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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儿不为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傲骨铁心
一击奏效,葛正发一声喊,从两个民夫手中将一罐点灯用的桐油砸了下去,然后不由分从熬金汁的火堆中抽出一根火把甩了下去。
桐油本就是点火的油,碰火即着,城门洞子下又满是碎木,立时火焰升起,上面的太平军又将易燃的棉被、木柴扔下云,很快城门口就全是火。
大火伴着黑烟,熏得里面的营兵不住咳嗽,眼睛怎么也睁不开。被火烧着的营兵更是惨叫着冲出在地上不住翻滚。
又是火,又是烟,还有爆炸和乱飞的铁钉,撞击城门的绿营实在是撑不住了,纷纷往后退去,就是带队的军官也唯恐步子慢了做了死鬼。
城门洞子的崩溃很快带动一片,有看见军官都在跑的营兵更是撒开两腿跑,城墙下那些扶梯的营兵连云梯上的同伴也不管了,一下子几百人同时往后方跑去,乱作一团。
观战的尚之信目睹此状,脸sè不由沉了下来,正欲开口话,却见班志富好像中了邪似的朝南边看去,不由也随之看去,这一看却是愣在那里。
视线中,代表平南王的镇藩大旗正在无数护卫的簇拥下缓缓而至
见清军崩溃,周士相忙朝左右的几十个铳手叫了起来,狠狠的指着那些还兀在云梯上的营兵喊道:“打,打死他们!”
听到叫喊,那些铳手们忙端着火铳奔了过来,铳口往那些云梯一指,“砰砰”一阵铳声,顿时就有二十多个营兵被铳子打中从梯子上落下。近卫营箭队的一百多箭手也被tiáo上城来,聚在一起朝那些还在云梯上没有撤下的营兵射箭。
混乱中,林善志却没有随着溃兵一起跑,他一边下令亲兵止住溃兵,一边下令箭手压制住城上。
清军箭手红着眼把弓箭朝垛口处射去,内中有几十个老箭手,射得很准,稍一瞄,便松手旗了弦。弓弦声响起,数十只利箭向城门楼上的十几个垛口处钉去。正忙着装填药子的铳手顿时被射中十几个。有朝外趴得的顿时惨叫一声坠下城去。箭手和青壮也被射中七八个,伤势有重有轻,咬牙忍着被同伴匆匆抬下城去。
城上城下都是惨叫。又有几十个营兵被打中。吃了亏的太平军铳手聪明起来,不再露出垛口。打完铳便就地一蹲,绿营射不着他们。等到药子装好,便把铳往上一抬,打响就蹲,十分的狡猾,气得城下那些绿营箭手直骂娘。
一个铳手手脚慢了一些,打完铳后,没第一时间蹲下去。被城下一名箭术高超的营兵一箭射中,耳听破空之声,他心中一急,忙要往边上闪去,却是慢了一步,那利箭一下射中他右眼,整个人往后急退了几步,这才止住。抬手往上一摸,用力一拽,顿时血流满面。左眼一看。箭头上钉着的正是自己的右眼珠,当时脸sè一变,人就疯了。挥着那钉着自己眼珠的箭枝在城门楼子乱跑着。
有几个青壮见到他失心疯了,忙要上前按住他,可是没等他们冲上去,一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箭对着他的颈部飞去,那利箭势猛,一下深深地chā进了他的脖子,血流如注。人,挺了十几秒,便咽气不活了。
青壮们目睹这人的死。都骇得怔在那里不敢动一下,还是震虏营试百户宋二牛发现有几个青壮傻傻的围着一具尸体不动。急得上前冲着他们吼了声“都他.娘的想找死啊,还不找地方躲去!”青壮们这才醒悟过来。连滚带爬的找地方躲箭去了。
城楼下,现在是浓烟呛人,冒出来的浓烟把个门洞里薰得都是。那些门洞里的营兵实在是受不了,每呼吸一下都呛肺子,眼睛早已睁不开,又见掩护的箭手们早跑光了,忙鬼哭狼嚎的奔了出来。片刻间,城门下除了一百多具尸体,便再也看不到一个活人。
