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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儿不为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傲骨铁心
宋襄公?
听了这名字,周士相神情有些怪异。宋先生知是为何,也不介意,自嘲道:“父母给取的名字,纵有不对之处,为人子的也没办法。不过这襄公二字也好,显得我为人仁义嘛,呵呵。”
“是,是,仁义好,仁义好。”周士相不好对人家的名字什么,只能点头随口附和几句。
那为首汉子却是在旁笑道:“周兄弟,宋先生为人可不仅是仁义,也不仅是会些医术,识些字,你可知道,我们宋先生可是做过知县老爷的,有大本事咧。”
“噢?”
有秀才功名的身体前主人梦寐以求之事便是将来能科举及弟,做个一县父母官,可惜这举人也没法考,做知县便只能是梦里的事。一听眼前这宋襄公竟然做过知县,周士相不禁肃然起敬,刮目相看。
哪知那汉子不还好,一做知县的事,宋先生的脸就变得通红,在那搓着手吞吞吐吐道:“什么知县老爷,周兄弟莫听胡大瞎嚷嚷,我可没做过知县,没做过”
“哎,不对啊,怎么就没做过呢?”那为首汉子听了宋襄公的话,却是不依了,“你明明做过县老爷,为何在周兄弟面前就不承认了呢。”
“胡老大,这事改日再,改日再,眼下还是先回寨子里吧。”
宋先生脸憋得通红,急忙就要岔开这事,可胡老大却没意识到他是真不愿提这事,不顾宋先生频频示意的眼神,在那口沫横飞的就向周士相起来宋先生当年是如何做的知县。
他不还好,一,周士相听得也是目瞪口呆
原来这宋襄公本是河南南阳府人,崇祯年间的秀才,只因家徒四壁加上战乱频繁,使其无法安心苦读,这才止步于秀才,否则,定又是一个少年中举的佳谈,不得还能中上一个进士。(这遭遇和周士相倒是蛮相似。)
那年,宋襄公眼见中举无望,而过境闯贼势大,为得前程,竟铤而走险投了闯贼。时为崇祯十五年,宋襄公年三十一岁。
投贼之后,宋襄公虽只是个未中举的穷秀才,根本算不得什么文人,也没有什么声名,但毕竟是个秀才,识得文断得字,在贼营一帮大老粗中间也算是鹤立jī群,所投贼将甚喜于他,提其为军中文书记室,待之甚厚。
士为知己者死。贼将待宋襄公深厚,宋襄公自铭感于心,一心报效,在军中两年有余,诸事得体,上下公文悉误,很得贼将器重。
宋襄公本以为闯贼陷京,新朝必将鼎定,闯贼又厚待文人,如举人牛金星尔今已贵为大顺臣相,所以只要踏实做事,用心当差,他日新朝必会大用,虽没牛金星那般际遇能位列朝堂之上,但至少也能在新朝谋个知县做做,若是运气好的话,知府老爷也不是做不得的。如此一来,也算是光宗耀祖,足报父母养育之恩了。
事情也确如宋襄公所想那般,眼瞅着大军攻陷京城,大顺取代大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那贼将欢喜之下便对宋襄公,等永昌皇帝在北京正式登基,便上表保他为一县父母。
得了贼将承诺,宋襄公大喜过望,对贼将更是感恩戴德。怎想,心愿即将达成之事,那平西伯吴三桂竟然引了满洲大兵入关,闯贼一战不敌竟就此败亡了,败亡速度之快令宋襄公是瞠目结舌,万万也想不到!
