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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笑佳人
徐老太太气得脸都白了,忍不住戳孙女脑袋:“你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窍?放着好好的少奶奶不做,非要把自己活成丫鬟?”
清溪被戳的挺疼,脾气上来,将老太太晾那儿不管了,径直往锅里添猪油。
锅里传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徐老太太瞪瞪锅,再瞪瞪孙女,重重喘了会儿,终于撂下一句憋了许久的狠话:“好,你要折腾,我随你折腾,但清溪我告诉你,等你面馆赔钱了,人家明严也不想娶你了,你别指望跟我要一分钱!孙女不成器,也没有孙子给我养老,我不留点钱防着,将来跟你们去喝西北风?”
清溪对着大锅里散发香气的配菜道:“祖母放心,没钱我去要饭,也不会动您的养老钱。”
徐老太太气冲冲走了,一边走一边哭自己命苦,中年丧夫晚年丧子,孙女儿媳还气她之类的。
林晚音快步走出厨房,躲在暗处抹泪,怪自己肚子不争气,但凡有个儿子,长女也不用挑起重振徐庆堂的大梁了。
清溪知道母亲难过了,只是她现在有点忙,妹妹们又不懂怎么劝母亲,清溪就叫两个妹妹先回去睡觉:“云溪乖,明早姐姐手艺好了,再给你做猫耳朵。”
蹲在妹妹面前,清溪捏捏云溪肉乎乎的脸蛋,温柔地保证。她与二妹是吃着父亲的美食长大的,三妹可怜,被父亲疼爱的时间最短,那就由她这个长姐宠妹妹。
“大姐也睡。”云溪奶声奶气地说,像只软软绵绵的小羊羔。
清溪亲了妹妹一口,叫玉溪领妹妹回房。
两个妹妹走了,清溪继续看看锅里煮着的猫耳朵,趁空闲去外面找母亲。
林晚音已经好受多了,叫女儿去忙,她逃避似的回了房。
望着母亲柔弱的背影,清溪叹了口气,她学厨辛苦却自得其乐,每日忍受祖母怨气的母亲,比她难熬多了。
伫立片刻,清溪继续去煮面。
揉面的力道,面食、配菜下锅、起锅的时机、盐油料酒等作料的分量,以及灶膛里的火候,每个细节都得把握精准,做一碗能充饥的普通面食容易,可清溪要做的是美食,那就必须有更高的要求。与此同时,清溪也趁煮面的空闲,争分夺秒练习切菜的速度,不想浪费食材,就拿树叶当青菜用。
江南夜晚宁静,左邻右舍都睡了,徐家租赁的小院厨房,当当当的切菜声却一直持续到半夜三更。
清溪早打发李妈、小兰去睡了,翠翠从小跟着她算自家人,清溪舍得让翠翠辛苦些,熬夜陪她。
“怎么样?”新的一碗猫耳朵出锅,清溪期待地问负责尝菜的翠翠。
什么叫家人呢?家人就是想啥说啥的,没有外人那么多顾忌。
小翠习惯地吃了两颗猫耳朵,再喝口汤,抿抿嘴,苦着脸道:“小姐,我吃了一晚的猫耳朵,一开始能尝出进步,现在舌头快麻了,八十分、九十分、一百分的面,我只知道好吃,分不出细微的差别啊。”
清溪闻言,自己尝了一口,好吧,同样吃了一晚的她,暂且也分不出大区别。
“给我尝尝。”
门外传来熟悉的轻柔声音,带着微微笑意,清溪震惊地看过去,就见本该歇下许久的母亲,居然推开门板跨了进来,一身浅色衫裙,乌黑长发用木簪送送定在脑后,仿佛月宫下凡地仙女,来凑人间的小热闹。
哪怕见惯了母亲的美貌,清溪还是失神了一会儿,然后才惊讶道:“娘,你还没睡呢?”