林善志见攀城不得,撞门也不得,反而死伤了这么多人,急得在那直跺脚,想要再qiáng压着冲一次,可那些营兵哪里还敢再往城下靠,军官们也不愿再去送死,相互推托着,没人肯动。
林善志无奈,也不敢qiángbī,否则这些营兵真要红起眼来在阵前把自己杀了向城内太平军投降,那可真是倒了十八辈子霉了。好在这些营兵虽然不敢再攻城,可也没人敢临阵造反。
最终,林善志只能派自己的亲兵赶紧去求世子殿下下令撤兵,又叫残存的几百箭手不间断的往城头上射,专捡垛口处的太平军射,一泄肚中的憋屈和怒火。
距离太近,炮打不着,铳打得又不行,更不敢率人出城追击,一时周士相也没有有效手段能够消灭那些绿营残兵。只能传令下去,要铳手们继续开铳,其他人都躲到挡箭板后面,以免被清军的箭枝射到。
战况已经明显,城下绿营已经无法攻进城,但城上的太平军也不敢出城,一时双方陷入僵持。
后方清军大营终是响起收兵的鸣金声,林善志松了口气,赶紧下令撤兵。
听到撤兵的命令,残存的营兵如蒙大赦,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往后退去。?
短暂的沉默后,城头上的太平军bào发出欢呼声,“鞑子退了,鞑子退了!”
“咱们守住了,咱们守住了,咱们守住了!”
“”
士兵和青壮们相拥而泣,激动的在那跳跃着。周士相和宋襄公听到城头上的欢呼声后,不约而同的向对方看去,脸上双双露出喜悦的笑容。
随着欢呼声的传播,整个新会城都沸腾了,忐忑不安等待自己命运的新会残存百姓们也是激动起来,抱着亲人在屋内激动的笑着、哭着
汉军旗和绿营的俘虏们则是不知喜也不知悲,只呆呆的看着城下溃逃的绿营不发一语。
首战胜利,对军心,对士气的提升,对清军的打击都难以言语,此战也是周士相第一次率部进行守城战,不能不让他激动,正要下令震虏营趁清军退兵重新组织防御时,却见对面清军大营树起一面绣有四爪团龙的镇藩大旗。(未完待续)





汉儿不为奴 第一百六十七章 攻守(六)
镇藩大旗上,周士相看得分明,那旗上所绣赫然就是金龙,但身边宋襄公看了却道那非龙,实为蟒。(.in.)所谓五爪为龙,四爪为蟒,尚可喜身为满清汉人藩王,自然不敢以明黄五爪龙为袍,真以五爪龙为旗,那就可是以天子自居了,届时满州大兵不是要来打永历,而是先来打他这个偕越藩王了。
四爪团龙镇藩大旗下,平南王尚可喜由数百王府亲卫簇拥,这些王府亲卫都是辽东老卒,人人皆着镶蓝旗sè甲衣,头上尖盔,身上棉甲。那绵甲是在坚厚的绵上镶着铁片,并由铜钉固定,看着如同一件棉大衣。粤省此时正值高温,这些王府亲卫裹扮如此,当真是活受罪,但仔细看去,除却额头汉水,亲卫竟无一人有不适,更无一人有不耐,当是百战jīng锐才有之模样。
尚可喜归金着入镶蓝旗汉军,故军中旗sè服衣皆是镶蓝,此刻镇藩大旗打出,军中赫然就是一片蓝sè。零散营兵绿旗镶于四周,旌旗招展,好不威风。平南王座骑也是一匹上等的蒙古良马,一身黑,四蹄却带白,比之世子尚之信那匹白云追不逞多让。
随同尚可喜一同前来的除了王府亲卫,另有平南王麾下大小将官十数员,都统、副都统、协统、汉军总兵官、副将各立两侧,人人手按佩刀,昂首挺xiōng。
广东总督衙门也有派员前来,却是领总督衙门标兵的参将胡国立。此番平南王亲自率兵出征,李率泰难得派出手下标兵,虽只六百人,但却是广东绿营jīng华所在,不以一当十,以一当五却是不在话下。
