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师父很多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阎ZK
“老师,您听说过,神武府吗?”
神武府。
老者的动作停顿了下,看着自己的学生,窗户微微打开,阳光洒在少女白皙的面庞上,莹润如玉,一双眼睛专注认真,而那三个字,仿佛从遥远的过去传出来,一下就击中了他的心中柔软的地方。
华朋兴神色不自觉温和下来,将茶盏放在旁边桌上,叹息了一声,道:
“神武啊……你怎得知道了?”
李栖梧轻声咕哝:“肯定知道啊。”
老者恍然,笑道:
“也是,这几日时间里,不只是天京城,就是整个天下都给这几个字闹腾地沸沸扬扬的,谁都在说,好像也回到了那个年代,那时候便常常有这样的事情,这里又打赢哪一国啦,谁谁又在江湖上和人争姑娘啦,也不止神武府……”
“那时候江湖也精彩,有意思,比现在有意思,江湖侠客好看,有十足的精气神儿,哪一国的花魁来邀战,就能引得十里空巷。”
“斗酒斗诗,天山的剑魁,自拘的道士,还有神武的捷报。”
老人脸上有细微的光辉,然后声音顿了顿,道:
“只是叫人心里头可惜,这毕竟是余晖而已……”
“已经过去二十来年了,我也老了。”
李栖梧轻声道:
“不过就算只是余晖,也一如当年夺目。”
“军魂重现楼兰;一己之力,阻拦千军的张纛;还有那个当代府主,两个人,不对,是神武府硬生生和匈族那边儿打了一次,将那铁骑险些打残,说一句名震天下半点都不错。”
华朋兴心里莫名好受了些,笑道:“是啊,神武府府主。”
“一人破三千甲。”
“有人说,他能够和刀狂同列入绝世之中,这一点倒是没有人能否认,那毕竟是坻川铁骑,摧破三千甲,称得上绝世了,只不过,这两位年纪轻轻的武者,究竟谁更强一些,却没有个结论了。”
“有人说是刀狂,有人说是神武府主。”
“不过,刀狂似乎已经二十余岁,而神武府主而今才十九。”
“相较而言,老夫倒是觉得后者更强。”
李栖梧心里面不对味道,想到那一道璀璨如匹练般的刀光,还有挡在前面的背影,摇头,道:
“老师这话却不对了。”
“怎得不对?”
“一日千里,千里驻足之辈也不是没有。您如何能够确认,刀狂将来不会一步一天梯,突飞猛进?又如何能够确认那位府主不是潜力耗尽?未来十年二十年不进一步?”
华朋兴哑然,道:“这事情总也说不出对错的。”
“只是殿下你似乎颇为看好刀狂,可是,明明你该站在神武这边儿。”
“神武府主王安风……或者说安凤,那位和殿下可是关系匪浅的……原先我还以为,是个吃祖宗本钱的草包,就像是京城里那些大族的子弟,不过现在看起来,也是纵横的天下的人物。”
李栖梧这几日来总也听到那个人的名字,道:
“那么他现在在哪里?”
素来对于天下兵家事熟悉如掌上观纹的老人迟疑了下,翻开了手中的卷宗和地图,皱着一双苍白的眉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久,然后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用手指小心在地图上划过了一条曲线。
李栖梧看向那个方向。
“西域……?”
“他现在还在西域做什么?”
老人皱眉,道:
“这,这却不是我们能够知道的事情了,他毕竟是巅峰武者。”
“只是听说他一直没有从西域中回来,也有可能是在暗中养伤。”
“他虽是足够强大,但是坻川铁骑正规成员就有八千人,若是把辅兵之流的也算进去的话,恐怕要有两万余人,结成军阵,耗死宗师是正常的战绩。”
“而且坻川大汗王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那是匈族金帐帝国难得的悍将,神武杀了三千人,王安风定然也已经付出了足够大的代价,恐怕重伤也是极有可能。”
李栖梧道:“他没有杀死那个匈族的大汗王吗?”
华朋兴摇了摇头。
“应当没有……”
“否则他的战绩就是一剑三千甲,杀坻川汗王于军中。”
“只是,他为什么,还逗留在那里?”
