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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香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笑佳人
锦衣香闺
作者:笑佳人

好兄弟临终前托他照顾娇妻,萧大人应允,后来,他娶了那位娇妻。





锦衣香闺 1.001
北地天寒,刚进十月,老天爷就下起了鹅毛大雪,倏忽之间,彰城家家户户的屋顶上便覆盖了一层厚厚积雪。百姓们纷纷关上大门,赖在热乎乎的炕头上取暖,有媳妇的搂媳妇,没媳妇的抱着枕头也快活。
郊外军营,千户萧震见手下的士兵都快冻成雪人了,不得不终止了cào练。
号令一下,小兵们顿如鸟兽散,齐刷刷往屋舍里跑,那速度,比上阵冲锋还快。
萧震抬头,只见白茫茫的雪花簌簌降落,远处笔直挺拔的杨树林仿佛被埋进了冰雪中。
“大人,咱们也回去吧。”近卫冯实搓搓手道,冷得直跺脚。
冯实是五短三粗身材,脑袋大肩膀宽,中间好像少了一截脖子,站在高大挺拔的萧震旁边,更显得他矮小如墩,没少被同营的士兵嘲笑。
去年萧震在队伍里初遇冯实,对冯实也存了轻视之心。然冯实人矮,却天生神力,祖上世代都是打铁匠,朝廷征兵,冯实带着亲手打造的一双铁锤参军,别的士兵畏惧匈奴铁骑,冯实勇猛非常,一锤能砸死一匹匈奴好马。
萧震很欣赏冯实的悍勇,自此与其并肩作战,结交为友。后萧震凭军功升任彰城千户,提拔了冯实作他的近卫,两人同住千户府,如影随形。
“走吧。”萧震估计这雪至少要下两三天,留在军营他也没事干。
冯实立即牵了马来。
冯实乃江南扬州人,这是他来北方的第二年,再次看到雪,他还是忍不住喟叹:“这雪真大啊,不像我们老家,下雪跟下雨似的,一下雪锦娘就骂人,嫌耽误她做生意,我就劝她,天气不好咱们就休息,我又不是养不起你,她说她就喜欢赚钱……”
冯实一边回忆,一边咧嘴笑,一口一个锦娘。
萧震没见过冯实老家的媳妇,但认识冯实这么久,他根据冯实的叙述,脑海里也有了锦娘的大概样子,一个开包子铺的江南小妇人,泼辣又娇气,把丈夫管的服服帖帖。萧震曾笑冯实宠妻太过,有失家主威严,冯实却道能娶锦娘是他的福气,他心甘情愿被媳妇使唤。
萧震猜测,锦娘长得应该不错,但冯实把锦娘吹得貌似天仙,萧震不信。冯实无貌无财空有一身蛮力,一个貌美出众又能赚钱养家的女人,怎会嫁给他?
一个滔滔不绝地回忆媳妇孩子,一个心不在焉地聆听,不知不觉,两人回了千户府。
萧震好酒,命小厮烫了一壶本地土酒,再炒碟花生米,与冯实围在火炉旁对饮。
一壶酒快要喝完,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女人的声音。
萧震放下酒碗,冯实离座刚要去看看,就听门口有人尖声大叫:“冯实,你给老娘滚出来!”
女人声音尖细,隐约带了哭腔。
萧震皱眉。
冯实激动满脸通红,瞅瞅门外,难以置信地结巴道:“大人,那,那好像是我媳妇!”
萧震微惊,扬州到彰城有数千里之遥,倘若门外妇人真是锦娘,莫非扬州出了什么事?
冯实才不管那么多,撒腿跑了出去。
萧震坐着没动。
冯实小壮牛似的冲到千户府大门,就见门口停了一辆骡拉的平板车,有个女人裹着厚厚棉被盘腿坐在上面,怀里抱着同样裹着被子的男娃,娘俩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都只露出一张白白净净鼻子冻得通红的小脸。
“锦娘,真的是你?”冯实扑到车前,做梦似的看看媳妇儿子,眼睛快不够用了。
千里寻夫,奔波大半年终于见到丈夫,苏锦撇撇嘴,眼里起了雾。该死的北地,怎么这么冷!