胡国立也是悍将,其是海盗出身,前朝崇祯年间就在洋外为盗,弘光时应广东明朝政府招抚而成官军,李成栋领清军破广州后其率部请降。顺治五年李成栋反正归明后,胡国立却是没有跟随,反而率部弃官投海观望风sè,等到李成栋事败,清军再入广东,他这没有“从贼”的清将自然受到重用,不过其海盗身份却是不入尚可喜和耿继茂两位王爷法眼,倒是新任总督李率泰对他青眼有加,刻意提拔之下现已是从三品的参将,直领督抚标兵,在广东绿营中已有一足之地。
总督府都出标兵了,靖南王耿继茂没理由不出兵相助。新会乃是广州门户,其得失直接关系广东全局,要不然去年李定国也不会以数万大军久攻此地的。归根结底一句话,新会断不可失。耿继茂虽年轻,但也是自小就在军中长大,对兵事并不陌生,故当新会失守消息传来,他也坐不住了,亲自前往平南王府以晚辈之礼拜见尚可喜,最终尚可喜以平南王之尊亲征,耿继茂虽坐镇广州,但靖南王府还是jīng选了一队兵将供平南王tiáo遣。
耿继茂tiáo得这队兵比之李率泰的标兵人数要少,只500人,不过却都是正宗的正黄旗汉军jīng锐,倒是不曾掺假,弄些老弱病残应付。领军的靖南王府都统耿仲德,此人是耿继茂父亲耿仲明的堂弟,和平南王尚可喜也是老相识,当年在东江时和尚可喜也曾在一口锅里捞过饭吃。
耿继茂年轻气盛,耿仲德却是老成持重,虽骨子里也有如今俺耿家也是藩王的傲骨,但明面上对尚可喜这个老相识还是颇为尊敬。这份尊敬于其是对平南王的尊敬,倒不如是对能打仗的尚可喜之尊敬,毕竟自耿仲明死后,耿家能够独当一面领军的人材基本凋零,就是这王爵,要不是紫荆城里的太后看在先帝和已逝的多尔衮份上才让皇帝开了口,要不然耿家这王位早八杆没影了。
领军打仗不是儿戏,又是事关广东全局的大事,耿仲德自知才能有限,故自觉领着麾下五百旗兵听从平南王tiáo遣,并无怨言。
尚可喜在路上时就已得报世子正在遣兵猛攻新会,对此他没有过多干涉,一来是想让儿子能够亲自指挥一战,积累些经验,顺便建立起平南王世子的权威来;二来则是想看看新会城中那支叫太平军的兵马实力到底如何。
到了军营后,人还未下马,却听营中已经响起收兵的命令,尚可喜一愣之下,拿起千里镜朝新会城看去,千里镜中攻城的绿营正在狼狈后撤,城上的太平军则正在欢呼雀跃。
见状,尚可喜勃然大怒,心头无名火起,脸黑如炭,恨恨放下千里镜,头也不转便对一众侍卫传令:“吹号,叫本家兵压上去,今日誓破新会!”(未完待续。)




汉儿不为奴 第一百六十九章 攻守(八)
胡国立带的600督抚标兵没有被尚可喜放在眼里,耿仲德带来的500正黄旗汉军却得到了协助攻城的命令。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 :中文.in.阅读最新章节
听到命令,耿仲德没有犹豫,也没有不满,默不作声的带人下去准备。那边胡国立等了片刻,见尚可喜没有点自己的将,虽心中疑惑,但也乐得自在。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先前林善志带绿营攻城他可看在眼里,以城中太平军表现来看,这一回就算平南王麾下那些本家兵上去了,恐怕也要撞个头破血流。
总督大人临来前虽再三嘱咐自己一定要听从平南王tiáo遣,不得有任何异议和不满,因为这新会城关系实在太过重大,一定要将它重新置于清军控制之下,绝不能让太平军久占,以免局势失控,引得年初刚走的李老虎再次挥兵杀来。不过现在不是自己不肯听令用命,而是平南王压根不点自己的将,既然如此,那就坐山观虎斗好了。
打心眼里,胡国立巴不得尚家的兵多死上一些,甚至死光才好,谁让尚可喜看不上自己,而重视自己的总督大人又和他niào不到一壶里呢。句诛心的,这广东真要没了平南和靖南二藩,他胡国立这总督大人手下的第一猛将可就真的能平步青云,一展抱负了!