老人皱起眉毛,看着辽阔的西域。
……………………
大秦北疆之外,有着极为辽阔,却苦寒的大地。
这样的环境自然造就了蛮横而勇武的国度,金帐帝国和大秦不同,他们的历史上,几乎没有彻底地统一过,也不建城池,在金帐匈族的大王之下,还有八位大汗王。
北疆有着足够辽阔的草地去划分给他们。
平素八位大汗王都在自己的领地,唯独每年的八月,会汇聚在王的麾下,说是臣子,又不像是臣子,准确些说,是属国一样的存在。
但是若金帐大王用黄金卷将他们召回来,就会成为近臣,受到王的庇护,但是却会失去原本的封地,而今的匈族王是三百年来,第二位得到所有大汗王认可的王。
上一位匈族的大英雄,大豪杰,一统了草原之后,修筑城池,打算将八位大汗王的权力都收入自己的手中,真正一统全族各部,建立万世的功业,却被暗杀身亡,草原再度陷入了两百年的战乱当中,只留下未曾修成的大城。
当代的王成功统一各部后,再不曾提及过收回权力的事情。
也因此,北疆草原上迎来了数百年来最为繁盛的时期。
在黄金的大帐之中,双鬓有些许斑白的男人伸出手烤着火炉,上面放着滚白的马奶,香气扑鼻,旁边桌子上放着烤的金黄酥脆的馕,一面洒满了香料和熟芝麻。
他看上去不像是一统各部的君主,更像是个普通的牧民。
穿着并不如何华贵的衣裳,肩膀宽阔,背上曾经有着让人望而生畏的肌肉,现在却松懈下来,他的腰侧挂着匈族牧民常常用的白锡酒壶,扁平的,恰好能够放在手掌当中,和外面放牧的人有的那个没有什么两样。
只是另外一侧的腰间悬着一把黄金弯刀。即便是透过刀鞘,也能够感受到一种锐利的感觉,让人望而生畏,刀柄上镶嵌着宝石,蓝色宝石的边缘已经被手掌上的肌肤摩出了很柔和的线条。
他烤暖了手掌,掰开了有些硬的馕,一点一点扔到了马奶里面,搅拌成了粥样的食物,盘腿坐在垫子上,用黄金弯刀切割烤羊腿,羊腿的表皮烤出一种褐色和金黄之间的颜色,一分皮,三分肉斜切成薄片,放在马奶粥里,会一下从边缘浮现出来细小的油花来。
男子慢慢吃着,吃下了小半,突然有人掀开了帘子。
那是个年纪不大的男人,穿着匈族的袍子,健壮地像是牦牛,走路带着一阵风冲了进来,然后半跪在了那个看上去像个普通牧民的男人前面,五官很英武阳刚,这个时候却有更多是激动——
“王上,机会来了!”
男人咀嚼着食物,喝了口粥,道:
“什么机会?”
进来的人不好好穿衣服,露出一条有着坚硬肌肉的臂膀来,半跪在了地上,兴奋道:
“坻川汗王这一次,跨越西域去找神兵湛卢剑,据说失败了,就连坻川铁骑都有很大的损失,他自己也受了伤,正在携带部属往北疆而来。”
“那个神武府的人,似乎没有放弃,在收拾了部下的尸体后,就一路追杀着坻川汗王,从西域过来,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国。”
“趁着这样的时候,我们能够拿下他的草原,将他分去的许多地方都收回来,握在手里,坻川汗王的地方很大,而且草木丰茂,能够放牧许多牛羊。我们可以和其他人一起分。”
匈王并不答话,他只是慢慢喝下了肉粥,然后擦了擦嘴角,道:
“谁让你这样说的?”
年轻男子眼神闪烁了下,迎着那目光,道:“没有人让我这样说……”
匈王笑了笑,将刀收回了自己的腰间,并没有追究,而是问道:
“你说,坻川汗王的地方很宽广,草木丰茂?”
青年的眼睛亮了亮,提高了声音,道:“是,有了那里,就能够放牧更多的牛羊,牛羊会产出奶和肉,还有皮毛,能够抵御严寒,也能够换来更多的钢铁和兵器,更多的骏马,更多的财富和黄金。”
“这是绝好的机会。”
匈王问道:
“那么,为什么不去找兰阜汗王?”
