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儿不为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傲骨铁心
没有休整和补充的后果在大战前还看不出来什么,大战一始,这后果就立刻是显现出来。于世忠看到,不少正在厮杀的士兵突然手脚一滞被清兵拿矛剌穿,有的战着战着就得停下来直喘气。
于世忠摇了摇头,事到如今,要怪,只能怪他当初没有坚持。现在他只能咬牙撑下去,将旗所在,便是他于世忠所在,哪怕是他于世忠魂兮归去之地,他也得钉在这里!
常阿岱下了严令,汉军和绿营不得后退一步。佟国维和刚阿泰等清将领将压力层层下压,满汉督阵队就差赤膊砍杀。数千北方来的绿营兵在尸体堆中一点点和前推进。他们不能不拼命,因为后方满州大兵们正在看着他们。
戴家庄北,上万人混杀在一起。满州镶红旗的三个牛录从侧翼bī近,他们冲散了一个卫的太平军,但是那些被冲散的太平军却没有就此溃逃,而是以小队结合,死命的反击清军。这等坚qiáng,令得满州兵既震惊又佩服,他们从未遇到过伤亡过半,成队被冲散的明军还能再次聚合起来。如果有,那恐怕也就是他们的父祖在三十多年前的浑河看到过吧。
这帮南蛮子倒是群汉子!
统领这三个镶红旗牛录的满州协领吴库忍不住赞了一声,赞过之后,却是随手一刀砍下一个南蛮子的脑袋
“父亲,孩儿去挡满州鞑子!”
看到侧翼一支打着镶红旗号的满州兵冲了过来,威胁到了甲旅和乙旅的后方,前几日才被提为镇卫百户官的于佑明大吼一声,不待父亲什么,就狠狠一鞭子抽在马pì股上,胯下座骑吃痛,长嘶一声,奋扬蹄,箭一般的疾驰而出。
“小爷!”
于家家生子出身的镇卫总旗王国泰见状,吓得带一百多镇卫骑兵紧紧跟上。镇卫骑兵是各镇直属镇将的亲卫兵马,选的都是各营悍勇之卒,平日承担掌旗、护卫、传令、探马职事。轻易镇卫兵是不动的,只要动了,就明这仗已打到白热化,不得不上了。
看到儿子不等自己发令就打马奔出,于世忠有些恼怒,但也知叫不回儿子,这会,他也是顾不得儿子了。清军攻的太猛,自己手上的兵马恐怕很难挡住,万一因第五镇之败导致中军会战失利,他于世忠便是千古罪人!
只是在牵挂战事同时,他的手却紧紧捏着一枚玉佩。那是他死去妻子的物件,要留给她将来媳妇的物件。
“弟兄们,看好小爷,杀鞑子啊!”
随着王国泰的吼声,镇卫骑兵们都咬牙打马疾奔。战马奋力厥着四蹄,驮载着主人,勇敢向前。
上百勇士如一柄利箭剌向了满州鞑子
“对面的太平寇是何人指挥,倒是个有本事的,传令下去,若能生擒此人,先不要杀。”
汉军和绿营还在和太平军纠缠在一起厮杀,常阿岱却对太平军的将领生了欣赏之意,寻思着若能活捉这个明将,不妨劝降于他。但他等了许久,汉军和绿营也没能进一步推进,仍是被太平军牢牢挡在他们依托戴家庄修建的第二道防线前。
耳畔里,铳声和炮声炸得“嗡嗡”响,不时还能看到太平军将一种爆炸物扔出,一炸就伤一片。
想到鳌拜的嘱咐,常阿岱有些沉不住气了。他本是亲王,结果却因父亲满达海当年之罪,被降为了多罗贝勒,这让他如何甘心。这一战或许就是他一个机会,济度、岳乐都死了,多尼那小子也胆小如鼠,倘若他能立下大大战功,恐怕小叔叔对他就要瓜目相看,将礼亲王位还给自己吧。
“叫莫洛洪去夺了那贼将的旗子。”
“喳!”
