后那妖魔道十六人一眼,便转身离去,“见了裴无寂,对我之事,也不必隐瞒。”
“是。”
姚青又不知道沈独的用意在哪里了。
裴无寂的手段向来不差,只这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将妖魔道控制了大半,只是不知因为什么,越往后面越显得急躁bào戾,这些天反而没什么动作。
但沈独还安然无恙的消息传回去就不一定了。
天知道他会不会发什么疯,或者预先设置好埋伏,来针对沈独?
只是沈独早不是当初那还需要人担心的少年了。
这些年来,他的所作所为,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其行事,也自有自己的道理。平心而论,姚青不觉得自己能比得上他十分之一。
所以此刻,也只好注视着沈独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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