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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君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漪光
这可怎么找?
岳凌兮静立片刻,忽然挽起裙角朝斜对角而去,步履极轻,左挪右闪的就像个兔子,待穿过地上的书阵之后她信手翻开一本倒扣在地上的书,扉页那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霎时映亮了她的眼眸。





从君记 101.布阵
本文仅在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请支持正版! 回到楚国,是她期盼了十年之久的事情。
这些年不是没有起过这个念头, 有时夜里睡不着觉, 她独坐窗前仰望着悬挂在燕然山尖上的明月, 想起她景仰的木兰将军当年也是从这里拔营回朝,归家的念头便如野草藤蔓般疯长,可再一想到与她相依为命的端木筝, 一切又都烟消云散了。
现在好了, 她已经回来了,等找到端木筝她会说服她也留下, 自此以后离西夷十万八千里远,不必再受那人的禁锢。然而眼下她所知甚少,只打听到那些人联系她的方式, 也不知道还用不用得上, 所以她心里也没底,权当死马做活马医了。
十日前, 她来到城郊的某座破庙, 留下了只有端木筝才看得懂的记号, 算算日子,今天也该收到回应了,于是她披上深sè斗篷从南门出了城。
夏季天干物燥,容易引起火灾, 所以入夜之后城中的勾栏瓦舍都要闭门灭灯, 更不准燃放大型烟花, 与所有坊市一起实行宵禁。如此一来,城门自然早早就关了,所以岳凌兮每次都不敢多加停留,但今天不同,直至戌时她都还没有离开。
一直没有人来。
夜风飒飒,拂得烛火忽明忽灭,连带着地上那些干枯的稻草也开始乱舞,岳凌兮站在石柱后方,无声凝视着香案侧面那个已经覆上灰尘的记号,心渐渐往下沉。
如果端木筝来过,记号不该是这个样子。
正是失落之际,四周忽然一暗,她抬头望向门口,只见银白sè的月光下多了条细长的影子,随着距离的拉近逐渐变得lún廓分明,未及仔细分辨,真身已然踏入了庙中,却只是背靠大门谨慎地扫视着周围,并没有深入一步。
隐在暗处的岳凌兮盯了她片刻,眸光骤然一亮——那熟悉的身姿和习惯性的动作,不是端木筝又是谁?
她大喜过望,立刻从后面现出身形,还来不及说话便被来人一剑抵在了石柱上,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剑势陡然卸了个干净。
“……兮兮?”
“是我,姐姐。”岳凌兮语声虽然平静,一颗心却是刚刚落地,持续了数月的焦虑与担忧亦如退cháo般全部消失了。
端木筝满脸震惊,就着微弱的光线把她从头到脚看了好几遍,确定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就是她相伴十年的妹妹之后一下子抱紧了她,颤抖着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如何从西夷过来的?路上有没有遇到危险?”
“姐姐,我没事。”岳凌兮一语带过,并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反倒是你,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当真把我急坏了。”
闻言,端木筝神sè微僵,过了许久才吐出一句话,声音饱含苦涩:“是我不好。”
岳凌兮敏锐地察觉到中间另有隐情,却没有直接开口问,反而轻声安抚道:“姐姐无须自责,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如同暖流般席卷了端木筝的心房,随着情绪向上汹涌,几欲冲出眼眶,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恢复了冷静并询问道:“兮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来之前去明月楼偷了你的任务日志。”
端木筝一听,霎时炸出浑身冷汗,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你疯了,竟敢独自溜进明月楼!你知不知道那里头全是机关,一不留神就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不会的,我暗中观察了好几天,解开机关的方法已经烂熟于心了。”岳凌兮顿了顿,不解地问道,“姐姐,为什么最后一份任务日志上写着负责联系你和传递消息的三个人都死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端木筝看着那双皎如清波的眸子,犹豫再三,终是咬牙道出了实情:“兮兮,是我杀了他们。”
岳凌兮神sè一凛,反手扣住她的胳膊问道:“为什么?他们要害你?”
“不是我。”端木筝摇头,娇美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惨白,“他们要杀宁王。”
听到最后两个字岳凌兮蓦然一惊,手上不知不觉加重了力道,“你是说……这次你接到的任务是刺杀宁王?”