“你还知道出来,我们娘俩都快冻死了!”满腹委屈在此刻发泄出来,苏锦边哭边骂。
小妇人约莫十八.九岁,生了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细嫩嫩的脸颊冻得苍白如纸,越发衬得那两弯眉毛画上去的一样,乌黑纤细,扁着的小嘴儿饱满娇艳,好似刚洗干净的新鲜樱桃。此刻她裹着暗红sè的棉被坐在纷纷大雪中,宛如一朵迎雪怒放的海棠。
再看她怀里的男娃,四五岁的模样,眉清目秀chún红齿白,安安静静地待在娘亲怀里,异常懂事。
这样的娘俩,别说冯实,守门的侍卫瞅着都心疼!
“走走走,快进屋,炕上热乎。”媳妇最怕冷了,冯实一手抱起儿子,一手去搀苏锦。
“走不动,脚底都是冻疮,沾地跟针扎似的。”苏锦用袖子抹了一把脸道,不然刚刚她就冲进去了。
冯实听了,铁臂一揽,连被子带媳妇一起扛到了肩头。苏锦老老实实的,显然早就习惯了,冯实吩咐门房将车上的一堆行李送进去,他转身往院子里跑,左手抱儿子右手扛媳妇,轻松地就像扛了两袋大米。
堂屋正对大门,萧震一身黑衣站在屋檐下,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冯实乐呵呵道:“大人,我先回房了!”
萧震颔首。
苏锦趴在丈夫肩头,身上裹着被子把脸都挡住了,听丈夫喊大人,她艰难地拱出脑袋,只来得及瞥见一道足有九尺之高的魁梧身影。想到年初收到的家书,苏锦想,怪不得丈夫夸萧大人神勇,光这身高,就像有本事的。
思忖间,冯实扛着媳妇儿子进了后院的东厢房。
北地贫寒,千户虽然是正五品的武官,但府邸也只有三进而已。前进是武器库、萧震处理军务待客的地方,最后一进留给萧震将来的女眷,现萧震住二进的上房,冯实住东厢房。其实厢房本该属于萧震子嗣,只萧震光棍一条,又不太重规矩,便随便安排了。
炕头热乎乎的,冯实三两下铺好被窝,苏锦急慌慌搂着儿子钻了进去,娘俩依偎在一起瑟瑟发抖。冯实心疼啊,急中生智,去前面向萧震讨了半碗温酒,捂在怀里端到厢房,苏锦哆哆嗦嗦的,一气喝了大半,剩两口给儿子。
喝了酒,娘俩渐渐暖和起来,终于不抖了。
冯实盘腿坐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媳妇,久别重逢,媳妇虽然头发凌乱,但脸蛋还是那么好看,丹凤眼樱桃嘴。男人入伍从军,一年多没碰过女人了,如今娇滴滴的媳妇就在眼前,家人重聚的喜悦过后,冯实不禁想干点别的。
苏锦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说实话,被丈夫这么盯着,她也有点馋。
只是,儿子还醒着呢。
她叹口气,幽怨地朝冯实道:“今年开春,整个扬州都闹旱灾,咱们家算是有点钱的,一开始还能对付,后来流民乱窜烧杀抢掠,专拣孤儿寡母下手,我实在害怕,就收拾收拾细软,带着阿彻来投奔你,哪想到北地如此冷,我把镯子当了才有钱添棉衣棉被。”
冯实眼圈泛红。那对儿镯子,是他攒了很久钱才给媳妇补的聘礼,媳妇可宝贝了,日夜不离身。
躺在被窝旁,冯实紧紧抱住妻儿:“锦娘放心,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让你们娘俩过苦日子。”
