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过分美丽[穿书]
作者:骑鲸南去
徐行之在自己的话本里写道: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大反派,他们伶俐又可爱,他们千奇又百怪,他们勤勤恳恳,要从牢里逃出来。后来,他穿进了话本里。世界说:你的设定搅乱了世界秩序,你要把打算冲破牢笼、占领世界的反派bss杀掉。徐行之说:对不起,我只是一条咸鱼。世界说:没关系,反派是你亲手宠大的师弟,他最听你的话了。徐行之:……我没写过这样的设定。bss温柔脸:师兄兄,你喜欢这条金锁链,还是这条银锁链?你慢慢选,我什么都听你的。徐行之:……我真没写过这样的设定。——这设定,一切如你所愿。攻受设定:黑莲花美人师弟攻x真放浪高帅师兄受。年下,美攻帅受,主受1v1。一句话简介:十年饮冰,难凉热血。内容标签:情有独钟穿书复仇虐渣
反派他过分美丽[穿书] 1.初入蛮荒
徐屏睁开眼。
在他周围弥漫着浓稠到化不开的夜sè,腥膻诡异的怪味一直渗到了喉咙里去。
他并不在他睡惯了的床上。
徐屏伸手往身下一摸,掌心里一片cháo湿,他竟然躺在一片冰冷的浅水潭里,水潭只得半指深,却冷得刺骨,触觉真实,不像是做梦。
刷——
一片羊群似的白光在他眼前豁然亮起,刺得徐屏眼皮发痛。他伸手去挡光,一道声音却从白光中有气无力地传来:“……你来了。”
一把匕首掉落在徐屏面前,脆响的一声当啷过后,那道虚弱得像是被水稀释过的男音再次响起:“你必须要杀了他。”
徐屏:“……谁?”
男声答道:“孟重光。”
徐屏头疼欲裂,实在分不清眼下是什么情况。
他只觉得“孟重光”这个名字熟稔得很,却忘了在哪里听过。
他决定把自己的问题细化,好问得更清楚些:“你是谁?”
男声说:“我是三界之识。”
徐屏:“……”
听声音,这个三界之识八成是得了肺痨,命不久矣,如果不抓紧时间问出点什么,说不好一会儿就凉了。
徐屏忍着头痛,张开口刚想问个究竟,声音就淤成了棉花,堵在了嗓子眼里。
……他想起孟重光是谁了。
在街坊邻居等外人眼中,徐屏是yín.贼,是怪人,是异类,特立独行,偏好旁门左道,什么姑娘都爱看,什么书都能读,什么人都爱结交,潇洒恣意,快活自在,时常出些灵招、挣些银钱。
在手头宽裕时,他一掷千金,只为听个曲儿;不宽裕时也不会难过,大不了一两黄土捏元宝,聊以自娱。
所幸家里对他格外偏宠,任他成日放浪。
徐屏闲极无聊,多读了几本话本,就起了写些东西的心思。
而孟重光就是徐屏未完成话本里的反派,昳丽无双,心狠手毒。
说来也奇怪,孟重光这个名字,伊始出现在他的梦境中。当徐屏醒来时,出了一身淋漓大汗,却早已忘了梦的具体内容,只记得这么一个人名。
醒来后,他就提笔开始写这个故事,写作过程相当流畅,不出旬月,就写了近万字。
这部话本中根本没有正派人士,讲的是一群被囚禁在蛮荒之中的妖魔神怪组团逃出蛮荒的故事。
父亲曾看过他的手稿,问他究竟想写些什么。
徐屏答:“写着玩呗。”
父亲无奈,命他好好读书,而徐屏则是如以往一样,满口答应,绝对不改。
手稿才写了不到一小半,徐屏就在睡梦中被三界之识肺痨鬼拉进了这个世界里。
肺痨鬼说:“你严重扰乱了世界脉络,现在,蛮荒中的妖魔正像你所写的那样,蠢蠢欲动,意图脱逃,为祸四方。”
被他掷下的匕首重新闪出幽蓝光亮来,把徐屏的目光引了过去:“你要用这把匕首,杀了意图带头叛逃的孟重光。”
徐屏愣怔片刻便笑出声来:“这位大人,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他撩起袖子,亮出自己的右手。
他的右手齐腕断掉了,腕部以上是由梨花木制成的假手。
徐屏坦然地展现着自己的残缺:“我这副模样,您叫我进去,莫不是叫我白白送死?”
