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君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漪光
岳凌兮很快点头,神sè却有些怪异。
记路对她而言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无论多复杂的地形都不成问题,宜兰殿和玄清宫之间隔了一座御花园,看似弯弯绕绕很多条路,其实非常近,对于脑子里已经形成了立体图的人来说完全不算回事,若是她会轻功直接飞都飞过来了!
书凝不知她在想什么,径自继续说道:“每日早朝是辰时开始,陛下向来是卯时一刻起身,练完剑后才会用早膳,您须早些在外祗候,万不可误了时辰。”
难怪他在战场上那般骁勇善战,甚至比许多武将都要厉害,原来是日日勤练的结果。
岳凌兮如此暗想着,嘴上不忘回答书凝:“我知道了。”
“至于进殿之后具体要做什么以及各项礼仪规矩奴婢与您边走边说吧,内皇城占地颇广,又分东西二宫,内有九门十二司,有些地方畅行无阻有些地方却去不得,这个非常重要,奴婢先带您大概了解一下。”
“好。”
两人继续向西行去,途径一片竹林,葱茏之中似乎有动物在叫,nǎi声nǎi气的,还夹杂着竹子断裂的声音,岳凌兮顿时停住了脚步,神sè略显惊讶。
宫中还豢养了小兽?
书凝瞧出她的疑惑,主动领着她踏上了鹅卵石小径,迈着小碎步往深处走去,未过多时,一方篱笆围成的小园子出现在眼前,水车叮咚作响,木梯高低错落,还栽着许多花草,甚是简朴清新,然而最令人目瞪口呆的是居然有只熊猫在中间翻来滚去!
岳凌兮站在那儿半天没吭声,眼睛微微发直,心却已经软至融化。
实在太可爱。
说也奇怪,小家伙一点儿也不怕生,圆滚滚的身子在地上翻了两圈就到了篱笆边,透过缝隙嗅着她们身上的味道,闻够了就坐下来继续啃笋子,咬一截再剥一层皮,熟练得令人忍俊不禁。
书凝乐得直捂嘴,随后解释道:“这熊猫本来是太后娘娘豢养的,只是因为她与太上皇去了行宫避暑,这才放来东宫交给陛下养着。”
岳凌兮想靠近点又怕惊了它,只得站在原地痴痴地望着,过了片刻忽然心血来cháo地问道:“它有名字吗?”
书凝面露狡黠:“有是有,可奴婢不敢直呼,您还是去问陛下的好。”
这是何意?
岳凌兮心里奇怪,却没有再问下去,又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后来两人又去御书房那边转了一圈,弄明白楚襄每天的基本行程之后就回到了宜兰殿,书凝不知从哪儿搬来了朝廷官员名册和历代女官的手札,让岳凌兮好好参详,还说如果有问题直接问她便是,然后就退去一旁候着了。
岳凌兮自然也明白身为御前女官不能一问三不知,必须尽快对整个朝廷熟悉起来,这样才能为楚襄分忧,于是她先抽出了官员名册开始阅览,大约半个时辰就看完了,除开有个别生僻的名字不认识以外其他都没有问题。
随后她又翻开了女官手札,顾名思义,就是女官每天所行之事的记录,由于这种东西最后都要交给吏部归档,所以女官们的遣词用句都极为严谨,甚至有些乏味,唯一的优点就是详尽,让岳凌兮学到了不少东西。
然而,这样的记录到先帝时就终止了。
岳凌兮翻了翻桌案上所有的册子,确定不是自己遗漏了才转过头问道:“书凝,为什么太上皇在位时的女官手札通通没有?”
“不是没有手札,是没有女官。”
书凝端来一杯凉茶,笑眯眯地塞到她手里,淡淡的中药味和茶香混合着飘散开来,微苦却甚是解暑,光闻着就觉得脑子骤然清醒了起来,可岳凌兮只是把它放到了边上,并追问道:“为什么?”
“当年有人想借着女官往太上皇枕边送人,太上皇一怒之下干脆削了此职,是以没有。”
她这般直言不讳倒是令岳凌兮很意外,定定地凝视她片刻才道:“你很坦率。”
闻言,书凝掩chún笑了起来:“修仪谬赞了,哪里是奴婢坦率?是陛下说您是这么个性子,让奴婢有话直说,不要在您面前绕弯子。”
这是夸她呢还是损她呢?