闯贼身死之后,贼营各将群龙无首,惶惶不可终日,眼见大势已去,宋襄公便又生了异心,闻听那平西伯吴三桂乃借虏平寇,又有朱明福王在南京登基为帝,一时鬼迷心窍,认为天下终究还是大明的,于其将来被明军清剿上那断头台,不若就此叛出贼营重投大明。
宋襄公又寻思自个在贼营中不过是个文书,此去投明又拉不了人一块去,孤家寡人一个,明朝如何会重视于他,因此把心一横,竟连夜偷了对他恩重如山的那贼将官印南逃,欲持这贼将官印往南都去碰碰运气。
不曾想,人还没到南都,半路就在江北被抓了,抓宋襄公的是南明新封兴平伯高杰部下总兵李成栋手下的兵卒。
这李成栋绰号“李诃子”,和那高杰一样本也是闯贼一员,后随高杰一块叛了闯贼投明。因闯贼势大,高杰不敌,便领了成栋一干部下往南逃奔,暂落脚在这江北徐州。
甲申风云突变之后,原是丧家之犬的高杰部也跟着时来运转,仗着手下有兵拥立福王登基竟也得授兴平伯,尔后更是被弘光朝的重臣阁部史可法倚为江北四镇之一。
高杰得封兴平伯,李成栋也被授予徐州总兵官。其手下兵卒抓获南逃宋襄公后,从其身上搜出了那贼将的官印,误以为宋襄公乃闯营大官,如获至宝,雀跃着便将宋襄公押到了总兵府里请赏。
宋襄公百般叫冤,极力辩解,奈何秀才遇上兵,有理不清,成栋部下并不理会于他,倒是成栋却不糊涂,一见宋襄公是文人打扮,当下便起了疑心,拿他手来看,发现手上并无茧,显是从未握刀拿枪过,当下就细加盘问起来。
宋襄公为保性命,也是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的经历交待得一清二楚,完哭请饶命。成栋笑而不语,着人替宋襄公松绑,对他你一个小小从贼秀才去了南都能做何事,那里想做官的多如牛毛,你一无功名,二无资历,三无钱财,四无人脉,仅凭着一颗贼将印就想换得官来?当真是可笑之极,就你这般样子,那南都的官军不把你当贼将绑了请功才怪。不如就留在我军中效命,若是有了功劳,他日替你向朝廷保荐便是。
宋襄公不想成栋竟然招揽自己,也是大喜,想想今日能被成栋部下当贼将捆绑请功,明日何尝不会被南都的官军绑了请功,左右都是投明,投哪不是投,当下不迭就答应了下来,就此留在了成栋军中。
成栋虽是粗人,但也爱才,宋襄公虽无惊天伟地之能,却胜在在贼营中做了两年多的文书,对军中规制十分熟悉,不必再加培养,顺手就能用,便一直将其带在身边负责钱粮公文之事。此类事务,宋襄公也是轻车熟路,主仆二人相处也是融洽。
原是以为自己已经归了明,闯贼又身死,大明中兴有望,自己的前程终有着落,可谁也没有想到那大清竟然有吞并天下之意,而南明弘光政权的阁部重臣史可法却是一才能平庸之辈,既无恢复中原之意,又无偏安之策,更无御将本事,朝堂上马士英和东林复社一帮人又党争不断,结果一年后满洲大兵南下,史阁部毫无应对之策,江北四镇除了黄得功死战不降而死,其余三镇悉数降清,阁部本人也连同扬州城的八十余万百姓一同做了满洲大兵的刀下鬼,弘光朝就此完蛋矣。
清军南下之前,高杰便被已暗中降清的河南总兵官许定国设宴诛杀,其死后,所部由提督李本深、总兵李成栋暂为统领,等到清军南下,史阁部扬州死难后,成栋和本深便奉着高杰夫人邢氏并世子高兴元剃发降清,改元易帜。
宋襄公当年既能投贼,便早去了读书人的气节,恩主成栋既已降清,他自然也就跟着剃了发。事到如今,就是他不剔发又能如何,弘光政权已然垮台,那大顺军又分崩离析,这天下眼看就是大清的了,这节骨眼,不在新朝谋富贵,难不成还要去做大明朝的忠臣义士不成。
明军摇身一变成了清军,成栋及部下诸将倒也适应,其后满清睿亲王一纸tiáo令命成栋部南下进攻苏松,成栋新为清臣,自是立功心切,慌忙便点了五千jīng兵渡江南下。
临行之前,成栋却来问宋襄公是否要跟着一块南下,宋襄公心想我虽跟着你降了清,但毕竟是汉人,这满洲大兵太过凶残,扬州城造了大孽,此番你南下苏松也不知要杀多少汉人,我还是不与你去了,免得沾了南边那些汉人的血,良心不安。
见宋襄公吞吞吐吐,成栋却也明白,知他如何想,并不点破,反倒向豫亲王求了恩典,保他去淮安府做了盐城知县。
这知县一做就是四年多,日子也是快活,不料,顺治五年,李成栋突然在广东反正归明,消息传来,吓得宋襄公连这几年收刮来的金银细软也不要了,连夜就仓惶南下投奔李成栋。
不跑不行啊!宋襄公明白得很,自己这知县是李成栋保举,淮安府上下都是知道这层关系的,故而看在李成栋的面子上并不为难他。可如今李成栋反正归明,他这知县哪里还做得下去,恐怕淮安府那帮同僚得知消息后就已经开始琢磨是否将他绑了,作为“逆党”交上去请功呢。
南下这一路,宋襄公也是历经坎坷,不过有惊无险,总算是见到了当年的恩主,现在贵为南明惠国公的李成栋。
宋襄公的到来让李成栋也是大吃一惊,看在当年情份上也想重用于他,可当时成栋正率军攻打江西赣州,军情紧急,一时半会就没顾得上此事。
宋襄公自个等不及了,想再去向恩主求个恩典时,成栋竟然战死了。随后清军打进广东,不得已之下,宋襄公便跟着当年是成栋亲兵的胡老大落草为了寇。其后风风雨雨好几年,一会土匪,一会明军,一会义师的,着实折腾得不轻,可最终还是个山里的土匪
作者注:南都,即为南京。
江南省,原为明朝南直隶地区,满清入关后,改南京为江宁,于顺治二年沿明制设江南承宣布政使司,巡抚衙门位于江宁府。顺治十八年,分江南为江苏、安徽两省。





汉儿不为奴 第九章 土匪
自古孝子无数,又有几人能够割肉伺母!
