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羲劫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平戈
“乐意是乐意,但我还是觉得他是个祸患,留不得。”
没有去在意这句话,她拿出那柄扇子放在桌上,然后挥手再次加强了屋中的结界,唯恐被对面的菽离听见动静“这扇子你哪儿来的”
“我来正是要与你说这件事,这扇子正是我从你要去的青城寻来。”
也许对菽离有所防范是因为他是神界的人,但对菘蓝这个相伴万年的魔君,她倒是觉得不必如此,所以便将心中所惑都说了出来“你说巧不巧,天君给我的丝帛上,有着和这扇子一样的气息。”
“你的意思……这是天君早就安排好的局”
“现在还不能确定,要去过青城之后才知道。”
菘蓝的表情难得的严肃了起来,他不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常,只是不愿去主动揭起她的过去,那样会伤了她,也伤了自己。
“这扇子还是先搁我这儿,你身边有个神君,怕是不好办事。”
“嗯。”她转念一想觉得不对“这种事你派个魔影来就行了,犯不着亲自出山吧”
“我来,自然不止这一件事。”
“还有何事”
“我有预感,青城恐有大事发生。”
他没说出口的话里,全是对她的担忧,万年来,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
十七 两个徒弟
他是个除她之外,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善念和耐心的一个魔,也是一个她要他做魔君,他就去做的一个魔。
……
落羽在一旁沉睡着,菘蓝却陪着无心睡眠的崖香看着月亮,回想起那日她造的那片夜景甚是惊艳,这人界的夜晚竟是半分也比不上。
即便万里无云,也还是看不见半点星辰,天上只有一轮孤月挂着,像极了她,独自光华万千,却还不是及那些眨眼的繁星惹人怜爱。
她的侧脸在月光下泛起光泽,有些凌厉的五官没有月色柔和,在淡白色的光晕下,竟是形成了一种不违和的反差美。
她为神,却有着近乎妖孽的样貌,倒是和他反着来,互相长成了对方该有的样子,这样想着想着,他隐隐生出了她与自己才是相称一对的念头。
美目流转,她忽然转脸看过来,嘴边勾起若有若无的笑容“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果要你长长久久留在魔界,你可愿意”
“现在不就是吗”
“现在是被迫,我想知道的是自愿。”
她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起身看着外面将要泛白的天际“鸡鸣,天该亮了。”
他垂头一笑并不在意她的回避,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只要她还存于世,他总可以等到那一天。
“我去与那位神君打个商量,看能否与你们同路。”
“菽离一向恪守规矩,是断不会应允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他自有他的法子。
果不其然,待崖香下楼用早膳时,菽离已经与菘蓝坐在同一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接下来的部署。
她不是个喜欢对别人好奇的神仙,所以只是用探寻的目光瞧了瞧菽离,见他点了点头后也不再多言,而是端了一碗热粥又上了楼。
落羽刚好起身,看到她端着热粥进来,正想上前去替她移开凳子时,却被挥手阻止“快些把早膳用了,一会儿该出发了。”
“尊上,这是……给我的”他实在有些受宠若惊。
“以后唤师尊。”
“师”刚要接过粥的手又缩了回去“我可以拜尊上为师”
“嗯。”
尽管心里充满疑问,但时不可失,他立即作势要跪下行礼却被突然进来的菘蓝扶住“莫要急。”
菘蓝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为什么”
“不想浪费一身的本事。”
“为什么是他”
“还有别的人选吗”
捏着落羽的手紧了紧,丝毫不在意那未好的伤口又被他捏得绽开,他前进了一步“既然血族可以,那是否魔族也可以”
崖香抬眸看了他一眼,实在是有些不忍心看见他眼睛里挫败和受伤,本着她对自己的认知——护短,只好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菘蓝做了一个极其震惊的事,他要与落羽同时拜师。