长女连夜忙活,林晚音哪睡得着,躲在房间,不过是不想叫长女分心罢了。
捡起女儿用的勺子,林晚音舀了一颗圆润可爱的猫耳朵,贝齿轻轻一咬,下一瞬好像就碰到了底,滑溜溜的,又带着面食应有的劲道,配菜汤汁的鲜味儿也均匀地浸透了小小一块儿面。林晚音忍不住又尝了两颗。
清溪紧张地呼吸都快停了。
面食品过,林晚音又陆续尝了干贝、鸡肉、火腿等配菜,自然汤汁也没有放过。
她吃得津津有味,已经吃了一碗面的翠翠莫名又觉得馋了,悄悄咽口水。
“娘,你快说话啊。”母亲把猫耳朵当夜宵,细嚼慢咽的,清溪心如猫抓,小女孩儿似的撒娇。
林晚音笑着嗔了女儿一眼:“这碗面啊,娘给你打十一分。”
清溪大喜,高兴了会儿,又担心母亲只是在哄她。
林晚音真没哄,舀起一颗猫耳朵给女儿看:“传说里第一碗猫耳朵本就是一个渔家女孩捏出来的,后来的人纷纷效仿,厨艺精湛如你爹爹,捏的猫耳朵美虽美,都少了一点点灵气。你可能不记得了,那年你帮你爹爹捏猫耳朵,吃饭的时候,我分不出差别,你爹爹却能说出哪个是他捏的,哪个是你捏的。”
当时林晚音以为丈夫在吹牛皮,现在回想……
林晚音神色一黯,清溪记起父亲,也悲上心头。
翠翠及时劝道:“小姐厨艺有成,老爷泉下有知肯定特别高兴,太太小姐快别伤心了,现在咱们有了面馆,小姐也拜了师父,日子肯定越过越好,该开心才是。”
林晚音点头,看着女儿道:“翠翠说得对,清溪忙了一晚,快去睡吧,明天还得去拜师,得精精神神地才行。”
清溪轻轻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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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忙到半夜,清溪回房就睡了,早上起来,才发觉腰酸腿痛,尤其两条胳膊,酸的快要抬不起来,十根手指头也麻得慌,举到眼前看看,好像比平时肿粗了一圈。
清溪吓了一跳。
翠翠进来见了,心疼道:“小姐从来没干过力气活,昨天一直烧火切菜,身子肯定受不了。”
清溪瞧着自己的胖指头,担心问:“会一直这样吗?”
到底是小姑娘,不可能不在乎美丑的,手心粗糙点不怕,整根手指都变粗就难以接受了。
她傻乎乎的,翠翠噗地笑了,捧住清溪美玉似的小手细细地揉:“血通畅了就会恢复的,瞧您吓的,哼,嘴里说着不怕明严少爷嫌弃,其实还是在意的吧?”
清溪压根没想顾明严,她喜欢自己美.美的,但那与男人无关。
趴着叫翠翠、小兰帮忙捶肩揉背捏腿,过了十来分钟,身体终于没那么酸了,清溪才起床。
说到做到,早餐清溪亲手给妹妹们做了猫耳朵,徐老太太也得了一碗。
“好吃,真好吃!”云溪吃地小嘴红红,特别捧场。
徐老太太眼角抽了抽,嘴上没夸,却把孙女做的一碗猫耳朵都吃了。
清溪很满足,毕竟是一家人,祖母若故意装成东西不好吃,她也闹心,这样就挺好的。
拜师是大师,林晚音陪女儿一起去了杨家,李叔提着昨晚备好的礼物。
送礼是人情场面,杨老嫌清溪娘俩客气,杨嫂笑盈盈收下了,师徒俩去厨房忙,她笑盈盈地招待林晚音。
二十来分钟后,清溪顺利拜师。
小姑娘郑重地跪地磕头,杨老瞅瞅桌案上的那碗猫耳朵,心底有些汗颜。一晚就有这么大的进步,这丫头的天分比他预料地还高,他除了传授经验似乎也教不了什么,师父当得有些虚啊,是占丫头的便宜。
杨老厚道了一辈子,不想占任何人的便宜,徒弟已经收了,杨老决定尽自己所能照顾清溪。
“既为师徒,那面馆就当师父送你的拜师礼了。”摸摸下巴,杨老出手大方。
杨嫂若无其事,老头子攒了一辈子钱,足够他们用了,不缺面馆的租金。
清溪、林晚音受宠若惊,坚决不肯收。
师徒双方都很固执,杨嫂拉住清溪,亲昵地道:“师父师母不缺钱,也知道你拜师不是为了占便宜,这样,面馆你先用着,做生意都有个起步阶段,什么时候面馆赚钱了,清溪再每月孝敬你师父五十块,行了吧?”
