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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羲劫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平戈

    看了一眼满眼全是好奇的落羽,她在一座两层高的客栈前停下脚步“今日便先住在此处。”

    “是。”

    他应了一声后,依旧站在她身后丝毫未动,一点也没有要先行进去询问的意思。

    再次回头看了他一眼,崖香这才意识到,这个西方来的侯爵怕是不懂这里的规矩,即便在赤云殿服侍了一段日子,也还没能完全摸清自己的职责。

    有些无奈地抬脚走了进去,崖香看了一眼柜台后的掌柜“可有空房”

    “有的有的,客官您几位”掌柜一脸谄媚样,看着好不容易进来的客人。

    “两间房。”

    因为这个小镇鲜少有外人来,所以客栈的生意并不好,但这掌柜又是个自认聪明的人,所以他推了推面前的算盘“不好意思,现在只剩一间上房了。”

    崖香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客房,抬手随意地指了几间“那几间不都空着”

    落羽听完不禁垂眸笑了起来,本来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看起来娇娇弱弱满是柔媚。

    虽然掩在黑袍下,但还是被眼尖的掌柜看见了,这下他更是笃定心中的想法,觉得这是一对小娇夫和悍妇。

    “那些都被人订了,现在只剩一间了。”

    袖中的手紧了紧,崖香尽量放缓着表情,不让自己看起来格外的咬牙切齿“是吗”

    “是的。”掌柜指了指她身后的人,一脸了然的样子眨着眼睛“我也是过来人,都明白的,快些上去让这位小官人休息吧,看起来娇弱得都要站不住脚了。”

    落羽不知怎地,竟然配合着掌柜的话咳了咳,只是抬手掩嘴的时候,黑袍滑落,露出了满是伤痕的手臂,这看得掌柜又是一惊。

    他急忙拿出一把钥匙,又左右看了看,故作神秘地递给崖香道“这官人是自己的,可不能下手太重啊,就算是那什么……太过也是不好。”

    想着不能和庸人计较,也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崖香直接一把夺过钥匙上了楼,转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处咳嗽的人“还不快跟上”

    “是。”

    掌柜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禁咂起了嘴“现在的年轻人,玩得真过火啊……”

    这句话自然是落到了崖香的耳里,所以她在进了屋后险些发了脾气,好在落羽及时地倒了一杯凉水过来“尊上莫要动气,这些凡夫俗子的话怎配入耳呢”

    不知是他刻意如此,还是袍子的袖口太大,他举着杯子的手臂落在眼前,全是密密麻麻的伤痕,在那雪白的肌肤上,格外的触目惊心。

    她瞟了一眼后接过杯子“去上药吧。”

    “是。”

    好在他的伤都在手臂上,自是挽起袖口便可以,否则在这间不太大的房间里,他还真不知该当如何,前有掌柜误会在先,再有他的故作姿态在后,真不知会不会真惹恼了她。

    所以在他上药的时候,时不时抬眼观察着她的表情,却见她只是站在窗边,若有所思地看着下面的行人,细细看去,那神情竟有一丝忧伤。

    不知怎地,他觉得越接近青城越会不太平。




十五 对阵猎人
    人界的黄昏时分总是落寞,虽然有袅袅炊烟,但也挡不住那日光远去的萧索意味,人们都渐渐归家,只留下落日在青石板路上长长的影子。

    崖香从午后就站在窗前纹丝未动,连落羽端来的晚饭也未曾看过一眼,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落羽也不敢打搅她,找掌柜要来了一些纸和笔,练习着写字,来这里这么久了,他还是只识得那几个字。

    一个是自己的名字,一个是她的名字,只是写起来别别扭扭像几只爬在纸上的虫子,甚是难看。

    跳跃的烛火将他剪成昏黄的影子映在墙上,即便处于静止,也还是随着烛火的跳动而跳动。

    那影子在墙上爬着,忽而改变了形态变成两人高左右的黑团,晃动之时隐隐约约有从墙上爬出来之势。

    崖香突然沉眸转头,右手凝起一团红光打过去,鲜艳的火光一下被黑影吞没,消失得无声无色。

    落羽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脸色大变,慌忙站起身去到她身旁“尊上小心,猎人来了。”

    “猎人”她的眼睛里不带一丝感情,冷漠得像个雕塑一般“抓你的”

    “是。”