徐屏还记得自己在话本里是如何设定孟重光的战力值的,那是只天地灵气孕育而生的灵妖,性情冷漠如山间冰雪,不把任何人的性命放在眼中。
有人曾冒犯了他,孟重光只在谈笑间便剥下他后背皮肤,将他脊骨完整抽出,磨成粉末,制成茶盏,日日用其饮茶。
肺痨鬼咳嗽两声,方缓声道:“世上只有一人,他绝不会僭越冒犯分毫。我会将他的皮囊借与你。”
徐屏更觉好笑:“那为何不直接叫那人前去杀掉孟重光?”
肺痨鬼回答:“他是孟重光的师兄,因为孟重光顽劣可恶,屠杀同辈,抢夺丹药宝器,他被判教养不力。现而今,他已被抽了仙骨、罚入凡尘,成为凡俗之人,死在外界了。”
徐屏:“……”
肺痨鬼见他沉默,便追问道:“你觉得如何?”
徐屏干脆答道:“我觉得不行。”
这次lún到肺痨鬼沉默了:“……”
半晌后,一股力道猛然袭来,徐屏只觉身体一轻,朝后仰倒过去。
白光顿消,后脑生风,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便再次堕入幽沉的虚空之中。
肺痨鬼的声音在极速下降中距徐屏越来越远,但那虚弱的声音却像是撞钟似的,一声声撞入了徐屏的耳朵里:“若是杀不了他,你就永生待在蛮荒里罢。”
徐屏用尽全力,骂了一声你大爷。
不晓得下坠了多久,徐屏的心口都麻了,身体才跌入一片柔软之中。
他根本爬不起来。
粗略估计一下,徐屏起码在空中飞了有小半个时辰,期间穿过了一扇扇宏伟的巨门,一道道炫彩的光练围绕着他飞旋,晃得他双眼发花。
刚落地时,他耳不能闻,眼不能视,只能躺平。
突然间,无数杂乱的信息闪入徐屏脑中。
他只稍稍反刍了一下,便咦了一声。
涌入他脑海中的片段似乎属于孟重光的师兄,但奇怪的是,他竟和自己同姓,都姓徐,唤作徐行之。
片段相当杂乱无章,且只有一些基本信息,徐屏温习了半天,也只能勉qiáng归结出几点。
徐行之是正派仙山风陵山的大师兄,孟重光是被徐行之捡回山来的孩子,自小便跟在徐行之身旁,灵力低微,常常被欺负,若不是徐行之在他身边护着他,他怕是要被其他弟子们给欺负死。
然则孟重光的真实身份却是天妖,灵力诡谲,他故作柔弱,潜伏在风陵山多年,只为趁机谋夺安置在四大仙门中的神器。
多年间,他苦心经营,在各大仙门间拉拢人脉,动用yīn谋阳谋,策反煽动,竟拉拢了一票正道弟子,为己所用。不过,在他即将盗取神器成功的前夕,他的yīn谋败露,他竟在年夜亲手弑师,而徐行之却在yīn差阳错下替他背上了这口锅,蒙冤入狱,饱受折磨。
再后来,正道清理门户,孟重光连带着几个背叛门派的弟子,被一道流放至蛮荒。
蛮荒,是一处世外鬼蜮,也是一座坚不可破的牢狱。
徐行之也被视为同党,被贬为凡人。
而要杀死孟重光,说起来不难,只要用那柄附满了天地灵气的匕首,对准他额头中心的朱砂痣扎入,就能了结他的性命。
徐屏绝望地躺在地上,想,干,我写的时候好像没想这么多啊。
徐屏对才子佳人、英雄美人、仙门情史全无兴趣,他只是单纯想写一个不同于普通话本、以反派为主角的故事而已。
他甚至没有想过要为他话本中的“孟重光”编纂一个前史。
而现在看来,他的故事和这个世界中的孟重光意外地重合了起来,就像是两根琴弦,本无交集,只因自己拨动了其中一根,才引起了另一根的震动,扰乱了此处的世界秩序。
又恰是因为自己和那堕入凡尘、仙骨尽失的“徐行之”同为凡人,所谓的“三界之识”才会招自己前来,借自己之手除灭孟重光。