清溪这才答应,红扑扑的脸蛋慢慢恢复了正常颜色。
徒弟太见外,杨老没好气地打量清溪一番,哼道:“要想经营面馆,你这身板得练练,明天开始,每日早上五点绕湖跑一圈,做面是力气活,没力气可不行。”
林晚音担心女儿受不了,清溪已经领教过自己身体的不堪用,立即答应了。
林晚音不好阻拦,翠翠小声道:“入秋了,五点天还暗着呢,小姐自己跑会不会害怕?”
杨老眉峰一挑:“你也去,往后你端盘,也得出力气。”
翠翠:……
清溪笑着鼓励心腹丫鬟:“别怕,赚钱了多发你工钱。”
翠翠只是不想跑步,去面馆端盘,她还挺期待的呢。
“对了,隔壁王婆家的看家狗下了四只小狼狗,还剩两只没送,我去给清溪抱一只,早上陪她跑步,多少壮壮胆。”杨嫂突然想起什么,一拍大腿道,然后不等清溪有所表示,杨嫂就风风火火地出门了,很快,抱了一只小狼狗回来。
小狼狗有两个月大了,一身黑毛,只有脖子一圈、四条腿是土黄色,放到地上,颠颠地围着众人绕了一圈,黑亮亮的眼睛好奇地挨个瞅。杨老抬脚逗它,小狼狗浑然不怕,扑过去咬住杨老裤腿,歪着脑袋撕扯。
杨嫂得意道:“我专门挑了只坏的!清溪快起个名字。”
清溪头次养狗,一时没有头绪。
翠翠灵机一动,乐着道:“叫富贵吧,小姐要开面馆,这名字吉利!”
清溪觉得有点俗气,小狼狗却好像很满意,翠翠一叫富贵,小狼狗便松开杨老,回头看翠翠。
清溪蹲下去,也试着唤了声。
小狼狗·富贵耳朵一翘,颠颠地跑过来,追着清溪小手要舔手心。





南城 18.018
拜完师父, 感情不同昨日,杨老将清溪叫到后院的老槐树下, 以师父的身份,关心徒弟的身世。
清溪没有任何隐瞒, 谈到伤心处,又哭了一鼻子, 小手拿着帕子几乎没离眼睛, 如梨花带雨。
师徒交心, 杨嫂等人都没跟过来,只有富贵贪玩地来后院巡视领地,溜达一圈回到清溪身边, 清溪低低地哭,富贵就蹲坐在新主人面前, 圆圆的黑脑袋一会儿往左歪, 一会儿往右歪,疑惑地瞅着主人。大概也是被某种情绪感染, 富贵试探着凑到主人跟前, 前爪搭在主人膝盖上, 讨好地舔主人因为擦泪露出的一小截雪白腕子。
清溪慢慢止了哭,摸摸富贵脑袋,她吸吸鼻子,安静了下来。
杨老长长地叹了口气, 徐望山死于匪徒之手也好, 冤死同行嫉妒之心也罢, 一地神厨就这么没了,让他这个同在餐饮行的老头,实在惋惜,难怪清溪小小年纪就要租铺子经商。
杨老没本事帮徒弟报仇,他只能帮徒弟打好重振徐庆堂的根基。
清溪平复的时候,杨老双手插兜,闭着眼睛靠在树干上,清溪调整好情绪望过来,就见师父好像睡着了。清溪没出声,默默地等着,时不时揉揉富贵脑袋。
“清溪啊,师父有个想法,你听听可行不可行。”
过了不知多久,杨老终于睁开眼睛,看着可怜的女徒弟道。
清溪洗耳恭听:“您说。”
杨老慢悠悠地说了她的计划,清溪便如醍醐灌顶,脑海深处前所未有地清明起来。
“师父……”她红着眼圈,激动地无法表达心中的敬佩与感激。
杨老摆摆手,笑:“师父比你多吃了几十年的盐,出主意再不周全,岂不是白活了?”