两世为人的周士相已然被断臂喂母的胡老大震骇住,xiōng口如有一重物压不着能呼吸,久久,方喃喃吐出一句:“真丈夫也。”
宋襄公也感慨道:“是啊,胡老大真丈夫也!”
“断臂喂母,比之二十四孝不逞多让,此惊天伟地之孝,胡大哥又何以不愿提及此事?似乎,还有不快,不愿为人知道?”周士相不解,小心翼翼的向宋襄公打探起来。
宋襄公苦笑一声,指了指心窝处,低声道:“胡老大始终未能救活老娘,又救不了两个亲弟弟,这心中有愧,故而不愿与人多此事,多,伤心啊好了,不胡老大的事了,来,周兄弟,我再为你介绍其他几位弟兄。”
完,拉着周士相的手便走到那长满络腮胡子的汉子面前,道:“这位是彭大柱兄弟,广东本省人,绍武皇帝那会投的军,先前一直跟着凌海将军陈奇策,去年咱们打新会失败后,他跟队伍失散了,半路上碰到咱们便合伙一起干了。”
到合伙一起干了的时候,宋襄公和彭大柱脸上都有些不自在,周士相并没有注意,便是注意到了也不会有什么想法。他也看出来了,眼前这帮汉子干得就是落草为寇的事,否则一帮拿刀拿枪的汉子聚在一起做什么。
彭大柱这会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对自己刚才的举动很是后悔,他双手抱拳,惭愧道:“周兄弟,方才真是对不住了,要是让我老彭知道周兄弟是杀鞑子的好汉,我老彭就是猪油蒙了心也不会对周兄弟无礼!”
周士相忙道:“彭兄弟也是不知情而矣,这事已经过去,千万别再放在心上。”
“好!”
彭大柱看来也是豪爽的汉子,重一点头,便不再多。
宋襄公又向周士相介绍那个猎人打扮的汉子,此人姓赵名四海,也是广东本省人,和胡老大一样都曾在李成栋军中当过兵,后来李成栋败亡,他便和胡老大他们一起做些打家劫舍的买卖。
赵四海同样抱拳对周士相道:“刚才叫秀才见笑了,等回了寨子,我请秀才喝酒,给秀才好生压压惊!”他没有同其他人一样称呼周士相为“兄弟”,而是唤他“秀才”,看样子,他对读书人还是很有好感和敬重的。
“不必宋先生介绍了,我们自己报上名字。”
不等宋襄公介绍那两个满脸横肉的汉子,这两人就自个走到了周士相面前,个高的那个道:“我叫葛五,旁边这个是我亲兄弟葛六,我弟兄二人干得就是打家劫舍的买卖,长得也凶了些,周兄弟要是瞧着不顺眼,就甭正眼看咱,咱弟兄不见怪。”
葛五、葛六得不假,兄弟二人是地道的土匪,清军还没有打进广东时,他们就在粤西山区做些拦路抢劫的勾当,为此没少被南明广东官府缉捕,可二人仗着对地形熟悉,手下又有帮不要命的喽罗,官府剿了他们几次都无功而返。后来清军进了广东,南明在广东的统治土崩瓦解,这明清两头的官府就谁也没再顾得上他们兄弟二人了,让他们着实快活了一阵。
去年兄弟二人也响应了南明大士郭之奇的号召,带领手下百十个弟兄出山帮助明军攻打新会清军,不过却不是为了杀鞑子,而是想着能够混水摸鱼捞上一笔。哪知,财没发着,却和胡老大他们一样也被清军击败,手下弟兄死伤大半,葛六也受了重伤,若不是路上碰到胡老大一行,得了宋襄公救治,恐怕这命就没了。打这以后,兄弟二人便唯胡老大马首是瞻,自年初起就跟着胡老大一直在这大樵山里活动。
葛五、葛六这番自我介绍让周士相无话可,含笑点头,算是知道的意思。
“对了,周兄弟,那鞑子的榜文上你是个秀才,可我就弄不明白了,你你一秀才昨能杀了由云龙那贼子的?”宋襄公突然又提起那个让周士相难以回答的问题。
“这”
周士相吱唔一声,道:“当日那由云龙也认为我是个秀才,手无缚jī之力,故而根本没有疑我,这才让我靠近一击得手,现在想来,当真是侥幸,侥幸若是那贼子有备,便是再有十个周士相,也是断然杀不了他的。”
“侥幸?”