苏锦依赖地蹭蹭他脸,颠沛一路,又要防贼又要防劫sè的,直到此刻,她的心才算真正踏实。
“既然千户大人在家,咱们还是去拜见下吧。”休息够了,苏锦想起了礼数。
“不急不急,大人最体恤手下,你们冻成这样,我去跟他说一声,晚两天也没事。”检查过娘俩脚上触目惊心的冻疮,冯实可舍不得让他们再受苦。
苏锦让他去解释下。
冯实恋恋不舍地穿鞋,冒雪去了前院。
萧震生在北地,早就听闻江南四季如春,因此也能理解苏锦母子的境况,叫冯实安心照顾家人,不用讲究虚礼。
冯实连连道谢。
晌午吃饭,冯实将饭菜端到炕上,苏锦见桌上只有黄面馒头、清汤清水的炒白菜,再饿也没了胃口。阿彻没娘亲那么娇气,捡起筷子端起碗,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男娃举止秀气,若换身绸缎衣裳,说是富户少爷也有人信。
儿子不挑食,冯实劝媳妇:“这边冷,冬天只有白菜萝卜,你将就点。”
苏锦扫眼屋门,凑到他耳边问:“官府人家,菜里怎么没点肉腥?”
女人温热的气息落在耳上,冯实便如一团干柴,噼里啪啦地着了起来。他目光火热的看着媳妇,一双手抬起来又放下,挠心挠肺的。苏锦见他露出这急sè样,嗔了他一眼,身子却没往后退,故意逗老实的丈夫。
饭还没吃呢,冯实qiáng行忍住了,低声解释道:“大人廉洁,从不收受贿赂,俸禄也大多用来给营兵添置寒衣了。”
苏锦懂了,萧大人与戏文里的好官一样,都没钱。
“凑合吃点吧。”冯实讨好地替她夹菜,“看你都瘦了。”
苏锦摸摸脸庞,勉勉qiángqiáng吃了一个馒头。
连续数月奔波,吃饱喝足,五岁的阿彻撑不住睡着了,冯实搂住媳妇,急不可耐。
“晚上再说。”
苏锦也想,但这不是自家,她一来冯实就半天不出去,萧大人会怎么想?
“行了,院子里都是雪,你帮忙扫雪去。”费劲巴力地将冯实的手从她肚.兜里拽出来,苏锦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冯实赖着不肯走。
苏锦挑眉,凤眼犀利。
冯实怕媳妇,扑过来狠狠地亲了一通,这才去扫雪。
扫到一半,萧震从前院回来了,见此意外道:“不急,雪停再扫也不迟。”
冯实呵呵笑:“等雪停了,我再扫一遍。”
敦厚老实的男人,既然他坚持,萧震便不管了。
入夜,冯实先哄儿子睡觉,阿彻一睡沉,他熟练地往儿子耳朵里塞两团棉花,然后饿虎扑羊似的压住了苏锦。苏锦气.喘吁吁,再三提醒他:“今晚小点劲儿,别叫人听见。”
冯实心道,他劲儿大是一方面,媳妇兴头上来爱叫唤也是真的,不过黑灯瞎火,大人早睡沉了,而且,厢房与上房有点距离,夫妻俩的动静未必能传过去。
上房,萧震确实早早睡了,只是睡着睡着,突然听到一声怪叫。
萧震生来耳聪目明,也正是凭借过人的耳力,他才在战场上多次躲过背后的刀枪。
他睁开眼睛,黑夜中,那眼里仿佛闪着寒光。
“嗯……啊……”
听见的,却是断断续续的女子吟叫,荡漾着飘进窗缝。
萧震握拳,冯实这个婆娘,也太不知廉耻了。




锦衣香闺 2.002
北地有治冻疮的土方,苏锦娘俩连续抹了三天的温姜汁,脚就好的差不多了。
这早外面还黑漆漆的,苏锦悄悄爬出被窝。
阿彻睡得香,冯实听到动静,打着哈欠问媳妇:“起来了?”
