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儿不为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傲骨铁心
听确是个秀才,由云龙更是放心,马鞭一指已到近前的周士相,扬声问道:“你这秀才要做什么?”刚完,就见那周士相在距自己一丈外忽而就跪了下来,然后纳头便对自己拜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由云龙大是诧异,光天化日的竟有人来拜自己,着实让他大为好奇,困惑之下从马上翻身下来,拿着马鞭朝前走了几步,问那跪在地上的周士相道:“你这秀才好端端的拜我做甚?”
可这周士相并不作答,在那重重又拜了几下后,方才抬起头缓缓对由云龙道:“回将军话,生父母妻儿都在将军肚中,今寒食将近,生无处可祭,恰见将军在此,故生特来一拜,若是将军不允,生不知要拜何处?”完,又是重磕几首。
这番话从周士相口中出来,一众由云龙的亲兵和黄之正等人都是听得呆了,由云龙更是老脸通红,满面羞愧,尴尬不已。至于自己肚中是不是有这人的父母妻儿肉,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求证的,守城数月,他由云龙吃下的新会百姓可是有好些人的,夜里,也不是没有被恶梦惊醒过,现在想来,确是惭愧,对不住这新会城的数万百姓。
“你这秀才,真是真是”
又羞又愧的由云龙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索性扭头不予理会这秀才,这么多人看着,他由参将脸皮也不是真的极厚,总不能真和这死了父母妻儿的酸秀才一般见识吧。
正欲抬脚离开时,却听那周士相又叫唤了一声:“将军慢走,可否容生上前一言?”
“你我有何好?”由云龙本能便要拒绝这秀才,可见对方一脸恳求的望着自己,便叹了口气,道:“罢了,你且上前来,本将听你些什么。”暗道若是这秀才有甚困难求助自己,须是得帮他一二,如此,也算稍作补偿。
“多谢将军!”
周士相闻言起身走到由云龙面前,身子微低,不动声sè道:“将军,生想得是”稍顿,略带几分悲呛道,“生父母妻儿皆死于你之手,敢问将军,生当否报仇?”
话音刚落,只见周士相的右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菜刀出来,那菜刀却是早就别在他腰间的衣袍下的!
“你!”
秀才突然拔刀,陡然变故之下,由云龙大惊失sè,不待反应过来,周士相手中菜刀已然狠狠砍在他脖子上,动作之快,力道之大,jīng度之准,让他这走南闯北杀了无数人的武夫也躲无可躲。
只听“嗞”的一声,由云龙脖间软肉瞬时被菜刀切开大半,红肉翻起,一股鲜血喷溅而出。
那菜刀想是用力太狠,竟是卡在骨头之上,可那报仇心切的周士相哪里还有个秀才模样,咬牙切齿之下猛一用力便将那菜刀再次提起,不待那由云龙尖叫声响起,刀刃再次入脖,这一回,可是着实将由云龙的脖子砍了个透彻,但听“咕噜”一声,由参将的脑袋连着顶子已然滚落在地。
众人目瞪口呆,由云龙的无头尸首满是血雾竟是屹立不倒。
“去!”
周士相一击得手,毫不犹豫一把抢下由云龙尸身所佩腰刀,抬腿一蹬便将这无头身体蹬倒在地,不等由云龙那帮亲兵反应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箭步冲到由云龙座骑旁,熟练的纵身一跃,两腿一夹,鞍绳猛拽之下,那座骑嘶鸣一声便撒蹄向前狂奔而去。
“将军死了,将军死了!”
“剌客,有剌客!”
“快,快,快拦住他!”
“”
直到周士相连人带马冲出十数丈外,由云龙的亲兵和城门处的清兵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个大惊小叫的去撵周士相,可那由云龙的座骑乃上等的蒙古马,周士相马术又出其jīng湛,等他们追出去时,周士相早就连人带马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一骑远循,哪里追去!