“他那里的地方更为肥美,有湖水,清澈地像是跌坠的天空。”
青年匈人答不出,他知道是因为会有很大的损失,并不划算,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匈王伸出手拨动着火炉,笑容逐渐收敛,反倒有沉静的力量在。
“若是要肥美的地方,往南去走,那里是中原,那里的土地比起最肥美的草原,都要肥沃,但是我们打不过那里对吗?”
青年讷讷开口,道:
“三百年前那一次,我们打输了。”
匈王点了点头,道:
“是的,那一次打输了,可不代表这一次会打输。”
“去派出人,联络坻川汗王的儿子们,还有他的将军,帮助他们保护坻川汗王回来,我需要的不是草原,也不是牛马,草原和牛马,甚至黄金都不是什么值得在乎的,儿子,我需要的,是一个完整的,一条心的匈族。”
“利益换来的只是利益,只有诚心才能够换来友谊。”
“所以,坻川汗王,必须活下来。”
“那个追杀他的人,是谁?”
青年男子觉得胸膛有火焰在烧,起身答道:
“听传讯回来的人说,是神武府这一代的府主,名字叫做王安风。”
“神武府……”
匈王的动作顿了顿,双眼神色幽深,倒映着燃烧的火焰,然后,天下地位之高,于秦皇匹敌的男人将手中的木柴仍在火炉中,看着火焰越发汹涌,平静下令:
“这是我给你的任务,不要让我失望。”
“拦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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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字。
第二百四十九章 前路何方,几万里之遥(二合一)
王安风看着前面的人,呼出口气来。
西域的空气极为干燥,像是在风里面都裹挟着沙粒,他肺部的伤势还没能够痊愈,这一口气,仿佛吞了一口钢针,刺地生疼,而在他前面,又横拦着几名精悍的武者。
每人的容貌气度虽然大有不同,但是皆有一身浩大气机,或笑,或怒,或神色冷然,手掌摸着兵器,一双双眼睛直勾勾看着他。
这样的对手,往日他或者可以不甚在意,但是前几天他硬拼军阵。虽然仗着身法之强,神兵之利,来回冲杀,斩落不知道多少铁骑,但是那些匈族精锐并不是能够轻易打发掉的。
便只连人带马五千斤的分量,寻常八品武者单对单不一定能够胜得过,何况于是数千人围剿,结成军阵,耗死宗师并不是说说而已。
当日他已经拼死击伤了坻川汗王,可他就算将金钟罩发挥到了极致,仍旧身受重伤,被断后的五百骑死死拖住,最后只能够眼睁睁看着在剩余的精锐和武将保护下逃遁而去。
之后还要收敛张纛尸首,无论对错,不能够让他暴尸荒野。
这一下便落下了颇长的距离,索性先将吕映波等人委派到其他地方,自己则先行回返少林,调养伤势,因着金钟罩已经修行到了极高的境界,加上二师父吴长青妙手回春,不过数日时间,他的伤势已然恢复许多,旋即便不顾剩下的伤势,重回西域。
王安风在扶风学宫处得了不少书籍卷宗,知道绝不能让坻川汗王逃回去,若是等他回去之后动手,就有诸般不便,其搜集军费的证据若被处理了,便也难以说清了。
未曾想,才出来一日,便见着了拦路的人。
他抬头看了看北边的方向,心里面想着,这里距离北疆金帐帝国,是有多远?
便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直直望着北疆去,几万里是有的了,中间不知道是有多少人打算将自己给拦下来,不知道多少人想要自己的性命。
“你为什么不回答咱们的问题?”
“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我手里这把刀?”
前面一名阔口狮子鼻的男人手中一柄厚背九环金刃刀,胯下骏马长嘶,手中之刀指着王安风,冷笑道:“再说了,既不说话,那便是认了,既然认了,咱们少不得要问阁下借点东西耍耍,要是不给,就不要怪我等抢。”
王安风抬起了手中连鞘长剑,点了点头,道:
“是我。”
“但是不借。”
“嗯?”
手持重刀的男子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身上一股子药味和血腥味道的青年会这样爽快答应下来,微微怔了下,一时没能想出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便看到前面的男子抬起手来,手上握着一柄剑。
袖口垂下,手腕处和前臂都绑着绷带,透着一股淡淡的血色,还有极重的药味,明明是被挡住猎物,却主动开口:
“不必想什么理由了。”
“什么?”
“你既站在了这里,那便是最好的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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