苏锦一边穿衣裳一边低声道:“我去做饭,你们爷俩继续睡。”
冯实困倦地嘟囔:“府里有厨娘,不用你做饭。”
苏锦嫌他笨:“萧大人对你多有照顾,现在我们娘俩也搬进来了,怎么都得表示表示。”
家里没钱没势,只能做点力所能及的。
冯实想想也有道理,就没管媳妇,他继续睡觉。
苏锦穿上厚底的棉鞋,摸黑往厨房去了。
萧震的千户府一共两个厨房,前院小厨房专管侍卫下人,二进的厨房才是伺候萧震的,连带着冯实。苏锦走出东厢房,就见斜对面角落里的厨房已经亮了灯,冷风呼啸,犹如猛兽,那点昏黄的光亮格外叫人贪恋。
苏锦搓搓手,小跑着赶了过去。
萧震生活节俭,除了守门的侍卫,整座府邸就三个下人。刘叔看门扫院,刘婶做饭洗衣缝补,十二岁的春桃帮母亲打打下手,或是添柴烧火,或是端茶送水。刘家本来还有个儿子,死在战场了,萧震雇用这一家,也是照拂。
刘婶热情淳朴,春桃勤快老实,苏锦挺喜欢这对儿母女的,昨儿个春桃还送了他们一只烤红薯。
推开颇有年头的木板门,苏锦迅速溜了进去,再及时关上。
“锦娘,你咋这早就起来了?”刘婶刚烧了一锅热水,正准备和面烙饼呢。
苏锦笑着道:“我过来三天了,一直白吃白喝的,今早我给大人蒸锅包子,聊表心意。”
刘婶知道苏锦在扬州是开包子铺的,便让开身,给苏锦指了指放面粉的地方,她去洗白菜。
白菜洗到一半,刘婶想起什么,忙要提醒苏锦萧大人节俭,吃面食时嘱咐过白面、玉米面搀和着用,结果她回头时,苏锦已经往盆里加水了,里面白花花的全是麦子面。瞧着小媳妇兴高采烈忙活的样子,刘婶只好把话咽了下去。
算了,一顿而已,权当给大人改善伙食了,堂堂千户,本来就该吃好点。
肉包子肯定比菜包好吃,尤其男人都爱吃肉,所以苏锦不但用了白面,她还想做肉馅儿包子,可惜找了一圈,厨房连一点肉沫儿都没有。现在去买也来不及了,没办法,苏锦只好用了那颗大白菜。
小媳妇菜刀使得颇溜,当当当的,那速度,看得刘婶既羡慕又汗颜。
“切的真快啊。”刘婶目不转睛地盯着苏锦白嫩嫩的小手。
苏锦道:“熟能生巧,我一天最多卖过五百六十九个包子,切得多自然快。”
刘婶张大了嘴,五百六十九个包子,按最便宜的菜馅儿算也是一文一个,这么说,苏锦一天能卖五钱银子,一个月赚十五两?