惊变陡起之时,黄之正还兀自不觉,等到由云龙的脑袋落地,周士相纵马奔走之后,这才回过神来,望着地上的由云龙脑袋愣愣发呆,嘴里喃喃自语:“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身后的县丞也吓糊涂了,身子不住哆嗦,嘴里却是念叨着:“周秀才怎的如此勇猛,怎的如此勇猛”
那书办更是吓得一pì股坐倒在地,牙关上下打颤,哪里还能得出话来。再看那城门前的百姓们,也是人人惊慌,把个城门口给乱得是一塌糊涂,急得那些清军直跺脚
作者注: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继茂(耿仲明之子)
汉儿不为奴 第五章 辫子
四天过去,周士相仍在粤西山区逗留,期间迷路数次,让他甚是急燥。
前世之时若是出门,铁路、高速、国道、省道四通八达,各个路口都有大幅提示牌,想去哪就去哪,只要识字就不会迷路,更不会无路可走。可这个时代的广东交通建设却是落后得很,除了府县相通的官道外,其余的道路就屈指可数了,大多数不过是村民(山民)自个走出来的小道。这小道当地人熟悉,外人却是没法走的,尤其是山区,没有向导带路很难走出去。
官道,周士相是不敢走的,去年李定国率部攻打广州,清军不敢与之相战,将粤西各府县全部放弃,只守广州。李定国兵败新会被迫退兵后,清军又趁势重新占领粤西大半府县,眼下,往西去的官道几乎全被清军控制,对过往行人盘查得极严。
过五关斩六将那是中才有的故事,周士相也不是关二爷,可不敢大喇喇的走在官道上,别的不,就身下那匹蒙古大青马就能让他成为清军的目标,寻常一句问话“你这匹马从何得来”便可叫他辩无可辩,原地现形。
走小道虽难,可也安全。不过安全是安全,周士相却识不得路,在山里转悠了两三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处何方,若是这会谁能给他幅地图,他恨不得为对方两肋chā刀。
周士相不是不想找个当地人问路,可是这方圆数十里根本没有人烟,途中倒是经过几处村舍,但村子早就废弃,除了荒草还是荒草,连个人影也见不着。想必那些村民不是被兵杀了,就是躲兵去了。
自打清军攻占广东后,粤省生灵便惨遭涂炭,省城广州更是被清军屠城,其余地方的屠杀更是数不数胜,新会城的惨事和这些地方比较,也不见得真有多惨。
粤西地区更是屡经明清双方过兵,你夺我占的,地方上早就残破,兵匪横行之下,又有几个百姓还能在家乡安居乐业的。
找不到向导,周士相也只能无奈独自摸索,前世当骑兵时就的本领倒是用了不少,起码方向不会走错,也不会饿着自己,蛇鼠虫蚁的可是吃了不少。
眼看太阳快要下山,周士相便想找个歇脚的地方,不然荒郊野外的,这晚上安全系数着实不高,他不敢保证这个时代的广东山区里没有老虎或是狼。
总算运气不错,日头西落时,周士相找到了个可以落脚的窝棚。这窝棚建在半山一片竹林中,远远望去,倒像是世外高人隐居之所,可走近一看,哪是什么世外高人隐居之所,不过是个山民进山砍柴的歇脚点。
窝棚极其简易,竹子架个框,上面铺些草,四周用了些树枝遮挡,简陋得不能再简陋。棚中也没有什么东西,只一口生了锈的铁锅孤零零的架在那里,从铁锅上的锈迹来看,这锅最少有好个月没有被人用过。
四处仔细看了一遍后,周士相便将大青马系在棚边,又寻了些干草回来铺在棚内,吃了几颗在山上摘的果子后,他便觉两眼皮发困,实在坚持不住,便倒下睡着了。
这会是三月底,广东的气温还是很适宜的,夜间温度并不冷,因此周士相没有感到寒意,不然这一宵可是难熬。
夜晚的山林一片寂静,除了飞鸟和不知名的野兽声音,偌大的山上便再无一点声息。
大青马这几天跟着周士相也是够惨,除了吃草还是吃草,一点豆料都没进肚子,眼下也是饿了,却好像通人性般知道现在这个主人没法给它食物,便趴在那里不吱声。
周士相这几天也的确太累,经历那么多的他,当真是心力交瘁,这一觉睡起来,却是忘记一切,只觉那么的舒坦。
迷迷糊糊间,外面的大青马突然发出嘶鸣声,前世当兵的警觉让周士相立时惊醒,旋即意识到有危险,可没等他从地上跃起,身子就已经被人给按住,那柄一直放在右手边取自由云龙的佩刀也被人给踢到了一边。
“你们是什么人!”