尚可喜以平南王之尊亲征,带来的可绝不仅仅是他麾下能战的jīng兵,除了平南王藩下直属的jīng兵3000以外,又有总督府标兵600,靖南王藩下500兵,另有驻守广州绿营4000兵,广州府辖营兵2600人,更有广州府为此次战事动员的民夫青壮5000多人,粮草辎重、征来的骡马是一大批。可惜,军中却是未有携带火炮,这倒不是最擅使用火器的尚可喜不愿带炮来。而是不能。
广州城中火炮数量并不比新会城少,几千斤重的红夷炮也有几十门,这些炮多是原明朝政府从澳门采购而来,装药量和威力都比前明工部和南镇抚司造的炮要qiáng。可惜太重,和当年宁远城头的红夷炮一般,只能用作守城而不能用作野战。若是非要将这些炮从城头卸下拉到新会来,那时间可就要大大耽搁,没个几天时间可是没法把炮给拉来的。
大炮拉不来。用于野战的小炮倒是带来了一批,有明军使用的虎蹲小炮,大杆子炮,也有孔有德降金后替清军造的小炮。炮营单成一营,各式小炮有七八十门,炮手也多是汉军旗出身。不过现在太平军龟缩在新会城中凭城据守,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们敢出城野战,所以这些个小炮便也派不上用场。
绿营首攻失利,小炮也用不上,事到如今。也只有拿人命去拼,好在城中太平军看起来也是qiáng弩之末,不然尚可喜也不会把本家兵压上去,一千道一万,他平南王也不是傻子,真要是连消耗人命都拿不下的仗,他老人家才不会去打呢。他老人家是看准只要本家兵一上,这新会城就铁定要破!
平南王的大旗一打出来,林善志的心就开始扑通跳起来,绿营攻城失利。折损上千,身为统兵将领,他不能不胆战心惊,谁知道平南王会不会撒下怒火来要了他脑袋。
毕竟一次折损上千人乃是不折不扣的败仗。这中间固然有太平军猛烈抵抗和新会城过于坚固的因素,但他身为指挥将领,临阵失误的事情也不是没有,上头真要怪罪下来,他这降将又能如何,难不成还敢在平南王面前喊冤。把战事失利的责任推到世子身上去不成。
好在平南王爷没有责骂于他,但是这再次攻城的命令却也让林善志心中打突,眼前新会城墙下的尸体可是堆得老高,部下士气早就被太平军打没了,这会再攻上去,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大人,怎么办?”
林善志的部下、游击郭广全不大愿意再次攻城,刚才攻城时,他的部下是冲在最前头,也是损失最惨重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新会城中的太平军绝对不是一支什么乌合之众的贼兵,而是一支至少不弱于绿营的qiáng军,城上防守也很有章法,要是再qiáng攻,绿营的损失肯定还很大。他手下的士兵已经伤亡过半,这真要再扑上去,恐怕就是破了城,他这游击也要成光杆了。
林善志瞪了眼郭广全,没好气道:“能怎么办,王爷叫打,咱们就打!”
完眉头皱得极深,这一回平南王连本家兵都派上来了,可见王爷是铁了心要夺了新会城,他们这些绿营可有得好受了。平南王手下那些本家兵平日就以旗人老爷自居,对他们这些绿营是牛气哄哄,傲慢得紧,这会他们亲自攻城能饶了绿营的好。平南王的命令是本家兵亲自攻城,可真打起来,还不是他们这些绿营冲在前头,难不成还真能让那些旗人老爷们冲在第一线当炮灰不成!