苏锦哈哈笑:“哪有那么多,生意顶好时一天卖五百个,差的时候卖五十个都不错了,扣除本钱,一个月就赚四五两吧。”
刘婶闻言,吸着气道:“五两你还嫌少?咱们大人正五品的官,一个月才八两。”
苏锦愕然,随即叹气道:“大人是官,有权有势,按月领钱就行,我卖包子,每天jī鸣摸黑起来准备,卖到晌午才能回家休息。光是累也就算了,万一有个天灾人祸,生意做不成,那就一分进账都没有。你看我,辛辛苦苦攒了三年包子钱,来北地一趟,盘缠都不够用。”
刘婶懂,老百姓最苦了,干啥都不容易。
聊到此处,两人都沉默了。
馅儿好了,面也差不多了,苏锦开始擀皮。
刘婶觉得她的皮太薄了,包不住菜。
苏锦笑而不语,擀皮捏包子,很快就摆满了一笼屉。
“行了,你去洗脸吧,包子我做不太好,烧火没问题。”刘婶笑呵呵道。
苏锦嗯了声,顺便端了一盆洗脸水回房。
她刚用肩膀把门关上,上房那边“吱嘎”一声,萧震拉开门现出了身形。此时天微微亮,滴水成冰的时节,男人竟然只穿了一身白sè粗布练功服,手持一把丈二长的亮银枪,去前院晨练了。经过厨房时,淡淡的饭香飘了出来,萧震停下脚步,看向厨房。
说实话,刘婶的厨艺不太好,做出来的东西只能说不难吃,似这等诱人饭香,一年下来也闻不到几顿。萧震出身贫寒,如今小有功名,他依然保留着少时的简朴,衣食住行都不挑剔,但,如果刘婶厨艺能有jīng进,他乐见其成。
舞了两刻钟枪,萧震全身发热地往回走,到了后院,恰见冯实端着洗脸水出来。
“大人早啊。”冯实笑容满面地打招呼。
萧震莫名想起了连听三晚的叫声,而自打苏锦过来,冯实每天都这么笑。
他点点头。
冯实端着盆子去泼水了。
萧震扫眼东厢房,微微皱眉,端茶倒水,这不都是女人的活儿吗?冯实太惯着他媳妇了。
先是不知羞耻的叫.床,再是把憨厚老实的丈夫当下人使唤,萧震对苏锦的印象十分不好。
春桃端了热水过来,萧震自己洗漱,她去铺床叠被。
萧震不苟言笑,气势威严,十二岁的春桃很怕他,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萧震卷袖子的时候,无意瞥了眼小丫鬟勤快做事的背影,心想,将来他娶了妻子,定会把妻子管教的服服帖帖,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让她闭嘴她就绝不敢出声。男人在外打仗挣功名,女人在家相夫教子,这才是夫妻。
“大人,我带锦娘、阿彻来给您请安了。”
窗外传来冯实洪亮的声音,萧震正正衣冠,往外走去。冬日,各屋都换上了厚厚的棉布门帘,因为个子太高,萧震出去时,腰杆不得不比普通人弯得更低,趁这弯腰的短暂空隙,萧震不着痕迹地看向堂屋里的一家三口。
冯实老熟人了,他旁边多了个穿柿红短袄、浅sè长裙的女人,那么鲜艳的红sè衣裳,自打萧震来到彰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萧震没往上看,但他完整的看到了夫妻中间的阿彻,五岁的男娃,肤白chún红,生了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略显紧张地望着他,紧张,却不怯懦。
萧震猛地一惊。
这孩子,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肖似冯实,包括男孩身上罕见的沉稳气度。
随娘吗?
站直身体,萧震抬头。
他是这座府邸的主人,也是一家三口请安的千户大人,自打萧震出来,苏锦就好奇地打量他呢。男人的身高她早就见识过了,这会儿看清男人的脸,剑眉星眸,英武刚正,隐隐有凌厉的大将军气势扑面而来,苏锦这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媳妇,忍不住心里一慌,匆忙垂下眼帘,恭敬地福礼道:“民女苏氏见过大人,谢大人收留之恩。”
她这一低头,便也错过了萧震眼中的复杂。
亲眼目睹小妇人美艳的脸庞,厚厚冬衣也掩饰不住的妖娆身段,亲耳听到她正常说话时柔媚的嗓音,萧震再看阿彻,xiōng口便渐渐腾起怒火。
他看得很清楚,苏锦是丹凤眼,阿彻除了下巴有点像她,或许肤sè也随了她,母子再无其他相似之处。一个孩子,不像母亲也不像父亲,那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是夫妻俩捡回来的,要么,孩子的生父另有其人。
萧震把冯实当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如果阿彻的身份是后者,那萧震无法容忍。
不过,真相还有待查明。
“萧某与冯兄情同手足,弟妹无需多礼,安心住下便是。”萧震正sè道。
苏锦听了,暗自欢喜,没想到她的傻男人有傻福,居然如此得萧震看重,连着她都叫弟妹。
“不敢当不敢当,大人太客气了。”苏锦连连地谦逊道,说完轻轻推了推儿子。
阿彻上前两步,跪到地上,有模有样地朝萧震磕头:“阿彻拜见大人,谢大人收留我们。”
稚子无辜,萧震立即将男娃扶了起来。
礼毕,阿彻乖乖退到母亲身旁,薄chún紧抿,浓密的眼帘垂下来,不知在想什么。
萧震低估了小孩子的敏感,径自落座。
刘婶笑盈盈赶过来,问是不是可以摆饭了,还特意禀明萧震道:“大人,今早锦娘下厨蒸的包子,可香了!”