周士相惊疑的望着眼前几个打着火把的汉子,这些汉子有的穿着不伦不类的明军服饰,有的却是平民、猎人的打扮,看着不兵不民,唯一的相同点是他们的手中都有刀。
按着周士相的两个汉子则是一幅短打打扮,满脸横肉的,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
“嘿,这小子还问咱们是什么人,老子还没问他是什么人呢。”一个猎人打扮的汉子嘿嘿冲着周士相笑。
按着周士相左手的汉子则笑道:“这小子细皮嫩肉的,看着还是个秀才模样,啧啧,鞑子也真会派人。”
边上那个汉子也跟着笑道:“鞑子可是下了本钱了,外面那马可是上等的蒙古马,以前我在王爷身边时就见过,这马要是拿去卖了,可值不少银子。”
“嗯,不错,老本贼他们缺马,军中没几匹蒙古马,要见了这马,不定得眼热成啥样。”
想到能拿这鞑子jiān细的马和明军换银子,一众汉子都是心热。
这帮汉子话时,周士相留意了下,这些人看着肯定不是清兵,但似乎也不是明军,恐怕多半是土匪得多。听他们口气,似乎和广西的明军有接触,不由想开口解释自己不是jiān细,而是准备去投奔明军的。刚要张嘴,那帮汉子中穿着胡乱拼凑的明军军服的汉子却走到了他面前,厉声问道:“你这狗鞑子jiān细,,你到山里来干什么!”
周士相一惊,忙摇头道:“我不是鞑子jiān细,你们误会了!”
“不是jiān细?”那汉子冷冷一笑,忽然探手伸向周士相脑后,“哼,不是jiān细,那这是什么?”
那汉子动作太快,周士相反应过来时,脑后便是一疼,紧接着一根有如老鼠尾巴的辫子丢在了自己面前。
辫子?!
周士相又是一惊,这才想起身体原主人可是剔了发的,而他这些日子里光顾着报仇的事,竟是将这根前世臭名滔天的金钱鼠尾辫给抛在脑后了。
汉儿不为奴 第六章 敬佩
那辫子是被齐根削断的,辫根处还沾着点血迹。
周士相头皮一凉,隐隐作痛,知道后脑勺肯定是给削破了皮。
那穿军服的汉子见周士相发愣,不由冷笑道:“怎么,还不承认?”
那猎人打扮的汉子见周士相脸有不服,咧嘴一笑,对那穿军服的汉子道:“大哥,跟他罗嗦什么,弟兄们上点手段,不信他不招。”
一听这话,按着周士相左手那汉子也附和道:“对,给上点手段,这小子细皮嫩肉的,肯定跟个娘们似的,用不了三回,哭爹求娘的就给招了。”完便要动手。
一看这帮人不信自己,连句解释的话都不让自己,还要给自己上皮肉之刑,来个“刑讯bī供”,周士相也急眼了,脖子一梗便冲那大哥喊道:“就凭根辫子,你们凭甚认定我就是鞑子jiān细!我若不剔发留辫,那鞑子能放过我?你们还能在这抓我?我早死了!再我若真是鞑子的jiān细,如何还会把这辫子留着,这不是嫌自个命长吗!”
汉子们听了这话,都是微怔,细一琢磨,似乎有些道理。那清军可是拿刀bī大明百姓剔发的,这小子若是不剔发,如何有命活着。再,那清军的jiān细一个个扮得跟大明百姓一样,也没见有哪个敢像这小子一样留根辫子到处招摇的。
似乎,这小子不是jiān细?可要不是jiān细,如何会有那马的,还带着刀,又怎的跑山里来了?
汉子们都是有些犹豫,那为首的汉子沉吟片刻,却是没有轻信周士相,而是问他道:“你若不是鞑子jiān细,怎的到这山里来了?此地除了我们兄弟外连个鬼都没有,你跑进来不是想探咱们的底又是想干啥?”
“我是迷了路,不知怎么出去。”周士相实话实。
“迷路?”那为首汉子脸颊一抽,露出不信的神sè,“哼”了一声,吩咐手下道:“这小子嘴倒是硬,搜他身,看看有什么鞑子的物件。”
闻言,那猎人打扮的汉子便上前搜周士相的身,周士相知道他没有拒绝的权力,便也不动,任他浑身上下翻遍,可除了一个刻有“安儿”二字的长命锁外,周士相身上再无一物。
这长命锁是安儿百天时,赵氏的父母给外孙打造的,用了些金子,看着倒也值不少钱。
不过在这帮汉子眼里,这锁却算不得什么,那猎人打扮的汉子并不在意,随手将这锁扔给了那平民打扮、脸上有络腮胡的汉子,后者瞧也不瞧就给揣到了怀里。
见状,周士相却是激动起来,不知哪来的力气拼命挣扎起来,一边挣扎,一边吼道:“把锁还我,把锁还我!”