    指尖泛起的红光突然消失,她收回了正要施展的阵法,转身去桌边坐下,慢悠悠地倒了一杯凉水喝着,眼神却落在了桌上摆着的白纸上。

    那上面的字实在是丑得不像话,但落笔之间又能看得出书写人的用心和专注,甚至在那笔画之间还有刻意临摹的痕迹。

    手指试着在桌面上画了画,她这才意识到他临摹的是她的字体,只是她没有学到长言哪怕万分之一的功力,所以写得很不漂亮,倒也让跟着学的人一样写得难看。

    他还真是个有趣的人。

    眼见着那些黑影彻底从墙上剥落,落在地板上形成了两个黑乎乎的人影,各自提着一件黑乎乎的兵器朝着他靠近,他已经露出了尖牙和指甲,甚至还咬了一束头发在嘴里,大有殊死一搏的意思。

    这两个猎人已经跟了许久,算是猎人中的极品高手,不仅活捉了他的亲卫,更是多次险些丧命在他们手里。

    这一次再遇见怕是不争斗个你死我活,两方都是无法善罢甘休。

    他也知道以崖香的心性必然不会搭理这些事,只能盼着这两个猎人看到她的存在能避讳些,可以让他找到空隙下手。

    而崖香果真不为所动地坐在一旁,颇有兴致地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品鉴起了两人的笔迹差异。

    但她却看着桌面上的字想到了以前习字的场景,她只爱画画,但长言却爱让她练字,说这字体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心性,多练习也可以修身养性有助修为。

    一开始她也是相信的,后来却觉得这是长言为了让她不到处跑的借口,所以便丢了笔再不肯练,所以到现在也只能写得这一手“丑”字。

    一旁的打斗并不算激烈,二对一的压倒性优势很快就显现了出来,落羽苍白的脸上又添了许多新伤,连那脖子上也被划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数不清是第几次倒地又爬起,落羽的手已经开始脱力,那些还没好全的伤口也全部绽开,染红了半边袍子。

    血气弥漫了整个屋子,令她有些不适地抬起眸“本尊教你的阵法都忘了”

    落羽闻言愣了愣,他实在是不敢肯定这阵法能否对这些身形诡诈的猎人有用,更担心在催动阵法时,就被他们找准契机用桃木捅了心。

    “我……怕是无暇布阵。”

    “本尊门下怎会有你这样笨的人”

    她不耐烦地抬起手里的杯子,将里面剩的半杯水泼了出去,只见那水刚碰到猎人的身上,就令他们如烧焦一般起了烟气。

    那两个人靠近说了几句听不懂的话,便提着兵器朝着崖香奔来,沉重的兵器打到桌上,连声响都没有就变成了一摊黑泥,在地板上咕噜了几个泡泡就消失不见。

    崖香冷笑了一下,左手枕在桌上撑着头轻轻地打了个呵欠“还有什么招”

    猎人气急,直接赤手空拳地扑了过来,哪知近身时才发现扑了个空,手脚不稳地摔去了墙角处,扑腾了许久都没能站起身来。

    落羽看着这一幕也惊呆了,虽说猎人的能力只体现在斩杀血族上,但能被连手指都未动的她直接打倒在地,实在是难以相信。

    如果她要杀他,是不是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落羽。”她轻轻唤了一声转眸看向他“羞辱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尚有还手之力的时候就踩在他的头上,让他明白哪怕翻了天,他也无法与你相争。”

    “落羽受教。”

    他直接掰断了一只指甲拿在手里,走过去看着还在地上挣扎的猎人,朝着他们的心口处狠狠地捅了下去“这是你们欠我的。”

    此时,崖香一脸平静地闭着眼,似乎在小憩的样子。

    又是朝着他们的腹部捅去,落羽的嘴边泛起一抹笑意,眼里透露出难得的痛快“这是你们欠他们的。”

    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就像睡着了一般安静。

    终于,落羽依着心愿大仇得报,拿着一块丝帕擦着手站起身,朝着她坐着的背影行了一礼“多谢尊上成全。”

    “收拾了吧,挺难闻的。”

    她算是接受了他的谢意,也给了他整理的时间,一切都自然得恰到好处,不显得她有偏颇,但又处处透露着她护短的性子。

    他看着她的背影沉了沉眸,收拾起了自己的仇恨和失落,将所有过往都埋在心底封存,这才去清理了猎人来过的所有痕迹。

    这里的隔音并不算好,外面时不时还会有人声传来,即便他们的打斗不激烈也有许多的声响发出,但这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想来早在猎人进来之前,她就有了防备。

    她的修为和功力,到底到了什么地步

    一边小心翼翼地揣测着,一边抬眼扫着她的背影,他突然有些庆幸,自己好像选了一个不得了的靠山。



十六 恐有大事
    似乎感觉到了他探寻的目光,崖香慢慢睁开眼“将你的香点上吧,这里的气味不太好闻。”