宋襄公眉头皱了皱,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好在,他并没刨根到底问下去。
就在周士相以为能够糊弄过去时,赵四海忽然道:“秀才以前骑过马?”
这个问题让周士相再次一惊,急中生智,脱口道:“先考曾替人当过马夫,故在我小时候便教过我些马术,原是小孩子家着玩,哪知日后会用得上。”到这里,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似是心中无限伤感。
赵四海见了,嘴巴微张,却也没再问。彭大柱和葛五、葛六两兄弟实实在在的大老粗,哪里会问这么多事,只知那由云龙是周士相所杀就行,这会周士相什么,他们便信什么。
宋襄公也没什么怀疑的话,而是对周士相道:“不知周兄弟现在有何打算?”
周士相道:“我杀了由云龙,鞑子肯定到处通缉我,这广东肯定是没法再呆了,我父母妻儿大仇单只杀了一个由云龙还不够,故我想去广西投奔李定国将军的兵马和鞑子拼命,可在这山里转了两天却是始终没找着出山的路。”
“到广西投军?”
宋襄公愣了下,正要话,外面传来胡老大的声音,“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回寨子里话。老三,你去牵周兄弟的马,夜黑,山路陡,小心点,莫把马摔了。”
“哎,晓得了。”赵四海大声应了便去牵马。
见状,宋襄公也不便再什么,改而对周士相道:“周兄弟,若是不弃,便到我寨中歇上一歇。”
“正求之不得!”能有落脚处,正是周士相所想之事,立时就答应下来,侧身请道:“还请宋先生前头带路。”
当下,周士相便跟了胡老大他们往寨子里去,那柄由云龙的佩刀也还给了他
作者注:绍武皇帝,南明隆武皇帝(唐王朱聿键)之弟,隆武皇帝殉国后,其于隆武二年被大士苏观生及广东布政使顾元镜等在广州拥立,年号绍武,与肇庆的永历帝(朱由榔)朝廷互相抗衡。绍武王朝的寿命很短,只有一个月。广州失陷,绍武帝自杀殉国。
先考:死去的父亲。




汉儿不为奴 第十章 官员
出去时,周士相瞥见地上还扔着自己那根沾着血迹的鼠尾辫,便随手捡起放进了怀中,对此,宋襄公他们并不在意。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虽然是被满清qiáng迫剔的发,这金钱鼠尾辫也着实丑陋,可毕竟是身上的发肤,就那么扔在地上,周士相总觉不妥,事后想来,许是身体前主人的古人思维在做崇吧。
一路上,又有几个汉子从林中现身,随后便默不作声的跟在队伍后面。等快到胡老大他们那寨子时,队伍的人数已达到十几个。从这些汉子灵敏的动作和对山路的熟悉程度来看,显然是钻惯了山沟的。
山路绕来绕去,四周又是漆黑一片,虽有火把照亮,可周士相还是有几次险些摔倒,好在反应够快,后边的葛氏兄弟二人又及时搭救,故而才有惊无险。
就这么在山里转了大半个时辰后,胡老大他们才带周士相到了一处山谷,寨子便在这山谷之中。周士相四处看了眼,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判断此地的具体位置。
进了寨子后,便有人过来招呼,胡老大吩咐人将那匹大青马牵了过去,随后便请周士相先去歇息,并没有要设宴招待,也没有提其他的事。
如此安排,周士相自然也是乐意,本就是梦中被惊醒,眼下,还是困乏得很,若是再不休息,恐怕明日jīng力便要不济了。
倒是赵四海对胡老大的安排有些埋怨,可他不敢和胡老大什么,便只能将周士相拉到一边,很是歉意的低声今日太晚,待明日再请他喝酒。周士相忙客气了几句,随后便有人领着他到客房休息。
是客房,其实也就是个简单的屋子,里面连家俱摆设都没有,只一张床和两只凳子,除此之外还有张缺了一角的方桌。简陋是简陋了点,不过卫生却不错,床上铺得被子一看就很干净,屋内也是一尘不染,明显这屋子是经常有人打扫的。
客随主便,随遇而安,周士相自然不会计较这屋子的寒碜,比起那用竹子搭建的窝棚,这条件已然是很不错了,起码能有床睡,还有被盖。
和衣躺下后,眼皮刚搭上,门外却有人敲门,周士相心中一警,翻身取出火折子将油灯点上,又取了由云龙那把腰刀才轻步前去开门。
开门一看,却是个小姑娘拎着个篮子站在门外。篮子里放着一碗米饭,一盘炒肉,还有一碗不知道用什么做的汤。
小姑娘身上穿着一件这个时代汉家女子经常穿的水田衣,个子不高,只及周士相xiōng膛处的样子,身子骨看着也很是瘦弱,发育比之后世的同龄女孩明显要迟得多。因门口光线昏暗,这小姑娘又低着头,所以周士相一时看不清她的长相,只能估摸这小姑娘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
既是送饭来的,周士相也不客气,转身让小姑娘进屋将饭菜放下,尔后在她提起篮子要走时随口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想这小姑娘却是不吱声,周士相以为她没听清,便又问了次,可这小姑娘仍是不话。
哑巴?