立时就有戈什哈领命前去传令。莫洛洪是正红旗副都统,常阿岱让他去夺明军的将旗,那自然是让他不要再观望了,带领正红旗的满州儿郎去建功立业吧。这仗打到现在,那帮太平寇想来也快撑不住了,这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让满州子弟来吧。
从南边bī过来的镶红旗三个牛录在协领吴库的带领下先是冲散了一卫太平军,杀干净那些还试图反抗的太平军后,打马向着混战在一起的战场冲去。半路,却遭到一支百余人的太平军骑兵奋勇阻拦。
于佑明领着这百余条镇卫好汉,和三个牛录的镶红旗满州兵厮杀在一起,镇卫不断的战死,满州兵也不断的坠马。然而更多的满州兵正向这里疾驰而来。
王国泰眼见于佑明不顾危险,几次要被清军伤着,急得不得了,于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要是战死了,他对不起于大哥,也对不起于家死在浑河的几位叔伯。
“小爷,回来!”
王国泰大声叫喊于佑明回来,可他叫的声音很大,于佑明却一句也听不到。他的眼睛早已充血,他的长枪也早已染血,他的虎口上更有血迹,却是刚才和一个满州兵对战时被对方伤到了。
“都跟我上!”
眼看小爷被满兵包围,王国泰也急眼了,大呼一声,带着三十多个浑身浴血的镇卫鼓起气力冲了上去。这三十多镇卫骑兵人数虽少,可不要命的往前冲,声势也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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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儿不为奴 第八百五十八章 满鞑无人
“去死!”
王国泰斩马大刀向着一满州兵面门重重砍去,寒光之下,一张稚嫩无比的脸蛋满是惊恐。
“噗哧!”
大刀入肉切骨,15岁的安塔锡不敢置信的看着南蛮子将刀从自己脑袋上拔出,他的视线在血水喷出那刻一下变得模糊。身子从马上坠下之后,他脑海中盘旋着额娘的脸庞。
三十多个镇卫在王国泰的带领下,奋勇砍杀着满州鞑子。接连杀了三个满州鞑子后,王国泰募的发现他刀下的满州鞑子怎么一个个都那么年轻的,不,应该一个个怎么都是小孩子的?
于佑明也注意到了这个现象,虽然他也年轻,他过完年才18岁,可和他交手的却是比他还要小的小鞑子!并且,他们杀人的本事都很差。
满鞑无人?!
于佑明意识到什么,他有些惊喜,可惊喜却在转瞬间消逝,不是他发现他看到的不是真的,而是此时他的左近已经没有几个同袍,全是那些拿刀持枪的满鞑子。
“啊!”
于佑明挥枪横扫,聚在他身边的几个镇卫也是奋勇厮杀。战事打成这个样子,哪怕他们想跑都没了退路,倒不如像个男人一样拼到底。
“小爷,小爷!”
王国泰一边纵马向满兵群中冲,一边大声疾呼。于佑明终于看到了这个从小将他养大,比父亲陪伴他时间还久的叔父,他下意识的猛拽马头向着王国泰迎去。
满州兵们被突进来的这几十个太平军骑兵搅得大乱,一些满兵竟然就此有些失据,令得协领吴库大怒,但却骂不出口,因为这些年轻人现在就是满州的中坚,也是满州的未来。
谁都不是一从娘胎出来就能杀人的,年轻人总要锻炼,今日便是要他们见识到他们的父祖是如何在战场上厮杀,是如何为他们赚取今天的一切的!
见了血,才能叫男人!
杀了人,才叫满州!
“杀了他们!”
吴库大声呼吼,带着镶红旗的满州子弟层层围杀那些太平寇。
“小爷,贼鞑子太多了,你赶紧撤出去,快!”