端木筝默认了。
这个认知无异于在岳凌兮心湖中投下一块巨石,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波澜,难以止歇。
明月楼是西夷国师拓跋桀一手培养的刺客组织,专行打探情报及暗杀之事,端木筝的母亲端木英是楼中骨干,五年前已经去世。干这一行长年与鲜血尸体打交道,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端木英生前将两个孩子保护得非常好,就是想要她们远离是非黑暗,谁知她死后不久,她们就被拓跋桀qiáng行带入了楼中。
岳凌兮不会武功,在他们看来没什么用,于是很快就被赶到楼外去做些登记录入的杂事,而端木筝就不同了,经常被派去边关刺探楚国军情,这次来王都,岳凌兮本以为也是打探消息之类的任务,没想到是要刺杀宁王,宁王于她有恩,她无论如何都要阻止端木筝!
许是关心则乱,她完全没有注意到端木筝话里的转折,张口就道:“姐姐,是宁王在边关救了我,又将我一路护送到王都,你不能杀他!”
听到这话,端木筝的神sè突然变得非常奇怪。
“兮兮,你在说什么?你与宁王……一路同行?”
岳凌兮隐约感觉到不对,却也只能点头。
“不可能!宁王此时还在边关整顿大军,下个月才会班师回朝,你见到的那个人绝对不是他!”端木筝断然否定,话里话外坚定得令人匪夷所思。
“可他率领楚国大军攻打蒙城,又以主帅之姿与诸将议事,这都是我亲眼所见,如何作假?”
端木筝掀起长睫,深邃的目光笔直探入她眼底,映着婆娑月影,划开了黑暗中的迷茫。
“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那个人不是宁王,因为若是他在王都的府中,我根本无法在夜里出来见你。”
岳凌兮怔了几秒,突然猛地反应过来,难不成她的意思是——
她的反应像是在端木筝意料之中,脑海里浮现出那个人英姿飒爽的模样,声音也愈发柔和起来:“兮兮,我嫁给宁王了。”
如此说来,还会有谁比她更清楚宁王在不在王都?
这个事实震得岳凌兮半天都没回过神来,然而更令她难以想象的是另外一件事——既然他不是宁王,那他是谁?
与此同时,她所思所想的那个人正在御书房与人秉烛夜谈。
“所有的卷宗都在这里了?”
“回陛下的话,律王案刑部共存六卷三十二册,全都在这了。”
在四盏落地缠金连枝灯的照射下,放在御案上那两摞半人高的卷宗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其中有一册已经被摘了出来,用黑白玉蟠螭镇纸压着,黛蓝sè的封皮上印着三个楷书大字——具罪表。
所有的涉案人员及处刑方式都记载在这上面,包括以岳群川为首的岳氏族人,协助律王谋反的主谋斩首示众,从犯流放九门群岛,其余亲眷只是逐出王都了事,寥寥几页上百个名字,没有一个能跟岳凌兮对上号。
她是凭空冒出的罪眷。
楚襄坐在龙椅上,一袭天蓝sè的回纹宝相花团常服加身,极为鲜亮,却遮不住他沉如深潭的脸sè。裴昭站在下首,听着他指节轻敲案台的声音划破一室宁静,忽然就觉得冥冥中似乎某种粉饰已久的太平即将被打破。
“陛下,律王案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该伏法的也已伏法,您此番让臣把卷宗秘密tiáo出来查看不知是为何?”
“该伏法的是伏法了,可不该伏法的亦伏法了。”
“……恕臣愚钝,陛下此言何意?”裴昭满脸疑惑。
楚襄略一抬首,清寒如露的目光便扫了过来,即便裴昭知道那不是针对他,却依然不可避免地涌出一阵热汗。从伴读到辅政,他跟在楚襄身边已有十几年了,甚少见到他为了哪一件事如此怒形于sè,这案子一定有蹊跷。
果不其然,裴昭才冒出这个想法,楚襄便为他解了惑。
“裴昭,若非亲眼所见朕都不敢相信,当年岳氏一门竟还有庶族被判了流放,当地衙门还存有朝廷下达的文书,白纸黑字,加盖印鉴,不知有多bī真,连朕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案子。”
寒凉至极的语气让裴昭浑身一凛,不禁诧异道:“这怎么可能?当年正是因为已经废除了旧刑,所以对岳家实行了宽大处理,连本家的家眷都只是迁去琅州了事,又哪来庶族受牵连导致流放关外一说?”