按周士相的两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没防他突然挣扎,险些叫他挣脱,络腮胡子大怒,喝骂道:“老实点,你再敢动,老子一刀宰了你!”
这锁是儿子在世上的唯一之物,也是周士相对亡子的唯一情感寄托,如何能容它被人夺走!可苦于那两个按他的汉子力道太大,他挣脱数次也挣不开。
“诸位好汉,那马,那刀,你们都可以拿走,可这长命锁你们得还我!要不然,我就是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周士相急得都要哭了,完全承载身体主人记忆的他,对死去的爱儿有着父子血缘天生的爱,刻骨铭心的爱。
为首汉子见周士相情绪激动,眼珠瞪得老大,眼眶中竟有泪水打转,不禁奇怪这小子为何对这锁如此在意,示意络腮胡不要轻举妄动,半蹲下身子问周士相:“这锁为何一定要还你?”
“为何?”
周士相声音都哽咽了,想到安儿生前的一幕幕,眼中泪水止不住便落了下来,哭泣道:“这锁是我爱子之物,我如何能让它离我而去。”
为首汉子听后,不以为然道:“我道多大的事,不过一个长命锁,你再打一幅给你儿子便是,要死要活的做甚,真惹恼了咱,一刀便叫你见阎王,那你可就连儿子都见不着喽。”
听了这话,周士相却是一下静了下来,怔怔的看着地面久久不语,那汉子有些不耐烦,正要喝斥,耳畔却传来周士相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我儿已经不在人世。”
“死了?病死了?”
那汉子微愕,却也没有多少惊讶,这年头小儿夭折再寻常不过,百姓人家很少没有夭折过孩子的。见得多了,便也没有多少感慨,都是命。
不想面前这秀才模样的年轻人面目却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咬牙切齿道:“我儿不是病死,我儿是叫清军给杀了!不止我儿,我父母妻子也都叫清军杀了,一家五口就剩我一人了!”
一家五口死了四口?
众汉子听后,看周士相的目光顿时同情起来,就是拿了安儿长命锁的络腮胡子也有些不好意思来。
为首汉子盯着周士相看了半天,确认对方神情并无作伪后,方才叹了口气,起身道:“这么,你真不是鞑子的jiān细了?”
“我绝不是鞑子jiān细!”周士相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为首汉子却仍是疑惑,他指着地上那柄腰刀对周士相道:“你若不是鞑子jiān细,这把刀和外面那匹马又是怎么回事?看你模样,怕真是个秀才,一个秀才如何会有这些东西?”
“那马是我杀了一个清军将领抢来的,那刀也是夺自他的。”
周士相回答的时候脸上并不什么了不起之情,语tiáo也很是平静,似乎这事听起来再正常不过。可他觉得正常,棚中一众汉子却不正常了,惊讶声后,立时便有人质疑道:“你一秀才如何能杀了鞑子将领,又如何能夺了他马,你这大话得也忒假,哪个能信得?”
“老子方才摸过你手,没茧没泡的,一看就是没拿过刀的,再看你这身板,嘿嘿,你竟你杀了个鞑子将领?这牛皮吹得,你干脆你杀了鞑子王爷得了。”
“哈哈”
棚中响起一片嘲笑声,为首汉子也是十分的不信,义士报仇这事他信,可秀才杀人却是难信,况杀得还是鞑子将领,这得多大的本事才能干成。
周士相见他们不信,也不知什么才好,毕竟这事听起来也确是玄乎,他总不能自己并不是那个秀才周士相,而是后世当兵之人附体而来吧。眼看这帮汉子看自己的眼神再次不善起来,这时,却听门口忽然有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周士相。”
周士相脱口了名字,看到一个身着儒衫的中年男子从门口走了过来。
那几个汉子似乎对这中年人很是尊敬,将他让到中间和那被称为大哥的军服汉子并排站在一起。
“周士相?”
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了周士相几眼,脑中似在回忆什么,片刻,他点了点头,笑着扭过脸对这帮汉子道:“这人的确不是鞑子的jiān细,他得也是真的,外面的马和地上的刀确是他抢的鞑子将领的。”
听了中年男子话,众汉子顿时愣住。
为首汉子不敢相信的望着中年男子,迟疑道:“宋先生?”