楼下的菽离听到楼上的动静,端着茶碗的手抖了抖,将碗里的茶水泼了小半碗出来,微抽的嘴角表示着他此刻真的犹如刚经历了个雷刑。
这位一品女上神还真是非同凡响,不收弟子便罢,一收便是收了两个极品。
后来,崖香半无奈半后悔地喝了两人敬的茶,捂着有些疼的额角起身“该出发了。”
菘蓝扶着落羽的手臂跟着起身,笑得很开心“走吧,小师弟。”
听到这句话的崖香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几乎是逃离般地下了楼,瞥了一眼已经快忍不住笑意的菽离,甩袖出了客栈。
菽离看了一眼慢慢扶着落羽下楼的菘蓝“别把人玩死了,她不会高兴的。”
“这点我自然明白。”
不再去看菘蓝那有些做作的姿态,菽离跟着崖香的脚步追了出去。
因为神界有规矩在,神仙来人界若非意外不能动用灵力和术法,也不能擅动凡人,否则会遭受强大的反噬,除了本身的一些拳脚功夫,那些移形换物、腾云驾雾的本事是半分也使不上。
所以这会儿菽离追崖香追得有些吃力,他这个养尊处优的文职神仙果然比不上她这个打打杀杀了数万年的战神。
就这样,一个追着一个的脚步,另外一个半胁迫地架着一个,用了大半天的时间终于到了青城附近。
在离进城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她终于停下了脚步,脸色古怪地看着前面不远处的几个人。
菽离有些气喘地跟着停下步子,刚想开口的时候也愣住了。
那几个人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但细细看去却很不对劲,已经瘦得犹如皮包骨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甚至比身后那个血族更为苍白,这样显得乌青色的嘴唇更为凸出。
而他们的身上也是瘦得不像话,身上挂着风一吹就不停晃动的几块布,四肢扭曲得不太正常地行走着。
看过去怎么也不像个人,倒像是……鬼。
崖香右手快速地掐诀,推算了九九八十一卦后才开了口“这些不像是人,也不像是鬼。”
“连你也算不出”
“要不是这该死的规矩压制,怎会算不出。”她转头看了看已经赶上来的另外两人,只看了一眼已经被折腾得一瘸一拐的落羽“菘蓝,你过来一下。”
“怎么了”他看见她表情不善,立即收起了玩味的心思放开手里的人,疾步走过去“发生何事了”
“你看看那些人。”
难得可以得到她的差遣,他立即走过去,掩了身上的气息混了进去。
崖香这才转身走向落羽,看着已经跌坐在地上的他“被他折腾成这样,可有后悔”
“不曾。”
“很好。”她颇为欣赏地伸手在掌心划了一下,看着细细密密地血冒出后递了过去“来吧。”
许久未见血的落羽一下就失了理智,双眼发光地拉过了她的手,对准伤口张大了已经冒出尖牙的嘴,但在即将咬上去的时候突然清醒了过来“不行……”
“学会忍耐是好事,但要记得一件事,弱时才需忍,强者应该是无畏无惧的。”
“是。”他回答的时候声音铿锵有力,但身子却在颤抖着。
十八 须弥混沌
落羽垂头撑着地面坐着,眼角的腥红已经化为一滴血泪滚落了出来,滴在一块石头上,化成了一朵妖冶的花。
她知道他已经许久没有沾过血腥,也知道虚弱至此还能克制住对血的**,已经实属不易。
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也在被欺负后这样无力坐在地上,幸好被长言发现后,替自己擦干净了脸,牵着自己回了仙居。
心底封存已久的柔软被触动了一下,她用着从未有过的轻柔声音说道“将尖牙收回去。”
照做后,落羽有些无措地抬起头,却看到她将还未愈合的手伸了过来,将那滚烫的鲜血喂进了嘴里。
血族的本能一下就被激发了出来,他不自觉地握着她的手,贪恋着那渴求已久的食物。
“不许咬。”
她没有阻止,只是蹲下身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任何波澜的脸上一片清朗,犹如日光普照一般让他对鲜血的渴求一下消失。
感觉到他停下了吮血的动作,她突然笑了起来“这样才对。”
慢慢抽回了手,看着他因为得到了血液后迅速开始转变,身上的伤口全部愈合,只留下一道道极细的淡粉色痕迹,凹陷的脸颊也恢复如初,看起来又是一副颇具异域风情的少年模样。
“为什么”
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她明明可以不闻不问,也可以由着他被激发血性后再把他除掉,但她都没有,只是一边治愈一边引导着他。