“早年岳氏分家时岳群川的庶弟去了江州,事发之后就被当地差役押往关外,号称是连坐。”楚襄抿了抿chún,面sè一片冷然,“你去给朕查清楚,究竟是何人敢冒充朝廷颁发诏令,另外,再派人去琅州走一趟,看看岳家的家眷还在不在。”
“是,臣这就去办。”




从君记 102.鏖战(上)
本文仅在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请支持正版! 从晚上到现在他始终没有睡着。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岳凌兮所说的话,可她似乎并不愿主动提起那段往事,甚至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常,吃完东西就沉沉地睡去, 无论从行为上还是表情上都没有任何异样, 可见她是不知其中内情的。
如果真是这样, 这桩案子多半有蹊跷, 回去之后须让流胤去查一查。
正想着,床幔忽然轻轻晃动了一下, 一双素白的柔荑从中分开,将其挽好在旁边,然后悄悄拎起床边的鞋子穿好, 从头到尾没发出任何声响,唯恐惊动了他。
大半夜的, 她想干什么?
楚襄没有出声, 在黑暗中默默地观察着岳凌兮, 只见她无声无息地绕过茶几,在烛台旁取来一张火折子放入袖中,旋即往门口走去,走到一半忽然又折了回来,像是摸到了袖子里的另一样东西, 跟着掏出来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
那是他的玉佩。
楚襄眯起眼, 还没做出任何反应她的手就已经摸到了门把手上, 廊间杳渺的烛光透过窗纸映在她脸上, jīng致的五官现出几许坚韧,她俨然是早已打定主意要离开这里,此刻不过付诸实施罢了。
不打招呼也不带钱,她还是真是该死的潇洒!
就在岳凌兮即将拉开房门的一刹那,躺在角落里的楚襄缓缓出声:“如果我是你就会带上那块玉佩,有了它,楚国边路六城畅行无阻,再不济还能当了换银子。”
闻言,岳凌兮短暂地僵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还醒着,随后转过身来淡淡地说:“不必。”
她一副xiōng有成竹的样子,仿佛不用借助他的身份也能混入城中,这个认知让楚襄再次噎住,半晌才道:“你应该明白,在楚、夷交战时期入关被查出来的可能性很大,凭你的身份,到时便是死路一条。”
这句话是劝阻,亦是警告,岳凌兮背后蓦然泛起阵阵凉意,不由得抬眸望向了黑暗中的楚襄,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莫名觉得深不可测。
“我明白。”她努力忽略心中的不安,轻声吐出一句话,“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拖累你。”
他于她有救命之恩,如今落到这般田地全是由她而起,在这种情形下,若她还希冀能乘他的东风回到楚国那便是不知好歹了,他身为王爷,又是三军主帅,如果被人发现私带罪眷入关就是知法犯法,后果不堪设想,这一点她非常清楚。
另一头的楚襄沉默了。
原来她下午将计划说得那么详细不是为了算账,而是为了让他记住路线,她早就决定单独离开了。
岳凌兮见他不说话,遥遥施了一礼便要出门,偏偏这时楼下火光大亮,刺得人眼睛生疼,她忍不住用袖子遮了遮,再放下时楚襄已经来到身边,抬手往姜黄sè的窗纸上一戳,脸sè跟着就沉下来了。
是夷军。
独门独院的小客栈此时已被团团围住,形同孤岛,铁甲利刃层层叠叠,在火把的照耀下渗出冷芒,下一刻便冲破木门涌进了院子里,纷踏的靴声绞碎了寂静,尘土飞扬中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敌人的尖刀已经抵在xiōng口,即将穿透心房。
楚襄二话不说牵起岳凌兮就往外走,刚出门一支冷箭就擦身而过,他反手擒住又闪电般射回了原处,窗外顿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竟然还布了弓箭手!
岳凌兮的心已经沉到谷底,却没有露出丝毫惊慌之sè,反而趁着跑路的间隙快速地观察了一遍外面的情况,然后倏地停在了楼梯口。楚襄被她拽得身形一滞,以为是她腿伤裂开跑不动了,刚回过头便听见她说:“楼下不能去。”
话音刚落,耳边锐声大作,楚襄猛地转身把岳凌兮压入墙角,她惊了一瞬,下意识去摸他背后,怕他中了箭,他却拢住她的手,眉眼深如幽潭,漆黑中透着她难以企及的镇定。
“不要跟我说跳窗逃跑。”
岳凌兮蓦然遽震,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客栈南边空荡,仅有半高土坡,端看方才箭矢来的方向便知弓箭手大抵都布置在那,而栈内桌椅柜台都在北面,他们没有任何遮挡物,下到一楼定会被射成筛子。现在唯一的路就是走廊尽头的那扇小轩窗,因为狭窄所以不会有多少人守着,他武艺jīng湛,只要抛下她,从二楼直接跃出围墙即可脱离包围圈,此乃上上之策,可他却不让她说。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全都知道,可也都斩钉截铁地否决了!