萧震挑了下眉。
苏锦不好意思地道:“路上匆忙,民女忘了备礼,就做了拿手的包子孝敬大人,您别嫌弃。”
萧震道:“客气了。”
苏锦朝冯实使个眼sè。
冯实一心惦记着媳妇亲手做的包子,没看见。
苏锦只好自己开口:“那大人慢用,我们退下了。”
萧震颔首。
苏锦便牵着儿子,拽着冯实走了,自家去厢房吃。
他们走后不久,刘婶儿端来两大碗包子,一碗摆仨。
苏锦做的包子,又白又大,皮薄馅儿多,白雾腾腾,香气满溢。
萧震控制不住腹中饥饿,但阿彻身世未明,他不想吃那女人的东西。
刘婶退下了,萧震去屋里找了两张油纸,将六个大包子分成两份装好,藏在卧室。
“怎么样,锦娘手艺不错吧?”过了会儿,刘婶来收拾饭桌,见两个碗都空了,高兴地闲聊。
萧震心不在焉。
饭后,他与冯实骑马,前往军营。
路上,萧震难得话多了一次,主动与冯实聊阿彻,夸男娃沉稳懂事。
冯实与有荣焉,嘿嘿笑:“锦娘教的好,以后让阿彻读书考秀才。”
萧震试探道:“我看阿彻比寻常五岁孩子要高些,可是年初生的?”
同样是五岁,正月生与腊月生,就相当于差了一岁。
冯实还是笑:“这回大人可猜错了,阿彻腊月二十生的,臭小子,折腾锦娘一天一夜才出来。”
萧震攥紧缰绳。
他现在非常肯定,阿彻是苏锦之子,却不是冯实的骨肉。
关系到冯实男人的尊严,萧震很想忍,想找个更好的时机再提醒冯实,但,冯实不停地夸赞阿彻,每多夸一句萧震的耐性就少一分,当军营出现在视野,当冯实夸阿彻特别孝顺他时,萧震终于压抑不住怒火,沉声道:“恕我直言,阿彻长得并不像你。”
冯实笑声止住。
萧震心情沉重,攥着缰绳眺望远方,不忍看好友脸上的痛苦。
然而,漫长的沉默后,冯实却催马来到萧震身边,坦诚地道:“既然大人看出来了,我也不瞒你,其实锦娘嫁给我之前,与别人有过婚约,后来那人背信弃义丢下她跑了,锦娘发现自己怀了身孕,怕打胎伤身,问我愿不愿意娶她。”
萧震难以置信地回头。
冯实憨厚笑:“我当然愿意,锦娘那么好。”




锦衣香闺 3.003
男人们去军营了,苏锦坐在炕头,清点家底。
从扬州出发时,她带着二十多两的积蓄,也算是个小富婆,但将近大半年的奔波,娘俩与伙计阿贵的饭钱、客栈花销、生病的药钱,不但花光了银子,还搭进她一只手镯。好不容易到了北地,寒风一起吹得她透心凉,阿彻更是抵挡不住又病倒了,苏锦不得不当掉另一只手镯,换了五两银子,买药添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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