他娘的!
林善志心中暗骂一句,事到如今他也没撤,只能硬着头皮压着兄弟们上了。
“大人,打是要打的,不过咱们也不能真把弟兄们给拼光了啊”
郭广全也知道这会由不得他们不上,可他也不想手下真打光,自个落个光杆游击。
“嗯?”
林善志眉头一挑,有些犹豫,琢磨着是不是暗中保存点实力,免得真打光了。
正在这时,平南王的侍卫们打马来传令了,为首的侍卫奔到之后,也不下马,而是直接在马上叫嚷道:“林总兵,平南王有令,破城之后不封刀!城中子女财帛绿营取一半!”
“啊?!不封刀?!取一半!”
这个命令让绿营一众将领都是呆了一下,随即就有人脸sè通红起来,林善志的愁眉和小心思也被这句话一扫百空,转而jīng神焕发,扬鞭朝左右喊道:“都听见没有,平南王了,破城之后不封刀!这可是王爷赏给我们绿营的金矿!弟兄们,打起jīng神来,就是爬也要给我爬上新会城头,破了城,娘们任弟兄们取,等弟兄们快活过了,老子再快活!”
一众绿营将领听了林善志这粗话顿时一个个兴奋的叫嚷起来,他们当中一多半都有过屠城的经验,知道上头一旦发了话不封刀,那破城之后的乐子可就大了,到时女人和银子可就是样样不缺了!
“弟兄们,冲啊,拿下新会城,娘们任咱爷们挑!”
一个绿营把总把刀一拔,便朝新会城奔了过去,他这一奔,顿时,上千溃散下来的营兵也纷纷呐喊着朝城墙冲了过去。(未完待续。)




汉儿不为奴 第一百七十章 攻守(九)
溃下来的绿营一动,镶蓝旗汉军和正黄旗汉军随之也跟着动了起来,充为攻城主力的平南王本家兵700人皆是披着双甲,和其余镶蓝旗汉军不同,这些本家兵的武器并非火铳,而是清一sè大刀。:../ .⊙,他们跟在绿营后面,不似绿营一般窝蜂似的朝前冲,而是数十人一队形成十多个分队,前后保持相应距离,保持不快也不慢的速度往前进。如此队列,自然是知晓城中有火炮的缘故。
身后,隆隆鼓声响起,数百镶蓝旗汉军的骑兵成一字排开,当先骑兵人手一面三角旗,看着好不威风。其余未攻城的清军也被军官喝令着向前聚集,连同那些征发来的民夫一同为攻城队伍打气呐喊,那声势好不吓人,瞬间传进城中,只骇得那些新会百姓人人胆颤,也令得太平军老营的那些老小妇孺感到惶恐不安。
身后大营如此阵势,自然引得攻城的营兵士气大振,他们一扫先前攻城失利带来的颓丧,一个个如恶狼般红着眼睛向城下冲去。破城不封刀的诱.惑已深深按下他们对死亡的恐惧,让他们内心中一直没有远去的兽.性再度飘扬
城头上,清军刚刚退下,周士相就下令军官们组织人手将阵亡的太平军尸体和伤员抬下城。
城上的伤亡大多是由绿营的弓箭手造成,大约有一百多士兵被清军的箭枝射中,但真正致命的却不多,多是些皮肉和非致命伤,将养些用些药多是能治,不会因此落下残疾成为废人。
抬下去的尸体一半都是绿营攻上城时死去的,他们都是被刀剑直接砍中,有的当场丧命,有的则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在这个时代。冷兵器直接造成的伤口很难治疗,甚至很难对伤口进行缝合,因此那些中伤未死的抬下去后也只能是听天由命,周士相虽竭力改进了军中的医疗制度,甚至制定了些后世的医疗手段,但因为严重缺乏药材和能符合他心目中的“军医”郎中,他那些后世手段也只能是聊表心意,轻伤的死不了,重伤的救不了,唯一起效果的也就是让轻伤的复原快些。并阻止一些传染疾病而矣。
抬下去的尸体顺着城砖一路滴血,把个甬道上染得都是,有几处因为死去的人多了,导致地面上满是血泊,结果人走在上面直打滑,摔倒了不少忙着补充守城器械的青壮。
相对城下到处都是的清军尸体而言,太平军的伤亡要小得多,敌我双方的伤亡交换比甚至估计能有七比一甚至更多,这其中还包括征发的那些青壮伤亡。另外还有十多个倒霉的汉军旗俘虏。因此可以太平军刚刚打了场胜仗,以极小的代价获取了一场自成军以来还未有过的大捷!