王国泰见满鞑太多,呼吼着要于佑明赶紧撤。于佑明却坚持不肯撤走,要走就一起走。王国泰拿这个小家伙没有办法,只得暗自大骂老于家的人都他娘的犟!当年那几个崽子要是不犟着非去浑河,他们能死在辽东吗!于佑明他爹不犟,老夫人和夫人她们会死吗!于家满门六十余口会叫清兵杀得一干二净吗!
犟,都他娘的犟!
罢了!
王国泰猛一闭眼,又猛的睁开,脸上满是鲜血,却不知是他的还是满鞑的!
“杀鞑!”
王国泰咬牙大吼,斩马大刀一下又一下劈砍着,当面几个年轻的满鞑见状,竟是吓得不敢靠近他。然而,满兵却是太多了,足足数百人围着他们几十人,他们再悍勇,恐怕今日也是走不脱了。
“为大明而死!”
于佑明突然叫喊了一声,他知道自己冲不出去了,他没有去看父亲所在的方向,他只盯着眼前的满鞑子。
于家的人,注定死在战场!
忠臣无后,是悲剧,也是对一个姓氏最大的褒扬,万古流芳的传诵!
“杀啊!”
残存的镇卫们嘶吼着左冲右突,每一个坠马的镇卫都会拉上一个或两个甚至更多的满兵为他们陪葬。
满州兵被这些死前还要疯狂的太平军吓坏,有些年纪小的满兵用还没有变声的嗓tiáo大声“啊啊”叫声,如小孩子般剌耳。吴库恨铁不成钢,也不能再让这些年轻的满州子弟死伤下去,他亲自带着戈什哈冲了过来要解决这些疯狂的南蛮子。然而在他战马离一个南蛮子还有几步的时候,一颗炮子却从天空落下。呼啸,旋转的炮子一下砸在他的马头上,带着马头又向他的肚子砸去,又飞速向着后方跳落而去。
“啊!”
一个年轻的满兵被眼前协领的模样吓坏了。吴库仍在马上坐着,马头却不在。他的肚子好像被人剐了一个大洞,肠子一条条的搭在马背上,一颗不知是胃还是心的内脏吊在那空洞洞的肚子中。
“扑通”,无头的战马重重仆地,马上的吴库也重重向前倾去。倒下瞬间,所有的内脏器官都从大洞中掉落。
那些从来没上过战场的满兵们饶是刚刚接受了血腥味,接受了断臂残肢,接受了生死一线,可却无法接受这大活人的内脏从肚子中一个个掉下的场景。不少满兵嗓子眼不由自主的就要东西涌上来,竟然不顾敌人就在身边,就在马上呕吐起来。
又是几颗炮子落下,惊得满兵不住打马躲避,此时喊杀声从满兵右后方传来。后面的满兵转头看去,一队数百人的太平军手持着长长的不知何物的兵器和长矛向着他们冲来。冲上来的太平军用狼宪、用长矛,用刀砍,和马上的满州兵厮杀在一起。不时有失去兵器的太平军紧紧抱住马上的满兵大腿,忍受着身上被满兵用力砍的巨疼,用尽最后的力气死命的将满兵往下拽,只为能够将他拖落马。
吴库的死让这三个镶红旗牛录满兵竟一时大乱起来,那些太平军也乱,他们没有队形,只疯狂的冲上来和满兵死战。一个个满兵不断倒下,一个个太平军也不断倒下。
佐领海鲁浑冲过了那些纠缠死斗的太平军,他的长刀直直的指向于佑明,他要砍下这年轻南蛮子的脑袋,因为他发现这些太平寇之所以疯狂来攻,和这个年轻南蛮子有很大的关系。很可能,这年轻南蛮子是太平寇的大人物。或许杀了他,这些疯狂的南蛮子就会感到恐惧。
于佑明此时正和当面两个满兵杀在一起,浑然没有发现背后的威险。
“小爷小心!”