岳凌兮几乎能想象到楚襄说这话时的表情,连眼角眉梢的细节都是那么的清晰,仿佛生来就镌刻在脑海中一样,想着想着,连手中捏的纸页都像被灼热的日光点燃了,烫得她的手微微一缩,册子就这样掉在了地上。
书凝眼中闪过疑问,旋即弯腰去捡,岳凌兮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连忙又问道:“那为什么陛下也不曾有过女官?”
这个问题算是把书凝难住了,她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不知怎的,岳凌兮莫名把两件事连起来了,既然太上皇为了太后可以罢用女官,或许陛下也是如此。
难不成……是因为殷贵妃?
岳凌兮尚未发觉自己把想的事情说出来了,殿外已经有人负手走了进来,半边yīn影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桌角,她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恰好对上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陛下?”
楚襄盯着她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想起刚才听到的话,眼角一阵轻搐,“你看了那本书?”
“我没有。”岳凌兮眸中一片清清浅浅的水sè,不知有多干净透澈,说出来的话却能气死人,“我只是扫了两眼。”
是了,忘了她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了,几十页扫过去还能不知道情节?
楚襄蓦然俯下了身体,把椅子转过来然后撑在扶手上,将岳凌兮牢牢地困在中间,男性独有的厚重气息喷洒过来,弄得她颈间发痒,她稍稍挪了下位置,下一秒又被他扳了回来,两人就这么一上一下地对视着,呼吸交融,心跳共鸣。
“朕说过,那本风流天子是杜撰的。”楚襄向前倾,薄chún几乎贴上她的鼻尖,“宫里压根没有殷贵妃这个人。”
岳凌兮小幅度地点头,避免撞上他的脸,然后又继续问道:“陛下之前为何不用女官?”
“宁缺毋滥。”楚襄切金断玉般地吐出四个字。
岳凌兮似是明白了,仰着脸郑重其事地说:“陛下放心,我定不会让您失望。”
这句话还像那么回事。
楚襄气顺了,心里亦舒坦了,直起身子松开了对她的压制,谁知她又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来:“陛下,篱笆园里养的那只熊猫叫什么名字?”
她还真是什么都敢问。
书凝滴汗,趁他们没注意猫着腰躲去了外间。
楚襄闻言眸光一凝,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她,深邃而明亮,她坦然与他对视,毫无惧怕之意,半晌过后他终于开口,声如风拂杨柳,在她耳畔低低回旋。
“它与朕同名。”
岳凌兮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坐在那愣了一阵,之后也没跪下来请罪,反而轻轻地念出了那两个字:“襄襄?”
外头的书凝已经绝望地捂住了耳朵,不敢再往下听。
“你放肆。”
楚襄果然斥责了她,语气却不见得有多重,她立刻并膝跪下,垂眉敛目地说:“我并非不尊陛下,只是……”
只是那颗黑白团子太招人喜欢,她一时忘了要避讳。
话未出口,她已被楚襄托住手肘拉了起来,触碰之处微微发热,似有暗火隔着锦缎在燎烧她的肌肤,她有些难耐地掀起了眸子,却见他一脸闲适地倚着桌沿,袍摆斜荡在一旁,和她腰间垂下的丝带缠成一团,而她的双手正不偏不倚地抵在他xiōng前。
从君记 54.遇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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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颉在桌前站了有一会儿了,听着上首的两个人用夷语叽里呱啦说了半天也没有要指派任务的意思,不由得抬起头冲那边瞄了一眼, 又飞快地收回了视线, 心中跟着微微一叹。
陛下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刚入朝时他就听老臣们说过,陛下十八岁登基, 乃是名副其实的少年天子, 虽行事不羁,心性总归是像太上皇那样深沉稳重的, 尤其是在朝政军务上,向来铁腕示人不假辞sè。这次的北伐也是一样, 作为少数几个知道陛下在前线的人之一,他亲眼见其运筹帷幄,指挥着楚国大军拿回一座又一座城池, 实在骁勇睿智至极。
作为臣子而言, 心目中的明君莫过于此。
可今日叫他前来,眼前这情形他着实有点看不懂了,放着兵部特制的军事图不要, 跟那西夷女子就着一张极其简陋的白宣讨论了半天, 这究竟是何意?