“落得这般前后夹击之势皆因为你,不能教我白受了这一遭。”
言罢,楚襄不再看她,扣住她的手腕就往楼下走去,身侧薄刃出鞘,显然是要与夷军全力一拼,岳凌兮反应过来,右脚往廊柱上一卡,生生刹停了他的步伐。
“说了不能去!”她平淡如水的面容终于有了起伏,焦躁得犹如不会掌控情绪的稚童,“跳窗,我们一起跳,到了院子里再想办法出去!”
闻言,楚襄略略一笑,道:“这还像句人话。”
手腕上的力道终于松了些,他拉着她宛如闲庭信步般朝走廊尽头而去,途经原来的房间又有流矢飞窜过来,他挥刃如风一一挡开,箭镞隔着几寸的距离chā入窗棱,差点就要在他身上扎出洞来,她看得汗出如瀑,浑然不似先前在战场上那般镇定。
她可以坦然赴死,却怕拉他做了垫背。
楚襄在旋身的间隙瞥了她一眼,见她目含惧sè竟满意地弯了弯chún角,尔后把她按进窗边的死角,道:“我掀开,你就跳。”
她果然摇头,还伸手过来推他:“你先跳。”
“好,我先跳。”楚襄将窗叶打开一条缝,左腿踩上去之后突然又回头看她,“我在下头等你,听清楚了?”
岳凌兮心口猛地一跳——他这是在威胁她!意思她若是反悔他便一直在下头等!
“听清楚了!”她脱口而出,差点破音。
楚襄颔首,眸底明晃晃写着满意二字,旋即返身掀窗,如迅捷的黑豹般跃出了小楼,矫捷的身形在夜sè中划出一道弧线,又准又稳地落在草坪上,发出短促的撞击声,随后就被纷至沓来的靴声所盖过。
“他们在这!已经跑了一个,快去后院截住他!”
西夷士兵冲楼下大喊,还没上来的人便直接拐去了后院,木制小楼被这纷涌的人cháo弄得震动不已,犹如土龙在地下翻滚,岳凌兮扶在窗棱上的手一阵发麻,她看了看持刀bī近的士兵,又飞快地扭头望了眼楼下,微一咬牙,从窗口直跃而下!
两层楼足足有六米高,说不怕是假的,她却从始至终睁着眼,在即将落地时看着自己被楚襄拦腰截过,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待力道散尽才停下来。
“胆子挺大。”
他稍稍抿chún,眼底似有悦sè随着流火一闪而逝,随后便携着她迅速奔向院门,她晕头昏脑的几乎不辨方向,到了门口,先前在心里拼凑起的沙盘忽然涌现至脑海,这一刹那,她的脊背凉至发颤。
按照这个路线,后门出去十米便有一处最佳伏击点,没有弓箭手跟来,说明他们早就在那里埋下了伏兵!
“王爷,那里不能去——”
话未说完,楚襄足下连点数下,瞬间掠至空空荡荡的大街中央,就这样踩入了夷军的伏击点,看见晦暗的角落陆续有黑影冒出头来,岳凌兮整个人都僵了。
被包围了。
她看着楚襄,眸中水雾交织,朦朦胧胧的尽是诉不尽的悔意,楚襄却不紧不慢地把匕首收回囊中,轻笑道:“莫怕。”
岳凌兮怔了怔,头一回不明白他的意思,岂料顷刻之间四下黑影丛生,竟是在埋伏的人背后出现的,紧接着便有利器入肉的声音传来,鲜血横流,惨叫迭起,短短数秒内倒下十几具尸体,整齐得犹如号令在先。
这是怎么回事?
岳凌兮正是疑惑之际,街巷的尽头忽然被火光染透,一群铁骑奔袭而来,身披薄甲,顶戴红缨,浩浩汤汤宛如天降神兵,她的眸光骤然亮了起来。
楚国的骑兵来了!
