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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屋外风吹凉
却不曾想,仅仅蛰伏半年功夫,林如海就以雷霆手段,连灭两门,江南震怖。
如今,这林如海的弟子,倒比他还更粗暴些。
先打的冯家两位公子满脸是血倒地,又将堂堂梅家扬州高门骂了个狗血淋头,眼下更是直接以梅家家主为人质……
彪悍至斯,令人大开眼界!
“贾蔷,你疯了?还不赶紧放人!我大哥有半点闪失,你今天休想走出梅园!”
梅玖、梅顾等梅家人见梅珣居然被锁喉擒拿,一个个目眦欲裂,恨不能将贾蔷扒皮拆骨,厉声吼道。
冯家、徐家并四大盐商家主也纷纷开口道:
“先放人!”
“成何体统,速速放手!”
“好大胆!这里是扬州府,不是你能撒野的地,立刻放手,不然……”
“不然怎样?”
白家家主白元的话没说完,就听到身后一道清寒之声响起。
众人回头看去,随即齐齐面色大变。
盐院衙门侍御史陈荣,此刻身上再无一丝往日里的和气儒雅,反而煞气惊人。
其身后,跟着一队百余煞气腾腾的盐丁,执枷拿锁,如虎狼之视。
看到陈荣如此,梅家人唬的一时失声,冯健出列道:“勉仁兄,此为何意?”
白家家主心中紧张,质疑道:“陈大人,就我所知,如今天子已经传旨,裁减盐院衙门。两江总督昨日在江宁升衙,旨意已达,盐院衙门如今似乎已经没有调动盐丁的权力了吧?”
陈荣面色冷峻,沉声道:“总督大人此刻就在盐院衙门,此令,为总督大人执掌盐务后的第一道政令。”
“到底是什么令?!”
冯健颤声问道。
陈荣看着他,眼中难掩失望和惋惜,沉声道:“奉总督令,冯家罪在豢养清河帮,为祸扬州。梅家之罪,涉嫌私盐。本官今日,特地前来缉拿冯家和梅家上下!敢有抗令者,就地斩首!”
冯家父子闻言自然如遭雷劈,可真正恐惧的,还是梅家。
盐商一旦沾上这个罪名,就没有可能再洗白。
哪家盐商不倒腾点私盐?
只是量多量少的区别。
只要不过分,官家大多数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按时交纳盐务课税,平日里多捐赠些善银就好。
可一旦去查,那就说明判了死刑了。
梅珣被贾蔷锁喉擒拿之时,还能保持面不改色,可此刻,却面如土色,体如筛糠,眼神里满是哀求的看着陈荣,颤声问道:“陈大人……林大人何在?”
陈荣闻言,目光阴冷道:“御史大人与总督大人乃相交十数年的老友,原本自然可为你梅家分说一二。只是,还未等大人开口,今日梅园之事就传回了衙门。哼,大人亲派弟子前来祝寿,却只能坐在偏厅,还有人敢逼他跪下赔罪……好啊!真是开了眼了!你们就一起去大牢,好好论论到底怎么赔罪吧!”
贾蔷随手放开了梅珣,任他瘫软在地,在众目注视之下,用帕子擦了擦手后,走到陈荣面前,微微躬身一礼,轻声道:“师叔,若无事,我就先接姨娘回衙了。”
陈荣闻言有些意外,没想到贾蔷居然不趁机狠狠踩一踩这些人的颜面,不过如此更好……
他点头道:“去罢,大人和两江总督半山公正在忠林堂谈话,也在等你回去呢。”
贾蔷:“……”
日哦,怎么会是那个倔老头?
那他在江南的日子,怕不会太好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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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春 第一百六十二章 艰难(求订阅啊啊!!)
“蔷二爷,你从京城来咱扬州府都这么多天了,先前因为知道二爷你要在盐院衙门内侍疾,所以我等一直未敢叨扰。如今盐院大人身体已经康复,我等若再不尽尽地主之谊,就实在不够意思了。日后传回京城去,京城只道我们扬州府的年轻人一点不知待客之道。却不知蔷二爷何时得闲赏脸,咱们瘦西湖上吃几盏黄酒,赏赏扬州花色?”
就当贾蔷要走,偏厅里先前帮他说话的徐臻忽然大声笑问道。
只是这场合……
这气氛……
至少差点没让梅家和冯家人活活气死!