徐屏,也即现在的徐行之缓过了些神来,翻身坐起,信手一摸,摸到了一颗圆圆的东西。
他垂首一看,发现那是一颗人头。
徐行之猛地跃起,这才骇然发现,此地方圆一里内,尽是尸首骸骨,大多被扯得破破烂烂,红白之物零散一地。
嗅觉在看到这些尸首的瞬间回到了徐行之体内,臭味把他的脑仁刺得阵阵作痛,胃里一片翻江倒海。
好在他在现世中曾为了一两银子的赌约,在义庄里呆了整整三日三夜,与守义庄的老人同吃同住,倒也不惧什么尸首。
只是这样零零散散的尸体,第一次见,对徐行之来说未免刺激太大。
徐行之倒也在书里描写过蛮荒里人吃人的惨状,所谓“人筋如银,人头作灯”,白纸黑字看来倒不觉怎样,但赤.裸裸地化为现实,还是叫他不禁齿冷。
他忍住恶心,尽量挑着尸体与尸体间的间隙,想尽快逃离这片尸地。
徐行之本不欲多看那些尸首的惨状,可不多时,他便刹住了脚步,面对着一具尸首蹲下。
顷刻之后,他站起身来,再不犹豫,拔腿就跑。
徐行之看出来了,尸首的撕裂处并非是兽类啃咬,竟是人的牙印。
换言之,此处尸地,竟是蛮荒中某人的厨房。
徐行之感觉自己若不快快离开,搞不好就该换自己躺在这里了。
可这茫茫蛮荒,他要去哪里去寻孟重光?
想着这个问题,逃出几步的徐行之陡然听到一声咆哮。
他回转过身去,只见一只形容可怖的人形怪物,发了狂似的朝他狂奔而来。
除了双臂是两把锋锐的剃刀外,怪物脖子以下还算正常,但他的面容却像是被人撕下来又草草重新拼合上去似的,鼻子在额头,眼睛一只在原本的嘴chún位置,另一只长在了颈子上,看起来像一枝融化得不像样子的巨型蜡烛。
他穿过尸海,直朝自己奔来,无数的尸身在他脚底炸裂成血沫。
徐行之大骂一声,撒腿狂奔。
深一脚浅一脚穿过尸山血海,来到空地上,他随便选了一个方向,拔足冲去。
显然那怪物不仅仅打算把徐行之驱赶出他的领地就算了。
徐行之已经跑出了近一里,他还是追在徐行之身后。
一人一怪的距离越拉越近。
徐行之累得呼哧带喘,不停注意自己身后的情况,等他目光一转,余光中竟瞥到,还有一具烧得焦黑的人形躯体从侧面出现,跌跌撞撞地朝他直奔而来。
同时被两只怪物锁定,累得像狗一样的徐行之绝望地想,干脆选一个怪物把自己吃了吧,至少是自己选的,死得比较有气节。
徐行之没注意到,他身后的怪物放慢了脚步,移位的五官微微扭曲抖动着,注视着那团焦黑且瘦削的人影,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愤怒,又像是恐惧到了极点。
少顷,它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低吼一声,改换了目标,朝焦黑的人形扑去。
几瞬之间,徐行之已经在两者间选择了那个焦黑的人影。
——若是被后头的怪物捉到,被他的两把剃刀刺个对穿,再被丢到尸体堆里,头在这里,pì股在那里,想想就凄惨。
他刚往焦黑人影那里跑了两步,就和那人四目相接了。
不晓得是不是徐行之的幻觉,那人被烧得只剩下个骷髅头的空洞双目里竟然焕发出了微微的光彩,有惊慌,也有担忧,还有叫徐行之看不懂的温柔。
他张开嘴,下巴上有焦黑的碎屑缓缓落下:“……快跑……”
徐行之猛地刹住了脚步。
那是人的声音。
尽管被烧得沙哑变形,但徐行之意识到,那是个有意识的、清醒的人。
是蛮荒里被流放的狱犯?受了重伤吗?