王国泰看到了这一幕,他奋不顾身从一死去满兵手中抄起一根长矛,向那满州佐领奋力掷去,可那矛却没剌中那佐领,倒是扎中了边上一个小鞑子,惨叫一声抱着脸就倒了下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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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儿不为奴 第八百六十章 狗大帅,逼死咱了
“稳住,稳住!”
第五镇甲旅旅校、陕西人上官云杰有些痛苦的在亲卫搀扶下缓缓指挥所部后撤。甲旅战至现在,全旅两千七百余兵只剩不到千人,望着那些倒在战场上的部下尸体,上官云杰心很痛。
都当兵吃的是断头饭,选择吃这断头饭就要有断头的觉悟,可真当那么多熟悉的部下和同袍死在眼前时,上官云杰还是无法接受。他的腰间被清军的箭枝射中,伤口很深,箭头现在还留在体内没法拔出来。他的眉头紧皱着,不知是因为伤口疼的原因还是因为吃了败仗的原因。
第五镇自成立到现在,从来都是打胜仗,今天却吃了这么一场败仗,伤亡之大远超历次战斗。上官云杰心在滴血,他真的没法接受辛辛苦苦练出来的兵就这么死在江北的土地上。
对面,一队清军骑兵赶着数千步兵正在缓缓压上来。许是忌惮正在撤退的甲旅火器厉害,这些清兵前进的步伐都不大,哪怕那些督阵的满蒙骑兵催bī他们,营兵们都刻意放慢着速度。或许在他们看来,这仗已经赢了,只要将剩下的太平寇都撵进庄子里,到时困也困死他们,饿也饿死他们,犯不着这会拿命和他们拼。刚才的战斗,太平军表现出来的qiáng大战斗力不仅让满蒙兵吃惊,也令这些营兵惊惧。硬骨头,从来没有人想啃,况且要搭上性命去啃。
清兵不敢上来,上官云杰也心稍定,他现在担心的就是清兵不顾一切咬上来,那样甲旅剩下的兵恐怕真的就退不进庄子里了。但是这个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当又一大队打着正红旗号的满州骑兵赶到后,绿营兵们在满州兵及上官的压力下,终是放开了步子,喊吼着向太平军冲了上去。
“放开我!”
上官云杰见清军冲了上来,让亲卫将自己放下,他将腰刀剌在土中,一只手撑着刀稳住身子,一只手高高举起,对部下们大声吼道:“弟兄们,清狗又上来了,他们要我们死,不想死的就和他们拼了!”
“拼了,拼了!”
甲旅残兵齐声呼吼着。他们没有退路,也没有选择,大帅在下令斩杀清军俘虏那刻,他们这些太平军也没了投降余地。现在,他们要么战死,要么就击退敌人活着回去。
在广西被俘后参加太平军的士兵张名虎是个老兵油子,当过贵州明军,也当过大西军,后来又当了清军,再之后摇身一变当了太平军,这么多年下来,他那些同伴都死的差不多了,唯独他还活着。这乱世,张名虎算他娘的看透了,什么都是假的,活着才最重要。要不然,任你做天大的官,发天大的财,一死就便宜别的王八蛋了!
“呸!”
张名虎从嘴中吐出了一口血沫,拿满是血的手擦了擦了嘴巴,然后看了看四周正在高呼要和清军拼命的同伴们,心下竟是冷笑一声,但冷笑过后却是叹了口气,他明白这帮人不是发傻,也不是真的不怕死,而是他们没有退路了。
想到卞家河口那些被活活烧死的清军俘虏,张名虎打了个颤,又狠狠“呸”了一口:他娘个bī的,那个狗大帅把老子给bī上死路了!
“和鞑子拼了,拼了!”