被唤作宋先生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笑,视线转向周士相脸上,道:“昨日我去县城取药时,在城门处见过通缉此人的榜文,榜文上有他的画像,错不了。”完,又带着十分佩服的语气对众人道:“你们可知这位周秀才杀了鞑子哪个将领?”
“谁?”
众人胃口一下都被吊了起来,宋先生的话他们深信不疑,可这周秀才到底杀了哪个鞑子将领?
宋先生吊足众人胃口后,这才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拉长声tiáo道:“便是那尚可喜贼子手下的大将由云龙!”
“由云龙?!”
“是他!”
“呼!”
听到这个名字,包括那军服汉子在内的众人都是齐齐变了脸sè,继而不约而同的呼了口气,一个个脸上都是写满惊讶,看向周士相的目光也瞬间变得敬佩,仿佛眼前再也不是个秀才,而是常山赵子龙般。
汉儿不为奴 第七章 知县
这帮汉子之所以看周士相的眼光如此敬佩,实因他们都是吃过由云龙大亏的。
去年南明李定国自广西柳州发兵攻打广东,时任永历朝大士的郭之奇和两广总督连城壁积极联络散落在广东各地的抗清义师和南明军队配合李部主战,为了多招集人手以壮声势,便连各地的土匪也一块晓以大义了。
这帮汉子中确是有不少人曾经当过明军,可明清争夺广东六七年了,他们所在的人马不是被清军打败覆灭,就是被迫退到了广东沿海的偏僻角落里,或是跟着永历天子一气躲到后方去,又或是降清摇身一变成了绿营。总之,当官的跑了后,这些汉子们便大多成了散兵游勇,落草为寇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毕竟他们不愿意剔发成为满清顺民,而除了拎刀杀人外,他们也不会做些什么。
落草为寇后,这些汉子平日也没少欺负百姓,不过当得知广西明军要攻打广东,又看到了南明大士和巡抚的募兵公告,这帮汉子本着汉家儿郎还是要和鞑子拼到底的念头,便陆陆续续从山里出来参加了义师。当时他们所参加的义师就是南明高、廉、雷、琼四府巡抚张孝起所组织的一支兵马。
后来李定国大军入广东节节胜利,打得广东清军缩在广州周围不敢动弹,张孝起便带领手下兵马赶到新会参与攻城。岂料刚到新会的第二天,城中的清军守将由云龙就以jīng骑四百突袭明军,首当其冲的就是张孝起部。几乎是瞬间,张孝起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兵马就被清军击溃,当真是死者无数,忱者无籍
周士相面前这帮人就是在这场战斗中死里逃生出来的,他们都亲眼看到上万人马是如何被几百清军击垮,更看到那新会守将由云龙是如何以一当十,奋勇冲杀在前的,当时景象,现在想来都是后怕得很。因而当得知由云龙竟是被眼前这周秀才所杀,他们如何能不惊讶,又如何能不佩服!
“原来是杀鞑的好汉,周兄弟快快请起!”
为首汉子已然激动不止,上前亲自扶周士相起来。周士相起身时却注意到,此人的左臂短了半截。
待周士相起身后,那汉子又后退了几步,尔后连同其余汉子一起向周士相躬身一拜,齐道:“请周兄弟受我等一拜!”
“使不得,使不得!”周士相下意识的直摇手。
边上的宋先生却是笑道:“有何使不得!周兄弟可知,他们去年都是差点死在那由云龙手下的,若不是你击杀了那贼子,这仇他们这辈子怕都报不得喽,因此你受他们一拜,乃理所当然之事,不必推辞。”
宋先生着,那边汉子们已经不依不挠的拜了下去,周士相无奈,也只能受了他们这礼。
众人拜过后,气氛便不同先前了,看周士相的目光如同看俊俏媳妇般炙热,络腮胡子更是第一时间将安儿的长命锁还给了周士相。
周士相这会心中却还是糊涂,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些什么人,有心趁势和他们亲近,套个近乎,打听点东西出来,可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尴尬的看向宋先生,不好意思道:“还未请教先生尊姓大名呢?”
宋先生一愣,旋即一拍脑袋,哈哈一笑,道:“你看我,光顾着向弟兄们介绍你,却忘了替你介绍了。”尔后自我介绍道:“鄙人姓宋名襄公,因会点医术,又识些字,所以他们都叫我宋先生,你若不嫌弃,便也同他们一般叫我宋先生就好。”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