徐行之一边想,一边放弃了上门送死的打算,tiáo转方向,再次狂奔而去。
烧得焦黑的人的确是气力不支,不出几瞬就被徐行之甩到了身后,他蹒跚着朝徐行之的背影追出几步,又出声呼唤道:“……快,你快跑……”
说罢,他站住了,转过身去,面朝向狂bào地朝他扑来的剃刀怪物,口chún微张。
他的身影看上去萧瑟无比。
但是,看他脸部残余肌肉的走向,竟像是在冷笑。
和面对着徐行之的柔善不同,他微微抬高下巴,面对着怪物,仿佛是一只优雅健美的成年黑豹,在打量一只狺狺狂吠的小狗。
就像徐行之看不到怪人此刻的表情一样,怪人也看不到徐行之的动作。
徐行之没有听到黑影追上来的脚步声,便刹住了步子,朝自己身后看去。
焦黑的人背对着他,直面怪物,竟像是打算牺牲自己,替徐行之挡上一挡。
他的背影看起来很悲壮,同样,也摇摇欲坠,几乎一阵风过来就能把他吹倒的模样。
徐行之狠咬了咬牙,摸向自己的xiōng口
那里好端端地躺着一把匕首,应该是刚才那个肺痨鬼把自己推下来时塞在自己身上的。
他用左手拔出匕首,反手藏在背后,径直向怪物走去。
越过那焦黑人影身侧时,他不仅没有停留,反倒加快了脚步。
黑影错愕,脱口唤道:“……师兄??”
徐行之已经跑了起来,风声呼呼guàn入耳朵中,把黑影的呼唤声淹没殆尽。
因此,他没听到黑影叫自己什么。
怪物本来已经把目标锁定在了黑影的身上,孰料半道逃走的猎物再次返回,他bào躁至极,狂吼一声,抬起剃刀所化的左臂,对着徐行之的方向凌空一刺,想要将他尽快解决。
徐行之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去格挡。
一声物体被刺穿的闷响传来。
徐行之看向自己被洞穿的梨花木手掌,挺浪荡地吹了声口哨。
趁怪物反应过来前,他飞起一脚,把怪物正欲挥起的右臂刺刀踩在脚下,倾尽全身之力,将右手往上抬起,架起了怪物的左臂。
被肺痨鬼交代用来刺入孟重光xiōng口的匕首,没入了怪物的心脏。
徐行之飞快抽出匕首,闪出一丈开外。
怪物倒在地上,不住抽搐。
徐行之身上溅满了血点,他qiáng忍恶心,快步上前,踩住怪物的手臂,把沾满wū血的匕首再次捅入怪物的额心。
怪物经此补刀,抽搐了一阵,终是气绝身亡。
徐行之周身紧绷的肌肉还未来得及放松,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倒地声。
徐行之一回头,发现焦黑人影竟然已经倒在地上。
他心里一抽,几步上前,把他抱在怀里:“喂!”
那人虚弱道:“东南方向三十里,带我去那里……”
说完,他头一歪,像是晕了过去。
面对着这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徐行之几乎没有多想,就捡起了匕首,在衣襟上随便擦了一擦,也不管来人身上狼藉,小心地把他托了起来,背在背后,又艰难地用完好的左手和残损的右手,把那人的双臂环在了自己的颈项上。
确定背得稳妥了,徐行之才往东南方向走去。
东南方向大抵是有这人的同伴的,他如果能把人送到地方,也算是赚了一个天大的人情,不妨到时候再问问孟重光身在何处,搞不好还能在那里遇见他。
……父亲和妹妹都在家里,倘若他失踪太久,他们必然是会担心的。
他得早点回家。
徐行之兀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丝毫没注意到,他背上的焦黑人影睁开了眼睛。
他幸福地依偎在徐行之的后背上,无声地呢喃道:“……师兄……”
反派他过分美丽[穿书] 2.脱胎换骨
三十里地只能全靠脚走,更何况背上还背了一个人,行进速度自然是慢得很。
好在这人并不多重,大概是因为被烧得只剩下一具人干的缘故,背起来很是轻松。
这一路上也干干净净的,竟连个蛇虫鼠蚁都瞧不见。
而他们要去的地方也特别打眼。
在三十里开外,徐行之都能看见在东南方向矗立着一座接天的巨塔,它直通天际,浮光跃金,放眼四眺,唯有那里有人工斧凿过的痕迹。
即使没有黑影指示,徐行之也绝对会选择前去那里。
蛮荒里不存在白日,天幕沉沉,像是老者眼上生出的脓翳。这里应该是新下过一场不小的雨,骤雨初收,天sè昏暗,林木蓊郁,绿cháo溶漾。
徐行之背着一具濒死的焦尸,在林间跋涉。
但四周终究是太静了,静得叫人心头打怵,徐行之索性吹起口哨来。
口哨声很清亮,好像能渗进湿漉漉的岩石里去。
他挺流畅地吹完一首古tiáo小曲儿,然后自己对自己真情实意地赞美道:“吹得真好。”
他背后的人稍稍动了动,一股热气儿吹到了他的颈项上。
……好像是在笑。
可当徐行之回过头去时,他的脑袋却安安静静地贴靠在他的背上,一动不动。
大概是错觉吧。
穿过树林,开始有嶙峋的小山次第出现,徐行之走得腿软,实在是疲惫不堪,索性捡了个干爽的山洞钻了进去。
山洞里有一块生着青苔的岩石,徐行之想把那人靠着岩石放下来,但他却发现,那双胳膊像是僵硬了似的,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圈在了自己脖子上,只给自己留下了一点点呼吸的空间。
徐行之不把他放下还好,如果打算放下,一不小心就容易被他给勒死。
徐行之挺无奈的,又不敢去拍打他的身体,生怕一不小心把他脆弱的胳膊腿儿给震掉了:“哎,醒醒。能醒过来吗?”