然而其他家主眼中,却无不眼露异彩,激赏的看向徐臻,并纷纷给各家子侄使眼色。
都是人精出身,各家子侄怎会不明白此刻如何站队?
因此纷纷附和起徐臻来,包括先前白家的白子清,和八大盐商中,未有长辈前来的四家年轻人。
“正是此理,咱们扬州府虽没法和都中神京相比,可也有几分趣味的。”
“对,若连蔷二爷这样的锦绣人物来扬州,咱们都不招待一番,还怎有脸见京城同辈?”
“必须的必须的,安排!”
然而却不想,最先开头的徐臻却又懒洋洋道:“诶,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你们想请是你们的事,我,子明、子峋还有元承四人,都是族里最不成器的,所以能聊到一起。蔷二爷,你若不嫌弃,今儿夜里咱们弟兄在瘦西湖画舫上给你接风洗尘,如何?”
白子清等年轻人闻言,无不面色一沉。
其他家主也纷纷变了脸色,盖因徐臻点名的,没一个是他们家中子侄。
都是那四家没来的盐商,打发来的家中不受器重的顽劣子弟,多是扬州府里出了名儿的浪荡公子,和徐臻一个德性。
不想,贾蔷居然笑了笑,道:“今晚上不成,另有长辈吩咐之事要为之……明天吧。”
徐臻闻言眼睛一亮,哈哈笑道:“好!那就说好了,明晚戌时,咱们就在瘦西湖的画舫上,不见不散!对了,蔷二爷,在下徐臻!”
说罢,就直冲冲的问徐家家主徐明和伸手道:“老爷子,给银子不给?不给的话,我就只能赖蔷二爷一顿东道了。到时候徐家这赖账丑名传到京城去,我倒无所谓,可大哥若是去赶考……”
徐明和第一次觉得,这个孽障儿子怎他娘的这么可爱?
因而连声笑骂道:“给给给,好生招待!若有闪失怠慢,仔细你的皮!”
白子清得了他老子白元如鸡眼般的疯狂暗示后,也强按下心中屈辱,赔笑道:“此等好事,不能让仲鸾都占了,我……”
然而他热情的看着贾蔷,贾蔷却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瞥过来,再不停留,大步离去。
白子清一张脸骤然涨红,继而转紫,最后发黑……
“嘿嘿嘿!”
徐臻歪着头吊儿郎当的站在一旁看着他的脸色,不厚道的笑出声来。
看着门厅方向,盐丁持枷而来……
……
盐院衙门。
当贾蔷目送双目有些红肿的梅姨娘进了后宅后,方深吸一口气,心里有些忐忑的赶往忠林堂。
也不知,徐臻那一伙子若是知道他和两江总督有过节,会是什么反应……
这群人,当真是鬼精鬼精的。
忠林堂内,看着贾蔷一步步不疾不徐的入内,韩彬一张老农脸上,却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目光审视。
不过,贾蔷在这样的审视目光下,反而心境平静下来,目光平视这老翁,步入中堂后,以礼拜下。
显然,梅园偏厅发生的事,林如海和韩彬二人都知道了,林如海的面色不大好。
不过没等林如海开口,韩彬就率先问道:“今日看到诸商之嘴脸,你还以为,太上皇大兴商事是好事?你堂堂宁国公后裔,在他们眼里,又算得了什么?你师如海简在帝心,堂堂探花郎,三品巡盐御史,只因一朝‘失势’,就被如此轻贱。自古以来,商贾不事生产,贱买贵卖,重利轻义,若是不加以严法,必生祸事!这些年来,礼乐崩坏至斯,你这黄口孺子,今日见到真章了否?”
贾蔷看了林如海一眼后,缓缓颔首,又摇头道:“半山公此言,小子只能认同一半。”
韩彬闻言,脸色一沉,冷笑道:“却不知还有哪些不懂的?”