他心里疑惑却不敢问出来,天威浩荡, 岂是他能冒犯的?可他又一想, 这分明与平时议事不同, 陛下在军中从未这般平易近人过, 独对那女子例外,实在教人诧异。
就在他暗自揣度上意之时,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卫将军。”
卫颉悄然一惊,忙道:“臣在。”
“这是狮城周围的布阵图,你好好看看,有什么不懂的现在问。”楚襄抬手将那张白宣递来,他立即上前一步双手接下。
“是,陛下。”
卫颉屏住呼吸,把注意力都集中到眼前的图纸上,看着看着突然面露惊异——他当是什么兵力分布之类的东西,却是那穷凶极恶的阵术!
想起那天被困在迷阵中那种鬼打墙的感觉他就心惊肉跳,当下就把布阵图瞧了个仔细,良久之后一脸严肃地说:“原来狮城也有此等邪术护持。”
他说完之后楚襄旋即偏头轻语,岳凌兮面上逐渐现出了然之sè,随后才点点头道:“确实如此,我本来也没有注意,可是夜里赶路时经过灵风谷被困了一个时辰,后来才意识到这里布有阵术。”
卫颉显然没把她的话听进耳朵里,满目震惊地瞪着上方,浑然不觉自己冒犯了圣颜。
陛下这是在给她当翻译!
然而楚襄却没有斥责他,反是沉下眉头对岳凌兮说:“外头战火纷飞,还有寇匪藏于山林野地之中伺机作乱,你倒真是胆子大,竟敢走夜路。”
岳凌兮不吭声,玉容染上晦sè,似有难言之隐。
这种细微表情自然瞒不过楚襄的眼睛,但他没有多问,转过头又说回了楚语:“灵风谷位于狮城南边,距逐浪城有几十里远,夷军来袭必会想方设法把我军往那边引,你切记不可轻易追击,为今之计当是以巩固防线为主,若是把逐浪城丢了,朕必拿你是问。”
他语气平淡如水,缓缓淌过帐中每一处角落,偏在卫颉心中留下了印痕,他蓦然回过神来,及时垂首仍觉浑身发凉,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压力所笼罩。
这才是熟悉的陛下,敲打起人来从不兜圈子,寥寥数语即可让他汗湿重衫。
那道隐含锋锐的目光依然在他头顶徘徊,他按捺住飞快的心跳,肃声应道:“臣,谨遵圣谕!”
这一来一去的对话弄得气氛有些紧张,岳凌兮敏感地察觉到了,却不知是为什么。楚襄也没有同她翻译这几句话,那头说完又来问她:“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她想了想,对卫颉道:“那些阵术呈象古老,应该是许多年前就设下的,所以夷军营中或许并没有阵术师,将军不必太过紧张。若是不小心误入阵中也不要惊慌,左不过是草木山石与五行八卦糅合起来的东西,并非天降异象,细心的话一定可以发现破绽。”
楚襄的翻译非常简单:“但凡有人在军中散播鬼神之说动摇军心,皆以军法论处。”
就这样?
岳凌兮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他在敷衍了事,但下方的卫颉却郑重其事地应了,还冲她拱了拱手道:“多谢姑娘指点。”
谢字她还是能听懂的,遂淡淡还礼:“将军不必客气,我……还有一事想要拜托将军。”
楚襄挑了挑眉,道:“再去替朕办件事。”
明明是这姑娘开的口,怎么到陛下嘴里就成了替他办事了?卫颉满脑子雾水,但识趣地没有多问,只垂下头恭敬地说:“陛下请吩咐。”
岳凌兮旋即吐出一串话,楚襄听后停顿了片刻,目光越发深邃难测,“你所求之事就是这个?”
她轻轻颔首。
“便如你所愿。”楚襄低声允诺,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转向了卫颉,“逐浪城与蒙城的难民中有很多孩子,基本上都是雁门关附近的匪徒掳去做童工的,妥善安置他们,再派一批人马去剿匪,按人头行赏,一个都别给朕放过。”
后半段显然是楚襄的意思,卫颉尚未见过他这般疾言厉sè的样子,脊骨不由得一颤。
是了,太后yòu时也曾被人掳去,救回来之后便落了痼疾,导致后来诞下陛下之时受尽了折磨,为此,太上皇亲批一纸圣谕在旬日内下达至各个府州县衙,命其大力抓捕贩卖yòu童的组织,此后一直风平浪静,没想到近年来又冒出了头,还与关外的恶势力搭上了线,难怪陛下如此震怒。
“是,臣立刻就去办,定会还二城百姓一个良好的治安。”
说完,卫颉躬身退下,迅速集结部下往逐浪城去了。
帐中只剩下楚襄和岳凌兮两个人,诸事已毕,岳凌兮觉得自己也该离开了,便福了个身向门口走去,走到一半忽然听见楚襄在背后说道:“回去收拾下东西,下午启程。”
下午就走?这般匆忙莫非不是同大军一起?