比他们更快到达的是消灭伏兵的影卫队,流胤领着众人围拢过来,然后屈身跪在了楚襄面前,尚未命人将岳凌兮隔开,楚襄淡淡扫了一眼,他顿时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卑职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起来罢。”楚襄并无责怪之意,顿了顿又道,“你带着影卫去把南边的弓箭手清理了,这边就交给骑兵,动作要快,夷军的大部队只怕已经在路上了。”
“是!”
流胤留下大部分人保护楚襄,然后支了一个小队去南边,来去如风,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随后骑兵到达,与追上来的西夷士兵交火,无数杆长、枪犹如银龙出海,直刺要害,片刻间就将其消灭得干干净净,不费吹灰之力。
来的竟是楚国的jīng锐之师,怪不得他如此有把握。
楚襄转过身来,见岳凌兮直直地瞅着他便问道:“怎么了?”
“王爷是什么时候知道援军来了的?”
楚襄挑了挑眉,没有直接回答:“你跃出窗台之时没看见远处有光?”
岳凌兮沉吟须臾,十分耿直地说:“没有,我只顾着瞄准王爷所在的方向,唯恐跳歪了摔断了脖子。”
“怕死就好。”楚襄弯chún一笑,旋即翻身跃上马背,又吩咐影卫牵来另一匹,然后默然望着岳凌兮,星目之中似有碎光溢出。
她茫然,就这么仰头回望着他,一动不动。
终于,他薄chún微张,沉沉吐出几个字:“上马,我带你回楚国。”
雁门关,楚军营地。
“从骑兵营拨四支jīng骑绕过蒙城去下游找,再让影卫沿着水路顺流而下,看他们会不会滞留在沿岸,一旦有消息立刻回禀,再传令下去,今夜全军戒严,随时准备应战。”
“是,末将遵命!”
昏黄的帐灯映出一深一浅两道影子,穿着甲胄的那个很快便拱手退离,而伫立在桌案旁的锦衣男子在他离去之后用手揉了揉太阳xué,似是头疼不已,转过身之后瞥见角落里还杵了个人,眸光霎时一敛。
怎么忘了他还在这。
夜言修轻轻一叹,似有安抚之意:“流胤,你也别待在这儿了,影卫那边还需要你去安排,陛下那里我等会儿过去亲自向他汇报。你也不必太过自责,宁王的脾气我们都知道,他决定的事没人拦得住,眼下只希望他的伤没有大碍,否则……”
“陛下……不在营中。”
流胤从yīn影中迟缓地抬起头来,神情模糊,脸部线条略显僵硬,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那头的夜言修听完这话顿时挑起了剑眉,素来温和的声音也沉了几分。
“你怎么回事?在别人面前装一装也就罢了,我和宁王是知道陛下暗中随军坐镇燕州大营的,你此言何意?”
流胤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脸sè惨白,嘴chún抖得说不出话来,夜言修心中疑窦丛生,正要把他拎起来问个究竟,暗青sè的帘子突然被人掀开,一道颀长的身影携着夜风掠入帐中,虽面带病容,气势却丝毫不减,一袭黑衣更是衬得他如同出鞘的利剑,锐气bī人。




从君记 103.鏖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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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镇后方的夜言修也不轻松, 每天早出晚归,一边收着雪花般飞来的战报, 一边将粮草兵力源源不断地运过去, 看似沉着冷静, 再拖上几天只怕要命人去前线请楚襄回来了, 太上皇及姑母就这么一条血脉,要再像蒙城之战那样出个什么好歹,他唯有切腹谢罪了。
但他也明白这不太可能, 为了打响震慑西夷的第一炮, 扎城楚襄志在必得。
当然, 为了安全,楚襄的身份在军中依然是保密的,表面上还是楚钧统领三军。
是夜, 风声飒飒,东漓江南岸千帐连营,烽火高燃,远望唯见其中鸦影笼罩,不甚明晰,走近了才闻磨枪踏步声不绝如缕,一片铁血冷肃之象, 令人心生畏惧。
不久, 冰冷的铁栅栏次第敞开, 玄甲骑兵冲出营地率先袭向扎城。
后方不远的山坡上, 一道暗影负手而立,俯瞰着两军阵营从安静变得喧嚣,士兵似蚂蚁般密密麻麻地涌向战场中央,尔后定睛望向了某处,剑眉陡然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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