贾蔷对这老头的霸道和自恋感到无奈,其实也正常。
便是在他前世,见到的一些单位一把手,至少一半都是如此……
想坐一把手,或者一把手想坐的久些,若不以强威镇之,也的确办不好事。
贾蔷顿了顿道:“大人,小子敢问大人一句,大人仕宦三十载,是见过卑鄙下作的商贾多些,还是见过的厚颜无耻的官员多些?就卑躬屈膝,毫无操守而言,是商贾为祸更大些,还是官员为祸更大些?以小子浅薄的见识来看,不管官也好,商也罢,既有好人,当然也有坏的。只要有国法规矩时时约束着,不松懈,时时严查之,又怎会任其恣意放肆?当然,我学识浅薄,见识的也少,只能看到这一步,难免想当然。但大人这般问我,我只能这般作答。”
韩彬闻言,黝黑粗糙的脸抽了抽,打量了贾蔷好一会儿后,对林如海道:“如海老弟,看到了没有?这就是个滑不溜秋的驴粪蛋蛋!京里面弄出那么大的风波,他拍拍屁股跑扬州府来。到了扬州府也是不安生,在老夫跟前耍滑头。口口声声他见识浅薄,照他的意思,老夫若和他计较,岂不是和他一般见识浅薄了?”
林如海呵呵笑道:“若不是蔷哥儿志不在仕途,他这一沉稳心性,实乃名臣种子啊。”
韩彬闻言凝眸看向贾蔷,道:“志不在仕途?莫非,你是怕老夫寻你算账?”
当初韩彬警告过贾蔷,若是查出他有心弄鬼,必让他难在朝堂上有立足之地。
不过事后韩彬派人几次调查,发现贾蔷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提前知道太上皇圣驾御临醉仙楼。
以他的气度和胸怀,自然不可能和一个心怀君父忠义的小儿计较。
如今再加上贾蔷救了林如海,相当于为他挽救了一员新政大将,如此算来,先前的芥蒂也就算扯平了。
这会儿听闻他居然不务正业,自然心生不喜。
贾蔷闻言却摇了摇头,道:“半山公纵身负天下之望,贤德清名四海皆知,但我行事素来问心无愧,怎会畏惧大人?只是志不在此……”
“那你志在何方?小小年纪,不好生进学,报效朝廷,心怀安邦之志,莫非只想一味的贪图享乐受用?”
韩彬眉头越皱越紧,口气也越来越重。
林如海依旧面带微笑的坐在一旁不言,他知道韩彬此人志高心坚,有宰辅之能,迟早会礼绝百僚,眼界之高,等闲朱紫大员亦难入其眼。
所以,这会儿提点教训贾蔷,并非是坏事。
贾蔷似也明白这一点,因此并未动怒,依旧气度沉稳平和,微笑道:“大人,不入仕途,不代表不读书,不进学。只是,小子非为做官而读圣贤书。”
此言一出,韩彬眉头一动。
就听贾蔷又道:“小子许是因为出身之故,早早听闻了许多官场上的腌臜事,虽也知难免,更知那等腐化堕落必须有人来斗争,以正压邪。可是,小子却不想妄自尊大。官场上能人辈出,也轮不到我……”
“都如你这般想,天下大政谁来操持?!”
韩彬厉声喝道。
贾蔷闻言一怔,随即点头道:“半山公所言甚是,这的确是我的借口,不过,宦海凶险,我确实无心去闯荡。小子父母早早亡故,需要我继承香火……”
韩彬哼了声,道:“成家立业倒是正道,不过你小小年纪,妾室已经收了两房,还担忧无后?若果真无后,那也是天意。”
贾蔷无奈,苦笑道:“半山公,小子虽志向不广,但也有小志。那就是赚银子多开些书坊,多卖些书,若有所得,就多建几处乡间社学,让乡间穷苦百姓家的孩子,能够启蒙……当然,此事会很难,用处也未必有多大,却是晚辈的一点痴心妄想。相比于去官场上和奸臣贪官们勾心斗角,我更喜欢做些纯净的事。”
韩彬闻言,终于不再厉声训斥了,回头和林如海对视了眼后,道:“终不过行商贾之事……他也这般同你说的?”
林如海缓缓颔首,笑道:“若非如此,我也不能点头……”
韩彬又看了贾蔷一眼,讥讽道:“你且先考取功名再说,大言不惭!你以为想当官就能当得了官?”