“既然已经归于我崖香门下,自然会引你走上正途。”
这句话也曾听长言说过。
想到此,她又是有些松动,伸着已经愈合的手擦干净了他脸上的血迹,又悄悄催动了灵力替他整理好了衣袍才站起身“还有正事要做,可恢复好了”
“是。”急忙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觉得身子前所未有的舒爽,正想要道谢的时候,却已见她走到了远处去。
但他还是借着顺风的方向了一句“谢谢”,风好像把这句话带去了她的耳边,因为他看见她冲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菘蓝在那几个人中游走了一会儿,脸色古怪了回到崖香身侧“好奇怪,他们明明是人,但又没了人的生气,就像……”
“活死人。”
“对,就是活死人。”菘蓝看向已经脚步轻快的落羽“就像他一样,身体虽然死了,但魂魄还活着。”
“他和他们不同。”
崖香右手幻出一把青色的剑走过去,对准其中一人的脖子一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人瘫倒在脚下,用剑挑起他的脖子看了看,发现竟然没有血液流出。
菽离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过去仔细探查了一下伤口“他们身体内的水份连同血一起都被吸走了,只剩下已经干涸的皮囊。”
事情好像朝着诡异开始发展了。
“那怎么还没死”菘蓝抱着手臂看着,瞥了一眼同伴已经倒下却视若无睹的其他人“难道变成了血族”
落羽垂眸走过来,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他们不是血族,他们还是人。”
“小师弟,你怎么证明呢”
抬头看了一眼一直挑衅自己的菘蓝,他转头看向崖香,带着一抹无害的笑容“师尊一定也看出来了吧”
“嗯。”
崖香转头看向青城,那座城池在围墙之后显得静谧而诡异,透露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仿佛在那里面困着一直巨兽,正随时等着猎物自动投喂。
“菘蓝,你上次来青城的时候可有什么异常,或者说,可有现在这样的场面”
低头想了一下,菘蓝摇了摇头“除了青城以北的一个小城池,没有什么异常。”
菽离这会儿也没心思去计较他私自来人界的事,只是仔细想了想他话里的意思“城池里面还有城池”
“嗯。”
“城中城”菽离心里充满了疑惑“有什么问题”
菘蓝捡着不太重要的说了说,其中当然隐去了找到那把扇子的过程,只稍加夸张地形容了一下那座“水城”。
“难道……”菽离眉间遍布着愁云“难道真有人能破了他的结界逃出来,还引出了他的气息”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崖香率先走了出去,身后紧紧跟着落羽,而菘蓝这次却没有赶了上去,他只是在回味着他们口中说的“他”是谁。
城门处没有官兵驻守,也没有栅栏拦截,只有两扇半开着的门,显得破败又落寞。
还没进城,就可以看见里面时不时有行人经过,有的好似正常,有的和刚才那几个一样浑身干瘪。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走在洒满了落叶的道路上,四人慢慢跨进了这座城,刚过城门,入眼就看到了一条宽敞的道路显现在眼前。
只是这条路是卷着落叶的黄沙铺成,道路两旁皆是黄砖盖成的小平房,所有的房子都没有门,只用两匹布胡乱地挂着。
路上没有商贩也没有马车,只有各自独行着的人在走着,奇怪的是他们走路不仅没有任何声音,邻里之间也不打招呼,只似陌生人一般走着属于自己的那条路线。
菘蓝此时的脸色也不太好起来“我上次来还不是这样的。”
“是怎样的”菘蓝出声问道。
“很热闹很繁华,而且所有人都很热情,绝不似现在这般的死气沉沉。”
崖香此刻也顾不上反噬,直接飞身到了半空,双手掐诀抹过眼睛,再催动灵力护体垂望着地面上的情形。
天生对阵法有着傲人天资的她,只看了一眼,就瞧出了这里的端倪。
那些人走的路线并不是杂乱无章的碎步,而是组成须弥混沌阵的一条条线,在他们地不停反复行走之间,这个阵法被一次次加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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