张名虎将长矛高高举起,瞪着大眼近乎咆哮的嘶吼着。哪怕他的心在颤,哪怕他的腿在抖,他依旧在那咆哮着。他不想死,他想活,所以他只能拼命。他不想被活活烧死,不想被人按着砍下脑袋,更不想被活埋!他还想活着回去讨个婆娘,把老张家的香火传下去呢。
嘶吼声忽的一下静了下来,双方好像有默契般不约而同停止了喊杀声。那刻,就如bào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沉抑的可怕。然后就仿如cháo水拍岸,两股大浪冲击在一起。
“开火!”
上官云杰的声音响了起来,三百多杆火铳打响了,一lún又一lún,阵前横尸一片。然而更多的清军在满蒙兵的压迫下冲了上来,终于密集的铳声停了下来,硝烟弥漫中,长短兵器交织在一起,双方短兵交接的那刻,血肉横飞。
清兵和太平军彼此要夺去彼此的性命,仿若他们眼前不是人,只是猪羊。他们都想活下去,对这些普通士兵而言,不管是明还是清,他们才不管什么是不是同胞相残,也不管什么朱皇帝满皇帝,他们只图利。
这利,便是他们能为自己亲人带来的利,是他们的卖命得来的利。没有这个利,你就是皇帝跑来跟他们许下漫天好处,他们只要摸不着,心狠起来照样连皇帝也剁了。
绿营的利就是满清给他们的好处,太平军的利同样是他们的大帅给他们的好处。想要将好处永远得到,他们就得拼命,况现在他们双方都没有退路。
后方的满蒙鞑子就这么看着同是汉人的双方士兵血战在一起,刀来矛往,在地上相互抱着打滚拼命,拿着匕首去扎同为汉人的对手,拿着捡起的石头去砸,拿满是wū泥的手去抠对方的眼睛。
莫洛洪和额森看着眼前的一幕,露出会心的笑容。远处的常阿岱放下千里镜,对左右戈什哈笑道:“绿营的汉人还是中用的,这样的汉人越多,咱满州人的江山才能越长久。有时,我想想,还是叔王多尔衮在时做的对,咱满州就得重用汉人替咱们卖命。叔王死后,济度他们那帮人就瞅着眼前的利,不知道长远的利,总想唆使皇上不用汉人,他们却不想想,没有这帮汉人,我们满州又有多少子弟经得起这种恶仗消耗。”
戈什哈很识趣的配合道:“贝勒爷的对,这帮汉人好用得很,给根骨头他们,他们就不认祖宗,只认咱大清的了。”
“等我能重新晋了亲王,须得对皇上好生一用汉人的好处。”
常阿岱笑了一笑,策马向前走去,他要亲自去看看那小庄子的南蛮子都是怎么死的,顺便也看看那个南蛮子的将领,要有意投降的话,就收在旗下,日后给他个前程让他为大清卖命就是。这就是用人之道嘛。(未完待续。)
汉儿不为奴 第八百六十一章 我的大明
战火硝烟中,几骑传令兵驰马奔进了戴家庄。
“于都指,大帅军令!”
一个满脸灰尘的传令兵将手中的军令递到了于世忠手上。于世忠接过匆匆扫了一眼,抬头对那传令兵道:“请回禀大帅,我于世忠在,戴家庄便在!”
“得令!”
几个传令兵给于世忠行了军礼,一刻也不耽搁,翻身上马在硝烟中奔出。李匡明看着于世忠手中的军令,迟疑问道:“于兄,军令?”
“大帅说,戴家庄要丢了,他就要我脑袋。”
于世忠将手中的军令递给李匡明,尔后提刀冲出,对一众令兵道:“告诉那些千户、百户们,守不住戴家庄,大帅要我于世忠的脑袋,我于世忠就要他们的脑袋!”
望着在硝烟中远去的于世忠背影,李匡明苦笑一声,扭头看向东南,许久,他收回视线,提刀向着激战的方向冲去。
当年死在浑河的不止是他于世忠的父兄,也有我李匡明的爹!