贾蔷笑了笑,没再辩驳什么。
没有功名在身,的确是在这个时代与人交谈时的一个短板。
就好比在前世,连个初中文凭都没有一样。
林如海微笑道:“好了,今儿也劳累了半天,去罢。”
贾蔷躬身一礼,告辞离去。
韩彬、林如海都是仕宦数十载的官场老人,为官经验何其丰富,贾蔷三言两语或许有亮眼之处,但想让两个资历足够入军机处为相的大佬向他请教如何理政,那就让人笑掉大牙了……
等他走后,韩彬微微颔首道:“这些年也见过不少好苗子,你这侄孙算不错的。只可惜,京城风波他牵扯的太深,老夫想,他也是真怕了,才一心远离官场。不过,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官场上的誓言,都和放屁一样。如海老弟,两淮盐务,我就托付给你了,你身子骨虽还在将养,可精气神差不多了,帮我看好了。扬州盐务一年二百万两银子的课税,且逐年增加中,绝不可出任何差池,京里陛下那边不容易。”
林如海点头道:“半山公且放心,此吾本分之事。”
韩彬站起身来,道:“自然是放心的,不过,这幅重担也不能都让你扛了去,你且等着,老夫先威慑他们一番,替你压压阵脚。来年你回京后,日子势必艰难,心向新政的干臣这次大都出了京,明年你回京后,要多多珍重啊!”
他心里明白林如海将要面对什么样的阵势和反扑,所以,现在他才不会让卧病在床的林如海独自承受这份压力,而是先去吸引一波仇恨,让扬州府的盐商们明白,他才是接下来盐税改革,断送八大盐商垄断财权的真正推手!
想要报仇报冤的,尽管来寻他韩半山就是!
至于明年林如海回京后所面临的险恶之势,就只能靠林如海自己了……
京中之恶,怕是百倍于江南……
……




红楼春 第一百六十三章 心中无佛(求订阅啊!!)
贾蔷刚至小书房,还未坐下,就见黛玉一人前来。
十一月的扬州,也到了转凉的时节,黛玉穿一身银白色绣金竹叶纹样圆领裙裳,头上簪一枚玲珑点翠垂珠扣,当真是美人如玉。
小小年纪,已有倾国之姿……
“蔷哥儿,你看什么?”
见贾蔷一双眼睛不加遮掩的打量她,黛玉咬牙嗔目呵斥道。
贾蔷呵呵一笑,坦然道:“林姑姑愈发会穿衣裳了,不过也是林姑姑本身就好看,所以穿什么都和仙子一般。”
这样粗浅的马屁,让黛玉嫌弃的眉头紧皱。
但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却不得而知了。
至少,她没再啐斥贾蔷……
“姨娘方才早早回来后,就一直落泪,你与她同去,莫非是哪里不周到,冲撞了她?”
黛玉言归正传,落座后看着贾蔷细声问道。
贾敏过世几年,林如海却一直未续弦,这在当下这个世道来说,绝对谈得上情深义重了。
多少丧了发妻的男子,根本熬不过半年,就会急着续弦。
毕竟,女子守寡是妇德,但男子若是孤身,就容易为人取笑为老鳏夫。
而且,还容易让人说嘴子女失恃。
失恃之女,不可为家门大妇,这是老话儿了……
但即便如此,林如海也一直未娶,未免爱女失教,不惜骨肉分离也要送黛玉去都中外祖母家里。
这些事,都是这些日子以来,梅姨娘说与黛玉听,她才知道的。
也是这些时日,黛玉才知道,林如海到底多爱她的母亲……
心中感动之余,对林如海的敬爱自不必多提,而对一直默默照顾林如海多年的梅姨娘,黛玉心中也起了敬意。
且黛玉还知道,她父亲对这位姨娘也是有几分敬意的。
若是贾蔷怠慢冲撞了梅姨娘,她还得想办法化解……
对于这个与众不同的侄儿,黛玉也隐隐觉得有些头疼。
好在,就见贾蔷摇头道:“我怎会冲撞她?是梅家人,实在凉薄……”
说着,将今日之事大致说了遍。
最后道:“梅姨娘之哭应该有二:一为悲戚梅家之凉薄,二为梅家之下场。而这两点,我们都无能为力……林姑姑,你也别劝什么了,这种事除了姑祖丈能说两句外,其他人说了都是废话。”
黛玉闻言怄个半死,这是人话吗?
虽然道理她也明白,可道理和人情岂是一回事?
这个蔷哥儿,果然不通晓人情世故!
眼见黛玉似有给他上课之意,贾蔷忙道:“对了,林姑姑,傍晚要去天宁寺和教堂的话,我现在就要去安排了。”
边往外行去,他心里一边苦笑。
这姑娘是越发拿自己当亲长姑姑兼启蒙先生了,记得在原红楼了,她对同辈人是极少说教的,贾宝玉还因此感激不尽……
怎到了他这里,就好管教起来了……
“哪里跑?”