清溪破涕为笑,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剩一句“师父真好”。
杨老意味深长地看了徒弟一眼,发完糖,又添了一把辣的:“三十天,学会百种南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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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上午,杨老领着清溪去了面馆,师徒俩仔细敲定了新面馆的装饰风格,接下来铺子翻新交给工匠,清溪一心跟杨老学做菜。
天黑了,清溪、翠翠在杨家用的晚饭,饭后主仆俩领着富贵一起回家。晚饭是杨嫂做的,富贵分了几块儿肉,肚皮吃得圆滚滚,开开心心跟着能给它做美味狗粮的新主人回了新家。
在厨房待了半天,清溪筋疲力尽,简单跟母亲、妹妹们聊了几句,便托着疲惫的身躯回房洗澡。
“小姐,这是老太太送您的。”小兰抱着一个木匣子过来,献宝似的打开盖子。
清溪低头,看到一支印着外国女郎头像的漂亮玻璃瓶,还有两个粉彩瓷盒,雪白的瓷底,牡丹花的彩釉,一眼就赢得了年轻女孩的心。
“今天小姐出门不久,老太太就出去了,这些都是老太太特意给小姐买的。”小兰将匣子放在桌子上,分别给清溪介绍:“这个玻璃瓶是香水,法国进口的,老太太知道小姐喜欢玫瑰香,挑的玫瑰味儿,让您以后从厨房出来洗脸过后,每次都用一点。”
清溪拧开香水盖儿,轻轻闻了闻,好香。
剩下两个瓷盒,都是护手防皱的,一瓶白日用,一瓶睡觉前净手抹上,据说保养效果特别好。
清溪看着三样礼物,有些分不清祖母到底是单纯地心疼孙女操劳,还是更怕她手粗了影响与顾家的婚事。但想这些有什么意义呢?祖母骂过她,也在匪徒面前护过她,祖母有不好的地方,也有疼爱她们姐妹的时候,终归都是一家人,清溪不信她生意失败了,祖母会真的不管她,她自己也是,有钱没钱,都会为祖母养老。
洗澡水已经备好了,清溪却摸黑去后院找祖母道谢。
后院的灯黑了,徐老太太身边的春雨出来道:“老太太睡了,大小姐也早点休息吧。”
清溪看眼窗户,只好先回去。
清溪泡澡时,翠翠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小兰便叫她先去睡觉,她服侍小姐就好。
翠翠心思简单,困倦地走了。
清溪长长的睫毛动了动。顾家送来的四个下人,李叔夫妻、王妈她可以当成是顾世钦孝敬祖母的,轮不到她使唤,但顾世钦单独送了个小兰给她,这就是准儿媳的待遇了,清溪推辞不了,只好尽量不安排小兰做重活儿……
只是,她学厨,翠翠跟着学烧火、记账、端盘,回家再伺候她,也太辛苦了。
“小兰,现在翠翠跟我一起学面馆里的伙计,将来生意赚钱了,我会多给她一份工钱,如果你愿意帮忙,我也会给你加工钱。”睁开眼睛,清溪笑着问小兰。
小兰今日闲了一天,虽然轻松,但她特别羡慕翠翠,也想被小姐当自家丫鬟看待,一听清溪的话,小兰立即欢喜道:“我愿意帮忙,小姐明天也带我一起出去吧,不过工钱就不用给我加了,大爷提前预付了我十年的……”
清溪仰头,看着小兰道:“顾叔叔是顾叔叔,我是我,你收我的工钱,我才好使唤你做事。”
小兰一怔。
清溪澡泡的差不多了,撑着浴缸站了起来,水珠沿着凝脂般的娇嫩肌肤滚落,恍了小兰的神。
不跟着清溪,她这辈子都是大爷别院的一个普通丫鬟,跟着清溪,无论清溪最终成为顾家的少奶奶还是面馆掌柜,她的生活,都会比普通的丫鬟精彩。
“既然小姐给我工钱,那我明日去把大爷预付的工钱都退了。”扶住清溪,小兰自然而然地道。
清溪意外地看她。