......
戴家庄北有座贞节牌坊,相传是成化年间扬州府特意为村子里一个寡妇向朝廷奏建的,历经一百多年风雨,这牌坊却一点也没有腐朽,就那么矗立在村口,见证着戴家庄一百多年的变迁,见证着这庄子里人一代代老去,一代代新生。现在,这座百年牌坊见证着这座村庄一百多年来最血腥的一幕。
第五镇甲旅余部在旅校上官云杰的带领下和数千清军血战到底,终因寡不敌众,死伤惨重。此刻,牌坊下到处都是尸体。太平军、清军,一具具尸体就那么相互堆缠在一起,很多人眼珠子都瞪得老大,那是死不瞑目。
尸堆中,仔细看,会发现有伸出来的手指在微微动着,尸体在颤抖着,那是不甘,不愿就此死去的人在这个世上最后的徒劳挣扎。
活着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踏着死人的尸体,继续你死我活的争斗着。如果说死了的终于解脱了,活着的却是在忍受那漫长如地狱般的噩梦,或许,他们也想解脱。
当最后一个士兵绝望的叫喊着冲向清兵后,牌坊下,只有两个坐着的人。
一个是官,一个是兵。
上官云杰身负重伤,身体如同刺猬般chā满箭枝。他坐在那,不断的咳嗽,每声咳嗽都带出大量鲜血,将他的鼻子、嘴巴、脸上弄得都是鲜血。
上官云杰的身边,坐着老兵油子张二虎。他是贵州人,平日没什么嗜好,就好抽口旱烟。他抖抖索索的将系在腰间的旱烟锅子摸出,然后摸出火折子点上了火。点火的时候,他的手颤抖得厉害,接连几次都没能将火点燃。烟锅子终是被点上,张二虎大口抽了一口,烟气从他的嘴里、鼻子里冒出,让他的脸上满是惬意。他贪婪的又抽了一口,长长的吐出烟圈。烟雾燎绕中,无数清兵正在向牌坊下走来。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罢了,十年前自己就该死了,多活十年,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难道自己这辈子都要跟个胆小鬼一样,怯懦的活着,靠装死逃跑活下去吗?再怎么说,我裤裆里还有吊,还是个男人啊。是男人,不就应该在战场上战死吗?这么多人都死了,活下一个我又有什么意思?
张二虎自嘲的笑了笑,扭头去看身边的旅校上官云杰。这是个大官,他想过自己怎么死,却没想到死的时候会有一个大官陪着他一块。这他娘的算值了?嗯,算吧。
清军越来越近了,在发现太平军还有两个活着的,当中似乎还有一个大官时,一个绿营的把总两眼冒光,便要喝喊手下去把人擒了。可是不远处,一个满州大官却在马上将马鞭扬了扬,“瓜瓜”说了几句,于是清军们纷纷停止前进。那把总见状,也只得按下抢功的心思,百无聊赖的望着那两个动都不能动的太平寇。
下令停下来的是莫洛洪,他倒不是起了劝降之意,因为那两个太平寇一看就活不长,他只是想看看,这两个快要死的太平寇在死前会做什么。是绝望自杀还是奋起一击?
看到清兵停下来,就在四周看着他们后,张二虎低声骂了句。边上的上官云杰却没有骂什么,而是艰难的从怀中摸出一个用防水布包得紧紧实实的白纸。白纸上似乎写着字,但是什么,张二虎不认识,他不识字。
在太平军这段时间,安军使们教习认字时,张二虎可是没心思学。他总认为,识字是读书人的事,他一个当兵吃粮的大老粗学来做什么,难道将来不打仗了去考秀才不成?当秀才可不是件好事,没听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么。所以还是当兵的好,能把理说得清。
上官云杰用满是血wū的手紧紧捏着那张纸。纸上滴满了从他嘴里流出的鲜血,通红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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