自古以来,攻城之战若不是城池被围死,或是攻城方的兵力达到了守城方的数倍。伤亡大的一方肯定是攻城方,尤其是缺少攻城器械的一方。
当年阎应元、陈明遇、冯厚墩三公守卫江yīn城时,凭着完全由江yīn百姓组成的守军硬是坚守了八十一日,硬生生的抵抗了数万清军。这其中就包括后来晋封为亲王的博洛和尼堪、孔有德。小小一座江yīn城都能让清军付出极大代价,新会城又如何做不到!
更何况去年这新会城就刚刚经历一场不亚于江yīn保卫战的激烈战事,几千清军凭着新会击退了李定国数万大军。今日,太平军又何尝不能再复制一次奇迹!
地上的鲜血、伤员们的叫唤,让那些第一次接触战事的新会青壮感到恐惧,范四就是其中一个,他命真的大,刚刚清军攻城时,有好几枝箭贴着他的身子掉到了后面,还有一枝箭险些正中他面目,要不是身边一个太平军拉了他一把,恐怕范四这会已经见了阎王爷了。
人就是种很奇怪的动物,清军没攻城时,范四吓得腿抽筋,真攻上来时却又硬着头皮撑了下来,清军退下时他和同伴一样欢呼,可欢呼过后,看着那一具具不断往下抬的尸体,他却又再次恐惧起来,好像那尸体上的一道道红肉翻起的伤口就是砍在自己身上一样,让他浑身麻木,很是难受,蹲在那里想呕又呕不出来,想站又站不起来。
终于,城上的尸体和伤员全部被抬了下去,范四这才从极度恐惧和身心麻木中反应过来,旋即又很惊讶起来,方才可是亲眼看到城外清军黑压压的冲上来,城上城下喊杀冲天的,他以为太平军伤亡一定很大,哪想一仗下来,抬下去的尸体似乎并不多,这实在是让他出乎意料,对这些前两天他还称之为“贼兵”的太平军刮目相看,连带着对太平军的敬畏也更重了一些。
和范四抱着同样心思的人很多,尤其是那些绿营和汉军旗的俘虏,这些人不知不觉就tiáo整了自己的心态,不如先前那般有qiáng烈的异样心思了。
………
虽然看到尚可喜的平南王镇藩大旗在清军营中立起,可是不论是周士相还是手下的军官,还是宋襄公他们,都不认为清军还会继续攻城,至少今天是不可能再攻城了,因为他们的军心士气已经随着攻城失利变得焕散,这当口,只要脑子不犯傻,没有将领会蠢到把毫无士气的部下再次驱赶上来的。
尸体和伤员抬下去后,青壮们陆续将放在城下的器械搬到城上,城上的太平军也在军官的指挥下尽可能的弥补一些豁口,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城上的人虽然忙碌着,但却没有人紧张和害怕,他们都以为清军今日不会再攻城了,因此难得的心情放松。早先对青壮和俘虏动辄打骂的太平军这会也都是好了脾气,难得的没人再挥鞭或者拔刀威胁这帮人老实点,一时间城墙上倒是气氛大好,毕竟,他们打了场胜仗,杀了那么多清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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