岳凌兮心中疑问重重,却只是轻声答了句好,因为此时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端木筝的近况,已经失去联系三个月了,希望她还安好……
思及此,她心口一紧,只希望赶紧回到营帐打包出发,偏偏楚襄甚是不解人意,又再次叫住了她,她一回过头便见到他的眸光细密如丝地落在她身上,拢着帐中浮光,穿透轻飘纤尘,深不见底,教人心颤。
“相遇至今,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岳凌兮稍加迟疑,身子便不知不觉地扭过来正对着他了,光晕系数吞没了衣角簪尖,只剩一个柔柔袅袅的影子被他看了个透彻。
她不想说。
楚襄目中深sè一敛,按在膝盖上的手已经抬起半截,正要放她回去,却见菱chún微微一动。
“岳凌兮,这是我的名字。”
楚襄chún角几不可见地牵动了下,溢出几个微哑的字:“好,我知道了,你回去罢。”
她婉婉告退,悄无声息地穿过骑兵来来往往的营地,待回到自己的帐篷前,赫然发现一个不速之客正等候在那,穿着青sè的对襟小衣,头戴同sè玉珏,活脱脱一副世家小公子哥的模样,举止间甚是潇洒。
岳凌兮有些想笑——前几天来找她玩她推辞了,今儿个摆出这种架势是想唬住谁呢?
果然,一听见她笑顾长安的气势就垮了,蹭着沙地走到她面前支支吾吾地说:“那什么……你脚也好了,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玩?”
不知他从哪里学来的蹩脚夷语,岳凌兮听了半天才明白,难得露出了笑容,“这荒山野岭的要去哪里玩?”
顾长安歪着头琢磨了许久,这刚guàn的半桶水到底不好使,压根没弄明白她在说什么,索性把她手一拉,自顾自地说:“去校场吧!宁王和言修哥哥在比剑,可好玩了,我们一起去看看!”
竟是歪打正着了。
岳凌兮听懂几个字眼,白皙的面容上霎时泛起了疑sè。
他刚才还在帐中处理军务,桌子上的战报和文书足足摞了半人高,这么快就审阅完了?
一时间她也对这个比赛起了好奇心,可想到楚襄的话,最后还是狠下心拒绝了顾长安,“我不去了,下午就要离开这里,我得收拾行囊。”
她做出了熟悉的手势,聪明如顾长安一下子就明白了,顿时面露急sè:“你要走了?去哪里?”
岳凌兮想了半天没想起来王都两个字该怎么说,只好打比喻:“一个很远的地方。”
闻言,顾长安耷下了肩膀,一脸沮丧之sè:“到底是哪里……我还没有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以后去找你也好啊……”
岳凌兮却不再多言了,挽着水袖交手而立,视线淡淡凝聚过来,抚平了他的难过。
&“好吧!&“顾长安像个小大人似地振了振衣摆,洒脱地说,“我知道姐姐不是难民,自有地方可去,也就不挽留了,今日一别,但愿江湖再见!”
从君记 55.议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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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兀自猜测着,一颗心在xiōng腔里乱跳,只因记挂着楚钧身上的伤, 偏偏在这人山人海的当口她不便去城门迎他, 只能在家里干等着, 实在让人着急。
正是坐立不安之际, 贴身婢女忽然从门外跑了进来,高兴地向她禀报:“夫人, 王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有人就从门口拐了进来, 身披薄甲腰挎长剑, 凛然如风,不一会儿就走到了端木筝面前。她仰首看着那个朝思暮想的人,竟忘了起身去迎他,一昧地坐在那儿发愣, 见此情形,楚钧把头盔和剑都交给了下人,并挥退了他们。
“大半年不见,不认识我了?”
楚钧沉哑的嗓音一下子把她从恍惚中拽了出来, 只听一阵细密的碎响,整盘玉米粒悉数落在了地上,随着衣袂的舞动, 她整个人已如蝴蝶般扑进了他的怀抱。
“你伤了哪里?快让我看看!”