黛玉语气不善的喝住后,道:“蔷哥儿,你方才说,有人邀你明儿去瘦西湖画舫上赴宴?那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你莫要学坏了,不然,仔细你的皮!”
贾蔷回过头来,面容隐隐震惊,和黛玉对视了稍许后,拱手一字一句道:“知道了!姑母大人!”
说罢,箭步离开!
“呸!蔷哥儿,你仔细着!”
黛玉面红耳赤的朝这坏小子的身影啐了口后,只觉得面颊滚烫,不过随后,心里又隐隐自省:
是不是,做的太刻意了些,原本不必如此的。
看起来,蔷哥儿并未生出什么心思,多半是紫鹃那小蹄子想的太多。
罢了,日后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
扬州古城,天宁门外天宁寺。
一座扬州府说大也大,说不大,也谈不上多大。
至少稍有些势力的,对于梅家发生的事都不会陌生。
所以当天宁寺主持法原和尚听闻盐院衙门的内眷要来进香拜佛,还是由今日梅园事件的当事人亲自护送前来,自然不敢耽搁了。
提前一个时辰,天宁寺就开始告退信众,清理山寺,换言之,举寺大扫除。
所谓方外之地,其实仍在红尘中。
酉时三刻,当贾蔷骑马引着一队盐丁护从着一架八宝簪缨马车,内里乘坐着黛玉和,梅姨娘……
两架朱轮华盖车,乘坐的则是香菱、紫鹃、雪雁、李婧等人。
其他倒罢,梅姨娘却是因为梅家之事心情晦暗,而黛玉显然没听贾蔷“理所当然”的逻辑分析,对她置之不理。
因为林如海是不可能去安慰一个妾室的……
所以,若连她也放任不理,伺候林如海多年的梅姨娘,抑郁而亡都有可能。
而黛玉再三相请,给足了梅姨娘的体面,尤其是在林家后宅内的颜面,就让梅姨娘的心情宽解了许多,毕竟她如今是林家人。
有了家人的宽慰和关爱,梅姨娘还是收拾了心情,跟着黛玉一同出府散心。
嫁入林府十年,一年也出不了三回大门。
能到天宁寺里烧烧香,拜拜佛,也是好的……
看着先前回府时悲痛欲绝的梅姨娘,此刻恢复了大半,和黛玉一同从马车上踩着脚凳下车来,贾蔷有些摸不准怎么回事……
女人到最后,不都是自己扛起所有的么?
黛玉似乎看出了贾蔷的疑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前方山门前,有三名须眉皆白的高德老僧,带着六个十岁以下的青衣小沙弥候着,贾蔷等人并未多言,上前见礼。
三名老僧并六个小沙弥都是极有规矩之人,目光只看贾蔷,却连余光都不往内眷身上看一眼。
想来也是,太上皇当年六次南巡,其中四次驾临过天宁寺。
接驾经验尚且丰富,更何况只是两三个贵客。
若非今日盐院衙门内突然发威,震慑的扬州府惊颤不安,其实今日本不必如此大的阵仗,连老方丈都出动了。
“法善大师,叨扰了。”
三位老僧中,左边一人正是给林如海治症的天宁寺大和尚法善。
法善慈眉善目,双手合十躬身一个佛礼,道:“小施主心向我佛,佛门自当大开方便之门,何来叨扰?”
贾蔷笑了笑,如实道:“晚辈心中无佛,故而难言向佛。不过,我家里人多信沙门。”
站在中间的老僧,一直注视着贾蔷,忽然开口道:“小施主虽非信禅之人,然只凭一个诚字,便已踩得‘道’的门槛了。进则净土,退则凡尘。只看施主,如何取舍。”
贾蔷身后诸姑娘都变了脸色,尤其是李婧,目光极不善的看着老和尚。
这天宁寺还想哄她男人去当秃驴不成?
法善大和尚在一旁介绍道:“这是鄙寺主持,法原大师。”
贾蔷拱手以儒礼相见,又呵呵笑道:“承蒙大师高看,惭愧,惭愧。佛门讲一个‘缘’字,而晚辈与佛门之缘,站到山门处就算缘尽了。与我而言,尘缘难了。与佛而言,我不可得道。今日来到佛门净地,除却护送内眷外,只为逛逛这古刹……”
许是觉得贾蔷说的实在太过分,站在他身后的黛玉忍不住,悄悄捅了捅他的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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