周士相有些发愣,借着屋内油灯的光亮,这才注意到小姑娘的长相,看脸蛋,倒是有几分可爱,很像后世邻家女孩,可惜,脸上没有什么红sè,反是呈着菜黄sè,想是长期营养不良所致。
小姑娘见周士相盯着自己看,有些害怕,将脑袋稍稍往下垂了垂,不敢正视周士相的目光。
见状,周士相不再盯着她看,免得吓着她,他两世为人,又刚经历父母妻儿惨死,自然也不会对一个身子都没长成的小姑娘有什么非份之想,更不会对这个小姑娘有什么怒气。
“你能话吗?”周士相不敢明问这小姑娘是不是哑巴,也尽量把自己的声音放得轻些,免得剌激到她。
小姑娘这回有了反应,可她没有抬头,只是将头摇了摇。
真是哑巴?
周士相一怔,想再开口话时,那小姑娘已经拎起篮子转身走了出去。
唉。
周士相叹了口气,随手将门掩上后,为这小姑娘感到可怜,小小年纪竟是个哑巴,当真是老天弄人啊。惋惜过后却本着不能浪费的念头,将这小姑娘送来的饭菜狼吞虎咽的一扫而光,临了抹了把嘴上的油迹心满意足的再次睡下。这一觉再是没人来打扰,直到次日天明方才醒来。
从床上坐起时,周士相看到桌上的碗盘还在,也没去收拾,心道那小姑娘既然送了饭来,想必等会肯定会过来收拾。
在屋内简单的做了几个舒筋活骨的动作后,周士相推开屋门便欲去找胡老大和宋襄公,一来感谢他们的招待,二来想跟他们借个向导出山往广西投军。
从屋子里出来后,周士相才真真切切的看清谷中的一切,这寨子的确规模不大,稀稀拉拉的只有十几间房,另外还有几处类似大通棚似的窝棚。不远处的山脚下有条溪流,隐隐看到有人正在那浆洗衣服,从洗衣人的姿态看,好像都是女人。
土匪窝里的女人,自然都是被掳回来的良家女子,想到昨天晚上那个哑巴小姑娘,周士相摇了摇头,知道这小姑娘肯定也是掳来的,不由为她们的命运感到担心。可是转念一想,自个现在自保尚无能力,又何来闲心cào心这些女人,后世的正义感在眼下可是不值一钱的,况且现在兵慌马乱的,这些个女人呆在土匪窝里似乎也并非是件坏事,至少,她们能保住命。与性命相比,贞节又算得了什么。
抬眼四处搜寻了下,却是没有发现胡老大他们的身影,连寨子里的其他男人也没见着。
周士相奇怪,这人都去哪了?
正想去找时,那小姑娘却拎着篮子来了,看到周士相也不停留,径直进屋将桌上的碗筷收了,尔后仍和昨晚一样低头要走。
“等等。”周士相却是一把抓住小姑娘的手,问她:“你可知胡老大他们在哪?”
小姑娘小手被陌生男人抓住,顿时急了,可不敢哭,只得急急的拿手朝远处一间稍大的屋子指了指,待周士相回头去看时,陡一用力便挣脱了周士相,然后一脸通红的快步离开。
周士相光顾着自己的事了,没有注意小姑娘的羞态,得到指点后,赶紧到那屋子去找人,小姑娘跑哪去了也没看着。
到了那屋子外,周士相便听里面有人在话,闹哄哄的,似是在争吵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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