端木筝伸手就去解他的盔甲, 可摸索了半天也没找着暗扣在哪里, 急得眉头都拧成了死结, 楚钧无声地看着她,嘴角冷硬的弧度渐渐软化,跟着便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迈向内院的卧房。
“夫君?”
端木筝惊了一跳,连忙攀住他的肩膀,稳住之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突然闻到了药膏的味道,似乎是从左边的肩胛上传来的,她心头一紧,立刻催他放自己下来,他却充耳不闻,她不敢放肆挣扎,只好僵硬地蜷在他怀里。
穿过曲折回廊,馥郁的香气霎时扑面而来,两人在院子里的桃树下沾了一身碎粉,终于来到了卧房前,楚钧踢开门,直接撩起珠帘进了内室,然后把端木筝放在了床上。
“不是要看么?怎么又不动了?”
见她傻愣愣地瞅着自己,楚钧眉梢微微一扬,三两下就解开盔甲扔到了一旁,然后欺身压了上来,触碰到柔软娇躯的那一瞬间,清冷的眸子里似乎有火花闪过。
“夫君!”端木筝低呼,一边用手挡住他一边不由自主地红了脸,“你这是要做什么?”
楚钧看了她一眼,干脆将内衫也除下,露出黝黑而结实的身体,每一块腹肌都教人热血沸腾,可看到左肩上绑着一大片绷带时,端木筝顿时窒住。
“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楚钧的伤口,楚钧却把她的手一按,轻描淡写地说:“军中出了jiān细,蒙城之战被暗算了。”
闻言,端木筝猛然僵住,神情也变得极为不自然,仿佛每字每句都戳在心脏最柔软的那一处上,令她愧疚又不安。
她早该想到的,国师绝不会把所有砝码都压在她身上,上至朝廷下到军中,不知还潜藏着多少西夷的细作,若是她能设法找出那些人,或许他就不会受伤……
楚钧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什么都没说,蓦然俯下身吻住了那双红chún,冰冷的气息宛如bào风雨般席卷而来,端木筝猝不及防,却极其温柔地回应着他,右手始终抵在xiōng前,还轻声提醒着他。
“唔……你别乱动……”
听着她断断续续还夹杂着嘤咛的声音,楚钧越发肆无忌惮起来,滚烫的chún舌一路滑到锁骨,时而舔舐时而吮吸,留下草莓般的印痕,她见他毫不克制,不动声sè地把他往外推,他眸sè陡然变深,用力箍紧了她的纤腰。
“不愿意?”
端木筝低低一叹:“愿意,可是你的伤……”
“我伤得重不重,你试试便知。”
说完,他又埋下头去亲她,她起初还愣着,直到xiōng口阵阵发凉才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刚要阻止他,他已经jīng准地攫住了她的敏感处,她弓起身体勉qiáng忍过一波翻涌的快感,微微睁开眸子,却发现他已经蓄势待发,下一秒,他霸道地挤了进来,开始小幅度地挺动。
他说的试一试竟是这个意思!
端木筝的脸蛋霎时红得快要滴血,恨不得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楚钧仿佛察觉了她的意图,揽臂将她托举在怀里,迫使她面对着自己,看着她咬chún喘息的娇羞模样,浑身上下仿佛被火燎过,连嗓音都有些发干。
“筝儿……”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难以支撑地伏在他肩头,意志分明已经溃散,却不忘亲吻爱抚他的伤口,就像那是印在她心口的一道疤,她为之疼为之难受,楚钧瞧见了,心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喀啦一声碎了。
薄纱帐子不知何时被放了下来,朦朦胧胧地遮去了旖旎春光,两人跌进柔软的床榻,享受着久别重逢的美好时光。
翻云覆雨过后,楚钧穿好里衣下了床,转手又去拿外袍,端木筝本来都快要睡着了,见此情形又支起身子问道:“还要出门?”
楚钧颔首,却没说要去哪。
端木筝心知多半是公事,也不多问,只细声道:“我熬了红枣芪淮鲈鱼汤,补血益气的,你喝一碗再走吧?”
她撑着酸软的腰肢坐了起来,谁知脚还没挨地就被楚钧按回了床上,淡淡的四个字旋即从头顶飘了下来:“回来再喝。”
说完,他把锦履往脚上一套,大步离开了房间。
玄清宫。
楚钧缓步踏上石阶,刚进殿就看见吏部侍郎齐胜捧着一本册子从里头出来,棕黄sè的印花底,还裱了金边,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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