    “是。”

    到了该就寝的时间,她却还是坐在桌边枕着手假寐着,这样一来,倒是让落羽这个男儿之身尴尬了起来。

    他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几次想要说话,都只是张了张口没出声,他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月亮已经悄然爬上了枝头,在树影中探出半个身子望着,好似在偷窥着这房里的秘密。

    “你先去歇着吧。”崖香终于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右手掐诀化了个结界罩住房间“本尊有事得出去一会儿。”

    “是。”

    即便有些奇怪一向作息正常的她怎会选择这个点儿出去,但他也知该恪守着自己的本分,别对不该问的事情好奇,所以也只是飘过了一丝奇怪念头就将其抛之脑后,自己爬去了床上开始铺床。

    她离开得悄无声息,一点儿也不像平时嚣张的作风。

    十里之外的一片荒地上,素衣的崖香翩然落地,脚尖轻点,化开了一片平整又干净的地方。

    负手看着天边白惨惨的月光,她手里幻化出了那把菘蓝送给她的扇子和菽离送来的丝帛,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右手开始催动灵力。

    她还记得长言教给她一种唤为日月重光的术法,在月光最柔和的时候使用最合适不过。

    独属于她的红光在指尖被祭出,随着口里念出的口诀和灵力催动,那扇子和丝帛上同时飘出一缕淡蓝色的光雾,在半空纠缠了一会儿化为同一股光雾朝着东南方向的飞去。

    “在青城……”崖香望着光雾远去的走向开口说道。

    “崖香。”

    听到声音时,她已经收起了那柄扇子,只拿着那张丝帛转过身“你来了。”

    菽离依旧是一身青衣打扮,只是发髻有了些许变化,没有了发簪,只以一条素色的绸带系着,他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丝帛“可有什么收获”

    “许是逃出来的小妖不小心沾染上了结界的气息,所以才会有他的气息在这丝帛上。”

    “是啊。”菽离看着光雾去的方向叹了一口气“他明明魂飞魄散、形魂俱灭,怎还会存于世。”

    “所以天君只是拿着这个就笃定了我会来”

    她在试探他,而且是明着试探,他也感觉到了,只是伸手拿过了那张丝帛“他或许是想警醒你,别再重蹈覆辙。”

    “重蹈覆辙”说到此处她那积压已久的怒气再次勃发“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长言为何会去镇妖,为何所有人都说他是为我而死,我到底该重蹈什么”

    “你的性子急,又不善隐忍,所以……”

    “这些不说也罢。”

    她拂袖转身朝着客栈走去,一路上没再同他说过一句话。

    掌柜看见她又带了另一位俊俏小生进来立即停下了手里的活,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客官,您这不太好吧”

    “本……我怎么了”

    “怕您吃不消呀。”

    崖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指了指身后的菽离“给这位开间客房,别说订完了,我知道这里还有许多。”

    “是是是,当然得另开一间,这要是凑到一起就太不像话了。”

    等菽离上去房间后,她这才面向门外轻喊了一句“进来吧。”

    这下掌柜不仅眼睛瞪大了,连下巴都险些惊掉了,只见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跨步走了进来,仙气飘飘,眉眼似画,就跟画里走出来似的。

    “我跟了你和那位一路,怕被发现所以一直未敢现身,哪知你竟早就发现了。”

    “若不是我帮衬着,你早就被他发现了。”

    崖香带着菘蓝走上二楼,而掌柜站在柜台后看着这一切摇了摇头,暗自觉得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乱了,虽说这女子的确有天人之姿,但这些男子也都是个顶个的俊俏,怎地都和她……

    “唉,如今这世道真是乱了啊。”感叹了一句后,他就像是没有看见过这一切一样继续擦着桌子。

    菘蓝轻轻地关上门,看了一眼睡在床上被惊醒的落羽后皱了皱眉,但又在看见他浑身的伤后释然,忍不住打趣道“这才刚来人界就一身伤,还真不知明天你还能不能活”

    崖香瞥了他一眼,朝着落羽一挥手,他就继续倒回去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血族也需要睡眠”菘蓝十分自来熟地坐在了桌旁,看着跟着坐下的崖香轻声问道。

    “伤得太重,只能靠休眠恢复。”

    “唔……不过你下手也不比我轻呢,瞧瞧他,好好的一个贵族,被你折腾成那副样子。”

    因为这句话她难得地拧眉看向他“你不是很乐意看到我这样折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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