小兰双眼清澈,从今以后,她就只是徐家大小姐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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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晨跑,没有任何长跑经验的清溪干劲儿十足,五点起来,换上短衫长裤,洗把脸就领着哈欠连天的小兰、翠翠出发了,富贵屁颠屁颠跟着,跑跑停停,出门玩似的。
南湖是杭城的瑰宝,市民们闲暇都喜欢来这边休闲,或是沿湖漫步,或是坐船游玩,周边的公共设施自然最为齐全。清溪三女过来时,湖边一圈路灯已经亮了,昏黄柔和的灯光均匀散布在黑暗中,亦是一道朦胧风景。
四周静悄悄的,清溪按照杨老的嘱咐先舒展舒展筋骨,准备工作做好了,这就缓缓跑了起来。
三个姑娘穿的都是薄底绣鞋,脚步轻,离得远都听不见声音。
“小姐,我跑不动了。”才跑一百米吧,翠翠捂着肚子,第一个叫苦。
清溪还没她体力好呢,早就开始喘了,没好意思吭声而已。她也想休息,但杨老说过,跑得再慢也得跑下来,尽量不要停。
“你们俩能跟就跟,跟不上走会儿也行。”清溪艰难地说,自己坚持往前。
翠翠看看小兰,继续撑着。
南湖中间有道长堤,将湖水分为两部分,跑一大圈有十好几公里,只跑东边的大半圈也有十公里左右。杨老还算怜惜徒弟,没让跑最大的圈。
十公里也够清溪受的,跑到长堤上,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景色优美?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哪有心情欣赏景色?唯一想看的就是远处的宝塔,跑到宝塔就意味着一圈只剩四分之一了,然而对于刚刚跨上长堤北头的清溪来说,最南头的宝塔仿佛远在天边!
翠翠都快哭了,断断续续地抱怨:“这样能练力气?我宁可去举石头。”
清溪没力气说话。
最叫主仆三个绝望的来了,长堤不是普通的堤,上面还分布着几座拱桥!
再次来到一座拱桥前,清溪捂着肚子往上望,就在她挣扎要不要放弃的时候,桥顶上方突然窜上来一头黑色大狗!两只耳朵又尖又长,黑漆漆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分不清是狗还是狼!
啊啊几声,三个平均起来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都吓叫了,扭头就往回跑。
富贵瞅瞅桥顶地巨犬,仰着小脖子嗷嗷吠了两声,然后也跑了,识时务狗为俊狗。
顾怀修不紧不慢地跑上桥,看见的就是清溪惊慌回望的小脸。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女孩一身白色裤衫儿,长发随意在脑顶绑了个丸子,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脖颈。湖风吹拂,她面颊红透,泛着莹润的汗光,薄薄一层刘海凌乱地贴在额前,看到他,女孩杏眼中的恐惧终于被疑惑代替,人也停了下来。
顾怀修扫眼女孩脚下的绣鞋,漠然从她身边经过,来福尽职尽责地陪着主人。
男人的跑步声稳重规律,清溪的视线忍不住追了过去,刚刚只顾惊讶这场偶遇,这一看,才注意到顾怀修穿的是一套运动装,黑色背心无袖,紧紧贴着男人脊背,随着男人身体的晃动,背心下的肌肉线条隐隐若现,宛如蓄势待发的猛兽。
清溪急忙垂眸,没敢多看。
“哇,他胳膊好粗啊,之前都没看出来。”小兰掩着嘴惊呼。那天饭馆偶遇,她差点误会这位三爷是瞎子,直到对方取下墨镜吃面,她又猜想三爷是养尊处优的有钱公子,哪想到男人笔挺西装下的身躯,竟然如此劲瘦强健?