身后的人蠕动了一下身体。
徐行之说:“咱们在这里休息会儿。你放开我。”
身后人艰难地把蜷曲的手臂放开了一点点,却并没有真正放开徐行之,而是攥紧了他的衣角。
他的声音还是被烧坏过后的嘶哑可怖:“……你要走吗?”
尽管这张脸是如此可怖,徐行之的内心却挺平静的。
一方面,他才和那怪物短兵相接过,被溅了一脸血,现在看什么都平静。
另一方面,在怪物云集的蛮荒里,一具基本保持着人形的怪物似乎并不是那么可怕。
徐行之把人安置在岩石上,又细心地把外衣除了下来,裹在他身上,道:“……不走。”
那人被烧空的双眼直直望向徐行之,虚弱道:“为什么救我?”
徐行之把衣服给他掖好:“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他呢喃道:“我若是死在你背上,该怎么办?”
徐行之觉得挺好笑的:“自然是背你回家啊。难不成把你扔在半道上?”
说罢,他站起身来,说:“外面有条河,我去汲些水回来。别把衣服往下揭,否则撕坏了皮肉可别喊疼。”
那人小nǎi狗似的抓紧了徐行之替他裹上的衣服:“……不疼。”
待徐行之离开,他便抓起了徐行之的衣袖,贪婪地嗅闻起来。
他身上片片皮肉随着拉扯的动作簌簌落下,但他却像是压根儿察觉不到疼痛似的。
他小声地唤道:“师兄,师兄。”
徐行之走出山洞,在河边蹲下,心中仍有一股不真实感,盘桓不去。
他蹲下身,试图洗去手上的血wū,洗着洗着,血腥气却越发浓厚,叫人难以忍受。
徐行之膝盖陡然一软,伏在河边干呕了好几声,什么也没吐出来。
他抹抹嘴,往河边一躺,仰望着野绿sè的天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际。
那把所谓浸染了天地灵气的匕首还别在那里,提醒徐行之他未完成的任务。
徐行之没有注意到,距离他数十尺开外的林间,有一只簸箕大的蛇头慢慢游了出来。
蛇只剩下一颗完整的蛇头,而躯干则是一具蛇骨,只藕断丝连地勾连着一些腐肉。
蛇朝徐行之的方向无声地吐出鲜红的信子,又活动了一下下颚。
它的下颚张开,足以把徐行之的脑袋整个咬下。
徐行之无知无觉,只躺在原地发呆。
蛇朝徐行之步步欺近,却在距他只剩十尺之遥时停了下来。
片刻后,它竟像是嗅到了什么可怕的气息,掉过头去,疯狂逃窜,蛇骨在灰地上扫动,发出锐利的嚓嚓声。
徐行之听到异响,即刻去摸腰间匕首,同时翻身而起,向后看去——
他身后一片空荡,只有一些奇怪的痕迹一路蜿蜒到林边,消匿了踪迹。
……cào。
徐行之判断这儿不是久留之地,麻利地在河边的一棵树上摘下一片阔叶,用水涤净,简单卷了卷,装了一点水。
在装水的时候,他无意在水面上瞥见了自己的倒影。
饶是知晓此地凶险,徐行之还是不免花上时间呆了一呆。
这张脸长得真不坏,体貌修颀,颇有侠士名流之风,面部不动则已,一动便神采张扬,眼眉口鼻,无一不合衬“俊美”二字。
大抵是因为气质太过矜贵清肃,左侧眼角还落了一滴泪痣,徐行之板起脸来,竟能看出几分禁欲的冷s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