小兰、翠翠都多看了几眼。
清溪自小接受传统闺秀教养,不习惯看男人手、脸脖子以外的地方,径直往前跑了。
跑着跑着,日头出来了,第一缕晨光穿过垂柳这条,湖面波光粼粼。
或许是过了最累的阶段,又或是即将跑完一圈,清溪好像没那么累了,也有心情欣赏湖景。
然后,在宁静优美的湖边,她再次遇见了那位三爷。
对面就他一人,黑色的运动装,黑色的大狗,离得再远,清溪也知道是他。
“我舅舅住在花莲路……”
陆铎的声音浮现脑海,清溪恍然大悟,老柳巷在南湖东畔,花莲路则位于南湖最西侧,顾怀修出来晨跑,绕湖是情理当中的选择。
男人很白,胳膊腿被晨光一照,越发扎眼。
清溪放慢速度,故意落在小兰、翠翠身后,借二女挡住不想看的。
一个冷漠俊美的男人,翠翠、小兰也慌呀,齐齐往外侧退,让出最佳地段。
清溪咬唇追着二女,偷瞟一眼,却见那人慢慢停了下来。




南城 19.019
清溪这一圈还是没能坚持跑下来, 中间走了几段, 越往后速度越慢, 还不如普通步行快。
当她们三女以蜗牛般的速度慢慢靠近顾怀修的时候, 顾怀修已经坐在湖边一条长椅上了。从清溪的角度看过去,男人懒懒靠着椅背,双手都插在运动裤口袋, 不过右手时不时往外丢些什么, 大黑狗停在主人面前,顾怀修手一动,大黑狗就低下头,好像在吃东西。
晨跑结束喂喂狗?
清溪下意识往后看, 她也有只小黑狗。
结果一回头, 之前一直跟着她的富贵却没影了, 清溪心一惊,往更远处看去, 身后长长一条幽静的湖滨道,并看不见任何狗影。就在此时, 前方突然传来两声熟悉的狗崽儿吠叫, 汪汪的,清溪立即朝前看。
长椅那里, 来福军姿标准地蹲坐在主人正对面, 一人一狗位于一条直线, 富贵呢, 这会儿停的位置刚好能与顾怀修、来福构成一个等边三角形, 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巴巴地盯着顾怀修插着口袋的手,等着人家扔好吃的出来。
狗看人,顾怀修斜了眼不请自来的小狼狗,若无其事掏出一块儿干肉饼,丢到来福面前。
自己的早餐,来福刚要低头吃,富贵突然又嗷嗷叫了两声,然后趁来福扭头的空档,富贵噌地窜过去,叼走干肉饼就往回溜,跑的过程中黑眼睛瞄了瞄主人,然后一拐弯,躲在清溪后头,放下干肉饼享受地吃了起来。
她的狗抢了顾三爷狗的肉饼!
清溪脸跑红了,全身血液却一阵比一阵凉,顾三爷是谁?那是火车上见死不救、寿宴上送血淋淋人头的阴狠大亨!
清溪赶紧蹲下去,抓起富贵的小脑袋,硬是将那块儿麻将大小的干肉饼抢了过来,幸好富贵还小,咬东西慢,别看刚刚啃得那么带劲儿,其实才咬了一小块儿。
“对不起三爷,我没管好我的狗。”清溪低着头走过去,见那只大黑狗幽幽地盯着她,清溪害怕,隔了几步停下,试探着将干肉饼丢到大黑狗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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